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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人口一年一路过】Nightmare(现代版萧靖)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写和萧靖相关的故事,毕竟我们早早就挥霍掉了的那几年最好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该认识的人已经认识,该讲的故事也讲完了,按照阿远所说,从此北邙忘川俱不见,世间再无听雪楼。
只是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加班到凌晨然后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手贱打开了剧版,接着笑容渐渐消失,无力吐槽,最终在端午前趁着项目刚刚结束的几天在脑洞大开疯狂挖坑的路上一路狂飙,毕竟黑化病娇变成正人君子这个事情真的很难接受,当然悬崖上那朵蔷薇被改成了有情有义就是没有脑子的柔弱傻白甜也看得让人笑不出来(靖王梗credit to 井喷的阿远23333)
悔不当初于是即使加班还是疯狂地挖坑填坑23333~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弥补什么~
就这样吧。


1楼2019-06-16 14:36回复
    乍惊梦断胶不续
    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萧忆情才发现眼前身旁除了那一把绯色的袖剑,空无一物,梦中真实到触手可及的泼天血污,刀剑相击发出的尖锐长鸣,仿佛在睁眼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大概是前两天实验做了太久,压力太大了罢,才会做这样光怪陆离的梦。
    穿着白色睡衣的男子眉心轻轻蹙了起来,右手不觉在太阳穴和眉间揉了几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起身从床头取过那柄袖剑,细细翻看之下,却也不见分毫异常。
    绯红的剑鞘上有精细如发丝的蔷薇雕花,剑茎上却是光滑细腻,不见分毫纹路,大约是为着执剑人的方便起见,也大约,是出于这剑的主人,原本便将这剑经年握于手中,累月不肯放手的缘故。
    剑刃薄而锋锐,不知是什么材料锻造而成,在月光下剑脊有淡淡的绯色,光华宛转,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梦里深浓的血腥味道,即使是在实验解剖或是手术室中闻得惯了,也不由得令他心神微微一凛。
    大约这剑曾经取走过太多生命吧,只是不知这剑曾经的主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梦里那个骄傲清丽的绯衣女子,还有这一柄剑在她手中时绚丽夺目的绯色剑光,动人心魄。
    堪称完美的剑身上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大约是兵刃相击所致,仿佛是破坏了整件艺术品,却让他不由想起玉碎这个词。
    想来这道伤痕,也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吧,萧忆情想起梦里刀剑相向,绯色的剑气与碧青如水的锋刃相撞,发出凄厉的长鸣声,不由得微有些喟叹之意。
    不过也亏得这一道裂痕,他才能在潘家园和那位店主谈下一个“合理价格”,将这剑从古玩市场上一个小小的档口箱笼之中带了回来。
    学校里医学部的同学大多都知道萧忆情从来都是个剑痴,倒不是说痴于剑术心法什么劳什子蛇皮玩意儿,只是痴于收藏剑,传说中的泰阿轩辕湛卢干将莫邪大约已经湮没在历史之中了,只是秦时的青铜剑,身宽而薄的汉剑,后来魏晋隋唐的金银装剑,他都会兴致盎然地在古旧市场与店主聊天杀价,最终小心翼翼地将买回来的剑放在雕花木匣之中,藏于高阁。
    说来倒也滑稽,作为一个医学生,家学渊源却也迫着他自小修习武学,看似瘦削弱不禁风的清俊少年却偏偏惊才绝艳,平日里无论是武学刀法或是外科手术台上的切割缝合,都精准而冷定到无可挑剔。
    萧忆情犹自记得,自己在与父亲比试取胜之后,父亲将那一柄温润里泛着冷碧色的短刀交给自己的时候,眼里的赞许与后继有人的欣慰,而他尽管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珍视这一柄名为夕影的短刀的,却也不过尔尔,仿佛于他而言,这一把从父代珍藏流传下来的刀,与自己平日里用惯了的手术刀,并无二致。
    便是夕影这名字本身,年轻的医学生也暗自嘲讽过,夕阳下华光流转落下的刀影斑驳陆离,又如何是眼前这刀上的慵懒如梦的浅碧颜色,印象派画家的棺材板怕是都压不住了。
    当然萧忆情也不是没有吐槽过自己的名字,他从小最厌烦的便是李义山的诗,只觉得无病呻吟,充满了无谓的情爱纠缠,酸到倒牙,偏不知父亲为何便给自己的名字里化用了锦瑟的词句,在学校时每一次被寝室的兄弟故意拖长了尾音喊自己名字时,都会不由得一阵恶寒。
    男生寝室里除了互称自己是对方的爸爸和喝酒吹牛之外,怕也就剩下了给彼此起一些奇奇怪怪的绰号和相互八卦的恶趣味了,他虽然甚少参与这一类活动,却也免不了被同寝的兄弟嘲笑名字实在是太矫情。
    向来男女通吃自由散漫的江楚歌曾经在灌了半瓶杜松子酒后搭着他的肩膀大肆嘲讽,兄弟你这名字实在是像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人在年老之后眼泪汪汪地回忆自己初恋女友的情景了。
    面容清隽寥落的瘦削男生却只是淡淡笑着把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放下来,反击了一句那也比你天下不闻歌楚些要来得正面得多,另外谁是你兄弟了,我是你爸爸。
    然而在古玩市场看到那柄绯红色的袖剑的时候,老板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这柄剑有多么完美,得来费了多大功夫,他愣怔怔地凝视了那剑鞘包金上细密的蔷薇花纹良久,半晌方才开口问了一句:“这剑,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叫什么……血薇?哎小哥你到底要不要这剑,这可是把难得的古剑,要不是剑上着一道伤,我才舍不得把这剑卖出去呢……”
    萧忆情微微扬了扬唇角,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店主“老板,你看这剑伤,怕是与其他锋锐之器相击而成,怕是已经伤到筋骨了,就算卖给旁人,但凡看见这道伤痕的,怕是都不会开个好价钱了吧。”
    还未待店主再和他拉锯,他便又抬手轻扣剑身,听得那剑有些微铮鸣声,微有些出神,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怎样一场恶战,便有了这样的彻骨伤,可惜了……”
    恍惚间他想起自己的夕影刀上也有这样一道分明的伤痕,只是好在刀身未裂,只是父亲找了无数能工巧匠,却也未能将那一道刀伤修补如初。
    店主一脸“遇见你算我倒霉”的模样,咬牙道:“也罢,你小子已经在我这儿买了好几把剑了,这一把就亏本***,不过我倒是真纳闷儿,你小子怎么就这么痴迷这些旧剑呢?”
