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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除旧岁，再过没两日便是上元灯节，外头锣鼓喧天正是热闹。）
（傍晚，同公公婆婆一道用过晚膳，就见怀宵蹑手蹑脚跑到我跟前，拉着我的袖子，软绵绵得唤了声阿娘。我自知晓她定有什么想要，否则她可不会这般与我撒娇。毕竟这府上对她更好的是四哥哥，人家都是严父慈母，我们家对宵儿正好相反，慈父严母。）
（将东西都交由旁边的大丫鬟收拾了，将她拉到一旁廊下，才应一声。）
宵儿找娘亲什么事？

松淞喘着气儿跑回秋阶影时，臂里抱了那件大红羽缎的毛毡斗篷，道是阿珲谴人送来的，一并的，还说阿珲收了致深少爷的帖子，要一道去街上看灯。
我是想同他们一道，我总爱听深哥儿打趣，比听茶室里头的老先生论禅还有趣儿。
可因入冬时那一场寒，淅淅沥沥病了逾月，总咳嗽不停，引得阿玛好生担忧。去重明院求这外出之计定然行不通，所以才来求额涅，欲从她这处撬一条豁口，去窥一窥烛龙声色，人间烟火。
春葱牵着额涅的袖边儿，轻攥在手心儿里。呢喃般，唤得轻轻
：额涅，阿珲同深哥儿要去看灯。
后话稍滞三分，犀贝紧扣檀唇，略低垂了颌
：我——我想同他们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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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猜到是此事，如今得个准话，心下也有了底。）
（四哥哥虽说纵容怀宵，但也是有底线，但凡是这丫头身子骨不好的时候，四哥哥就从来不准她出门去。别说是出门，有时候咳得厉害，是连屋子都不许出去的。虽说坊间都说，男穷养、女富养，这样才能让儿子不做纨绔，女儿成为大家闺秀。不过在我面前，倒是儿子闺女都一个模样，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也说不得偏袒谁就是。）
（小丫头也是聪明，知道和四哥哥求，定求不得法，这才跑来央我行好。）
此番入冬早，眼下正是三九最冷的时候，你父亲不让你出门也不是没道理的。
（抿了唇，拉她坐在自己膝盖上，又为她拢了下身上的斗篷。）
娘亲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只是你这几日身子骨一直也不好，让娘亲如何放心让你去？

额涅的软荑轻拂过斗篷面儿，捏着风毛边儿紧了紧，叫怀中愈和暖。
雪颐微侧，倚在她削肩轻轻儿言
：可，今日有灯会……
：我都好久好久没瞧花灯啦……
尾音稍落，所含泰半都是失落之意。徐牵住她衣袖，轻动了动，稍抬睫，望向她，欲再求一求这机会
：有阿珲和深哥儿同我一道去，我好好儿抱上汤婆子，系好斗篷，着不了寒的。
：额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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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因有世儿，我瞧见别家小子，总觉得不如自个儿孩儿妥帖。听她软软央求，倒也狠不下心来拒绝，思前想后，与她说了个折中的法儿。）
我可以允你前去，不过——光是深哥儿和阿珲陪你去，我是不大放心的。
（看她眼中都放出了光，总觉得像是院子里养的小动物，摸着她的发髻淡淡说。）
正好，明儿你兄长私塾休课，让他陪你一起去。
（外头风雪早就停了，积雪也化得差不多，让世儿陪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官学明儿确是放课，闻额涅道如此，亦知是做了极大的让步，遂亦点了点首
：那便——迟一日，待阿珲一道。
盼着明儿深哥儿也不当知，最好最好，再邀上山月，她的性子爽利，同深哥儿一道嬉笑定然有趣儿极了。
：额涅，我那日给您画了小像，您瞧瞧——
闻言，松淞从旁递来了一卷宣，雪荑一探接过，向她一展。
：您可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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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说好了，可不许携深哥儿一道瞒了你哥偷偷溜出去，听到了？
（从前还未出阁时，便只爱花艺，对于其他针织女红、琴棋书画一概不放心上，虽有其才，却也没有深入钻研过，致使如今倒没几样拿得出手的才艺来。但这并不影响我同四哥哥的感情，当然也不成为我生活的牵绊。不过这会儿宵儿问及，才有些后悔没好好学着如何对画作品评——）
（然，既是她亲手画作送我，无论如何，便是随意涂鸦我也喜欢的。）
喜欢，自然喜欢，我瞧着，我家宵儿可不比那些名家画的差呢。

：是——
尾音软软拖着，轻嗒嗒落在裙摆上。
我盼着冬春交接之际，有凉凉的雪，又有软软的柳枝，阿玛额涅不再束着我，肯放我同别家格格一处顽笑。
檐上的雀儿轻轻一啼，若论丹青，自个儿亦不肯轻易让人。许是作画者，多也有些自傲。闻得其肯定靥上旋了甜甜的笑，牵着她的衣袖
：额涅喜欢，我便开心。
：我也替阿玛花了一幅，改日再赠去，额涅可不许先漏了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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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前不知何时又絮絮落下新雪，寒意夹杂着凉风吹过，稀疏的雪花纷纷扬扬，却还是在门口堆积起薄薄的一层，是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帐，能看到满眼银白。）
心想着你们小的定不愿我陪着，我便不去了，只是明儿出门前再同我说一声。
（寒冬凛冽，腊月霜雪，满院满屋的白刺得人眼睛疼，炉火勉强驱散寒意。正听她说给四哥哥画了图，她心思多，我也不拘着就是笑笑。）
好，不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