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时往更衣已吐过一回，尔后再出避无可避又两盏黄汤灌个将溢不溢的难捱，人虽未醉态毕现，业已微醺，今固未贪杯，却不防身上不适加重酒势，远过人群后，不禁背倚树身，头往后一仰，闭目理气。】

【与江郎中散后，就在这小林园中散着步，贪这半刻安宁。就在近处，听到些不雅的声响，循声而去，等挡在眼前的灌木丛尽数退到身后，这才看见是有人不胜酒力胃里翻腾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肃王今日是饮了不少酒。”
【缓了步都过去，待人好受些，才又开口。】
“某瞧你吐得都快分不着东南西北了，可有觉得好受些？”

【胃里翻江倒海，神智委实清明，是故呕吐归呕吐，却也没狼狈到失态。其声来时余光尚及，也稍避身免叫人看得恶心，手巾拭净嘴罢，逐展平一落呕吐物上，再一理襟，揖道】：南宫先生。【腹内吐个干净，微醺感再经事一激业已去了泰半，眼前人乃幼年於崇文馆常见之人，虽则如今我拜恩师门下，却也不可磨灭他对我的教诲之恩，面对昔日之老师，我自敬重。继添之】：今日不知何故，御酒入喉反而磨人，湛失礼了。目下歇了一阵又吐个干净，人清醒不少，得先生关怀，湛这也算因祸得福。【再揖】：尚未谢过先生所送墨宝。

【从袖中取了叠的极为平整帕子，递到他面前，见人吐得这般难受实在是心疼。】
“擦擦，把酸渍擦了，免得等会儿叫别人看见或者是闻着味儿。”
【跟前人算是自己所见过诸多皇子里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今拜季平名下，自然是更为出彩了。曾有幸考学过几次应对如流。本还想说点什么，可这思绪就跟着他后半句话飘来了。】
“… …”
【肃王府大婚之日倒也是有不少人送去了好物，便是自己觉得那些俗气物肃王府都不缺，所以就另辟蹊径。】
“这倒没什么，只要你不嫌弃我这老头出手寒酸就送了一副字卷。”【嘲。】“也不是大家之作。”
【吹着江风，思绪也是跟着清晰起来。不由得说起了长钧回京时提到的事儿，他在兵部，当是知道的。】“听闻招兵出了事儿，可有处理好了？都是日后要去冲锋陷阵的，马虎不得呀。”

【谢承所递之帕，再理净一番确也舒服多了，事后也不好将脏帕归还，兀自收了，告称来日必还新帕毕，续其自揶揄，言辞由心】：金玉有价，此间无价。“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是我与贱内由衷之愿，今能得先生亲笔於湛而言弥足珍贵，更意义非凡。【及募兵旧事，心底微起波澜】：此事说来话长——湛也便去繁就简，昔兵部所司虽有处置，但其处尚有疑虑，姑且勿论其中情由，单论湛处：湛已请南宫亚台出面，至于后续如何，却不得而知。

【帕子入他手，待他擦拭干净后说要来日还新帕，倒也笑着摆摆手拒了。】
“总也是想你们二人能长长久久，琴瑟和鸣。”
【池中蘋青，临岸花艳，引他往前处走走，顺顺气，在胃里翻江倒海的也不至于抑的人难受。背手，默了半晌，才答了去。】
“处置的事我是略有耳闻，倒是有些不太能服众。一人之词难免有失偏颇不能全信，今日听你说到在此事之中尚有疑虑，想来这惩处轻重你也是有所思量的。”
【续。】“再等等吧，要想寻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也不是三两日就能有，寻着了还得顺藤摸瓜，能不能摸着瓜还都难说。得空就去问问查的如何，免得旁人问起也答不上来。”
【沿着池边小道缓缓走着，渐远了宴上喧嚣，一老一少相伴同行。】
“瞧着你们一个个成家、立业，日子过得是忒快了些，我都已经熬成一把骨头了。”

【我与南宫家有道不清的羁绊，包括眼前人亦是。那句长长久久在耳，我欣然受之，但与人并行间听来后话，深知他是循循善诱，然思其事，到底摇了摇头】：个中曲折湛已疲于言说，只此事湛实在不便过问。值此时局，在湛心中，湛须忧心的桩桩件件远比这一桩莫须有的事情来得重要，是以此事既已移交宪台，湛候亚台之音便是。【此言既罢，临江徐步间暂无他话，且待身畔之人道声喟然，不禁转首看去，唇锋微抿】：先生龙马精神，湛尚盼着来日筱筱诞下儿女，您或愿抱上一抱，让那小儿沾沾先生的光。

“既是不想说，那便不说了。”
【瞧他疲态尽显，也不多再多说些什么，只道是不可强人所难他自有掂量。再言及筱筱，前话不提顺势承下，面色也温和了不少。到了他们的儿女降生，于我该是玄孙了，真是——】
“若有哪日，老夫倒是乐意抱上一抱的。活了半生，都不知抱起襁褓中的婴孩是什么感受。”
【停下脚步，对上他双眼，再回头看看这来时路，摆摆手。】“行了，前头的路你也不必陪着了，回去吧。老夫自己走走。”
【独自一人月下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