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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支口红>第三章许多年以后,小湖对岸那个童稚的自己已经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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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支口红>第三章
许多年以后,小湖对岸那个童稚的自己已经隐身在一片茫茫的白雾之中了,记忆里面那
青草、绿树、白雾都渐渐远离我,湖面上粼粼的波也越来越黯淡,最终剩下一片浓黑。当我第
一次在街头与丈夫相遇时,那童稚的自己分明还站在那边看着我。在我和丈夫结婚之前,我告
诉他我有精神分裂症病史,当时他并没有落荒而逃,而是温柔地留了下来,为此,我就答应了
嫁给他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2-10 22:32回复
    时候连我自己也要怀疑,我真的疯过吗?那些岁月真的将我导入疯狂的边缘了吗?
    当我第一次向丈夫打开自己时,我看见,那个童稚的自己抱了一丛囧囧的野菊花转过身向着密
    林深处奔跑而去,我从此再也看不见她,也看不见自己。
    我还记得女儿未满周岁时发生的一件事,那时候夫妻两个手忙脚乱地给她换尿布,我的
    丈夫爱煞了这小家伙,擦干净了屎尿,笑呵呵地看着裆里,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一口亲了下去。我当时想也没想就扬起了手,差点就一巴掌扇了下去,但是最后落下的手只是使劲推开了他
    的头,我骂:“你神经啊!她是女的,怎么亲那儿!”
    我想,在我的囧囧观念里,根深蒂固地认为与yin阳交合相比,亲吻囧囧远远来得更加暧
    昧,带着更深一层的爱欲色彩。因为我对于xing的认知全是那个时候由白衣女人瑾秋教我亲身体
    验过的,在我的身上已经深深烙下瑾秋的唇印,染上瑾秋的色彩。
    自从妹妹看病的费用由瑾秋支付以后,母亲已经彻底不干涉我的生活了,那个家我爱来
    就来,爱去就去。但是顾忌到周遭偷偷注视我们的一双双眼睛,我还是规规矩矩地呆在自己的
    小阁楼里,即使放了暑假也很少去对岸的那幢白色小楼。多半是瑾秋在上午小镇上男女老少各
    自办着什么事的时候悄悄地来,下午人们下班回家之前再走回去,当然,有时候她也留在我那
    里过夜。隔壁婆婆的收音机里传来“当——得啷得当——”,成为我和我那同xing恋人zuoai最好的伴奏曲。那个阳光普照的九月,瑾秋帮我交纳了高中学费,又在学校和小镇之间的乡野购置了房产,我们一起搬了进去,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和周遭不友善的目光。我成为小镇上第一个学自行车的少女。那时候我们镇上有个在市府办公室工作的官儿,他每天都要骑车上下班,对于我和瑾秋的自行车他都抱以蔑视,因为在当时自行车还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像我和瑾秋这样的二等公民怎么配拥有自行车呢?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2-10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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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瑾秋有钱。
      这也是旁人不敢随便招惹她的一个原因。我曾问过瑾秋她的钱是哪里来的,她说她的父亲很有钱,每个月都给她寄很多很多的钱
      来,花也花不完,她活得像一只寄生虫。瑾秋没有工作,她在新住所里看看书,听听音乐,也写几篇文章寄给一些报刊杂志,但是所得的稿费还不够她一个星期的花销。瑾秋的文采不错,我喜欢她的四行诗,她反反复复地写一些诗献给“那个”小龙——
      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我回来的时候找不到红色的花,
      采一把雏菊抛向天空,
      花瓣落下来的时候她还想得起我吗?
