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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瓶邪】玫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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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设定,吴影帝与两位导演的故事。
【主要是存个文


IP属地:广东1楼2019-02-13 20:13回复
    他的轻吻落在我眼梢,嘴边掠过他的笑影。这就是他最初的形象。这个男人,我属于他。
    01
    细瘦的手指捏住高脚杯,金黄透亮的酒液,像是四周被乐声拨动的水面,轻轻摇晃。他无意识地擦蹭着脚踝,低着头,失落的目光随着垂下的眼睫不知沉入何处。一曲暂歇,脚灯转为柔和的玫红,如丝丝化为实质的温暖,流淌过他不安的双眼,紧绷的下颌,虚填露天晚宴的会场,和挤挤挨挨的渡船一起浮动在水面上。
    他在想什么?黑瞎子坐在离他不远的后方。他注视着他,一个他肖想许久的,如今真切的,生动的,不困于荧屏的形象,更令他着迷。吴,邪——气流穿过上下齿缝,舌尖点在上颚。两个字从唇齿间滑过,如此自然,如此美妙,不像他即将演唱的法国民谣,总有舌根音在双唇音之间乱跳。
    主持人上台致辞。黑瞎子瞥了眼节目单上自己的名字,再次把眼神定格在吴邪的侧影,整理领结和袖口。“过气影帝,”他突然想起昨天,同行远远看见红毯上的他,面带嘲讽地指给自己看,还有他身边那位气质冷郁的伴侣,低调多金,和自己一样身兼导演和演员,“当年为了往上爬,暗地里给人搞了多少次,”同行轻蔑地笑,“可惜眼光太差。后浪推前浪,如今也只剩个虚壳。”
    黑瞎子默默听了,不予置评,和往常一样毫无破绽地笑着。但此刻,吴邪独自坐在第一排靠近乐台的圆桌旁,孤零零的身影落寞又脆弱。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
    他迅速把墨镜摘下,踩碎在脚底。不动声色地做完后,主持人正好邀请他上台。他用手背挡了挡对他而言十分刺眼的灯光,对各路知名影人歉意地微笑,在一片惊呼声中,闭着眼,凭着记忆走到舞台前。
    主持人诚恳地表达了对他眼睛的担心和同情。各国同行私下的聚会,他便开了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大方调侃自己带有德语口音的法语,引得台下笑声不断。气氛更加热烈,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吴邪也不例外。他好奇的盯着这个在国内只听过名字,并无交集的陌生导演。身处异国他乡,不久前才和爱人经历过一场争吵的他,心里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情。
    真想看看他的眼睛。他想。
    主持人再次征得同意,演唱开始。台下期待的掌声不息,直到各种琴笛依次奏响,层层叠出悠扬的前奏。为避灯光,他背对乐团站在台下。第一排向右的尽头就是吴邪坐的位置——他合眼想着,举起话筒贴近嘴唇。
    “Des yeux qui font baiser les miens.”
    他的轻吻落在我眼梢。
    “Un rire qui se perd sur sa bouche.”
    嘴边掠过他的笑影。
    “Voila le portrait sans retouche.”
    这就是他最初的形象。
    “De l'homme auquel j'appartiens.”
    这个男人,我属于他。
    吴邪蓦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惊慌——当然他并不知道。黑瞎子的声音低沉圆润,沙哑得恰到好处。他踩着鼓点和暖光,在众人欣赏的目光下,缓缓向右边踱去,晦暗不清的面部在吴邪眼中越来越清晰。吴邪捏紧了高脚杯,心跳陡然加剧,产生一个说不清来由的预感,黑瞎子是向着自己来的。
    他不一样,吴邪想,他跟他不一样。七年前,或者是十年前,他记不清了,反正是很久以前,他爱的人,那时还不是他的丈夫,也在庆功宴上,对他唱这首歌。他素来寡言,难得开嗓。他也像现在的黑瞎子这样,逆着光,踏着乐声,走到自己身边。他那时完全呆住了,因为即便是恋人,他在他心里也是那样一个高而不可触碰的存在。他恍惚地与他交换盛香槟酒的高脚杯,他则在朋友们的欢呼声中,吻了吻他的脸颊,在他耳边低语:
    “Marry me or marry me?”
    张起灵略带笑意的眼角一闪而过,脸颊上的吻还残留着余温。吴邪摸摸烧红的耳朵,那句自己会铭记一辈子的话又新鲜地回荡在耳畔。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威尼斯的蜜月,这座水城变得陌生又甜蜜。他和他躲躲藏藏地吻着,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块,永远不分开。
    “如果有一天我们拍不了电影了,就来这里撑船挣钱。”吴邪颇为认真地算道,“一趟二十分钟,最少60欧,我一天载个二十趟总没问题吧……简直发财了!”船夫疑惑地看吴邪跟张起灵嘀嘀咕咕个不停,后者虽然不说话,却很乐意听的样子,没有一点不耐烦。
    多好啊,那时候。他还愿意说,他也愿意听。
    “Des nuits d'amour plus finir.”
    这爱的夜晚永不终结。
    “Un grand bonheur qui prend sa place.”
    满溢的幸福驱走了长夜。
    等吴邪回过神来,黑瞎子已经坐到了桌子对面。这样近,黑瞎子的轮廓在他眼中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知道不应该,但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双眼。一只骨节分明的右手从自己手里接过香槟酒,不经意地划过手背。他闭着眼仍不减笑意,英俊的面部线条硬朗,深邃的眼窝给他增添一分危险。
    他在看我——即便他闭着眼睛,他也一定是在看我。吴邪心慌意乱。黑瞎子捏住酒杯的同时也捉住了他的手指。他诧异地抬眼,那笑容好像又深了几分,带着愈发滚烫的温度,通过手指向他传递,炽热得点燃了他。他的手指,手腕,整只手,整个人,都因此僵住了。因为黑瞎子已牵着他放下酒杯,两人的指尖浅浅交叉,搁在桌子上。
    “Les ennuis,les chagrins trepassent.”
