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
文/张宇春
老姑家养了三头猪，分别在大雪前要通通杀掉。
我们中午赶过去吃杀猪菜，最大的那头猪是头一天杀得。老姑把槽头肉都送了人，专捡腰条五花肉给烩了一大锅菜，看好吃香，我三两下就把一大碗送进了肚里，抬起头盯着盆里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来点，老姑趁我不注意，从另一个盆里卡着大铜勺又满满给我盛了一大碗。我有点不好意思，又不是小时候那个挨饿的年代，虽然一到冬天就嚷嚷着要吃杀猪菜，但也只是馋，再也不会一顿能吃好几碗了。可老姑推着我的碗，不让我往出拨，说我还是大后生，就多吃点吧。看着碗里诱人的肉片，我端起碗，也就不客气，不过下咽的速度明显不如吃第一碗那样快了。好不容易吃到了碗底，老姑不知道从哪又递过来那个大勺头，给我碗里又加了一勺，我的表情瞬间犟住了，说什么我也吃不下去了，都站起来弯不下腰了。老姑看我真的吃的龇牙咧嘴，再也吃不进去了，才罢休。
今天准备杀得这口猪也不小，足有三百斤。吃完饭，屠夫和几个帮忙的人擦擦油嘴开始张落开来。猪在圈里，还有一头小的，老姑要留下自己吃，两头大的先杀掉，这几天能卖个好价钱。
打开栅栏，众人手里拿着棍子吆喝着，猪在圈里转来转去就是不出来，我好生奇怪？一年了，它圈在圈里，难道它就不向往外面的世界？我开始打量起猪来。老姑的这头猪长相还可以，白白胖胖，干干净净，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在猪里，应该属于眉清目秀的吧！猪的身材也不错，臀部翘的高高的，腰身像把长长的弓，自然形成一条弧线，不显臃肿还略有风度。
猪还是被赶出圈来，哼哼唧唧又开始转起了圈儿，一群人喊的喊，抽的抽，猪就是不往前多走一步。我问屠夫，是不是它知道要被杀了？屠夫把手指支在嘴上，“嘘”的一声，示意我别说话。我回头偷偷看老姑，老姑悄悄和我说：“千万别说宰呀杀呀，你别以为它傻，它聪明着呢！”老姑说昨天走了一个，它已经有所觉察，昨晚到早上，已经不进食了，猪精的很。
老姑门前有一条水泥路，明晃晃的横在猪面前。杀猪的地方在房前排一处宽敞的地带，那里有吊猪的三脚架和褪猪毛的大案板。要想到那个终极点，必须要跨过门口这条水泥路。猪原地转了几十圈儿，“哼哧哼哧”就是不往前走。屠夫突然明白了原因。猪这一年虽然被老姑收拾的干干净净，但毕竟一直呆在猪窝里从未踏出半步，这条水泥路晃眼，让它生出莫名的恐惧。
屠夫让老姑去前面，“唠唠唠”地叫着，猪突然听见这个熟悉的诱它的声音，愣了一下，犹豫着，然后战战兢兢跨过了水泥路，踩着墙根下的杂草跟着老姑朝前一扭一扭地走去，这是猪的本性，脏不怕，怕不脏。
这养猪也有学问，也有手法。有的人就养不好，要么长不大，要么喂不肥。老姑属于会养猪的，这样膘肥体壮的猪每年要喂四五头。有人喂猪脏兮兮臭烘烘，浑身都是屎尿，远远不能靠近，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老姑喂猪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毛病，猪圈和猪身上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猪吃的时候呼呼有声，吞的时候嘎嘎作响，睡的时候如雷的鼾声。老姑说现在喂猪也省事，猪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基本上都是吃玉米。过去喂猪那可费劲儿呢，全靠打野菜回来拌点麸糠煮着吃，煮一大锅猪食加一碗玉米面那已经很富裕的人家了。
无论猪小的时候多么调皮，还是长大了多么憨厚，可最终的结局都一样。这是它的命，也是它价值的体现。
老姑把猪引到那个该死的地方，扭头就走，她不忍心看猪最后悲惨的一幕。屠夫用一根长长的铁钩控制住猪，刀一晃，只一下，就是猪最后惨烈的嘶叫，不一会，四蹄一蹬，再也没了反应。猪的一生，看似养尊处优，其实浑浑噩噩，猪就是猪，再好的猪，最后也就是一刀肉。