    萧忆情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痴迷于藏剑,甚至可以为了一把好剑,整整吃了一个月的白饭咸菜,还为同寝室的几个人写了一个月的实验报告,甚至还包下了江楚歌哲学双学位的take home exam,一个月里啃了江楚歌一个学期的大部头后,从此谈尼采海德格尔柏拉图色变。
    他也知道这样的收藏癖之于一个普通的高校学生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可心中总会有压制不住的欲望,看见剑便有买下来珍藏密敛的冲动,面对这一把血薇之时更是尤甚,仿佛遇见了自己长久不见的故友,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莫名的心悸与说不出的情愫,撕扯得他内心隐隐作痛。
    付了钱从潘家园的档口出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剑匣里露出的触手生温的剑柄,以及不知是夕阳还是剑鞘本身掩盖不住的绯色流光,竟隐隐有一丝久违的心安。
    仿佛寒夜里暖身的一盅热酒,或是他乡遇故知。


    2楼2019-06-16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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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相望不相闻
      大抵是前一天夜里惊醒后便难以入寐的缘故,萧忆情总觉得自己这一天怕是要废了。
      先是早上作为实习医师例行公事的随导师查验病房频频走神,还被导师发觉故而屡屡被Cue,还总是一些艰深刁钻难以应对的问题,时不时伴随着一句敲打提点。
      “萧,你来说说这是什么?”
      “Fuzzy tumor,很不幸地是长在了左半脑中,由于肿瘤表面长满了绒毛,切除的时候可能需要切除大半左脑,很有可能会影响到病人的语言功能。”
      “如果你一直这么心神恍惚地给他做手术,那他是一定会失去语言功能的。”导师轻描淡写地嘲讽了一句,便再不理他,径直转身去看其他CT造影。
      再然后,便是中午循例在图书馆看书时,竟头晕难耐到连笔也握不住,困倦一阵一阵袭来无法抵挡,不知何时,便失去了意识。
      惊梦如旧,梦里他隐约看得到那两个人从并辔同肩,一刀一剑平分天下,到最终彼此离心,刀剑相向。
      绯衣白影,并肩而立,连他一个局外人都能感知到那白衣公子幽深如古井的眼里压抑而克制的复杂情感,绯衣女子冷若十一二月的细霜般的声线里,掩藏不住的关切与怜惜。
      可偏偏两个人看不到彼此深藏的情绪,只看得见彼此眼中,自己寂寥宛若苍茫天地间伶仃一根骨的倒影。
      梦里他只觉得那秋水白衣不染尘的年轻霸主实在是傻得透顶,看得透天下人心,却连解释也说不出一句来,怕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再不然便是不会讲人话,活到二十岁余没有死于口角之争一定是因为他足够强大,尚自未有人能打得过他。
      后来死于那血薇之下,看来也都是自己作的死罢了。
      “同学你……没事吧?”梦里混沌间,他仿佛听到一道清冷却掩藏着几许疑惑,几许担忧的声音,直直便将他从梦中拉了回来。
      灵台瞬间清明,瘦削沉冷的男子倏然睁眼,却发现自己方才竟靠在图书馆的架子上睡着了,面前站着一位身着蔷薇绣花jumpsuit的长发女生,看起来倒是干练清丽,只是面容里有掩不去的冷淡之色,微微蹙眉盯着他。
      剑截眸中一寸光。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便只浮现出这一句诗来。
      他向来读书庞杂,来者不拒,大多诗词都能熟读成诵,只是生活过于忙碌,极少留给他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机会。
      而如今看着对方清亮冷冽的双眼,他却偏生想起这一句赞誉美人明眸的诗来,大梦初醒时茫茫然的心不知为何忽然撕扯着疼了起来,仿佛是有人在自己的心口刺了一剑一般。
      女生看着他愣怔的样子,眉蹙得更深了些:“你挡住我要取的书了。”
      萧忆情强行定了定神,回头看见对方的视线透过自己,看向自己背后的一本鲍曼的《现代性与大屠杀》,不由得顺手便取了下来,递到对方面前,“社会学?还是哲学?很少有外行会看这么冷僻的著述了吧。”
      女生没有接过书,却依旧定定地看着他,眉心却并没有展开,他便把书又往前递了递,对方似是忽然回过神来一般,接过书道了声谢:“考古,社双大类,期末要写论文。”
      即使是道谢,声音里却依然有掩藏不住的冷淡,惜字如金里包含了足够多的信息,足以阻止他再drilldown下去。
      此刻的萧忆情怕是从未有过的后悔没有注意一下平日里江楚歌是怎样撩妹的,他一向沉迷各类文史手札和藏剑,不曾留出过分毫谈恋爱的时间和经济预算。平日里倒也不是没有女生或明或暗地表示过什么,然而他只作不见,寝室里的兄弟也常半真半假地嘲讽他注孤生。
      而此时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他却站在对方面前,心底熟悉的疼痛和恍惚仿佛有真实的触感,在理智与克制统治的大脑里肆无忌惮地叫嚣。
      他分明不识她,却似是遇见离别已久的better half的自己。
      那情感仿佛积攒了千年,却又恍惚似是与他无干。
      如同他看着那梦里的绯衣女子,仿佛深爱,却仿佛仅仅是错过的惋惜。
      “是猛大的西方社会理论?”余光里看见女生手里还拿着一本麦克利兰的大部头,他试探着问了一句,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帮着江楚歌写了整整一个月的政治哲学读书笔记以及期末take home exam。
      女生微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目光在西文馆迅速扫了一圈,仿佛在找些什么。萧忆情敛起唇角不由自主浮起的笑意,指了指曲折错综的书架尽头:“自助借阅机在齐泽克那一架子书那边,我正好要过去还书,顺路带你过去吧。”
      想来是真的找不到西文馆的自助借阅机,眉眼里分明写着疏离冷峻的清丽女生便默许了他带着向自助借阅机的位置走过去,只是与他保持了两米的安全距离,他倒也不在意,径自先还了自己中午刚刚借到手的《卡拉马佐夫兄弟》,方才退到一旁看对方刷卡借书,瞥见对方校园卡上的信息。
      考古文博学院,舒靖容
      他忽然想起来,梦里那个白衣公子宛若山岚云雾般轻渺的叹息里反复牵挂着的那个骄傲倔强,足以与他并肩的绯衣女子,仿佛也是这个名字,只是年轻的武林霸主尽管一贯持重有礼,克制冷静,对自己并肩而立的同僚的称呼却似乎亲昵得多。
      他叫她“阿靖”,而对方除了公事公办的一句“楼主”,便是极怒或是嘲讽之下会直呼一句“萧忆情”。
      暗自神思涌动间,舒靖容已经收拾好手中的书和校园卡,疏离冷淡地道了句谢,转身走开去两步,却又迟疑着回头问了一句,“你不是西文馆的工作人员吧?”
      面容清俊的男生一时间忽然失笑,摇了摇头,目送对方带着些许疑惑和莫名的神色转身出馆而去。
      熟悉感和心底撕扯般的痛楚在血液里狼奔豸突,他意识到自己身体里仿佛有一个灵魂很想冲出去拦住那个渐行渐远的女生,这样sentimental的感知对于一向理性克制的他来说,陌生到了极点,他尝试着感知或是思考,却发现自己构建起来的逻辑体系,根本解释不了这样突兀而复杂莫名的感情。
      仿佛是被谁在自己身上安放了一段故事一般,他想这大约不是少年维特,对方也不是绿蒂。
      大约不过是血难久热故应寒。
      可是那一段故事,真的发生过吗?
