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吹皱一池春水
“离离身上肉,一岁一繁荣。平素减不尽,春来吃又生。”我悲痛欲绝的看着六瓣菱花镜前的自己:“衣服......又瘦了......”
黍离和彼稷看着镜前的人儿,强忍着笑意,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
“噗嗤——”
外面一道极不和谐的笑声响起,想也不不用想,来人肯定是凌希。
果不其然,我刚转过头来便看见他斜倚在门前,嘴角带笑,眼中满是戏谑之色。不得不说老天确实给了他一副好皮囊。即便是寻常人家的粗布短衣他也能穿出闲云野鹤般悠闲惬意放浪形骸的气度。若他是只是个山野莽夫,这般容貌这般性情,每日纵情山水云为伴,执意诗书月比邻未尝不是一件快事。偏偏他却贵为这天下至尊,谙尽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我看着凌希,脑袋有些卡壳,一脸懵懂的问道:“你来这里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鬼才信你!我暗暗翻了个白眼。
凌希勾了勾唇,满脸邪气。流霜一样的月色落在他的玉颜上,衬得他的肌肤越发莹润洁白,欺霜胜雪。
“皇后心里可是不相信朕?嗯~”凌希故意放慢了调子,尾音清冷倨傲,还带着一丝该死的魅惑。
“臣妾不敢。”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掩住了我眼里所有的情绪。我低下头去,生硬的回了凌希一句。
虽然大婚那次我带了口棺材给凌希,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着实出了一口恶气。但回过头来又想,自己确实过于鲁莽了,再怎么样,凌希他也是这里的主子,而我,只是一个和亲礼物。自身尚且不知能不能保,更不要谈什么反客为主了。
从我决定和亲的那一天起,我就未曾幻想过和他琴瑟和鸣鸳鸯比翼的生活。凌希和我,比起夫妻,更像是君臣。
凌希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唤丫鬟沏了一壶雨前龙井给他。他轻轻抿了抿,唇齿间弥散着霜雾苞露的阵阵茶香,水汽氤氲,清醇馥郁。
凌希抚摩着梅子青釉的流水纹茶盖,突兀的开口:“朕找你来,确实有事。”
我笑了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皇上请讲,臣妾一定尽心竭力,让皇上高枕无忧。”
淡烟流水画屏幽,冷风呜咽,雾浓花瘦。窗外的梅花影合着淡淡的水华映在珠帘华幕上,重重似画,曲曲如屏。
在我眼前低眸品茶的男子,有着这世上最俊美的外表,最慵懒的语调,最优雅的举止,最邪魅的笑容,和最深沉的......城府。
外界都言凌希浪荡风流,荒淫无道,实则不然。这样九曲玲珑心思的人怎么可能如传闻中的那样呢,大抵天下人都被凌希骗了个遍!
我心下思酌着,那次大婚后我特意让黍离调查了一下凌希。发现凌希幼年登基,父母早亡,于是大权就旁落在了丞相孙海天手里,说白了凌希跟那时候的我一个样,都是傀儡皇帝!丞相孙海天不顾先皇遗嘱,挟天子之令以命诸侯,可谓风光一时,只手遮天。不仅操控了整个朝廷,还把两朝元老和一干忠臣排挤了去。
凌希从小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身边更是有无数的密探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说是前有豺狼后有饿虎一点也不过分。然后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凌希不但没有“意外”驾崩,反而还韬光养晦,培养了自己的势力,随着丞相孙海天的冯唐白首,力不从心,凌希倒是越来越占据优势,慢慢收复了朝野的一半权利。
换言之,现在凌希只要再用计将孙海天扳倒,那么他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皇帝,掌握生杀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