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半夜三点,马尔福刚刚入睡。潘西出现在他家门口,穿着女巫斗篷,一阵不详的乌云披着她的斗篷不由分说挤进屋子。
潘西拥抱了他,嘴角擦过他造型全无的金发,意味不明,暧昧又怪异,可怜的失眠患者德拉科马尔福再一次睡意全无。
玩了十年的游戏终于过时了,而游戏核心却成为文明瑰宝传承了下来:在孤独的幻想中享受单人份的狂欢。
“我确定没有人会真的懂我了,所以我决定追你试试看。”德拉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听懂潘西这句话前后关联的人。
他把潘西赶到了客房,留下两个简单的选择:一晚10加隆可以在第二天早上借用厨房,或者每小时1加隆钟点收费。
孤独会把人逼疯。德拉科用日出前的三个小时,想通了二十五年都没想明白的道理。潘西帕金森人如其名,在被少女幻想折磨了十年后,被孤独的真相折磨疯了。
潘西为什么没有和德拉科谈过恋爱,一直是伴随着斯莱特林一代人成长的谜。
有人说是因为德拉科不明的性向,还有人说德拉科与潘西不过是酒肉朋友,水性杨花的女孩不配得到他的青睐。
然而所谓谜团,就连当事人也难以解答。不过到了十一月初,谜题已经不再成立。相识近二十年,德拉科和潘西第一次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潘西问他。
“在一起过,六年级的时候。”德拉科将胳膊伸过潘西的脑袋,把她的头发挂在耳朵后面。
“我一点不记得了。”潘西平卧在床上。
“有次你跟我表白,说其实你最喜欢我,然后问我能不能对你好一点。”德拉科笑了。
“我真的这么说了?”
“对。”
“然后呢?”潘西配合着。
“然后我就把作业借给你了。”德拉科也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那后来我们怎么样了?”
“后来你劈腿了,有一天带着一个拉文克劳男生坐到了我们餐桌上。我看过他的论文,没我写得好。”
“真抱歉,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没关系,那段时间之后我们两都在抄他的作业,而现在我们俩都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德拉科转了过去,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对着她。
潘西当然不会傻到相信他的故事,她也转过身去,扯过一角羽绒被,她总是在为不存在的事物动感情,这次也不能幸免,在那一瞬间她鬼使神差的想,要是这故事是真的多好。
潘西发觉自己从最好的朋友身边醒来,再到回忆起朋友已经成为了男朋友,这一过程消耗的时间在十一月初终于缩短为零。
和十四岁那年的朋友在一起,总会让人想起自己的十四岁。住在10加隆的房间里,潘西把天花板涂成了星空,当夜晚降临,天花板上的闪耀的群星,就像她曾经构想过的无数种人生轨迹,在梦境里一一兑现。
有那么一次,潘西以为自己即将进入婚姻的殿堂。当谈恋爱已经不能够满足她所渴求的亲密程度,结婚的念头就从她脑海中冒了出来。她从来就是热爱形式远多于实际,为了给不安的情人表白她的死心塌地,她甚至找了稳定的工作,与魔法部签了卖身契般的雇佣合同。然而她的情路永远都无法一帆风顺,誓言也只能不了了之。
十五岁的德拉科不会承认自己还是个幼稚的少年,而二十五岁的德拉科却学会了反省自己。当然不是说他变得善良,这词从他出生就与他注定无缘。他只是在某一天开始考虑起了除自己以外的人,十九岁那年骄奢温室的破碎让他重新理解这个世界,十月底潘西敲响了另一扇早已蠢蠢欲动的门。他爱了自己那么多年,最后爱上和自己越来越像的女孩,他管这叫退而求其次,然而真相是他在成长,在一滩静止的湖水中,只是需要一支合手的桨。
如同一个青年,魔法部也在成长,除去像加强驱寒咒之类的人性化改良,连办事都透露着战后的幽默。光棍节的前夕,上了年纪的愁思缠绕在地下大厅,部里十一月不再有任何加急文件出现在潘西的办公桌上,她挥了挥魔杖,衣架上的黑色巫师袍轻柔的为它的主人穿戴整齐。
然而圣芒戈是没有淡季可言的,生老病死的转折平均分布在人生的版图上。当潘西出现在圣芒戈三楼的时候,德拉科正在二楼的手术室里不慌不忙得切开一个泛着肉白的啤酒肚。真实的啤酒肚距离他还有二十年的光阴,而间隔短得多的两个小时后,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人接他回家。
十一月过去了三分之一,潘西彻底舍弃了她的公寓。偷偷摸摸的同居生活,成了光明正大的合谋。
“德拉科,我发现你真的长大了。”坐在餐桌前,潘西捏紧了厚柄叉子。
“形容一个二十五岁的人长大,听起来并不像褒奖。”德拉科一边切着牛排一边回答道。
“我是说你不像小时候那样目中无人了,谁能想到十七岁那个欠扁的小男孩,会在多年后给他曾经暗恋了十年的女孩做晚餐呢?”
德拉科瞪了她一眼:“我暗恋你十年?我觉得是你暗恋我比较可信。”
“我可从来不搞暗恋那一套,你知道我总是爱的轰轰烈烈。”她明显在末尾的词语上加了得意的语气。
德拉科夺走她的餐盘,拉向自己:“是嘛,那谁暗恋你,你就去吃谁做的饭吧。”
“好好好,向你的小气投降。”潘西温暖的手掌覆在了德拉科的指尖,换了一副示弱的语气:“请马尔福少爷赏我顿饭吃吧。”
晚饭后的散步已经成了他们的日常行程,缩在灰色的围巾里,德拉科只能看到潘西黑发头顶,他牵起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他觉得这样有点傻,但是又舍不得松手。
在幻想达到最顶峰之前,一切混乱和不满都在无序的叠加,直到出现完美的时刻,亦或是幻想成真。
十一月十日晚,一只猫头鹰踩在白月的剪影中,深呼吸。
许多年后,德拉科还能清楚的记得潘西肉麻的表白,那对他而言是现实与梦合二为一的魔法时刻。
“我知道人生很孤独,我知道就算是你,也未必能改变这一点。但是你是我最想尝试的希望。人们说将就,对我和你而言不过是放弃幻想,回归现实,德拉科马尔福,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我有很多种说法来解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气候寒冷鬼迷心窍,幡然悔悟行差踏错。但我只想到唯一一个解释,我爱上你了。如果这是最后一次关于爱的幻想,我幻想它就是真实。”
“这是有生以来我和我的厨艺所受过最大的褒奖,谢谢你,亲爱的潘西。”
“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我酝酿了许多天。准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潘西恶作剧般的笑着,德拉科确信自己在她的眉眼中看到了她十七岁时的神采奕奕。
他接着听到潘西的问话:“魔法部新规定,给每对在光棍节结婚的新人送上一瓶福灵剂。你想要吗?”
德拉科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低下头吻了她:“这主意太棒了,准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如果真的存在爱情,那么它在遥远的星球流浪了二十五年,终于在最后一个光棍节前夜,返航着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