      可是身死魂灭,空留下来的一段故事,为何他却如此真切地感觉到了那人身上勘不破的痴与执念,明明冷醒而理智到可怕,看尽天下人心世间百态,却偏偏看不透心中事,还有眼中人。
      到头来不过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他却不知自己究竟是局外人,还是那一盘棋中的一枚黑白子。


      3楼2019-06-16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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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自是有情痴
        江楚歌对于萧忆情近来主动询问他社科大类课表的举动有一万个不解与好奇,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他犹自记得上一次萧忆情苍白着面色地将写好的take-home exam发到他手上的时候,盯着桌上一摞原文著述的眼神却明亮得可怕,“都什么不说人话的蛇皮玩意儿,好好说话有那么难?”
        由此可见萧大公子尽管本着完美主义强迫症的动机给他拿了这门课3.9的GPA,对于politics & philosophy却往往嗤之以鼻,甚至还嘲讽过自称philosopher的江楚歌不过是一个philosopherer,学舌而已。
        这样一个有完整自洽逻辑体系和对世界判断认知的人,会去学什么马尔库斯库勒理论鲍曼布鲁诺才真的是见了鬼了。
        何况这魂淡学霸好像上次帮他写作业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些大部头挨个啃过一遍了。
        总不能……是为了撩妹吧?
        江楚歌想了想自己身边的女生大多喜欢的都是什么玲珑骰子安红豆,梅子黄时雨,再或者便是傲慢与偏见南方与北方,再不济的也是喜欢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这种小说,倒还没见过哪个姑娘家沉迷于什么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
        啧啧,难不成变态喜欢上的也是个变态么。
        两个人照例周五晚上一起喝酒聊天,江楚歌试探着问了两句,便看到对方的眼神从方才的静若古井波澜不惊倏忽便多了几分了冷峻锐利的光芒,不由得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我不管我不管,要不是担心我兄弟你的终身大事我犯得上问你么……”
        萧忆情没有回答,只是替自己又斟了半杯伏特加,将桌上的lime juice添了些进去,凝视着酒杯,目光仿佛回到了更为久远的过去。
        不是没有猜到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前二十年里的心境原本便克制自持得可怕,甚至坚持相信一切都可以被logicalflow解释,除了莫名痴迷藏剑,无论做什么,都是以工具理性为base,恨不能计算出一个帕累托最优,便仿佛还未经历,不曾感受过,灵魂的一半已经死去。
        一直到梦里故人重逢,旧事重演,起初他以为那是旁人的故事,再后来遇到舒靖容之后,他方才明白,不过是相见不相识,却仍旧疑是故人来。
        只是他不知道那种无法用逻辑解释,用风险偏好或是价值曲线难以描绘计算出来的,推导不出一个最优解的,究竟是自己的感情,还是梦里那个白衣寥落的年轻霸主的感情。
        自遇到舒靖容之后,他便将袖剑血薇带在了自己随身的电脑包里,此时隔着包身,他修长冷定的手指拂过短剑的形状,心底泛起某种难言的情绪。
        是不是唯有如此,才能隔着这重重障碍与千年的光阴,触碰到你的心境。
        “诶对了,说起来你这几天总往社科大类的课上跑,都没发现同楼的化院那个叫雷楚云的学霸总看你不顺眼么?”几杯黑麦威士忌下肚,江楚歌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便带了几分了然般眯着眼得意地看向他:“你以为,你试图借社双课接近考古学院出了名的高冷女神这茬没有人知道?说起来雷楚云追她追了挺久了,要是被你截了胡,不得气到拿稀盐酸糊你一脸。”
        萧忆情清隽瘦削的脸上蓦然多了几分冷意,仿佛山巅终年化不开的冰雪刺骨,然而面前是向来洒脱坦荡的江楚歌,那冷意便也不得不融化作几分苦笑:“便是他要拿王水糊我,也得有理有据吧,我又没有妨碍他追女神。”
        不过是趁着社双刻意偶遇了几次,邀请对方一起做了两三次读书笔记,仅此而已。只不过意料之外的是,舒靖容看似淡漠清冷以边沁的实用主义至上,实则骨子里却是福柯德勒兹一派的后现代死忠粉,对于理性设计建构起来的规则与秩序,有着本能的厌恶,反而是跳脱的生命与鲜活的灵魂,常常会令她神往。萧忆情默默腹诽,如果雷楚云知道自己的女神手边总有一本放不下的《福柯的生死爱欲》,大约便会知难而退望而却步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江楚歌的情报倒是不假,这几日里从寝室楼道路过化院同学的区域时总会看到一个貌似高傲清朗的男生,时不时冷冷盯着他,偶尔还会双手抱怀哼一声。
        大概就是江楚歌口中那个姓雷的少爷脾气的男生了,再一想到总在西方政治学史课上往舒靖容跟前凑的似乎也是这厮,心底便有些淡淡的不舒服了起来。
        只是面前干练清丽,旁边摊着上周借回来却只看了开头几章的Max Weber,专注于画动物骨头的女神本尊,似乎却毫无察觉,“我早就猜到你肯定会先看完,专业课动物考古学deadline挂头顶,就懒得看了,打算看一眼你的summary再今晚速读一下好了。”
        明明是对所谓的祛魅附魅和卡尔文有本能的厌恶所以不想读下去吧……萧忆情有些哭笑不得,手下却不见停顿地码完executivesummary,一壁proof read,一壁用余光看着舒靖容落笔干脆利落地画好一块雉附跖骨,又转而盯着前一页里贾湖遗址中齿序扭曲的猪牙釉质病形态蹙眉不语。
        恍惚中眼前清冷淡漠的长发女生便和梦中那个绯衣女子渐渐重合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动或是感情撕扯,究竟是因为眼前人,还是梦中的那一朵悬崖上骄傲带刺的血色蔷薇。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是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只是你,那么我对你的心动和感情,究竟是我的感情,还是那一半逐渐醒来的,宛若死去的灵魂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这样冷静理性的split everything的思考方式,究竟是对是错。
        “看够了么?看来医学部实习生果然挺闲的啊。”正出神间,耳边传来冰雪般足以让人冷醒的声音,生生便将他的思绪拉扯了回来,他回过神来,方才看到对面的女生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他,眼神里有几分戏谑与询问。
        萧忆情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沉默片刻,脑子里徘徊了很久的问题忽然不受理智控制般脱口而出:“What if…whatif everything dies?”
        看着对方的眼神从诧异逐渐转为复杂莫名,他忽然便不知自己是否该继续问下去,这个从未有过答案的问题。
        What if everything you care in your life, fadeaway……
        “Protect it, defend it, redeem it.”沉默间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忽然便如汤沃雪消逝不见,清浅的声音宛若风送浮冰,语意却坚定如磐石。
        唇边挽起一丝几不可查却了然的微笑,果然是像那个绯衣女子一般,拼了命也要去守护自己在意的人或事的人呵,只是拼尽了力气,有些东西终究如同指尖流沙,滑过便过去了,从此万劫不复,再也无法弥补挽救。
        他垂手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只是再送开,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抓住了一团空气。
        那么他呢?
