【181007★凯源】《三千鸦杀》BY：待月凝眸子（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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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源
短篇完结
未来都市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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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医生，您的病人送到了。”
病人被明城管委会居民协管员带入诊所，身上套了简单的白衣黑裤，衬得整个人越发瘦削单薄，嘴唇紧抿，抿出锋利的弧度，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不带什么情绪。
“是个身份不明的流浪者，个人信息已收录居民系统，编号921。有妄想症、人格认知障碍，需要矫正。”协管员毫不避讳，当着病人的面吐出诊断结果，仿佛给罪人下达审判一般冷漠僵硬。
“妄想症算不得心理疾病。”医生挑眉，这个神情使他俊秀温和的脸庞带上了尖锐的气息。
“系统读取他的大脑，监测证明他的世界认知出现了严重的错误。”协管员将一套影像资料递上，完全无视医生的反驳。他的任务只是转交病人，至于这人是妄想症还是臆想症，又有什么关系，“已代表明城管委会将921号交给您。”
协管员敬礼道别，身后王医生嘟囔了一句什么，他并不在意。
“认知不过是他人有意或无意的影响，加上自己片面而琐碎的经验，随意拼凑堆叠。”年轻的医生嘟囔着，手上翻动着那沓厚厚的资料。这确实是翻动，呼啦一声翻出一阵风几乎吹动他额发的风，继而便搁在办公桌上，请病人随意坐，自己起身泡了两杯热茶。
“现在可以跟我讲讲么，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病人接过冒着热气的茶杯，抬眼示意桌上的资料：“你看了便知。”
医生捞起资料信手一扬，投进垃圾桶里。
“……”
“我想听你告诉我。”
“……”
他没有回办公桌后面去，站在桌前支着长腿半坐着桌沿，优哉游哉喝着茶，跟病人打商量：“唉，管委会将你交给我，治疗是你的任务，治疗你是我的任务，咱们互相配合一点呗。”
一点医生样都没有。
但病人却神奇地被劝动，默默捏捏手指，讲起自己荒诞的经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穿越来的。”
“噗。”医生笑了。
不是所以见的人那样带着轻蔑嘲笑，更像是小孩儿听到了有趣的故事的眉开眼笑，睁大杏眼亮晶晶望向他，似乎脖子都伸长了些：“真的么？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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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在深秋的医院醒来。
他清楚记得，自己终于结束了一个大项目，和朋友一起去山里滑雪度假，醒来却躺在另一个世界的病床上。
“你怎么确定这是另一个世界？”医生捧着茶，微微偏了偏头：“你怎么确定变的是世界，而不是你的记忆？”
病人扫了一眼垃圾桶里的资料：“我生活的世界不能够、也不允许随意读取人的想法和感受。”
果然很介意。
医生小小抿一口茶，试图掩住唇角的笑意，给他打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但他并没有什么可以继续讲的。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医院读取了记忆和想法，很快判定了心理疾病，押送到这个心理诊所。
“可你会这个世界的语言，并与这个世界的人思维无异。”医生指出：“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的人，应该很难沟通才对。”
“所以你也认为，我是得了妄想症导致认知出现偏差，对吗？”病人问。
　　医生并没有回答。他划开全息投影，点出一幅地图，指了正中间标成蓝色的那一块给病人看。
“这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明城，我自出生就生活在这里。”医生说：“可是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成为一名明城人的么？”
　　难道不是从一出生就是？病人诧异地看了一眼年轻的医生。医生似乎读懂他的眼神，轻轻地笑着摇头。
“是第一次知道这条边界线的时候。
管委会在世界上划下一个圈，圈出他的统治区。但如果我不知道、或不承认这个圈的存在，就可以不是明城人。”
“你想过么。我们是哪里人，是怎么样的人，到底是自己说了算，还是旁人限定的？”
他就这样成为了这位年轻医生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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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位心理医生更关心他的生理健康，问诊的内容多是：“是否有神经性头痛？血糖是否稳定？睡眠如何？”
大概是没拿他当妄想症病人吧。久之他也习惯了，将自己设定为一个“世界观与明城本地人有些不同”的异乡人，倒是少了很多心理负担。
甚至会跟医生讨论，他脑海中那个被医学系统判定为妄想的世界。
“是个怎么样的世界？”王医生说话有一点点吞音，心神放松时的语速比较快，尾音含糊，非常孩子气。
“是个没有这么多监视的世界。”病人拿眼角瞥半空中排布密集的各种卫星和空间监控站，王医生就跟着笑，高大挺拔的一个成年人了，像叛逆期的小孩儿对上暗号一样偷笑。
