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与西京之间有一奇山
故老相传
这山曾是王禅老祖的别院
只是这山凶的很
连同这山上的飞禽走兽都凶的很
打柴的娃娃被豹子吃了两个以后
便没人敢上这山了
直到有天
山上下来个老农模样的糟老头
手里牵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附近的人想要上前询问
老农却一句话都没说
只在路边立了块石头
吃力的勾勒出两个字的轮廓
祁山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老农不自禁的嘟囔了一句
山长水阔
当年的一句就此别过
本以为一语成谶了
还是破了戒啊
老农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拉着小孩下了船
踏上了姑苏城
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小孩
老农心里想着
这孩子什么都好
就是这个不爱说话的性子
真是像极了那个人阿

老农拉着小孩
看似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不一会儿
眼前出现一坐独峰
就那么孤零零的矗立在海边
隐隐的有个人坐在峰顶
披着蓑衣戴着斗笠
手里拿个鱼竿 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老农也不啰嗦
径直朝着峰顶走过去
小孩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农身后
峰不高
老农走的近了
拿起这樵夫身边的酒便一饮而尽
没有后面那句好酒 痛快
只有一阵沉默

“我这酒 等闲人见都不得见
你倒是不客气”
樵夫率先说了话 却很无理
“你沈某人自诩天下第一
还能缺的了酒么”
“什么叫自诩？
我沈浪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说正事吧 我带来的孩子
你教他几年”
“哈哈哈
我就说身负天下五百年的王某人
怎的近年来突然销声匿迹
原来是闭门造车
哦不是 闭门造小人去了”
“这孩子叫陈柯翰”
“随便叫什么 我给你这个面子
虽然当初我带我女儿让你教
你以女孩子学不了你那套为由
驳了我的面子
但是没办法 沈某人就是气量大”
“他是思思的孩子”

樵夫用颤抖的左手按住了颤抖的右手
“这是你跟思思的孩子么 这么大了”
“是思思的孩子 不是我的”
老农咧嘴笑了一下 笑容说不出的苦涩
只是被夜色遮住了
“我再说一遍 思思只有我能叫！”
樵夫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随便吧 这孩子你好好教
过几年我来接他”
“等等 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不知道 思思不肯说 我也不想问”
“她人呢？”
“死去两个月了”
“五月初九？”
“是的”
“你就不能查查这孩子父亲是谁？”
“你难道不想知道思思是怎么死的？”
“不想。”

“思思临走的时候
跟我说了几句话
她说 没能在最美的年纪死在我怀里
是她最大的遗憾
我觉得这话是她说给你听的
就当我帮她转达一下吧”
老农说完了话就欲起身
却被樵夫一把按住
“你再跟我说一遍这孩子不是你的
看着我的眼睛说”
“不是我的 你知道的 思思不喜欢我”
“我当然知道她不喜欢你
就像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一样”
樵夫说完便仰天长啸几欲发狂
“陈思 我沈浪 到底欠你什么
你生我得不到你的人
你死我得不到你的魂
还要帮你教好你跟别人的儿子
我究竟欠了你什么啊？”
老农呆坐在一旁 一言不发

樵夫发完了狂
也顾不上天下第一的风范了
一屁股坐在老农旁边 勾肩搭背的
“老王头 你说说
我沈浪 一生多情 如今呢 妻妾成群
你再看看你
一生痴情 反而把自己活成了独夫
你说你可笑不可笑？”
“你这不叫多情 叫滥情。”
“我怎么滥情了？”
“因为 所谓滥情
从来都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而是你经历很多个以后才突然发现
其实你只爱过一个”
老农说完便独自下了山
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从小带大的孩子
是啊
思思
他欠你什么呢
可是我呢
我又欠你什么呢
你不管不顾撒手人寰
我要带大你跟别人的孩子
还要把他托给我发过誓再也不见的情敌
看着他长大
我又欠你什么呢

转眼已过十年

祁山共有十二峰
正西方是为离峰
这离峰既不挺拔 也跟俊秀搭不上边
甚至跟旁边的绝峰比起来就像一个土丘
沈浪拽着十五岁的陈柯翰上了离峰
只见一屋一树 别无他物
树下有人
半靠在树旁
见到来人也不起身
一副视若无睹的欠揍模样
“喂我说老王头
你这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来了便坐吧”
树下的人冷漠的回应了一声
沈浪也不以为杵
因为深知这人脾气秉性
再者两个人身份地位旗鼓相当
也就不需那些繁文缛节了

“你不是住在那绝峰之上么
怎的搬来这小土堆来了？”
“思思葬在了那里”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一阵沉默之后 还是沈浪先开了口
“这孩子悟性很高
这十年把我的本事摸了个七七八八
我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她的孩子 自然不会差的”
“你有没有意思 咱能不提她么？”
“我也不想提
但是她就好似一盏长明灯
就点在我的心头
我闭上眼就能看见她盘坐在那里
一如菩萨模样”
“我看你就是无药可救
还一如菩萨模样
你一个道祖的后人张嘴便是菩萨
你祖宗都能再气死一回
还做你那红袖添香素手研墨的美梦呐
醒醒吧
她不属于你
便是死了也不属于你”

“焚琴煮鹤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少来这套
我沈某人一生快意
兴起便饮酒 仗剑便杀人
做什么只需一个念头
如你一般活的瞻前顾后才是不幸”
“侠以武乱禁 象因齿而亡
你要当心了”
“不劳你费心”
沈浪一言说罢
便如同大鹏展翅
几个起落便下了山
“陈柯翰
过好你自己的人生
别事事都听王老头的
免得你日后活的如他一般”

眼见已经没了沈浪的身影
陈柯翰才敢上前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十年未见他的样子已经有些模糊了
这一瞬间似乎又明朗了起来
“师傅 这些年您怎么不来看我”
老王头内心一叹
终究是个孩子啊
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
而不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师傅这些年闭关 略有所得
你呢 过的好吗”
“沈师傅对我挺好的
除了总是问我父亲是谁以外
待我很好”
“那你告诉他你父亲是谁了吗”
“没有 我娘跟我说
如果您问起我父亲是谁 便如实相告
别人问起 一概不能说的”
“你父亲 他是姓宋吧”
“师傅你怎么知道？”
“你母亲没有让你随你父亲的姓氏
而是让你姓陈
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你父亲是谁
所以师傅没有问你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
不能告诉你”

陈柯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总觉得他有很多心事
但是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一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老王头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
轻轻的抬起手摆了摆
“好了 去绝峰上看看你母亲吧
我想独自待会”
“好”
陈柯翰应了一声 便朝着绝峰而去
待他走后
老王头便起身回了屋
翻箱倒柜不知在寻些什么
好半晌才从不知哪个角落抽出一张纸
手指在纸上捻来捻去
仿佛打开了一扇记忆的门

宋志明
颖川人氏
府州折冲将军宋连诚之后
胤历九年秋
于楚国都城楚州大败天下豪杰
夺得天科武状元
从此定居楚州
自封宋无敌
胤历十年春
宋志明广发英雄贴
将于九月初九在洞庭湖上
挑战所谓的天下第一 沈浪
此后连续七次挑战沈浪七次落败
从此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