        “读萨特的时候我总会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仿佛年轻的时候的他和年老时候完全是两个灵魂,两种思想,彼此矛盾撕扯,然而我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甚至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他的哪一部分灵魂,爱着他的女人波伏娃。”
        容貌肖似梦中那个年轻霸主深爱着的绯衣女子的女生终于停下笔,抬头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眼中有自图书馆相识起便不曾闪现过的久违的疑虑,挣扎,最终却化作一片古井无波:“他原本便怀疑着一切,将他者当作地狱,那么过去的自己也便是他者,”她蓦得认真了起来,直视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子,目光清澈中带着几分勘破真相的残忍,“天使是他,魔鬼也是,灵魂的两部分相互撕扯着的,全都是他,无关乎区分彼此,也无关乎划清感情的界限。”
        心底坚硬而冰冷的外壳仿佛被她几句冷醒而看不出分毫感情的言语破开了一条裂缝,有一丝微弱的惊喜与知音难觅的复杂情绪涌到眉间心上,而这一次,他可以肯定的是,这情绪并不来自于那陌生了二十余年的半个灵魂,而是真实可触的,属于自己的心底的柔软与动容。
        Perfectly ordinary.
        他想无论是遥不可及的梦境里那一对人中龙凤,抑或是他们,都不过是普通人,无论再聪慧绝顶,惊才绝艳,也总有心底打不开的结,生命里浓重的阴翳与哀伤,sense and sensibility之间的撕裂与拉锯,放不下的人。
        面前的人显然是看到了自己的犹疑与挣扎,才用这样隐晦而委婉的方式加以劝慰,一如那绯衣女子看向那一袭白衣秋水为神玉为骨的听雪楼主时眼中几不可察的关切与担忧。
        “谢谢。”
        她罕见地微微一笑,素来冷若寒潭冰雪的眼眸里竟有依稀的暖意,“不必客气。”


        4楼2019-06-16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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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魂尽远还须去
          再次回到医院轮班实习的时候,他照例跟在身为住院医师的导师身后查房轮班,而素来严厉的中年男人看着他时目光里却多了几分满意的颜色,“比上周状态好了很多啊,你小子上周就像是失恋了一样,做什么都是恍恍惚惚的,我都不敢让你上手术台。”
          萧忆情不免苦笑了起来,“如果真的进了手术室,我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
          导师挑了挑眉,眼神里分明是不相信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不再解释,只是打开笔记本开始整理上午的bullet points,看到舒靖容早上给自己留言今天去博物馆,让他不必等自己一起上西政思的reading lectures。
          男生幽深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温柔掠过,苍白细瘦却冷定的手指习惯性在太阳穴慢慢按压了几下,直到被大厅廊口激烈的喧嚷和纷乱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dying”这个词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疾步赶过去,却听见导师冷静的声音压过了场间的全部喧闹慌乱,“Keep Quiet please. I’m the cardio surgeon. ”匆匆嘱咐了几句,让护士人员安排伤者到最近的二号手术室,“萧,你快速看一下病历稍后给我brief一下,准备刷手上台吧”
          心率,血压,出血指数,昏迷指数……身高体重人种……既往病史……姓名一栏是空着
          越往下看便心底一阵一阵发凉,有慌乱逐渐漫过心室,似是想要从胸腔里喷涌而出。
          这体貌特征,太像了……
          匆忙拦住一个随行过来的护士,“刚刚送来的伤患,是在哪里出事的?”
          “好像是国家博物馆门口那条大街上,出了车祸。”护士被他眼睛里孤狠冷厉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回答了一句,便去跟着旁人帮忙了。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cannot be connected tothe moment…”打给舒靖容的手机也是无法接通,而他知道,她向来是手机不离手的。
          身体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脑中白茫茫一片迫得他无法思考,右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紧紧攥住,却又徒劳的张开。
          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明明空无一物。
          请你……不要死,千万不要。
          因为我还没有来得及说爱你。
          “She’s got 2 Liters’ of IR, 2 unit of packed cellsand intubation. We pushed one of the atropine, one of AD. We got a pulse afterCPR, but BP’s dropping…”
          “How can I save her? My shaking hands…it will killher!”
          “Push another atropine, and start CPR. Xiao,listen to me! Get the paddles ready, charge to 200, clear…Get me an O.R. Rightnow!”
          “BP’s dropping, she’s in v-fib, no pulse!”
          仪器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尖锐得足以刺激人因为悲伤和恐惧早已麻木的神经,他站在原地,就那样看着尖锐的曲线迅速转为一条直线,血压骤降。
          “We’ve done everything we could…I’m really sorry foryour loss”
          “No, save her please! Save her!”
          “Time of death…”
          “Shut up! Save her!”
          “I’m good enough to tell death…”
          迟了,迟了,终究是迟了……
          难道就连这一次,他也依旧无法守护住自己的情之所至,仿佛一生的眷恋,都在这一瞬间,化作死寂和虚无,消逝不见。
          “阿靖!”他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才发现冷汗早已湿透重衣,心底仍有余痛袭来,比起先前梦里那绯衣白影刀剑相向,血薇夕影连续相击六次,彼此杀招俱出最终血色漫湿了彼此的衣衫时,心肺间仿佛被刺了一剑一般的尖锐的剧痛,这样痛失所爱的感觉,便仿佛是钝器在心上磋磨一般,痛得他不由得眉心紧紧蹙起,俯下身去。
          白日里好在自己还算冷静,舒靖容的情况在手术后也稳定了下来,明日如果观察不出意外就可以从EICU转到普通病房,只是眼下还尚自昏迷不醒。
          白日里犹自可以用忙碌掩盖自己一切的担忧,焦虑与心痛,只是到了晚上,所有脆弱的情绪仿佛夜间才会出没的魑魅魍魉,一点一点探出头来,将自己笼罩在这样不安而茫然的愁云惨雾之下。
          醉过方知情浓,死后方知命重。(对我也忍不住quote Mr.往哪里去和庆余年了)
          What if everything dies…
          What if everything you cared, fade away…
          既然已经死去二十余载的那半颗心又死灰复燃般一点一点鲜活了起来,再纠缠于是谁的感情,爱上的是谁,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要紧的是,那个清丽干练的舒靖容抬眼看向他时目光里的冷定清澈,她看出他心底罕见的软弱不安时一语中的的开解,以及他在知晓她车祸重伤时,恨不得代其受之的心疼与强烈的痛楚。
          要紧的是,他知道他想要守护的,究竟是什么,而无论是哪一个自己,便不再重要了。
          Follow your heart, 他想,不过如此。
          从枕下取出血薇,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剑柄,看着剑身在夜色下有清浅的流光,于他而言却那样熟悉而令人心生安稳。
          有些问题,是该有个了断了。


          5楼2019-06-16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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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hat’s after 404 not found
            舒靖容睁开双眼的时候只看见惨白的天花板,周围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到足以实体化,令她忽然有些怀念在博物馆研究所里对着刚刚发掘出的错金勾银夔纹青铜钫时,经年陈旧的泥土的气息。
            “查床的护士说你先前手指有活动迹象,很快就会醒,我正好在医院轮班,就过来看看。”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吃力地转过头,却看到身着白大褂的男生立在窗前,看她眼眸里有一丝疑惑和不相信,便补了一句解释道,“格拉斯哥昏迷量表。”
            他便这样站在窗前,瘦削的身形在天光里仿佛苍白笔直伶仃一根骨,眼神幽深难明,看不出分毫情绪,仿佛已然伫立良久,仿佛便是地老天荒沧海桑田,他依旧还在这里。
            “我……是车祸么?”看见自己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她很明智地没有试图起身,只是发现自己连说话似乎都极为费力,“可能是周末晚上刷夜没有休息好,没想到偏偏在马路上低血糖了。”
            “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男生有些无奈地叹息,尾音却湮没在病房的极端安静之中,面色苍白的女生有些惊异地抬眼,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将整句话补全的意图。
            于是她也便沉默了下来,彼此相对无言,连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下来,黏滞沉重,迫得人喘不过气,而两个当事人却仿佛并没有开启下一个话题的自觉,只是默然不语,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
            你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让我如何放心的下。
            我自死我的,与你又何干?