    忧伤与烦恼全无踪影。
    “Heureux,heureux a en mourir.”
    幸福,这幸福的感觉将伴我至死。
    歌词末尾,伴着渐弱的小提琴声,黑瞎子在口中悠悠吟唱。台下掌声雷动,他举起酒杯,微微颔首,向众人表达了感谢。
    主持人再次走上台,带点意大利口音的弹簧般的英文充斥着耳道。吴邪内心止不住翻涌,已无心去听。
    “我哪里唱的不对吗?”
    “对不起,您刚刚说什么?”吴邪惊了一下。
    “我是说,只有你,你没有鼓掌,是我唱的不够好吗?”熟悉的中文悄悄飘进他的耳朵,以一种低沉的,委屈的语调,“你觉得我哪里不够好吗?”
    他愣住了。他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单纯的调笑,还是有着别样的的深意。他不懂,为什么对方脸上竟显出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情。他不会法语,只是听过这首歌,还是很多年前他的恋人唱给他听的。
    “不是的,不是的,”吴邪解释道,“我没有想到你会到这里来,我太惊讶了,真对不起……您的眼睛不要紧吧?”
    “很要紧。”黑瞎子无奈地耸肩,“更糟的是,我临走前放走了我带来的唯一的助理;而最最糟糕的,是我发现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了。”
    也许就只是一次单纯的求助呢?吴邪心想。他说:“那可麻烦了。不如等结束后,我送您回酒店,您觉得行吗?”
    “我忍这灯光很久了。”黑瞎子指指自己的眼睛,“我想我急需遮光的东西。你可以现在就带我悄悄离开吗?”
    吴邪迟疑了一下:“您……”
    “不用说‘您’,”黑瞎子把食指抵在唇上,“如果你怕太早回去无聊,那么作为感谢,我请你去喝杯咖啡如何?”
    他故意把“您”换成了“你”——吴邪注意到了这个。


    IP属地:广东2楼2019-02-13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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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絮状的热气溢出杯口就消散了。吴邪握紧瓷杯,像是要用皮肤拓下那些繁复的花纹。树叶图案的白奶油安静地融在表面。
      “你会烫伤的。”黑瞎子把他的手拿进掌心,一面因高热泛着不正常的红,一面则苍白地轻颤。可还没等他把它捉紧,它就像一只飞走的鸽子,以一种得体的速度回到了对面,衔起托盘里的小勺,逗着微鼓出的奶油。
      黑瞎子收回手,呷一口咖啡,圆润的奶油倾斜出一个尖角。
      “不爱喝?”他问。
      吴邪摇摇头,露出歉意的微笑:“我突然想起来,我晚上不能喝这些的……不过没关系,这里的红茶也很不错。”他示意服务生走近。
      “经常来这儿,在工作之外?”黑瞎子不可察地皱皱眉。
      “嗯,不算……是以前,以前常来。”吴邪半明半昧地靠在角落里,仰望头顶的水纹壁画;记忆的残影滑进红润晶莹的茶汤,出神的目光愈发蛊惑人心,“以前闲下来的时候。”
      黑瞎子又沉默地啜饮一口咖啡。没有比不打断他的回忆更好的选择。如果运气好,他会向自己捧出一些碎片。
      “闲人想成为忙人,忙人想成为闲人。不就是我吗。”他自嘲道。
      “所有人都是这样。”
      吴邪叹息一声:“是啊,没错,但当你的位置倒转,你看到的无疑是令人沮丧的东西。”天知道他多想再捧一座小金狮回家。但在眼前这位夺奖大热门面前,他的羡慕隐隐有转为嫉妒的趋势。他是位导演——吴邪暗示自己,再怎样争夺也不会妨碍到自己,最该紧张的是酒店套房里的那位。
      不需要吴邪自己观察分析,旁人的言行举止也能向他表明,他的演艺事业正在走向毁灭。七年前,只要他一出现,所有的目光和镜头都会跟随他而来。笑容、鲜花、掌声、赞美,两座奖杯座奖杯照亮了整个剧组的未来,连他和张起灵不为大多数人所容的关系,也收到意料之外的祝福。成功来得太过顺利和突然,像之后的跌落一样让他毫无防备。当你的一部电影遭到滑铁卢,那么惨淡的票房会像诅咒一般纠缠着你接下来的作品。人们躲着他,因为他赚不了钱了。他身价连连下跌,再没有导演排队等他的档期,哀求他看一眼他们的剧本。他爱人的境遇也不比他好多少,宁愿不拍也不向投资商妥协,数不清的构思胎死腹中。
      “你为什么不反思一下你自己?”每当他们这样质问对方,就意味着即将面临一场争吵。跟张起灵吵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怒吼或咒骂,这些甚至从没出现过。他们一个喋喋不休,一个言简意赅,和对方辩论看似高深的问题,互泄怨气。无聊至极,也令他身心俱疲。
      “没有人会一直处于巅峰,也没有人会一直跌在低谷。”黑瞎子安慰道。
      “谢谢。”吴邪自暴自弃地笑了,“但是,今年的提名在我眼里,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他止住抱怨,一来不礼貌,二来不想袒露更多。陪这个今晚刚认识的男人喝咖啡已经违背了他的行事风格。他在被握住手的时候就想好了拒绝的话语,可几次抵在舌尖堪堪出口,又被咽回。他不是没被献过殷勤,他清楚这种事的恶果,但也仅此而已了。
      黑瞎子添了一壶红茶,加一碟松饼。两个人默默片着奶油和草莓酱。吴邪说:“我们是在晚上喝下午茶呀。”
      气氛轻松些许。他们谈了谈杂志和电影,一晃就到了晚宴结束的时间。
      “我得回去了,我丈夫还在等我呢。”
      “他为什么不跟你一起来?”