文/张宇春
老姑家养了三头猪，分别在大雪前要通通杀掉。
我们中午赶过去吃杀猪菜，最大的那头猪是头一天杀得。老姑把槽头肉都送了人，专捡腰条五花肉给烩了一大锅菜，看好吃香，我三两下就把一大碗送进了肚里，抬起头盯着盆里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来点，老姑趁我不注意，从另一个盆里卡着大铜勺又满满给我盛了一大碗。我有点不好意思，又不是小时候那个挨饿的年代，虽然一到冬天就嚷嚷着要吃杀猪菜，但也只是馋，再也不会一顿能吃好几碗了。可老姑推着我的碗，不让我往出拨，说我还是大后生，就多吃点吧。看着碗里诱人的肉片，我端起碗，也就不客气，不过下咽的速度明显不如吃第一碗那样快了。好不容易吃到了碗底，老姑不知道从哪又递过来那个大勺头，给我碗里又加了一勺，我的表情瞬间犟住了，说什么我也吃不下去了，都站起来弯不下腰了。老姑看我真的吃的龇牙咧嘴，再也吃不进去了，才罢休。
今天准备杀得这口猪也不小，足有三百斤。吃完饭，屠夫和几个帮忙的人擦擦油嘴开始张落开来。猪在圈里，还有一头小的，老姑要留下自己吃，两头大的先杀掉，这几天能卖个好价钱。
打开栅栏，众人手里拿着棍子吆喝着，猪在圈里转来转去就是不出来，我好生奇怪？一年了，它圈在圈里，难道它就不向往外面的世界？我开始打量起猪来。老姑的这头猪长相还可以，白白胖胖，干干净净，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在猪里，应该属于眉清目秀的吧！猪的身材也不错，臀部翘的高高的，腰身像把长长的弓，自然形成一条弧线，不显臃肿还略有风度。
猪还是被赶出圈来，哼哼唧唧又开始转起了圈儿，一群人喊的喊，抽的抽，猪就是不往前多走一步。我问屠夫，是不是它知道要被杀了？屠夫把手指支在嘴上，“嘘”的一声，示意我别说话。我回头偷偷看老姑，老姑悄悄和我说：“千万别说宰呀杀呀，你别以为它傻，它聪明着呢！”老姑说昨天走了一个，它已经有所觉察，昨晚到早上，已经不进食了，猪精的很。
老姑门前有一条水泥路，明晃晃的横在猪面前。杀猪的地方在房前排一处宽敞的地带，那里有吊猪的三脚架和褪猪毛的大案板。要想到那个终极点，必须要跨过门口这条水泥路。猪原地转了几十圈儿，“哼哧哼哧”就是不往前走。屠夫突然明白了原因。猪这一年虽然被老姑收拾的干干净净，但毕竟一直呆在猪窝里从未踏出半步，这条水泥路晃眼，让它生出莫名的恐惧。
屠夫让老姑去前面，“唠唠唠”地叫着，猪突然听见这个熟悉的诱它的声音，愣了一下，犹豫着，然后战战兢兢跨过了水泥路，踩着墙根下的杂草跟着老姑朝前一扭一扭地走去，这是猪的本性，脏不怕，怕不脏。
这养猪也有学问，也有手法。有的人就养不好，要么长不大，要么喂不肥。老姑属于会养猪的，这样膘肥体壮的猪每年要喂四五头。有人喂猪脏兮兮臭烘烘，浑身都是屎尿，远远不能靠近，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老姑喂猪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毛病，猪圈和猪身上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猪吃的时候呼呼有声，吞的时候嘎嘎作响，睡的时候如雷的鼾声。老姑说现在喂猪也省事，猪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基本上都是吃玉米。过去喂猪那可费劲儿呢，全靠打野菜回来拌点麸糠煮着吃，煮一大锅猪食加一碗玉米面那已经很富裕的人家了。
无论猪小的时候多么调皮，还是长大了多么憨厚，可最终的结局都一样。这是它的命，也是它价值的体现。
老姑把猪引到那个该死的地方，扭头就走，她不忍心看猪最后悲惨的一幕。屠夫用一根长长的铁钩控制住猪，刀一晃，只一下，就是猪最后惨烈的嘶叫，不一会，四蹄一蹬，再也没了反应。猪的一生，看似养尊处优，其实浑浑噩噩，猪就是猪，再好的猪，最后也就是一刀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