            I don’t know which step is wrong, leading to suchunacceptable consequence.
            It’s always someone’s life.
            雷楚云来探视的时候,舒靖容已经可以起身说话,只是面色依旧有些苍白虚弱。彼时萧忆情正好轮班查床,替对方测量完体温血压,一壁和坐在病床上的女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壁在病历档案上做着记录。
            自那一日长久的相对无言过后,两个人的关系,便也似有似无的疏离了起来,他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地轮班查房,再例行公事般询问几句,便各自沉默不语,半晌无话。
            雷楚云踏进病房的时候,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情形,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盯着身着白大褂的男生,目光里的不满与敌意如芒刺般刺向对方,却似是一拳狠狠打在空气上,接收不到任何回应。
            “你们慢聊,我先去查下一个病房了。”他淡淡道,仿佛躺在病床上的女生与他毫无干系,不过是出于职业要求的例行公事罢了。
            “等等,”推门出去的一瞬间,面色苍白虚弱却并不减分毫冷淡气势的女生终于出声道,“我上周落下了太多读书笔记,还得拜托你这两天帮我捎带一下那几本册子。”
            半推着门的男生转头看向她,幽暗如深海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和温度,“好的。”便阖上门转身离去,留下一室的寂寥无语。
            他想大约不是相离徒有相逢梦,若是刀剑相向那两人彼此无情,怕从此便江水不深山不重,不过是心似双丝网,而个中千千结难解罢了。
            不过是往事无踪,聚散匆匆,而他们,到底只是急景流年一瞬,往事前欢,付了尘土,却在彼此的命运里缠绕如蛛网,未免萦方寸。
            那么无论是再不堪的故梦旧事,也该说开了,既然并非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该将过往分付清明,至于去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萧忆情并不知道舒靖容和雷楚云那一日聊了些什么,也并没有再回去探视,只是第二日里带着从图书馆借来的readingmaterials和自己的summary book,才推开门,看见舒靖容有些疲惫地盯着窗台上一大束香水百合,再不动脑子也知道是谁送来的,便戏谑道:“有人动作蛮快嘛。”
            这几日里整整瘦了一圈的女生蛾眉紧蹙,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我对香花有轻微过敏,麻烦你帮我等下带走扔了,或者送你也可以。”
            见对方不像也不想开玩笑的样子,他便也不再在此事上多言,只是将手中的纸袋放在她床边的柜子上,“这是你要的readingmaterials,重点的地方我都用便签做了标记,可以节省些时间。”
            女生如常道了声谢,却见他反常地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仿佛并不打算就此离开的样子,不由得挑眉问道,“还有事?”
            “的确有事。”素来冷峻且面无表情的实习医生唇角挽起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看起来便依旧疏离而含义不明。“在遇到你之前,我并没有上社双大类的课程。”
            “我知道。”
            “那个时候我总在做一些奇怪的梦,弗洛伊德无法解释的,却可以牵动心神的那种梦。”看着对方毫无惊讶迟疑颜色的目光,他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那些记忆可能与你存在一些相关性,所以才会想要在你这里找到答案。”
            “我也知道。”女生清丽的面容上渐渐浮起一丝他从未见过的笑意,“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就像那天你问我萨特的时候,我便都明白了。”她细瘦纤长的手指拂过桌前的一摞书册,“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持续被梦境困扰。
            “你知道吗,她一直是想要相信他的,只是误会太多太多了,而他又从不肯解释……
            “她原本便是那样倔强的人,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去相信对方,却又忍不住为对方所吸引……
            “到最终刀剑相向的时候,她已经彻底绝望,激怒交加之下,才酿成了最终结局。”
            她的声音逐渐飘渺了起来,仿佛风送浮冰,恍惚如梦,而面前的女生的面容,也和梦中那一朵悬崖峭壁上骄傲生长的野蔷薇逐渐重合了起来。
            他不知道此时的他那样恍惚而哀伤的情绪,还究竟是不是自己,也不知道在自己面前轻声低语的女子,究竟是在和自己解释,还是透过自己,讲述给那个骄傲的人中之龙。
            “他从未怪责过她,误会都是两个人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说到底,不过是败给了心魔罢了。”沉默了良久,萧忆情终于定定直视向她,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似是解脱,却更像是释然,“我想,有个东西我应该物归原主了。”
            他从包里取出那一柄绯红色的袖剑,反手递给病床上的女生,舒靖容顺手接了过来,却因为剑身沉重,自己又久病乏力,一时险些没有拿稳,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抓住,看似无力,却冷定而不容置疑,想来解剖白鼠或是兔子大约也是一把好手,“有些沉,当心些。”
            女生的面容上忽然浮起一丝蔷薇颜色,却转瞬退去,快得令他以为是自己眼错,“多谢了。”右手抚摸着剑身精细的蔷薇雕纹,她忽然挑眉问道:“你是如何把它带上地铁的?这可是开了刃的管制刀具。”
            男生脸上有无奈的笑意:“打车过来的,出租车又不用安检。”
            “这样危险的刀具,拿来当作礼物如果伤了人,岂不是还得算在你头上?”
            “喂你这就是当场碰瓷了。”
            两个人彼此都有些释然的样子,大约是话说开了的缘故,再聊天反而轻松了起来,便像是和往事做了了断,从此一刀一剑斩落过去,不再被数千年的光阴纠缠。
            恰似一别经年,今始见。


            6楼2019-06-16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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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身甘向情中老(draft-to be revised)
              初夏时的傍晚天色并不会暗下去,还未到太阳直射北回归线的时节,夕阳落在医院楼下的落叶灌木上,颜色温暖明丽,无端便令人心生安稳。
              宛如他曾在NY的美术馆中看到的莫奈的画作一般,美好得像传说一样,令人窒息。
              年轻的实习医生看着窗外,苍白却如寒玉雕琢一般的面庞上有淡淡的笑意,合上笔记本电脑时看到导师走了过来,便不得不停下手头动作寒暄几句,“萧,你最近在医院的时间似乎比以前多一些了,是学校的课程都结束了么?”