      “他向来不怎么喜欢社交。嘿,好多人都觉得他不好相处,所以避之不及……”
      黑瞎子也没有刻意恭维,笑道:“我私下里没见过他,但我的朋友提到他的反应跟这差不多。不过这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导演。”
      吴邪感谢他的认可。
      “你明天还有时间吗?”黑瞎子为他拉开门。
      “呃,明天?”吴邪愣在门口。
      “说实话,我有一个剧本,”黑瞎子斟酌着讲,“本来一个礼拜之前准备发给王先生,但是我想,趁这个机会,直接来见你或许更好。”
      吴邪惊讶地睁大了眼,说不出话。
      “你堵住门口了。”黑瞎子看着他圆圆的眼睛喜欢得紧,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拨到旁边,免得撞人。这是一个极亲密的动作,他做之前还在忐忑,但是吴邪已顾不上计较这些。
      “这对你来说的确很突然,但我很喜欢你的表演。这部片的主角,就是为你写的。”他继续补充,“我很希望跟你合作一部电影。”
      吴邪快要忘记“谢谢”二字怎么写了。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因为很久没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了。他勉力维持着距离感,官方地感谢一番,请对方有时间把剧本发到胖子的邮箱里。
      黑瞎子不掩饰自己得偿所愿的笑容。其实他很想现在就要来对方的邮箱地址,或者说,所有的联系方式。但他立刻告诉自己,不可贪心不足。反正电影节过后就能试镜。之前他无比盼望电影节的到来,现在则希望它赶快结束。
      “再会。我很期待与你的合作。”黑瞎子捏捏他的手心。
      “再会。”
      吴邪回到酒店就压抑不住雀跃。他已经忘记了争吵,只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张起灵。在不冷静的时候把一切告诉给他——这已成为吴邪多年来的习惯。但此时卧房内灯光昏暗,一侧的浴室传来轻微的水声。
      他在泡澡,吴邪想。他转了几圈才走到浴室门口,迟疑起来。没有那么不吐不快了。
      激情消散的时间可快可慢,像火苗游移不定,在某一刻突然熄灭。他安静地走到窗边坐下,照例反思自己时不时的过分感性。这种特质易于他呈现动人的表演,也让他尝过不少痛苦。张起灵曾经教他的东西他不是没有努力去学,但他到现在都学不会。
      他用手指敲打窗台,翻看邮件。他寻思着给胖子打个电话,纠结了几分钟,选择放下手机。等等吧,还是别显得太急。黑瞎子——他把他的名字放在唇间把玩,回忆今晚发生的,觉得有些迷幻。可能对方注意自己很久了,他想,自己却对他了解甚少,只知道几部有名的作品,似乎不太礼貌。吴邪打开笔电,搜索他的影视剧。
      “这么晚?”他刚看完一个片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爱人,吓了一跳:“洗完了?”张起灵的头发还在滴水,他扫一眼屏幕,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暂停的画面尴尬地模糊着:导演 黑瞎子。吴邪不自然地笑笑:“跟他们聊得有些久。”
      张起灵点点头,并没追问他们是谁。
      他松口气,让电脑摆在那儿,走进浴室。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撒谎,以及这算不算撒谎。这明明跟安慰一位不会做饭的女主人一样无伤大雅,但他心里仍产生了轻微的罪恶感。
      夜深,他主动贴近张起灵,搂住他的腰。他还想像从前那样耍赖地用四肢缠住他,但是现在看来有点丢人。张起灵僵了一瞬,翻过身把他拥入怀中。谁都没再提之前的争吵。
      “你明天去哪?明天没有活动了。”吴邪软软地嘟囔。
      “你呢?”
      他想起晚上的红茶和烤松饼,问:“你还记得花神咖啡馆吗?”
      张起灵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露出久违的怀念的微笑,低头亲吻他的嘴唇。
      “不做……”吴邪气得捶他,又舍不得下力气。对方开开心心地撩起他的睡衣,手掌在他身上各处流连。算了,这么多天了……早知道这么好哄——他无奈地想,也开始回吻他。


      IP属地:广东3楼2019-02-13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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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2-14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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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dd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02-14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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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们今天恐怕去不成花神咖啡馆。吴邪看过手表,在床上怏怏不乐,哼哼唧唧地不愿动弹,直到张起灵用那玩意顶他屁股把他吓起来。不拍戏的时候他懒得要命,完全没有凌晨三点说起就起的干劲。张起灵点了墨鱼面和红茶送进房间,才让他勉强同意下午出去坐船。
            吴邪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一脸朦胧地刷牙,显然还没清醒。张起灵进来挂毛巾,催他快点,墨鱼面凉了会很腥。他含糊地答应。
            “昨天和谁在一起?”张起灵给刷牙杯接水,佯装不经意问。
            “黑瞎子。”吴邪不加考虑地回答。三个字出口后,他才发觉有不对劲的地方,残存的睡意仿佛被一盆冰水冲走。他刷牙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正常:“齐导演,”说完又感到不妥,改换称呼强调生疏,反倒显得刻意,“就是那个,黑瞎子。”
            “《三重思想家》?”