更多时候会认真跟医生讲心里话：“科技不如这里发达，坏处是生活不如这里发达，好处是不会有人读取你的大脑然后对你的想法强加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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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城人惧怕这种不受控制的蔓延。
病人到达诊所的时候，管委会一名纠察员正在对医生的绿植进行严肃批评：“……以及你根本不应该养这些植物！你没有接受过植物培养的训练和考核，不足以对这些生命负责。管委会必须没收你的植物！”
纠察员大姐捧着几个月的肚子，吼起来却中气十足。
“那么你把它没收了，没我的照顾不到半天它就会死，”王医生说：“等它半死了我偷回来了养活它，就可以从不能负责的培养者转变为它生命的拯救者。”
“！！！”
纠察员大姐捧着肚子气到头顶冒烟。
他加快脚步走上前，隔开针锋相对的两人，不着痕迹地把医生挡在身后，“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医生从他背后探身，跟纠察员吐舌头：“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师姐你还不了解我么。就睁只眼闭只眼，你轻松、我轻松，双方烦恼去无踪，成不？”
“谁想认识你，”孕妇又被他逗笑，撇撇嘴说：“王源我总有一天要给你气死。”
既然是认识，那就该请进室内坐坐。
“这是我师姐。这是我的病人。”王医生给他俩介绍，一边开了病人带了的糖罐分食。师姐不接，她说她怀孕后便只吃孕妇营养液。病人也对糖没什么兴趣，还念他：“你不要吃太多，待会儿又不愿意
吃营养液了。”
“知道了。”医生这么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大把，塞得腮帮子都鼓鼓的。病人就无奈地去抢了他的糖罐子，放到柜子里去，跟他讲：“等你吃了营养液才可以吃。”
？？？
这到底谁是医生谁是病人？
师姐看得目瞪口呆看着病人守着医生吃营养液，不吃完不准去做别的。她抚着大肚子若有所思，良久状似无意地问：“王源，你和你家老公还好吧。”
病人身形一僵，似乎被什么武器击中。
“有什么好不好的，还不就那样。”王医生终于喝干那支营养液，忙不迭就去拿糖罐。
在他身后，师姐不躲不避，迎上病人锐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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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病人的公寓第一次有客人上门。
病人早有准备，给她泡了茶，听她讲王源过去的事。
“知道特战队么？明城最受重视的暴力机关之一，拥有专属的培训院校。王源11岁入学，16岁毕业加入特战队第三小队，17岁和小队长结婚。”师姐的目光像碾药的杵子，在病人脸上慢慢磨，势要将他的神情细细分解；又像是钩子，把他隐忍的感情一点一点钩出来。
他想要听听王源的好，也需要让他知道王源的苦，这样将感情捶揲，才能捏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王源什么都好——擅长信息的收集和重组，精通系统的运行和管理，脑袋灵光，大局观强，身手也好——只可惜结婚太早。和顶头上司有婚姻关系，取得再怎样的成绩，都会被人质疑。最后，甚至因为丈夫的缘故退出特战队，做了一名心理医生。”
病人张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最终沉默地呷了一口茶。茶水回口是苦的，不比营养液好喝。
“你喜欢王源。”师姐说。
这是个陈诉句，但病人点点头，当疑问句来回答：“是的，我喜欢王源。”
“作为他的朋友，我不希望谁打扰他的生活。”
“是的，我也不希望打扰他的生活。”
王医生那样的人，怎么可以被打扰呢？他有好看的外貌和好看的灵魂，他聪明又善良，通透又有趣，他值得最好的……
“你愿意离开么？”对面的女人循循劝导：“我知道，你有妄想症，你妄想的世界与明城并不太像，你愿意去一个更相仿的地方生活么？”
“去哪里？”
“去暗区。”
他知道暗区，那是一个王医生偶然提到就会立即扯开话题的地方。“可我怎么去呢？”
“我是这个城市的管理者，总是有些办法的。”师姐的唇角勾起胜利的笑，将潜逃的安排和盘托出。
病人最终答应了她。两人约定好一小时后，城南大道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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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走出病人的公寓，一路上的监视器都闪着红灯，显示机器处于异常状态。师姐显然很明白这点，正大光明地边走边跟人通讯传令，捧着大肚子却走出了女王的气场：
“给王源传讯息，就说921号要偷渡暗区。切断921的通讯，不要让他联系上王源。”
“放心，我了解我师弟，那是个又冷又傲的，被921这样管着也甘愿，肯定喜欢上了。”
“马上安排，一小时后开放城南的防护系统，做戏做全套，那小子精明着呢。”
“我现在就去管委会借人马，你先带几个人去城南大道口堵着，以防不测。”
“给管委会的OA申请我马上就提，盯上他快两年了，这次非要扯着尾巴给他揪出来。”她终于走到自己的车旁，拉开车门坐进去，随手启动了爱车：“先挂，抓紧行动。”
爱车响起系统声音：“启动成功，出发，前往市中心管委会，乘客两人，祝行程愉快。”
什么？两人？
师姐惊恐地抬头，忽然脖子一疼，就没了知觉。
醒来已经在管委会审讯室。
罪名是叛变潜逃。
师姐气得差点再次晕过去。她是原特战队成员！后调入纠察课！专职打击背叛潜逃行为！怀孕都奔波在第一线！鞠躬尽瘁！