              男生微微颔首,“前些日子因为私事耽搁下来的专业课程有些多,所以最近静心恶补一下。”
              向来不苟言笑的中年医生眼中竟有几分笑意:“我带过的这么多学生里,你的才华天赋最让人惊艳,但也只有你,从来对自己严苛到令人害怕。”
              面容清隽的年轻医学生一壁将刚脱下来的白大褂外套整齐叠好放入柜中,闻言不由得有笑意蔓延到眼中,“老师,我只是害怕,会守不住自己想要守的东西罢了。“
              有些人有些事宁可折在自己手里,也比自己只能在一侧旁观无能为力的好。
              手术室中的噩梦,他是决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的,他想。
              彼时平日里骄傲而疏淡的女生面上毫无血色地躺在手术台上,那大概是他此生最软弱,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稳下心神,否则稍有不慎,便会失去所爱的时刻,
              然而比起无措地等在手术室外,任由慌乱的情绪侵蚀自己,至少他还有挽回一切的机会。
              至少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除了命运。
              导师轻笑不再言语,挥挥手催促对方赶紧下班返校,他便也乐得背包离开。
              如今血薇剑不在包里,倒是可以坐地铁回学校了。
              想到这一层时不由得有几分淡淡的迷惘与怅然,然而那样软弱的情绪不过一瞬,便被强行压到心底。
              舒靖容出院已经一周有余了,那一日说开一切之后,兴许是他忙于专业课,而对方也有一大堆deadline的缘故,两下里都有充足的理由没有再相互联系。
              说来倒也有趣,说开之前他从未想过逃避,很显然对方也在等待着自己开口,将一切坦诚分明之后尽管两人都有放下过去的轻松明快,再一次下意识给对方发微信时,他却发觉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去联系那个自己从未曾真正放下的女生。
              剥离开那一段被血色浸透的光阴过往,将梦里的枯荣繁华,北邙忘川的恩怨种种一抔黄土埋葬,杯酒浇尽之后,萧忆情究竟还认识舒靖容吗?
              当萧忆情不再是萧忆情,舒靖容不再是舒靖容的时候,他忽然开始不确定,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感情究竟是桎梏困扰,还是什么。
              再或许,不过是不知所起的那一段故事太过沉重,欲诉两艰难,彼此都需要时间放下罢了。
              所以他删除了还没有发出去的半条微信,也不再去上社科人文的课程,只是将自己埋头在专业课中,想要借课业繁重给彼此须臾喘息或是冷静的空间。
              他抬眼看向暮霭沉沉的天际,有夕阳如血,浸湿一角薄云,漫延开来便是一片华光流转,迷离到令人睁不开眼去。
              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习惯性打开手机查看信息,却发现是舒靖容共享给自己的calendar reminder:“今晚有西政思的reading lecture,知道你直接从医院回来,已经帮你把上次借的书一并带过来了。”
              面容清隽寥落的男生唇边挽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来,那笑容蔓到眼底,平日里眸子里的寒意冷峻竟融化得干干净净。
              既然她已经确定地先迈出了这一步,那他又有什么理由逃避。
              大约感情并不能解决全部问题,只是当彼此相爱的时候,便有了解决一切问题的动机和资本,最完美的资本,以及最纯净的动机。
              仅仅是相遇,就已经值得感激庆幸了,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不去相守。
              说什么相忘于江湖,都是扯淡,不过是彼此不愿正视自己的感情的借口罢了。
              而我,不会再放手。


              7楼2019-06-16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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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eserve
                舒靖容一直觉得夏至不是一个很好的日子,自此而起,昼渐短日渐长,仿佛一个人,正值韶华之年,便从此要走向衰老与死亡。
                自然万物一年一轮回,枯荣更迭,不过是弹指一刹那的十二分之一,而那些光阴过往,却会生长在白骨血肉之上,雕刻出累累记忆,堆砌成世人所谓的历史。
                最终留下的,却也不过是坟冢之中枯黄书卷里语焉不详的寥寥数语,以及沉沙洗尽后,青铜祭器上密密麻麻的篆书,残瓦碎瓷在手中混着陈年旧土的苍老意味。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生命和鲜活从故事中被时间冲刷干净,有如潮退后沙滩上的带壳生物,风吹日晒经年累月下来,血肉与柔软消失殆尽,唯独剩下坚硬冰冷的外壳上,写着旧事过往,却也已经与曾经的那个鲜活的灵魂,毫无干系。
                只是专业所迫,再令人动容的故事,看多了起承转合沧海桑田红颜枯骨,便也由不得她逐渐疏冷下去,一颗心沉静得仿佛古井无波,从简短残缺的书简文字里触碰到那些未曾提及却不言自明的金戈铁马血腥黄沙的气息,看得到战场上的厮杀绝望,庙堂中的权谋手段,却再不肯起一分波澜。
                一直到不知从哪个夜晚开始,她开始日复一日地从一个噩梦中惊醒,梦里有淡薄而悲哀的血色染透了光阴浸湿了衣衫,有刀剑相向时神兵利刃悲戚而尖锐的金属相击的声音,还有那个永远一袭白衣面容线条清俊寥落宛若寒玉雕琢,秋水为神玉为骨的白衣公子。
                他就那样站在她的身侧,周身一派清贵从容温文尔雅却冷定而不容置疑的气息,他眼中有冰雪覆盖,有微嘲而影影绰绰看不分明的笑意未达眼底。
                而他看向她时,点漆般的眼眸中却有罕见的一丝柔软与专注,宛如千亿星子坠落的深海,幽深不可见底,却依然有星星点点的明亮颜色。
                那一点子温柔与专注,竟在她早已严霜封死,不为外物所动的心上,打开一道裂缝来。只是心底的理智却微弱而固执地提醒着自己,对方重权嗜杀善用权谋,太过通晓也太会利用人心,自然可以为了将自己留在身边作为一把锋锐快刀,连感情也加以利用。
                于是她不肯相信,也不再相信,将那些阴差阳错下令她痛彻心扉的结局,悉数归咎为对方的狠绝算计,直到最终的彻底绝望。
                于是绯红的袖剑招招致命,倾力而出,两败俱伤下血色侵蚀垂死的彼此,她阖上眼时最后一点子记忆是那白衣公子震惊失望里交织着爱怜无奈的眼神,令她不由得心底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来。
                谁不想信任对方呢,可谁又当真信任过谁。
                在图书馆遇到那个年轻的医学生时,她忽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一双久违的眸子,幽深不可见底中有千亿星子般的明亮,冰雪倾覆般的沉冷,看向她时却隐隐有一分专注与关切。
                她知道他是他,却不知道剥离了那些不知真假不知是否存在过的梦境和记忆里的他,是否还有再相识的必要。
                如果彼此倾尽全力也无法相互信任,是不是从此阳关独木,两下里不相干不相欠,还可以平静安稳的过完一生?