      很朴素的一首诗,有意境,最重要的是对于不太聪明的我来说,我可以看得懂。那时正值野菊花盛开的九月,坑坑洼洼饿乡间小路使自行车很难骑行,多半那个时候我们肩并肩地推着车走,心血来潮时就停下车坐在草坡上,或者干脆躺下来仰望天空,也菊花的剪影在夕阳里摇摇摆摆,她采一把我在手里,然后抛向天空,我看着秋风里纷纷扬扬的菊花,我知道她又在
      想她了。
      我们住所的二楼有一个朝南的小凉台,夜幕降临时瑾秋把竹帘放下来遮住半个钢丝床,
      钢丝床的一边撑得高一些,铺上凉席,像一个大躺椅。她说她以前不习惯睡凉席,粘粘的,她
      们那边的人冬天也睡棉或麻的床单,但是自从来了南方,她慢慢感到了这凉凉的好处,而忘了
      它粘粘的坏处,而且凉席擦洗方便,她是一心想做个南方人的。我靠着她的肩膀看着夏末夜空
      里密密麻麻的星空或者星星疏朗的月空,这时候我就深深记住了夜凉如水的感觉。我是个很认
      床的人,但是那个时候我总能安安稳稳地倒在她怀里呼呼大睡,尽管周围可能是陌生的空气,
      陌生的环境,耳边听到的声音也不同以往。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失眠,筋疲力竭地zuoai
      以后只想沉沉入睡,哪里会失眠?可是现在不行,我几乎整夜整夜地失眠,失眠逼得我想发疯
      ,哪怕睡着了,哪怕夜间没什么异动,我也会突然惊醒,身边是丈夫平稳的呼吸声,他从不打
      鼾,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独自在黑暗中与失眠斗争。
      自从我那层象征处女的膜被撕裂以后,瑾秋囧囧的时候不再温温吞吞,那样的冲击对于
      稚嫩的我来说不亚于一次次摧毁xing的破坏和重塑。我在她的掌心里一层层地蜕皮,渐渐幻化为
      另一个样子,也许是世间厚重外衣和尘土上午包裹剥去后赤luoluo的蚌肉,也许是几番揉捏重塑
      后由一堆黏土烘烤烧制成的玉瓷女像,当然,这晶莹的玉体是我俩理想中最完美的形象,妙曼
      的肢体语言蕴涵着无穷无尽爱的表达式。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2-10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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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2-10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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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童稚的我站在波光粼粼的湖的对岸冷眼看着我。看吧!看吧!看吧!我体内被唤醒
          的囧囧已使我彻底抛却了羞耻,我在那个童稚的我面前展开身体,奔跑,舞蹈,弯腰,挺身,
          曲臂,伸腿,颤抖,昂起丰满圆润的囧囧,张开腿,,尖叫!我知道,我比她更美。站在
          对岸的童稚的我啊,我知道,我比你更美!
          今天,当我因写这段文字而回忆以往种种,或因回忆的引诱而写下这段文字时,我仍不
          免全身发烫,呼吸急促,我仿佛看见枝繁叶茂的丛林深处涌动着一条暗流,清澈的溪水倾泻而
          下。即使当我迈入迟暮之年,满脸饱经沧桑的岁月印痕,我也会被这段记忆轻易地掠去心魂。
          每个周末,我照例回家一趟,拿些换季的衣物,许多被我称之死人色的又旧又土的衣服
          全部束之高阁,我成了一个美丽而鲜活的青春少女。母亲每天下班回家一趟煮些妹妹爱吃的饭菜带
          去医院,因为上次我的出现激起了妹妹的悲愤,所以母亲不让我再去看她,我也无所谓。
          瑾秋也和我一样不喜欢母亲,大凡母亲在的时候,她都尽量避开,眼不见为净。实在碰
          上了避不开,她就自己先上阁楼看点儿书。
          母亲这个时候仍不免挖苦几句:“你是她花钱买的,还不上去陪她?”或者更无情地说
          :“我已经把你卖给她了,还在我跟前扭来扭去干什么?”
          我于是上阁楼不再理睬她,后来只要她一回来,瑾秋又恰巧在家,我们就相携去了阁楼
          ,干脆不去招呼她。我们在阁楼的地板上囧囧,在隔壁婆婆收音机里传出的“当——得啷得当
          ——”伴奏下“咯咯”大笑,有一次瑾秋突然按住我,捂着我的嘴,“嘘——”地一声,我们
          就伏在地板上侧耳细听,我听到母亲在楼下很响地搬动椅子,刷锅,然后“哐啷啷”一声,好
          象是碗打破的声音。正当我和瑾秋交换眼色偷偷笑的时候,楼下传来母亲呜咽的声音,她居然
          在哭!
