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很少见到吉勒章阿笑,他生的好看,却总不肯笑,板着脸像快黑石砌成的巨大石板,带着三分并非天生的凉意。那时候我沉溺在兄长的好脸色里,竟也忘记了哭,由着风吹落那满脸的痕。】
吉勒章阿?【我偃旗息鼓,预备讲信修睦,遣自己做使,执节杖赴万里以求和。故此,低声轻语,没料换来的是一瞬间的斗转星移。】
【我仰着头在那夹缝之中窥见了天地,纵那只是吉勒章阿为我留下的,他掌骨之间的半刻安宁。泪水干涸的面庞,一道道泪痕尚且记录伤心的种种——我本自顾自的哭,哭的伤心,又自顾自的决定求和,即便迎来这样的结局,也并无抱怨可言。这时候,我竟不知道是先捂屁股好,还是先遮脸的好——索性吉勒章阿替我做择,叫我尚能顾全一臀最后颜面。半挣扎的,要起,却再一度的被捂住了眼,结结实实又摔了回去。】
【“吉勒章阿让我起来。”我又急又气话却说没出口,黑暗地里,我听见了那样柔和的声调,叫我忍不住想再听一听、再听一听……我决定四仰八叉的躺在这里,以极既不体面的仪态躺的心安理得,天地做我的席与被,清风为我录言语,还有什么所求?】
【我不想见到的岂止是荣妃与他的眼——可我只要想到那一双眼,不察觉里便会新泪盈眶,即便呼吸也被压低,却止不住哀伤,停不下来的念想。】
吉勒章阿。【我想打断他,可他的话冗长,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切入的契机,所以我又只能安分守己的强迫自己听听了下去。】吉勒章阿,我知道的,你的眼睛其实同荣妃其实并不相像。
【入皮肖三分,入骨进髓便连一分也无有了。】你会痛恨吗?【脑海里那两双眼眸骤然折叠,映出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于是我只剩下低喃。】吉勒章阿,你不要骗我,我都会当真的,我只要这样想就会觉得难受、伤心。
【我的心不值一文吗?重获光明的时候,忽然暴起,像无端由的在池塘里飞跃而起的红鲤,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使他贴近过来,握一拳,在拳与我与他贴近时候,舒全为掌,搂住了他,伏在他的肩膀上。】
吉勒章阿。【埋头把涕泪擦干在他的肩头,伸左手扣住了他右边琵琶骨。】只管打杀,他这样教也这样作。倘若你心中质疑,便弹劾他,我会替你铺纸研磨,呈递有司。
吉勒章阿。【我这一日念了八百回吉勒章阿,仍觉得没有念够,蜷缩在他的脖弯里,小声嘟囔了起来。】吉勒章阿,试玉要烧三日满,要等到第三日的时候再下结论。可倘若你们想要抛下我,早早的离去,那要记得早一点将我舍出去,我长大了记得住路,会找回来的。吉勒章阿,拍拍背,我想睡觉了,这几日都睡不安稳,像在翟婴时一样,我一闭眼,就能睡过去了。
【好,我在心里答允了他,不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