                只是每每生出如此念头的时候,古井无波的心底便会忽然生出撕扯般令人绝望的痛楚,尖锐而冰冷,仿佛梦里浮生,便足以断了人肠。
                于是他邀她一起写读书笔记,她便明知对方与社科文学丝毫沾不上半点关系依旧应允,他一举一动里对她关怀备至,凝视着她的眼神专注且一瞬不瞬,仿佛回到了更遥远的过去,她也从来不曾问过他个中缘由。
                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灵魂中属于曾经那个年轻的武林霸主的记忆,透过她,在看向那个蔷薇般清冷高傲的女子。
                时光早已洗尽了千年前的爱与痴,恨与绝望,留下的不过是空旷的陌生,还有两个终将孤独死去的灵魂,恰似彼此孤独的诞生,只是在并肩同行了那几年烽火硝烟金戈铁马的岁月过后,灵魂里,也染上了彼此的颜色。
                他问她对萨特意识割裂的看法时,她看到他眼中有勘不破的痴与执念,于是她以出言开解,想要抚平他因为自我的挣扎蹙起的眉头,开解他的同时,也在试图劝说自己。
                她相信彼时的她只是她自己,不是那个逐渐苏醒的故事,或是回忆的另一半灵魂。
                若是亡魂也像生者一般度日,那死亡在这世上岂非多余,那一对彼此怀疑最终刀剑相向,付出生命的代价双双离世的人中龙凤,总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8楼2019-06-16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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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梦魇开始越来越重。
                  每日里半夜惊醒之后便再难入睡,只能辗转反侧等待东方露白,睡眠遭到严重破坏后便饮食愈少,镜子里的人也愈发伶仃苍白起来,只是一双冷淡的眸子愈加明亮得吓人。
                  而每一次在镜中看到那一双带着不属于自己的风霜凛冽冰雪倾覆的颜色的眼睛时,便会越发心情复杂起来。
                  那一段无处安放的回忆彻底侵袭自己的时候,舒靖容的自我,究竟是她的自我,还是上一世高傲冷漠却对于善良与洁白的灵魂依旧保留一丝敬重的悬崖上的那朵蔷薇?
                  须知她不过是须弥之中一芥子,不过是棋盘上清楚明了地知道自己身份与作用的棋子,而不是那个与人中之龙并肩而立倾覆江湖的肃杀凛冽的靖姑娘。
                  须知所谓找到自我的过程,不过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她并不甘心如此,每一次觉察到萧忆情凝视着自己的眼中几不可察的关切与专注时,更是如此。
                  她骄傲,强势而冷淡,但她不是那个血薇一剑霜寒十四州的人中之凤,而他也不再是那个轻裘缓带白衣如雪谈笑间倾覆江湖的武林霸主。
                  这无端的爱恨,令她挣扎其间而疲惫不堪
                  劳魂役梦之下,她开始试图避开萧忆情,暂时不去看,也不去想那一双幽深宛若落了霜雪的眼眸,却在独自去博物馆冷静的时候,在马路上低血糖好死不死地恰好发作,眼前发黑的最后一瞬,她看到车流向自己倾涌了过来。
                  彼时她竟在一瞬间有些微的欣慰,若是当真如此离去,也算是了结了这样回忆的撕裂与挣扎。
                  醒来的时候她看到年轻的医学生长久地伫立在窗前,蓦然旧事涌上眉间心头,竟有一分难言的情绪,白大褂上没有一丝褶皱,干净得仿佛白茫茫一片大地,映着透过窗子折射下来的天光,却有一分淡淡的阴翳。
                  她不晓得那阴翳究竟是他眼中怅然而沉默的情绪,抑或是他那一声淡而无奈的叹息。
                  更那堪将往事思量遍。
                  那两个人,着实太苦,苦涩到仅仅是回忆,都让人承受不起。
                  于是她亦沉默了下去,也无力再开口。
                  萧忆情将话说开的那一日,她并没有分毫吃惊或是讶异,只是心底隐约觉得,总该有个了结了,不仅仅是那一对人中龙凤对彼此的不甘的了结,也是他和她对于彼此上一世过往的沉重回忆的割舍与了结。
                  于是她回应,解释,笑意平静宛若古井无波,带着那个绯衣女子曾经的残忍与懂得,以及经年之后知悉真相过后的自责与痛楚。
                  恍惚如那个蔷薇般的女子透过自己,径直迎向那一双宛若坠落了千亿星子的深海般的眼瞳,穿过回忆与经年的过往,补全那个年轻的白衣公子冰雪倾覆下带着温柔与眷恋,自怜与自伤的目光。
                  轮回红尘青丝白骨过后,余下的不过是一声情深不寿的叹息罢了,只是彼此的不甘,痛楚,怀疑与懂得,累累死结,如今终于可以分付清明。
                  身着白大褂的年轻医学生将血薇递给自己的时候,她忽然有些慨然,那慨然不是因为那一柄阔别经年的袖剑,而是那个人中之龙,将这把剑交还自己的执念,跨越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却依旧潜藏在意识之下。
                  仿佛错落的故事,却并非无谓的坚持,大约爱之深之切,便足以抵挡时间。
                  良久,她抬眼静静望向他,笑意清浅疏淡里带着一丝解脱,“我代他们,谢谢你。”
                  萧忆情看向自己,原本幽深沉静的目光里有失而复得后的珍重与释然,“不必客气。”
                  她原本以为那便是故事的终结。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一日两人将一切说开,彼此释然过后,她便再未曾有过梦魇,只是埋首于文物古籍之中,想要藉由故纸笔记占据心神,不再去回想先前的一切。
                  只是忙碌的间隙里,却总能在脑中看见那一双平静而看不见底的眼眸,淡漠沉冷,却依稀还能看到几分暖意与关切。
                  数日未曾见面却并不妨碍她补全那一双眼睛的主人清隽寥落的面容,以及对方唇角挽起的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忽然有些莫名的心酸,须知不是每一段故事都会有所谓的“后来”。
                  剥离了那段故事,萧忆情和舒靖容还相识么?曾经因为彼此同样的挣扎和梦魇相互开解的两个人,还有必要继续相识下去么?