          我真的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说:“妹妹的病不知道治好没有。”
          瑾秋叹气,“她其实也怪可怜的,你妹妹得的是不治之症,有再多钱也只能多拖个一边
          半栽的。”
          “妹妹又是那个脾气,她一定够受的。不过我乐得看她难过!”我恶狠狠地说道,我想
          我当时的表情十足是个刻毒,没有人xing的坏蛋,没办法,是母亲把我逼成这个样子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为什么不喜欢你?”
          我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我也很奇怪,我比妹妹漂亮,也比她聪明懂事,可是妈妈
          把我从小打到大的。所以我怀疑,我不是她生的。”
          瑾秋马上正色道:“这种话不可以乱说的。”
          “不,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我小学时候去照顾太奶奶,从她嘴里说出一个名字,叫做
          ‘慧玉’。太奶奶问我几岁,我说过了年就十四,她一听就哭了,我记得她当时说:‘都十四
          年啦……我的慧玉哟……’,后来我问妈妈‘慧玉’是谁,她却凶我,说太奶奶老糊涂了。奇
          怪,我又没说是太奶奶告诉我有‘慧玉’这个人的。说不定那个慧玉才是我亲生妈妈,而且我
          和我妈长得也不是很像。不,根本一点儿也不像!一想到被这个人欺负到现在,而自己亲生的
          妈妈却不知道在哪里,我就觉得委屈!”
          瑾秋笑着点我的脑门,“小孩子家想象力也忒丰富了!说不定你像你爸呢?”
          “那我妹妹像谁去啊?我想这个‘慧玉’说不定是我爸爸的妹妹。”
          “你‘爸’的‘妹妹’,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是说:我爸有个妹妹叫慧玉,她是太奶奶的其中一个孙女儿,而我不是我爸爸妈妈
          的亲生女儿,我是小姑慧玉的女儿,说不定是私生女,家丑不可外扬,才过继给我爸妈的。”
          瑾秋摇摇头不信,“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那我问你,你像慧玉,你妹妹像你爸爸,那慧
          玉跟你爸爸不成美女与野兽了?一个娘胎里生的两兄妹长相相差会那么大吗?别想啦,肯定没
          ‘慧玉’这个人,你爸很丑,所以你妹妹才像他,你妈喜欢你妹妹是思念你爸过头。”
          “呸,猪八戒一样,**才想!”我撇撇嘴,暧昧地笑笑,“事实是——慧玉很漂亮,
          我那个爸爸也很漂亮,所以唯一的解释是我那个妈妈偷汉子!不然我可谁都不像喽,只能是抱
          来的。”
          虽然瑾秋白了我一眼,可是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2-10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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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当天在阁楼上与瑾秋聊天的内容却一直深深地印在
            我的脑海里,尽管那次聊天不了了之。每当人生的关口特别难以逾越或者母亲又一次深深伤害
            我之后,我对自己身世的怀疑就会更加深一点。当然,今年过春节回家时我见到了太奶奶的第
            六个女儿——六婆婆,从她的嘴里证实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真相,然而我还是难以理清头绪。老太太已年近八十,和她同辈的人,即便是九叔公也在我出嫁那年去世了,不过六婆婆的身
            子骨还算硬朗,思路分明,口齿清晰。照理,故去的已经故去,那些陈年往事翻出来让我们小
            辈解kai心结也是无妨的,可惜不知因为还有什么顾虑,或者六婆婆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总之,
            她缄口不提过去,只大略地告诉了我当年的情形。请允许我在这里卖一个小小的关子,因为连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把整个故事说完以前,在我和我那同xing的恋人