            “对,”吴邪含着泡沫,果香充盈口腔,“这次的参赛作品。他最近正红。”
            张起灵点头认同。
            吴邪漱漱口,继续讲:“我昨晚看的他的成名作《城堡》,跟咱们的《香气》一样,是自导自演。等有时间再欣赏吧。”他擦干脸上的水,在张起灵嘴角亲了一口,委屈地说:“昨天那里就我跟他两个国人,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张起灵回亲过去:“下次不会了。”
            吴邪看他心情好转,就试探道:“他的业界口碑还挺好。如果有机会,我会考虑合作一次。我家小哥有什么意见吗?”
            张起灵毫无保留地与他对视,那双眸子里满满都是自己。最后一句说得轻巧自然,熟悉又陌生的亲昵如同羽毛飘落心谷。他惊觉他们多久没有这样凝视对方了,真正用眼睛,把面前的人烙进心里。这个早上太与众不同,和谐得突兀,找不到转变的节点,反而像是某种预兆,使他忘记脑中反驳的话,感到一丝茫然。他说:“这是你的决定”,伸手拨弄吴邪颤动的睫毛。
            吴邪被他罕见的调皮举动逗笑,但也领会了言下的反对。这不意外。他的爱人骨子里倔强,对待择其终身的事业,更是骄傲执着,有时显得不近人情。吴邪当初就是被这股执着吸引,从崇拜,到发疯般的爱上他;可走到今天,这股执着却不能再将它们紧紧相连,反而一点点地把他们隔远。
            “吃饭吃饭。”他推他走出卫生间。
            下午他们出利多岛到主城区,走过阳光下的的石板路和各式各样的桥。虽然旅游旺季接近尾声,但市中心依然繁华不减。吴邪在坐上尖舟之前,祈求不要被拍到。倒不是怕遇上粉丝或狗仔,他很有身为过气影星的自知——只是在这座极富盛名的水都,不在别人的照片里成为风景实属不易。
            威尼斯的船夫随便拉一个都是歌唱家,上至歌剧,下至意大利民歌。他们第一次体验贡多拉,是来这里度蜜月的时候。淡季的水位下移,河道两旁的石壁上是拉长的水痕。船夫唱着桑塔露琪亚,潇洒地摇桨。窄巷的水道多隐藏于城市深处,阳光被屋墙遮挡,水是微凉的碧色。吴邪慵懒地靠在张起灵肩上,一遍遍掬水。当闪烁的碎银被他捧在手心,前路便赫然开阔。船夫说,他们要找的花神咖啡馆到了。
            “你真应该多看看这里。”陷入回忆的他喃喃道。
            张起灵投来问询的目光。
            “我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香气》在你眼中是最失败的作品。就因为我让它变得足够浪漫?”难道观众和评审们都是傻瓜?这句话太过尖锐,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他不愿挑起争吵。
            张起灵也不愿意。他只淡淡地说,我不喜欢。
            又来了。吴邪腹诽。“让你接受怎么就那么难呢?”他用指尖触碰水面,“哪怕是为了我?”
            四周静谧无声。商业聚集区的喧闹漂浮在遥远的空中。
            “没人预料到《香气》的成功。”吴邪说,“不论是你、我,还是投资商。但你那时还愿意尝试。”
            张起灵垂下眸,把他揽进怀里。他没有挣扎地闭眼埋进去,感官陷进爱人的气息,等待他的解释。可没等他张嘴,就听到船夫的一声呼喊。
            发生了什么?吴邪以为遇上事故,赶紧抬起头。张起灵的手仍搭在他后颈,此时安抚地拍了几下,示意他没事。原来是在跟另一个船夫打招呼。迎面漂来一艘船头镀银的尖舟,两个相熟的船夫已经聊起了天。当地人之间的日常交流,吴邪听了两句,不知所云。但他眼尖地看到对面船上的游客拿着相机,连忙扳过张起灵的身子提醒他回避。张起灵却没有照做,还朝着那艘船点了点头。
            “你们好。”
            两艘船都要通过这条水道,不得不挨近。黑瞎子大方地向他们问好,脸上戴着昨晚和吴邪一起买的墨镜。约吴邪见面未果,他只好无聊地乘船取景。临出门前,他突然生出一个没头没尾的预感,自己会遇上吴邪,于是换上了并不习惯的新墨镜。
            他如愿在吴邪脸上看到了在意的神情。眼睛在他面上仅停一秒,就遭烫似的移开。
            张起灵放在吴邪颈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滑到腰际,无言但危险。黑瞎子会意地一瞥,在两船最靠近的一刻,突然向吴邪伸出手。吴邪一脸疑惑地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摊开掌心,是两颗透明彩糖。
            “玻璃糖。”黑瞎子双臂撑在船沿,一脸期待,又像别有深意。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特产?吴邪尴尬地看了张起灵一眼,后者也没反应过来。他只好含了一粒进口,舌头裹了几圈,冰凉圆润且没有味道。他更加疑惑地看着已从他们身旁擦过的黑瞎子。只见对方终于忍不住,放肆地笑出声,连两个船夫也被逗笑了。
            吴邪一头雾水,作势要把糖果咽下去。黑瞎子忙伸出手捏住他的两腮,把他的嘴唇都捏得撅了起来:“你怎么这么……你真吃啊?”
