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正月，大理国供一幼象，通体纯白，圣洁无瑕，随行使臣进言，此象诞于寺庙之中，日日聆听诵经，极通佛性。小象不过岁余，体型尚小，天性可爱，帝于鹤庄鹿砦辟一地养之，供诸妃及皇嗣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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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琢入宫已有月半，期间我不曾过多召见她，亦是怕惹他人闲话，今日她得半日空闲，我便让人给她托话，于文亭会头，一同去芳滨。】
【正月时，大理上供一白象，纯白可爱，我早些时候带令则和无则来看过，小孩儿很是喜欢，这次也是打算带阿琢去瞧瞧。】
【鹤庄鹿砦地势偏高，有一段斜坡，我一手提着裙裾，一手牵着她，放慢着步子走着。】
此处豢养着白鹤、鹿、孔雀，还有一头前段时间才送来的小白象，皇子公主们可爱来看小象了。

【前儿是一段小陡坡，一只手教姑姑牵着，我便不能如在扶风时般撒丫子往前狂奔。我亦早不能如从前那般奔驰，这儿是东都，是禁中大内，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规矩避忌，因而我只能与她一道儿慢慢悠悠往前头走，做一个娴静的闺阁女儿。】
【行至中途，我仰脸发一句问。】
白象很稀奇么？

【这发问让我笑了笑，侧过头看她，我认真回道】
象不稀奇，可白象的确算难得，据说这小白象是在寺里出生的，每日聆听佛经，很通人性，所以它才这么稀奇，这可是大理国进献给咱们大宋的呢。
【我絮絮同她说着这白象的来历，不多时，也便到了平地处，我放开她的手，朝前一指】
瞧，那儿就是象馆。

【我本不觉得这白象有多么稀奇，这会儿听见“每日聆听佛经，很通人性”一句话，才骤然起了三分微薄的兴趣——我有心去探看，这是如何通人性的一只活物。】
【于是我在姑姑松开我手之时，顺着她手指方向，一溜儿小跑到象馆前头。猛地想起些什么，我回头望过去。】
姑姑——去看白象，是不是该带点佛供？

【这话实在让人忍俊不禁，许是孩童心性就是这般天真直率，有一说一。】
【我忍着笑，神色正经，一壁上前，一壁认真地开着玩笑】
是呀，你最好得带着佛经，在一旁为它诵读。
【停步在象馆前，此时白象背对着我们，阳光打在它身上，仿佛镀上一层金色佛光。】
【我垂眸瞧了瞧她的脑袋，慢悠悠补完话】
不然呀，小象都不愿意看你。

可——可我不会诵佛经呀。
【咿咿呀呀的诵读，是山寺老僧的特长。佛经上的字大多艰涩难懂，十个里我大抵只能识得四个，更无法流利诵读出声。】
【我是认真听进了姑姑的话的，于是，我这会儿还当真有些为难。】
那怎么办，它都不转过来了，

【听她这般愣愣的回话，我笑出了声。】
【饲养的宫人在一旁候着，闻言也捂嘴轻笑。】
傻阿琢！你唤唤它，它就转身过来了。
【宫人提着篮子上前，篮中盛着小象平日爱吃的果蔬，我拿了一个巴掌大的果子，递给她】
你试试，看小象想不想吃。

【得了她肯定的鼓励，我才生出了三分勇气、一分笃定，试探着朝那头白象走过去，在离它不远不近的地儿停下，而后是迟疑片刻的凝滞，再鼓起勇气试探的决心。】
【我先轻声唤一句。】
呀——
【又加重了话音。】
小象！

【那小白象像是听见了这声呼唤，甩起的长鼻子在半空中顿了顿，而后又慢悠悠转过脑袋——它的眼睛又大又润，真是灵气十足，可惜，就转了半个头，又转了回去，看样子是不想过来了。】
【这画面实在是太好玩，我靠着瑞云乐不可支。】
这可怎么办，它不理你呢。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尝试，首战却未告捷，反而碰了一鼻子的灰。大抵因着这象是自大理来，是听不明白中原的官话的。】
姑姑，不许笑了！
【我先严肃制止她再笑，这才小心翼翼地往那头象的方向再靠近些——离得近了，我却又有些害怕起来。】
【只因它长了两根长长尖尖的牙。】

好好好，我不笑了。
【人小面子不小，若我再笑话她，指不定会生气了。】
【敛容站稳了，见她朝前走去，我支着奚女上前看着，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许是察觉到人靠近了，那小白象磨磨蹭蹭，竟真转身了过来，它瞧着阿琢，扬了扬鼻子，打了一个响鼻。】

【我尚在犹豫试探，惟恐它视我为无物，却也怕它乍然亮出那对尖尖象牙。谁知它这回却给足了我面子，我尚未开声，它已回首望过来——打了个响鼻，许是方才汲过水，这会儿倒溅了我满身。】
姑姑！！
【我不看它了，气得当场跳起了脚。】
你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