            还没有去找世外桃源之前,我不能透露太多以打乱了我的思路,尽管我还没有老态龙钟,可是
            整理这段令人心酸的回忆真教我心力交瘁。
            我能透露的只有一点,当然也是毫无疑问的一点,那就是:太奶奶确实有一个孙女儿叫
            “慧玉”,那如梦似烟的神秘女子早已幻化为一缕幽魂,而据六婆婆的描绘,我确实与那名唤
            “慧玉”的女子长相酷似。我真的还想多说一点什么,可是随着我母亲前年因脑癌去世,许许
            多多悬而未决的事顿失头绪。她去世后,我一下子觉得压在身上的数座大山轰然倒塌,办完母
            亲的后事,我轻轻松松地坐下来准备起笔些这个故事,然而一提笔,我才感到心情沉重茫然无
            措,因为我发觉太多关于我们囧囧间的事竟随着她的撒手人寰而成为永恒之谜了。至于小镇上
            仅存的几户人家,也是搬的搬,散的散,或者几位老人干脆糊涂得连自己的孙子也不认得了。
            结果写这个故事的工作一拖再拖。我的丈夫半开玩笑地说你母亲和你定是前世有什么血海深仇
            ,这辈子都未能化解。
            其实我和母亲的恩怨又岂止在前世呢,根本就是新仇添旧恨,比隔壁婆婆那一堆堆的纱
            线还难以理清。至少她老人家晚年全部理通,织成布,做成了衣服,甚至还带进了棺材,每每
            想到这位老人,我都禁不住肃然起敬。
            那么,接下来就该说说我与母亲的又一笔新仇了。
            我和我那同xing恋人之间的关系终于变故是因为妹妹。病发了一年多以后,她没能撑到新
            年的鞭炮声响起就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看到她小棺材里的尸体时竟讶异
            万分,因为被病魔折腾得瘦骨零丁的妹妹,除了眼睛依然很小之外,那脸盘和嘴角都与我十分
            相似,这多少证明了她确实是我的妹妹。母亲伤心欲绝,一度抱着那个精致的曾放过半支口红
            的锦盒成日成日呆坐着默默垂泪,那情形简直不是死了女儿,而是失了男人。
            那个时候瑾秋已经开始和我商量着靠大学的事了,可惜我的大学终于没能上成,硬是耽
            误了好多年之后才重拾课本,以至于大学之路历经坎坷,当然,这是后话了。
            母亲伤心了一个春节,等到第二年开春,我快要报名缴学费时,她好象南柯一梦终于醒
            转一样,开始多我的一举一动关注起来。那几天我偶尔回家一趟,她都在我身后仔细地审视我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想她大概因为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了,所以必须和我打好关系。
            变故是突然之间发生的,那天下午她破天荒地来到我和瑾秋同住的乡间小楼来找我,她
            表现得彬彬有礼,所以瑾秋很客气地接待了她。她说让我回家一趟,这几天家中只剩她一人,
            睹物思人,倍感寂寞,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我和瑾秋面面相觑,最后我还是跟着她一道
            回去了。哪里知道到了岔路口,她往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我追上几步:“妈妈,你糊涂了,这不是回家的路。”
            她说:“你外婆病重,直嚷着要见你一面,我得带你去一趟杭州。”
            “那刚才在瑾秋跟前你怎么不照实说?”
            母亲白了我一眼,“她那种人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一没了你就跟掉了魂似的,我说带
            你回杭州,她肯依?”
            她夸张了瑾秋对我的衷情,但是我心里竟有一番得意之色,便乖乖地跟着她走了。到了
            火车站,等了半个小时就开始检票了,我催母亲快排队,她却说:“急什么,火车还没到呢?”直到检票口只有穿制服的检票员在那里向我们张望,而火车也进站了,她才突然从候车室寄
            存行李的地方领了两口大箱子,“呼哧,呼哧”地奔向检票口,我觉得事有蹊跷,刚开口问,
            母亲就不耐烦地说:“还问什么问,火车要开了!”