            对面的船夫终于看不下去,说了一句什么。吴邪听不懂,向张起灵求证。后者的脸彻底黑了,盯着黑瞎子的手冷冷道:“这是玻璃工艺品。”


            IP属地:广东6楼2019-02-14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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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还在等我?不好意思,聊得有点晚。”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欢悦。张起灵闻声看去,吴邪正在换拖鞋,转身的时候还跳跃了一下,“我得洗澡,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说着自己倒打了个哈欠,拣出新内衣,拉开浴室门。
              甚至顾不上看他一眼。张起灵收回目光,掀开被子,倒掉床头为他准备的第二道乌龙。《城堡》已经在平板里下载好,但今晚大概是没时间观赏了。他陷进柔软的枕头里。不要在除睡觉的时间外,过多地待在床上,不然容易失眠——吴邪以前工作起来总是没日没夜,他不得不这样提醒。但现在自己却经常遵守不了。蓬松的绒絮与贴实的面料如同怀抱,很能安抚人等待的心情。他越来越心甘情愿被**。
              吴邪洗完澡仍坚持看电影,张起灵由着他去了。倒时差也不计较这一时。结果放了二十分钟他就眼皮打架,揉了两下睡着了。张起灵点了暂停,摘下他的耳机自己戴上。他还是习惯凑着自己睡,微偏脑袋小狗似的挨在头边。即使调暗平板,还是有光照到他的脸上。他皱了皱眉,被张起灵看在眼里。随后平板关上了,房间里一片静谧的黑暗。
              他们多久没有窝在一块深夜看电影了?记得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张起灵纵容他熬夜。每周五傍晚,他们在街角的咖啡店,买十人份的咖啡和巧克力味爆米花,挤在沙发上看片,第二天总是脑袋顶脑袋醒来的。电影是吴邪选的,清一色黑白老电影。他们把《龙凤配》看了十几遍。吴邪说:“我就是俗,我就是喜欢赫本,你咬我呀。”
              然后张起灵就真的咬他,把他压进布艺沙发,在他身上吮出点点红痕,就像撕碎的鲜嫩玫瑰,洒在润泽的牛奶里。萨布丽娜坐在莱纳斯的车中,迎风清唱《玫瑰人生》,是他们闭着眼睛都能在脑中重现的场景。陷入爱情的歌声和少女俏皮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吴邪却被迫折起腿,或是抬高臀部,右手紧紧抓着沙发边缘。脊背贴合爱人精壮的胸膛,私处被捣弄的湿腻又火热。前端摩擦着微微粗糙的布料,不受控制地淌水。他迷蒙地流着泪,转头看电视机屏幕,上面隐约映出的**不堪的画面。那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立刻羞耻地哭出声,往前蹭着逃离。但爱人的手臂紧紧箍住他,还摸摸他挺动的小腹。他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浑身酥软地被对方抱着,心甘情愿地落进甜蜜的枷锁里。
              张起灵按按眉心,手握住已经翘起的欲望。犹豫两秒,他在吴邪侧脸落下一吻,下床走进了浴室。
              七年——他压抑着喘息和低吟,背靠冰凉的洗手台潜心自渎。人只在情况出现反转的时候惊觉需要反思。但他似乎已经耽误太久太久了。不过无需过分担心,萨布丽娜最后还是回到了莱纳斯怀中不是吗。老天啊,他可真恨那个男人。
              飞机一落地,吴邪就把行李丢给王盟,直奔胖子的办公室。胖子是北京最有权势的经纪人之一,他表面有点咋呼,其实冷静,很有决断力,办事效率也高。他人很有趣,这是吴邪十年前第一次被提名而星途辽阔时,选择他的重要原因。他和张起灵认识也是胖子搭的桥。
              “我有许多坏消息和好消息,”胖子边坐下边说,“你想先听哪种?”
              “我觉得我已经看透坏消息这种东西了。”
              胖子怜悯地点点头,用安慰的语气说:“汪导演昨天打电话跟我谈了,他们不准备让你演那个记者了。”
              吴邪叹了口气:“不必说谈了,我知道,他们只是打电话过来通知你一下。”
              胖子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唉,说真的,我很想要那个角色,”他一屁股坐下来,“我敢说只有我才能把他演绝了。他,他就在我脑子里呢——他们有没有说找谁来换?”
              胖子说:“没有发通告,但是有小道消息说,他们准备把它给黎簇。”
              吴邪一听瞪大了眼睛:“疯了吗?那孩子才多大?电影里的记者都三十多岁了!”
              “他是个好苗子,天真,”胖子拍拍他的肩膀,“汪导和他认识。他的前几部电影也都收益可观。”
              吴邪撇撇嘴。
              “别摆出那副表情。你知不知道前几天何导演又给我打电话……”
              “别别别,求您了,我不会去的!”
              “别什么别,你得有一个意识,就是抓住所有机会,说不定下一部电影就是你的翻身仗。”
              “我宁可不要那样的翻身仗。”
              “你说说你这跟小哥学来的臭毛病,挑三拣四。也就只有我才在私底下跟你这么说,你真的没有以前那样挑剧本和参与选角的特权了,你的当务之急是要改变这种现状,懂?”
              “我不允许我的职业生涯出现那样的败笔。胖子,那是个龙套,龙套,还是十分愚蠢的龙套!”
              胖子重重叹了口气:“行吧,我也料到会是这样。还有最后一个,好消息。”
              吴邪安静下来,似乎预感到会是什么。
              “你真是走大运了你,黑瞎子给我发消息,我们聊了很久。他想跟你见面,聊聊他的新片。里面有一个角色,他强调,是独为你准备的。”
              “那片子讲的什么?”
              “一对同性恋情侣。”
              “啊……?”
              “说真的,”胖子挠挠脸颊,“他已经把剧本发给我了,我打印好的放在那儿,”他指一指桌角那一摞,“我先看了一遍。我觉得你会喜欢。”
              “为什么?”
              “它跟……《香气》,有点像。”
              吴邪心跳一漏。
              “什么叫有点像?”