                  那个人不再是自己梦中那个年轻的武林霸主,却也是他,陪着自己走过了那一段噩梦频惊的时日,也是他,长久地伫立在自己的病床前,声线淡漠冰凉,一举一动却关怀备至。
                  躺在病床上那一段时间里,也不是没有听护士说起过,他在听闻自己车祸意外时,不同于往日平静冷醒的惊惶不安。
                  手中的青铜提梁卣冰冷得仿佛在泥土中一切属于人的温度都已经消失殆尽,在生命已经是一场徒劳的坚持的时候,能留存下来的,不过是这些象征着长久和尊严的死物,那些过去的人类用来和抗拒虚无的筹码。
                  那不是永恒,不过是长久,最多也只是半个永恒罢了。
                  不过是不如怜取眼前人,她想。
                  于是她取出手机,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给对方发微信,而是共享了calendar。
                  即使是一切如旧,也很好。


                  9楼2019-06-16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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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很久以后,舒靖容依然记得,那是一个夏至的夜晚,她方才从周原的汉唐遗址field study回来,刚刚从计程车上下来,还未来得及将包里的洛阳铲手铲和大大小小的刷子放回寝室,便看到萧忆情伫立在自己从学校门口回到寝室必定经过的路口,身形修长宛若天地苍茫一根骨,面容上有影影绰绰的笑意看不分明。
                    她略微怔忪了一下,尚未开口,却被对方接过手中的拎包与行李箱,却因为手上的重量略微皱了皱眉:“你手术刚刚出院不久,就提这么重的东西,也不怕伤口裂开,到时候我可不会替你在主治医生面前说话。”
                    “知道你职业病一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打车回来的。”她语气轻松,目光含笑,直视向对方眼睛里的担忧与略微的愠怒。
                    年轻的医学生摇了摇头,天知道她这几天在墓穴工地是怎样拎着洛阳铲爬上走下,又要清理文物又要翻阅文献写笔记,不过数日未见便又消瘦了一圈,想来能按时休息都是奢望,更遑论谨遵医嘱了。
                    眼眸清亮却静若古井的女生仿佛猜出了他心底所想,淡淡道:“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想不做便能不做的,也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到便能做得到的。”
                    比如工作,比如感情。
                    萧忆情的眼神黯了黯,仿佛被风吹了一瞬的烛火,却又陡然明亮了起来,或许是彼此都需要纾解情绪,两个人静静地走过学生宿舍区,却谁都没有提就此告别离开的事情。
                    学校生活区的北面有很大一片明清建筑,建筑前有藤萝架,爬满了紫藤枝蔓,如今已是夏至,夜风干燥而温暖,裹挟着紫藤花残留在泥土中的花瓣拼死绽放过生命后的一点子腐烂成灰的味道,令她忽然有些悲哀得喘不过气来。
                    万物皆有其时,谁又能留住谁的生命半分,就连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中之龙,也无法抵挡时间的脚步和生命的消逝,在漫长而潮湿的光阴过后,惟余下彼此梦里的一点子执念罢了。
                    “前段时间我在医院留的时间多了些,知道你也在恶补住院的时候落下的专业课,就没有再去社双大类的课程。”她闻言转首看向对方清隽却线条瘦削的侧颊,不由得语意微嘲,“Good excuse.”
                    男生看向她的幽深而有微光可见的眼里有几不可察的笑意与无奈,“A partialreason is still a reason”
                    “But not an essential one.” 尽管近来清瘦不少,冷淡气势却丝毫不见减的女生挑眉,见对方眼中的无奈愈发明显,方才疏淡了语气道,“我知道你那段时间在迟疑犹豫什么,事实上那段时间我也在和你担心同样的事情,只是即使是到如今,我也没能对于情绪和自我,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或是定义。”
                    “所以我不再去想了。”相识以来,他第一次出言打断她,眼中的笑意和声线愈发温雅,她却恍惚觉得,对方的语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坚定了下来,沉甸甸得令她有些心底发慌。“在你出事受伤的那几天里,我就决定,不再用理智或者逻辑去推演自己的感情了。”
                    萧忆情忽然侧过身来正视向她,视线牢牢地迫着她不得不也抬眼直视向对方宛若黑曜石般的眼眸,“我们不是那一对人中龙凤,他们的感情和故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必为了找回自己,试图强行摆脱她的记忆或是过去,因为你便是你,与旁人,与她,都是不同的……
                    “即便是拥有了她的记忆和那些梦魇,你也依旧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做出思考和选择,又何须藉由伤害自身的方式去摆脱她?”
                    对于靖姑娘来说,能像一个凡人一样活着,该是莫大的幸福罢,而人,又该有多大的力量,才能握住自己的幸福?
                    她只觉得眼眶有些发酸,毕竟太久太久,没有人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所忧所惧,而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面容清隽,眼眸深似碧海却泛着千亿星子光芒的男生,却能一眼看穿自己平静无波的面容举止下,克制内敛的不安。
                    “当初是你借萨特开解我,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却又看不开了呢?”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太过疲惫于挣扎与解脱,在那一瞬间里险些以为生命不过是一场徒劳的坚持,便想要选择自我和尊严,甩脱所谓的命运。
                    她忽然觉得至少自己在这一点上,比那个绯衣女子幸运得多。
                    “如果萧忆情不是萧忆情,舒靖容也不是舒靖容,如果没有那一点执念和噩梦,他们还会相识吗?”默然良久,她终于开口,将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那个问题,抛了出来。
                    这问题看似拗口仿佛一道哲学题,年轻的医学生却在一瞬间明了了她的意思,不由得在唇角挽起一丝懂得的笑意。
                    “或许不会,但不是所有的开始都拥有后来,也不是所有的‘后来’,都仅仅是生长于开始的,更何况,就连那对人中龙凤……”
                    他没有将余下的话说出来,舒靖容却懂得他言下之意,看似古井无波平静如水的心底涌起一分淡淡的波澜。
                    就连以契约开始的靖姑娘,最终也抛开了自己最初只追随最强者的誓言,执拗地守护在病中不堪一击的那人身边。
                    这世上那么多的死结,看似无计可解,实际上换个角度都能剪断,对于摆不脱的过去而言,亦是如此。
                    她自然明白,与其相信命运是注定的,倒不如说,是忘记了自己是在何时做出了选择。
                    而至少此时他们还拥有选择的权利。
                    “阿靖……”
                    听到这熟悉而陌生的称呼,她忽然全身一震,那样熟悉的嗓音声线,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而她记得,那万人之上俯瞰天下的听雪楼主,也是这样称呼自己身畔的绯衣女子的。
                    那样亲近的称呼,掩藏不住克制持重有礼的表面下,深而浓重的眷恋与情深。
                    心底的不安,怀疑过后的释然,挣扎与欣慰争相涌到眼眶,她只觉得眼角有无法言说的酸涩,迫得半生以坚强冷淡自诩的她半仰起头,固执地不肯让那一滴眼泪落下来。
                    萧忆情松开右手一直拉着的行李箱,抬手揽住她瘦削的肩,微微俯首。
                    有细密而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角,裹挟着珍重与爱怜,温柔宛若蝶翼,令人心生安稳。
                    I don’t know whether it is possible to beso in love and stay rational. But I know how lucky I am to meet my destiny.
                    So you deserve it.
                    从此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君不见,白衣如雪泪如洗。
                    不如怜取眼前人,免更劳魂兼役梦。


                    10楼2019-06-16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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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mporarily Endless-----------------------------------------------
                      作为一个flagger的自觉就是轻易不再立flag……所以先当作完结了……吧……反正该喷的也喷完了……就是翻译腔和习惯英文写作之后,真的已经回不去当初的行文方式了,就很难受~所以为了避免翻译腔的尴尬,其中有一些句子就直接用英文写出来了,将就着看吧forgive me~本来怕被吐槽都没打算发出来,后来实在是被剧版刺激到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
                      基友:哦我的老伙计你是怎么一回事呀
                      枯:Give me a killing liscence and I will bring you way right away~


                      11楼2019-06-16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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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位先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9-06-16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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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抱住大佬!我喜欢那句,你挡住我要取的书了😏😏😏似曾相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06-16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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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智障电视剧把神仙们炸下凡!!!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19-06-16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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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佬出现了!这才是听雪楼同人!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9-06-16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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