            刚上车不久,还没来得及找到座位,火车就出站并飞快地往前奔驰。我看着母亲费力地
            把两口笨重的大箱子放到上面铁架子上,又看看快速后退的树林,田野和村庄,我突然有种不
            详的预感,我意识到自己栽在一个大陷阱里了。我立刻有种想尖叫的冲动,天啊,可是没等我
            开口我就急得直掉眼泪,我拼命稳住自己的呼吸,我叫“妈妈?妈妈?……”我竟一句完整的
            话都说不出来。
            “老实告诉你吧,我已经替你办好了转学手续,你到杭州读高中,那里的学校保你能上
            大学。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我们不回镇上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2-10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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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2-10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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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把剩下的章节都放这个贴了吧。我一开始分开了章节,怕太混乱。。。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2-10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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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激动得全身发抖,劫后余生的兴奋让我的心狂跳不已,我甚至后怕地想母亲会突然从
                  拐角窜出来,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一刀向我的情人捅过来。可是我已经不怕了,死也认了!
                  要死我和瑾秋一起死,死也认了!
                  接下来我们要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瑾秋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带了皮夹,里面有十几块钱,这点钱最多只能维持几天的生活。
                  我们先是这样打算:不出车站,直接打回头,在车上补票,然后回家收拾行李坐上一班往北或
                  往西的列车,永远地逃离这个窒息我的百年古镇。最关键的是一定要赶在母亲回来之前就离开
                  ,尤其不能在车站碰上。但是万一在车站撞个正着,我们真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母亲吗?
                  最后我们横下一条心,把仅剩的十六块八毛纸币塞在鞋底。下一班从杭州始发向西安的
                  车子停在了铁道边,瑾秋说:“太好了,千载难缝的好机会!”于是我们随着人流一齐挤上车
                  ,随便在列车前部找了个空位坐下。我们什么行李也没有,一身轻松,哪怕是乞讨度日,我们
                  也能生存下来。这样一想,孤身在外的恐惧感没有了,只有闯荡江湖的新鲜刺激。
                  瑾秋用口袋里仅剩的5个两分钱硬币到餐车里买回三个白馒头,我们就着水咽下肚勉强果
                  腹,竟还乐哈哈的。瑾秋说:“小龙你别怕,到了西安我就有钱了,饿不着你。”我知道她自
                  己心里也没底,要不然她不会在鞋底藏下那十六块八毛了。
                  天黑的时候,车上已经越来越挤了,我有点儿想小便,偏偏这个时候来检票了,我们赶
                  忙往火车后头挤。我想上厕所,可是车上挤得连厕所里都蹲了人,没办法,只好憋着。我说检
                  票员早晚会到最后一节车厢的啊,那时候怎么办?瑾秋说没关系,只要车停下来就有救。果然
                  没等我们磕磕绊绊地挤到最后一节车厢,火车就在一个小站停下来。瑾秋拉了我跳下车,急急
                  忙忙又奔向火车头,她说前面几节车厢已经检过票了,我们上去!她真是太聪明了!
                  有几个肩扛手提的农民要上车,我和瑾秋上前帮忙提蛇皮袋,车子停靠时间相当短,这
                  就趁乱混上去了,真棒!只是这下子座位没了,只好站着。
                  车子在夜色里又向西北行进了数百公里,我觉得离开江南那yin霾的早春越来越远了!离
                  母亲也越来越远了!后半夜时车厢里的人差不多都昏昏沉沉地睡了,空气很浑浊,但并不很冷
                  ,只是额头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憋下的尿几乎要漏出来了。我问瑾秋想不想上厕所,她摇摇
                  头,不过她看出来我想上。
                  “忍得住吗?下一站很快就到了,车一停我们就下去,你脚酸不酸?”
                  “脚上撑得住的。”我说着赶忙又夹紧双腿,这算是初步领教了旅途的艰辛。瑾秋为了
                  转移我的注意力,和我聊起了天,她说以前就是和“那个”小龙把钱塞在鞋底一路逃票来到江
                  南的,那些无赖手段全是小龙教她的,其间她们曾被多次赶下车,只要一瞅见有往东往南的列
                  车她们就跳上去。
                  她一个劲儿地说,可我还是一个劲儿地想上厕所。我看见有几个男人拉开车窗,冷风“
                  呼啦”一声灌进来,我打了个冷战,便意更浓。车厢里有人抗议,要他们关窗,只见那个男人
                  嬉笑着说:“爷爷请你们吃老酒!”然后就解下裤头掏出了那个家伙。我和瑾秋连忙低下了头
                  不去看。几个男人尿完,关上窗若无其事倒头就睡。我忿忿不平地说:“男人***会方便!”