              “不是说剧情,”胖子怕他误会抄袭,“是电影的气质。”
              吴邪咧嘴揶揄道:“你还知道气质呢。”
              “嘿,我怎么不知道。”胖子不服气地反驳,“我干说没用,你看了才知道,喏,拿去吧。”
              吴邪迟疑一下:“怎么说呢,其实我……”
              “我知道,自《香气》之后,你好多年没拍这个体裁的电影了。我承认,对你来说,拍同志片有一定的风险。但这真的是个难得的机会。”
              吴邪想了想:“对了,跟我搭戏的是谁。”
              “这个……”
              “谁?”
              “是黑瞎子他自己。”
              吴邪呆住:“怎么,他《城堡》还没演够吗?”
              胖子干脆把剧本往他怀里一塞:“祖宗,算我求你,别磨叽了,先去读一遍,然后给我一个确定的消息!”
              黑瞎子坐在电脑前翻选在威尼斯拍摄的风景照片。明明身处其中的时候感觉那么美好,在照片里却失去了大部分味道,连阳光都呈现出一种仿造的质感。电影的制作往往也是如此。唯一让他看不够的,只有在贡多拉上拍的几张吴邪。
              吴邪……他还能回忆起加奶红茶的甜味。
              一声大叫从黑瞎子的办公室传来,正在外面码行程的苏万惊得摔了电脑。他心疼地拍打金属外壳,一个带墨镜的怪人已经冲了出来。
              “他同意了!”黑瞎子摇着苏万的肩膀。
              “这很奇怪吗?”苏万无奈地说。


              IP属地:广东8楼2019-02-17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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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汽车在最后一个路口的红灯前停下。
                “我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同意了。”吴邪带着怨气皱眉,手中的剧本被他卷起又展平。王盟从后视镜担忧地看着他。“简直和开玩笑差不多。”
                “又那副死样,”胖子骂道,“等会试镜给我打起精神,不然把你丢出去。”
                “真不是我挑剔,”吴邪像只瘪了的皮球,“这剧本我昨晚读了十几遍,是我好几年没接过的好故事了。但你知不知道演好它的难度有多大?它不高调也不吵吵闹闹,它要表现的是微妙的美感。它完完全全是个中式的故事,让黑瞎子来演会毁了它的。”
                “你还真有意思,到底人家是导演还是你是导演?”
                “那我举个例子。电影里有一段大概十分钟的镜头,两个主角既无对话也无直接互动,讲的是分开很久后,齐珩约关根见面,又不得不躲在暗处看他,全程就是兜兜转转,次次错过。抛开演技不说,这种默契都难以找寻。更别提他都不是专业演员。”吴邪声音越说越小,车子重新发动,他沮丧地把头砸在后座上。
                “所以,这次试镜就是培养你们的默契嘛。”胖子只好顺着他的话安慰。
                “我需要的是更犀利的同行来跟我演对手戏,比如小花,比如……”
                “得了吧,你就是紧张,因为你们有两场床戏。”
                吴邪被噎得没了声。
                “你甚至没拿这个本子跟你家那位讨论讨论。以往去试镜,你可不是这个反应。”
                “我很专业,比他专业得多。”
                “但你很久没演这种亲密戏。其实,你已经好几年没接过这种纯爱剧本了。”
                “好了闭上你的嘴。”吴邪充其量承认他说中了自己的一半心事。不过这种慌张的感觉的确久违,就像他接到《香气》的试镜邀请时一样。那年他只是一个作品寥寥,初露锋芒的年轻演员,但张起灵已在国内获得含金量颇高的奖项了。试镜的内容和今天的类似,是两个主角的第一次相遇,导演亲自上阵。
                那也是戏外的两人第一次相遇。彼时他的演技还未被细细打磨,纯粹青涩,演这种初遇的镜头最是真实自然。又像碰巧又像注定,吴邪是第一个来试戏的。他和张起灵的初遇,没有寒暄客套,只有做旧布景的街角,回头一望。只一眼,他就像杀人犯爱上哲学家一样陷进去了。五分钟后就有人告诉他,他被选定了。从头至尾,这部电影的两个主角,只有他和他。
                “它在我心中是无可取代的。”吴邪轻轻地说。
                车子停在办公大楼前,王盟跟吴邪下了车。临走前胖子捏捏他的肩膀:“没人逼你用别的东西取代它,但它不应该阻止你向前看。”
                “我没有……”
                “我在演员工会奖上见过齐导,他人不错,没有架子,挺好相处的。”
                吴邪长呼一口气:“也许。”
                他们被带入即将举行试镜的办公室。“你好。”吴邪同黑瞎子握手,“这是我的助理王盟。”
                “你能来我太开心了。”黑瞎子捏捏他的手心,“场地已经布置好,你随时都可以开始。”
                吴邪点点头,环顾一下四周:“那么,现在就开始吧。”只见黑瞎子把手中的剧本放在办公桌上。他问:“你能脱本了?我还没这样准备。”
                黑瞎子笑道:“这部电影现在天天在我脑中循环播放。你再不来,我的大脑就要爆炸了。”他没有一点生疏,将吴邪揽进摄像机镜头覆盖的区域:“双机位,一遍就行。”进入镜头即进入角色,这是吴邪多年的习惯。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忽略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王盟站在外面呆呆看着来不及回头的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喝点饮料吗?”苏万问。“啊,谢谢。”
                关根站在甲板上看海,手臂支在船舷。轮船是从利物浦回到上海。关根年轻且单薄的身躯在这堆富商中太过显眼,齐珩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他的背影俊秀而挺拔,并不光鲜的衣服被这样的骨架撑起,独有一份高雅的气派。齐珩突然不知该如何上前,眼神挂在那勾人的背影上徘徊。他从烟盒里抽出昂贵的纸烟,仿佛从中汲取莫大的勇气。他走近他,却还是害怕的。他的指尖在颤抖。
