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上来的豆实咸菜,有菜有汤,菜是切成片状的白萝卜,有的还带着圆圆的边角,有的四四方方,颜色白里透着微黄,还有一粒粒饱满的黄豆,吸足了水分,显得那么水灵,菜下面是咸汤,应该是刚从咸菜缸捞起来的吧,一点咸汤不可缺少,既是点睛之笔,也是保湿所需。大家纷纷探出筷子,争先恐后的尝鲜,萝卜脆脆凉凉、黄豆面中带韧,让点滴香油一带,那是恰到好处,带着咸香,沁人心脾,真是解酒利器、居家旅行必备啊。
小时候,物资比较缺乏。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大棚蔬菜,庄户人家过冬,就是储存些白菜、萝卜,连土豆都吃得少,因为本地不怎么产,红薯也有也耐储存,只是很少用来做菜。记得那时,家里对白菜都很珍惜,不怎么吃,有时来客人啦,来个炒白菜、摊个鸡蛋,小卖铺里买半斤干咸花生,再来个玻璃瓶的罐头鱼,嘿!这就是很象样的四个菜了。小朋友也趁着来客人,能吃个几个花生,尝几口鸡蛋,那就算奢侈了,平时吃得最多的,还是自己家做的豆实咸菜。
有人说了,咸菜怎么不买来吃?那时咸菜可买不起,想当年临清的酱油、醋、十香菜、疙瘩丝、疙瘩皮,可不便宜,当那个老头穿着厚厚的黑棉袄,赶着驴车,拿着白铁皮的喇叭筒,来到村里,边走边喊时,能有钱且舍得买来吃,也就有数的几家而已。大多数人家,还是要自己动手,备好一冬的副食。
深秋,白萝卜上市了,白白胖胖,饱含水份,一看就惹人爱,几分钱一斤,好多家都是一买一车。本地人不叫萝卜,叫萝北,白萝北,红萝北,黄红萝北。。。诸如此类。一车白萝北卸下,一家人就该忙活了,要洗、要切、要晾。记得小时候给大人帮忙,大白萝卜洗好了,切大片,大片切大条,大条切成小块,在帮忙的时候就拿着萝卜吃起来,挑那不带皮的那条,带皮儿的辣,这时的萝卜直接吃,只因为水份大,只感觉到脆甜,不觉得辣。
与此同时,还要泡黄豆、煮黄豆、丝黄豆。所谓丝,就是让黄豆发酵。自家种的收的黄豆,拣饱满的完整的,泡他一天,捞出来来,放盖垫上,然后搁在适宜的温度湿度下,几天后,黄豆慢慢长出来绿毛,科学说法那是曲霉菌分解大豆蛋白。各家各户根据家人的口味爱好,决定发酵时间长短,时间长短直接决定豆豉的口感,而且影响萝卜的口感。丝好的黄豆,和切好的萝卜片、萝卜条、萝卜块,形状视个人喜好而定,一起放到小缸里,真是缸,一缸估计得到上百斤,百十斤。加清水,加适量盐,然后,按舌尖的说法,那就静候时间的味道吧。
发酵的进行,恐怕低温也难阻挡,有的人家丝的厉害的,吃到后来,萝卜快化了都,筷子夹着都费劲,有丝的轻的,到最后萝卜都是脆脆的,有的新派家庭,干脆不丝,直接煮黄豆就上,另加酱油,吃起来另有一番风味。记得上初中住校,同桌带来的豆实咸菜分享,他们家就是新派做法,啊,那脆、那香、酱香浓郁,没少放香油,习惯了偏软风格的我,大为惊叹,一星期的咸菜,让我们一顿给报销了,大家都非常羡慕这个同桌,至今回味。
冬天的餐桌上,家人围坐,窝头、玉米饼,偶尔有掺假的馒头,就是以玉米面为主,有少许白面做的馒头(这名字起得好),小米粥,餐桌的中心,还是那一碗盛得了,滴了香油或老棉油的豆实咸菜,拌着吃吃腻了,那就炒着吃,就这样伴着我们那代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带到初中,带到县城,送我远离家乡。
十数年在外漂泊,也吃不上家乡的咸菜啦,其实即使是回家,也没有人做这个、吃这个了,因为费事儿,因为不缺菜吃。没想到这次走亲戚,让我又吃到了儿时的滋味,勾起浓浓的回忆,还是大姑最懂我们这些在外的孩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