                  车终于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站停下了,许多憋着小便的女人都争先恐后地跳下车,瑾秋
                  也混在人堆里跟在我身后。月台上光秃秃的,连几根遮挡的草都没有,更别说墙角了。许多女
                  人走得离车梢远就迫不及待地拉下了裤子,月光下露着两片白花花的屁股,车上的男人们一个
                  劲儿起哄。可是我还有羞耻感,正当我愁得要命时,瑾秋指指车道不远的一个低洼处,她说:
                  “我在这儿等你,火车要是开了我马上喊你。”我没怎么犹豫就奔过去了,那块在月光下显得
                  很暗的低洼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真要命。我一边走一边解kai腰上的纽扣,刚跳进土坑就脱xia
                  了裤子,我憋得太久了,有点儿尿已经漏在nei裤上了,狼狈不堪。
                  刚尿完,我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我想瑾秋大概也想小便。我刚站起身要说话,却发现月
                  光底下站着个高大宽肩的男人,没等我来得及喊出声,他就把我扑倒在地上,一张臭嘴猪一样
                  拱上来,手掌捏住我的左边囧囧,我又羞又急。
                  “放开她!”瑾秋突然手举一块石头站在浅坑上方,月光底下的她目光炯炯有神,像一
                  个正气凛然饿女英雄。
                  男人一松手,我就急急忙忙从他身下爬起来。这个流氓嬉笑着说:“别别别……我只是
                  跟她开个玩笑!”
                  瑾秋二话没说,把石头狠狠砸到了他脚上,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乱叫,嘴里不干不
                  净一骂起来。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2-10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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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瑾秋手拉手跑回去,车门那儿守了个穿制服的男人,他问我们要车票。我急忙说我
                    们的车票放在行李箱里,怕丢,没带在身上。穿制服的男人说不信,他说其他人都上车了你们
                    怎么磨磨蹭蹭的。瑾秋陪着笑脸说大哥你先让我们上车吧,我妹怕羞走得远了点,说着就拉我
                    硬挤上去了。穿制服的男人虽然满口怨言倒没把我们推下去,要不然寒风刺骨,荒郊野外的,
                    两个弱女子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车刚启动,那个刚才企图凌辱我的流氓哇哇惨叫,一瘸一拐地追着火车跑。瑾秋轻描淡
                    写地说:“这不,还让一只疯狗给缠住了,也不晓得哪个洞里窜出来的。”我一乐,“噗嗤”
                    一声笑出来了,穿制服的男人也笑了。
                    趁着人家心情好,瑾秋急忙拉我开溜,我们挤过几节车厢,在勉强能容身的过道里停了
                    下来。她拍拍惊魂未定的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说没事。
                    “后不后悔跟着我跑出来?”
                    “不后悔。”
                    “小龙,对不起,外面人心险恶的,我让你受苦了。”
                    “没有啊,以后少喝点水就是了。要是再有人敢惹我们,哼,打他个落花流水!”
                    她展开眉头笑了。大概我们只顾着说话了,没注意到前一节车厢里微微的骚动,等到我
                    们反应过来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又是刚才那个穿制服的男人,他冲我们笑笑,“现在你们该有
                    票了吧?”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瑾秋,她说:“你等着,我拿给你。”说完向前走了几步,这时她突
                    然假装惊慌地叫起来:“哎呀!我的箱子不见了!刚才还在这儿的!”
                    “这是几号车厢?”
                    “六号。”
                    “你的箱子什么颜色的,有多大?”
                    “土囧囧,这么大。”瑾秋比划了一下。
                    穿制服的男人和两个同事交换了一下眼色,不客气地说:“你别装蒜了,这个车厢压根
                    儿没这么个箱子。想逃票是吧?亏你还是姐姐呢,有你这么教妹子的?”