                吴邪手扶在落地窗框上,模拟出站在船缘的场景。窗外是车流,规律运动如同海波。他必须忘记一切。吴邪不认识黑瞎子,关根也还不认识齐珩。第一句台词是谁的,他也不知道,因为他无法预料,船上是否有人有兴趣,跟他这个普通的归国留学生交谈。
                迷茫的心情不难演绎,在早期的文艺片中吴邪已深谙此法。他的耳边,涛声盖过脚步声。黑瞎子喊了声下午好。
                吴邪回过头去,齐珩的脊背刻意微微挺起,呈V字形。他很紧张,甚至不太能拿稳烟卷。他的吐字都有些卷曲,笑容像被烟灰烫过。
                吴邪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反正黑瞎子瞬间是在某些地方不同了。他跟他初遇了。这成为雕刻下来的事实。他们还将继续雕刻,像两块分离已久的珏,不假思索地,这样走下去,就对了。
                对话顺理成章地进行着。没人把他们拽入情景中去,他们本来就是那样的。试镜的戏份只有三页纸,五分钟。但他们却不由自主地深入下去。吴邪虽然不能完全脱本,但基本记下了前半部分的场景。像剧本里写的那样,这场邂逅由齐珩主导,引诱关根走进自己。本来后面还会出现一位贵妇人,但是,他们很快就将她略过了——她不出场会更好。
                吴邪忘了自己对他的不相信,也忘了自己是在试镜。他也忘了。船面上的戏份结束,齐珩说:“你跟我来”,吴邪就自然地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了镜头,黑瞎子站在门口,转身对他一笑,得意得有些张扬:“怎么样?”
                吴邪比他慢一秒从角色中恢复过来,由衷地说:“太好了,我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
                “你很满意?”
                “当然,剧本也很棒。我觉得可以把贵妇人的戏份删去了——刚刚那段。”
                “我也这么认为。”黑瞎子会心地肯定。
                吴邪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这对话是不是弄反了?黑瞎子才是导演吧?他正楞着,胖子已经上了楼来,同黑瞎子热切地打招呼。
                “这么快,你俩?还要再试别的吗?”他诧异地问。
                “不用了,”黑瞎子摆摆手,“他真的很了不起,我现在迫不及待地等开拍。”
                其实主要是你——吴邪欲言又止。
                “定下了?太好了,什么时候签约?”胖子惊喜地嚷嚷。
                “明天,明天下午来。到时候我把制作计划一起发来。”黑瞎子主动拉起吴邪的手,他以为他激动的又要同他握手,没想到黑瞎子把他的手背贴到唇边,虚虚一吻,“等前期制作要开会的时候我们再联络。”
                吴邪怔住,闪电般地抽回手。胖子和王盟也傻了眼。
                “哦……”黑瞎子结巴了一下,“对不起,我之前……”像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似的,欠揍地说:“不然我不知好歹地向你讨个回礼?”
                吴邪忍不住被他气笑了。


                IP属地:广东9楼2019-02-17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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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写完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02-23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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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难以想象,他在表演了近二十部电影后,竟会在这次开拍前夕,感到久违的紧张。五点半的闹铃在枕边嗡嗡振动,提醒吴邪从休假回到工作状态。鬼知道远离上次发布会上烦人的闪光灯才多久,他在心里抱怨,含着满口泡沫盯住镜子里的自己。昨晚他有轻微失眠,脸色不佳,还挂着黑眼圈。化妆师会恨死我的,他想。
                    王盟进来收拾东西时,正好撞见他敷着面膜走来走去。“我居然能碰上你的开拍焦虑症。”王盟惊讶,“你不是从不站着敷面膜的吗?”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吴邪给两个人的水杯灌满水,“没许多要带的,你下去等我吧。”说着走进浴室揭下那层白色纤维,对着镜子按摩脸蛋。皮肤总算恢复了润泽。
                    他很少在开工前一晚睡不着,哪怕是刚入行的时候。戏外他总暗示自己,保持平静与随和。稳定的心境不仅让他易于转换角色,还使他获得良好的口碑。大家也就不奇怪,为什么他能忍受难搞出名的张起灵。上一次,也是第一次紧张到无法入眠,还是在他接到《香气》试镜邀请的时候。这角色令他爱不释手,以致于第一次改换自己的表演方式,加入古朴的方法派。从开拍前一周到杀青,他都陷在迷离痴癫的状态里,并在张起灵的指导下渐入佳境。他观察并模仿调香师的一切,从拿刀到睡姿,从谋杀到忏悔。最后一晚他过度劳累而倒在哲学家怀里,不是吴邪昏倒,而是调香师死了。
                    所以——吴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别慌张,《香气》都熬过来了,《情人》又算什么巨浪呢。你有能力演好他。
                    十分钟后他坐上了剧组准备的专车后座。笼罩在黎明中的城市在窗外朦胧地掠过。早晨微冷,风从透气的车窗吹入,吴邪像抱着鸵鸟蛋似的怀抱背包,本能地在这类似告别仪式的路途上,抓住即将远去的什么。也许是某种回溯也说不定。《香气》和《情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作品,可对他而言有有太多相似。他不愿探究太深。他只知道自己的幸运。身为演员,倾其一生等待的就是这样的作品。他别无他求。
                    “你还好吗老板?”王盟在副驾驶上问。
                    “嗯,”他含糊一声,“有什么事?”