“有证据显明你和几名潜逃者是共犯。”
证据是她为病人安排如何去暗区的那一段交谈录音。
并且她单刀赴会，还动用职权切断了那栋楼的监控，以防王源窃取走漏消息。
“那是一个局！为了引出王源这个早就想要潜逃的背叛者设下的局！我从两年前就开始怀疑他了！”
“管委会并没有收到相关的行动申请。”
因为还没有提交就被放倒了！师姐气到手抖。
“事实是你为921号、以及你的学弟王源提供了潜逃计划，并且擅用职权开启了城南防护系统，致使两人成功逃脱，而你因为途中车辆故障发生了交通事故，被管委会押回。”
等等。
师姐忽然想到什么。
她自认身手不差，也不算缺乏警觉的类型，却有人能悄无声息跟踪她上车，捏了她的脖子掐晕她，破坏车辆伪造成事故，在天罗地网的监控下全身而退。
“呵，”师姐捂住眼睛兀自笑起来：“我知道921是谁了，呵呵，我居然妄图离间他俩，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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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路病人逃得并不轻松。他最初还试图踩着监控器的盲区，后来发现这样可能赶不上城南防护系统开启，于是索性在路上飞跑起来。
只要跑的够快，管委会追不上就好了。
不知道王医生出门没有。他将师姐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王医生，并表明自己要借助这次机会离开明城，但王医生只回复了三个字：明白了。
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支持也不反对？到底要不要一起离开？还是……要留在老公身边？
病人心里没底，一边跑一边捏着王医生给他那个奇怪的通讯器，想要不要再确认下他的想法，就最后确认一下……
正胡乱想着忽然后面扫来一束车灯，吓得他一个旋身就攀上了路边的灯杆。
车子停住，落下一边车门，王医生仰头笑吟吟地望向他，夜里的灯光洒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让人猜想创始之初，创世神就是这样将星子洒在深邃神秘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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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要一起私奔么，小哥哥？”他问他。
“除非你和你老公离婚。”他给出回答。
“……好的，你等着，我马上就和王俊凯离婚。”医生探出身去一把将病人扯过来，重新启动车子。
就不该跟你废话。医生想，默默写了一份举报信，向管委会举报师姐企图逃出明城，发送时间定在城南防护罩开启的那个点。然后指指后面的盒子：“K25激光枪4支，R20实弹枪一打，燧火炮只有7管，省着点用。”说着关闭了车子的系统驾驶模式，转为手动驾驶，并装上雷达。
“……还真是准备充分啊。”病人一边捡起枪，一边感叹。
“我可是准备了两年，就等着和你离婚呢。”医生气呼呼地说，病人没听明白，还想再问，雷达已经监测到四辆车正朝他们靠拢。
城南的边界就在前面，防护系统开启的倒计时进入读秒阶段。
医生将马力拉倒最大向前冲，在第一辆车试图拦截他的时候，他却忽然猛地一转车头撞过去，攻其不备将对方撞飞出老远，此时病人已经几枪打爆了不远处第二辆车的轮胎，还一边告诉医生：“再来一次，八点方向那辆，开过去。”医生没有犹疑，操作车子往第三辆正面冲过去，对方也张开了防撞防护翼，意图与他正面较量，车到跟前医生忽然一个急转与其堪堪擦过，仿佛家长逗孩子，拿着玩具在他眼前一晃，而病人的枪打的却是第四辆车的油箱。
第三辆车仍旧完好，却也只能眼睁睁望着他和医生穿过刚刚开启的防护系统。
这不该是医生与病人的默契，这必须是多年战友才能有的配合。
他还来不及细想，忽觉脑子一阵剧痛。
如同被斧头劈开了一样痛，如同将脑子塞爆了一样痛，在冲破明城防护系统的一瞬间，万千记忆解锁，就这么涌了回来。
王源不知道情况，被他的异样吓得不轻，赶紧将车子调回自动驾驶，紧张地去拉他抱头的手，又不敢使劲儿怕碰疼了他：“你怎么样？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你快让我看看！！”
“不是，王源儿，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他咬牙切齿：“你要跟我离婚？？”
王源愣住。
王俊凯眉头拧成一团，超级生气地凶他：“你还说了两遍！”
　　被高速行驶的车子甩在身后的明城，在夜灯的照耀下显得光怪陆离，他们逃出了这座城，如同逃出了一只怪兽的血盆大口。
劫后余生，王源想。紧紧拥住自己失而复得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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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与王源分开于两年前初秋。那次去明城边境靠近灰色地带的区域执行任务，他没有带上王源，因为王源病了。
是很小很小的病。但只要有半点不适，他就不愿王源在一线冒险。
任务结束后的半日空闲，王俊凯在当地的街巷里淘到了一本书。他听王源提过这个书名。明城不支持人们读书，仿佛书里有魔鬼，但是王源喜欢读这些，王源总是对各种绕脑子的东西感兴趣。
正好带回去哄生气的小屁孩儿。他想，悠然踏上归队的路，还没与一起行动的队友汇合，就收到王源通讯。
那是王源无聊时建着玩儿的通息线路，不稳定，但却不受明城系统监控，除了最初的试验，这还是第一次用。
“王俊凯你是不是买了书？！！”那边的语气急切。

板凳

好看好看

太棒了！这种文风好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