                    我急了,央求道:“大哥,我们不是故意的。”
                    “小龙!”她摇摇头示意我别乱说。
                    穿制服的男人嗓门放粗了,“还想隐瞒是不是?”
                    “我们真的丢了行李,不然怎么两个人什么也没带就出来了,我这回都愁死了,你们还
                    来为难我们姐妹俩。”
                    那个男人的同事说道:“少跟他们罗嗦,带去再说,模样倒是干干净净的,这么会耍泼
                    皮无赖。”
                    我和瑾秋没办法,只好跟着穿制服的这个男人去补票。到了那边,我们真的拿不出钱来
                    ,那个男人说照规矩下一站就要赶你们下车了,你们可想好了。瑾秋看了看手表,叹了口气:
                    “天快亮了,那我们就下车吧。”
                    那男人急了,“有话好说嘛,你看你妹额头上都有伤呢!下一站是个小县城,人生地不
                    熟你们怎么办?”
                    瑾秋摸了摸我额头上的包,把我揽在怀里,“离到站还需要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
                    “你让我妹妹在这儿躺一躺吧,她都站了一夜,我怕她吃不消。”
                    想起这一路的委屈,我轻轻地哭了起来。那个男人冲瑾秋点了点头,然后从一个铁箱子
                    里的搁板上拿了点纱布和药水,他让我过去坐在一个软垫上。瑾秋握着我的手一起坐下来,她
                    低下头不再说话。
                    那个男人用镊子夹了点酒精棉花给我擦洗伤口,又上了点膏药,缠上纱布,我一下子觉
                    得他人挺好的。
                    “你们是哪里人?”
                    “西安的。”瑾秋抢先说道。
                    “不像,你妹妹不像,她的口音不准,不像北方人。”
                    “碍着你什么了?”我白了他一眼。
                    男人笑起来,“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啊!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呆在家里当宝贝疙
                    瘩,跑出来干什么?”
                    瑾秋不满地说:“她累了,让她一个人歇会儿。”
                    男人放好纱布药水,又取出一包西药塞给瑾秋,然后他们走出去关上了门。列车在黑暗
                    中继续前进,我困倦不堪,很快就睡着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东方已经泛红了,那个男人“押”着我们两个到了车门的地方,见我们
                    没什么犹豫他反倒有些不安,“你们别拗了,快说,行李在哪儿,我帮你们找去。”
                    瑾秋捋起额前的一缕乱发,轻轻地笑了,她的笑脸在晨光中特别生动,带一种缥缈的忧
                    郁,她凄楚地一笑,任谁看了都会动容。她摇了摇头:“我们的行李真的让人给偷了,现在身
                    上一个子儿都没有,还不知道出站口的人让不让我们过……我不怕吃苦,就怕我妹受不了……”
                    我和瑾秋下了车,那男人突然挺火地说:“真是欠了你们,上车上车!我出钱补票,行
                    了吧?”
                    我正要高兴,瑾秋却拒绝了,“车子太挤了,上厕所都困难,我妹身子弱,撑不到西安
                    的。”
                    “那你在这儿靠什么过呢?”
                    瑾秋又淡淡一笑:“总有活路的,真要活不下去了,大不了我去找个男人……”
                    那男人听不下去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塞到瑾秋手里,“拿着,出去吃一顿好
                    一点的,找个旅馆睡一觉,你眼睛里全是血丝!”顿了顿,他又掏了一下另一个口袋,摸出四
                    张两元面额的纸币(这三十八块钱可能是他一个月的工资了),“不会过不下去的,别做傻
                    事!”
                    车子慢慢开动了,那男人伸长了手把钱递过来,瑾秋问:“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两个是骗子
                    呢?”
                    “骗子我也认了,算我倒霉!”
                    瑾秋于是不再推辞,接下了钱。在轰鸣声中,瑾秋向那个男人挥挥手,高声喊道:“好
                    人有好报!”