                    “没什么,看你似乎不太开心。”王盟打个哈哈一句带过,“今天的戏在码头?”
                    “是啊,甲板上面是第一个景,然后就可以转入城区了。”
                    “看来,他说按顺序拍可真不是闹着玩。”
                    走进化妆间,黑瞎子又比他先到,坐在转椅上悠闲地读书。见他进来,黑瞎子抬起头:“早,没睡好?”
                    “一点点。”
                    黑瞎子合上书:“焦虑无助于你揣摩人物内心。”
                    他回道:“还不是因为是你的戏。”
                    黑瞎子带着笑,对这话很受用。他出门取回准备好的红茶,静静看自己的搭档上妆。重要的内容在上周的读词会上已经强调过了,以吴邪的悟性他不需要再多说。拍这部电影他做出了一个独特的决定,除了开场的几幕,剩下的全安排在城镇周边,没有摄影棚,更加真实。弱化背景,突出人物。
                    毕竟只有这种质朴,才能衬托人的明艳。他跟张起灵不一样。他可不忍心往吴邪的美丽上涂抹混杂鲜血的污泥,逼迫玫瑰露刺露心,举起屠刀展现惊世的高度。只有爱人的手心才配得上玫瑰。他从不介意让世人平视他的瑰丽,赞美和褒扬是他应得的。捧到过高处一样有刺骨寒风,这难道不是糟蹋?
                    平心而论,黑瞎子承认《香气》的无价。但之后的作品,恕其直言,张起灵无疑是在暴殄天物。然而歪斜的天平久存于世。张起灵不仅能跟吴邪合法做爱,吃他做的饭菜,还拥有他七年温柔包容的爱。
                    这不该。他一想到这些就气急败坏。即便吴邪现在就在自己一米内的地方。
                    不行,现在不行,黑瞎子想,你昨天已经差点把人吓跑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不轻松。关根和齐珩初遇后,船上死了一位贵族的儿子,是齐珩失手杀的。齐珩半夜把尸体偷偷扔进海里。第二天怀疑的焦点却莫名奇妙地转移到关根身上。齐珩给他洗清嫌疑,案子暂时搁下。这是关根对齐珩产生爱意的开始。可全览整段船上相遇,竟是黑瞎子的部分难度更大些。
                    当他俩化好妆,整理好衣服出现在片场时,剧组已经完成了灯光和布景。替身也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摄像机监视器全部就位,准备拍第一个主镜。
                    “预备排演。”黑瞎子在工作时也是很随和的。工作人员最后一遍检查器械。吴邪坐上沙发另一端,缓缓沉浸在关根在关根的迷茫和期望里,细秀的眉梢略向下,眼里的星光主动被水搅散。他现在看不见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在片场穿梭,标记台词,四处踩点。黑瞎子见他微微蜷起——这是他进入角色时的标志性动作。他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没注意到。
                    等副导演喊:“action”,朝齐珩走来的,就是温润清癯的关先生了。
                    这场戏他们熟过一遍,顺利地只用了三个小时就拍摄好四个主镜。剧组几乎要欢呼起来。接下来是两个主角的备选分镜。黑瞎子让吴邪先拍。吴邪心底暗讽,果然他想偷懒,但发现黑瞎子并没离场。他只是去沙发那儿喝了口水,在电脑前看看镜头,又走了回来:“我给你喂台词。”
                    吴邪愣了一下。在多人剧情的单人分镜里,于镜头外跟自己的搭档对台词,避免对方陷入对着空气演戏的尴尬,就是喂台词。但大多数演员嫌麻烦不愿干这事,因为本来也不是他们的义务。可黑瞎子容不得他拒绝,劝他趁着刚才的好状态,一气呵成。
                    居然只用一遍就完成了整个对话。吴邪如释重负,有人禁不住为他鼓掌。部分可以收工的工作员兴高采烈,称赞这是他们看过的最好的戏。吴邪拿着剧本给胖子打电话,想请他吃午饭。慢慢往回走时跟导演助理苏万擦肩。他朝剩下的工作人员喊着:“给齐珩的分镜布景!”
                    吴邪就停住了步子。回头看,黑瞎子背对着他,单手支腰,旧时的小西装被肩胛骨撑起来,正在低头读剧本。不知怎么就让他联想起纪录片里独行的豹。他拍完今天的戏份应该还有更多事——他犹豫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我也给你喂台词。”吴邪随便拖来一张椅子,忽略对方惊讶的表情,舒展腰身。
                    “哦?”
                    吴邪和善地笑笑:“快开始吧。运气好的话,拍完能赶上吃午饭。”
                    “你不歇一会?”
                    “连轴转都习惯了。”他有点骄傲,“我怎样都能适应。”
                    黑瞎子没说什么地站起身,暗暗心疼。
                    “想不到还有时间溜出来吃鲈鱼。”吴邪用筷子划开鱼皮。鱼肉鲜洁,热气股股冒出。
                    “想不到你能请我吃饭。”胖子道。
                    “不识好歹。”他骂说。
                    胖子显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看来开拍很顺利啊。”
                    “是的,简直出乎我的意料。”吴邪说,“这状态很熟悉,像是七年前拍《香气》一样。”
                    “那必须祝贺你。祝贺我们天真东山再起。”胖子举起饮料杯,“对了,小哥上午给我发了消息,安全到了,也见到你三叔了。我跟他讲你在片场收不到消息。”
                    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吴邪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你人呢?”黑瞎子在那头问。
                    “什么?”
                    “你不是说要等我中午吃饭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说,‘拍完能赶上吃午饭’。”


                    IP属地:广东12楼2019-02-26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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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嘟好看


                      14楼2019-02-28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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