                    我们欢欢喜喜地拥抱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2-10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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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知道若不是迫不得已,瑾秋不会收下这钱的,就好象几年
                      以前她没收下那两条年糕,尽管“那个”小龙真的很想吃。我问瑾秋那个男人要替我们补票,
                      为什么她不答应。
                      瑾秋语重心长地说:“到西安还要两天两夜,那个男人对我们任何一个动情都会惹麻烦,
                      我不喜欢欠感情债。”
                      “他‘已经’对你动情了。”
                      瑾秋捏了捏我的脸,嗔怪地白我一眼,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钱,“太好了,找一趟有卧铺
                      票的我们就上!那列车打死我都不上了,鬼都挤死,要卧铺才好。”
                      看她高兴得眉飞色舞得样子,我心里不由地难受起来,我说:“你不该骗那个男人,一点
                      儿都不象你,我们都成什么了,骗子!”
                      瑾秋愣愣地看着我,然后说道:“你不再喜欢我了么?”
                      “我只是很难过,我以为你不会这样的。我也知道我们非这样不可,可我还是受不了。”
                      她幽幽地叹气,“我当年就是和你想的一样,小龙才会……你要知道,既然我们已经到
                      了这一步,不做坏人就活不下去。跟着我走下去,好么?下一趟车我们就上。我答应你不再
                      骗钱了。”
                      “还逃票?”
                      “不用,我们有钱啦!到了西安,我们会有很多很多钱!你简直想都想不到会有多少钱!
                      小龙,我决不让你再受苦!”
                      今年夏天我去了一趟北京,坐的是T32的特快列车,途中停靠站不多,“刷”一下,16个
                      小时就到北京站了,手中握着车票,不用逃,不用躲,真好!上个厕所也很方便,尽管我还是
                      不爱坐车,但是每当我回忆起那一趟辛酸而难忘的旅程时,心中又会泛起一丝丝夹着苦涩的甜
                      蜜,就好象每年夏天必尝一次的炒苦瓜,入口微苦却清爽可口。
                      我总是很羡慕我的女儿,她的少女时代不用饱尝颠沛流离的生活,尽管失去了生命的辉
                      煌,却也在温室中散放着艳丽的芬芳,一成不变地沉淀出鲜活的本色。
                      那段流浪漂泊的日子赋予我的意义,在当时看来也许过于艰辛,现在想来却是幸福而充
                      满浪漫色彩的。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浑然不觉这是一场前有埋伏,后有追兵,险象环生的大逃亡。我在瑾秋精心营造的童话王国里做着美丽的梦,所有担惊受怕的事全由她在操持着。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2-10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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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西安,神通广大的瑾秋真的弄来了很多钱,我不知道她那富有的父亲是不是就在西
                        安,甚至于瑾秋到底是不是土生土长的西安人我也没问过,我觉得那都不重要。我也不知道为
                        什么这个老父亲总是像提款机一样地出现在瑾秋的生活中,然而在瑾秋携小龙初次来到江南以
                        及在我们进藏途中的那片荒原上时,在我们最最需要他的帮助时,他却没有像天神一样出现。
                        我觉得冥冥之中似有一种yin险而饱含恶意的怨念一直跟随着我们,就好象我那穷追不舍的母亲
                        从未停止对我的纠缠一样。许多年来我一直在想,造成我不幸的仅仅是母亲吗?或许还有更多
                        ,比如那个“慧玉”,那个yin魂不散的陌生却又熟悉的女人。如果说时间之流对岸那个童稚的
                        我是以一种审慎的态度冷眼旁观着我的一举一动,那么那个“慧玉”则是躲在暗处,高高在上
                        ,像太奶奶家老宅里那条幽闭走廊顶上悬挂的眼睛,以佛堂里那些佛像的面目龇牙咧嘴地看着
                        我。
                        我和瑾秋在西安只呆了三天,第一天去秦皇陵参观兵马俑,第二天上华山,住了一晚,
                        第三天下了山就乘上西行的列车去了敦煌。
                        上华山那天,我们在第92和215个石阶上分别用尖利的刀片刻上了“J&L”,代表瑾秋
                        和小龙,瑾秋说幸好我们不是12月31日生的,因为华山纵然有1231个台阶,爬到那里时已经没
                        力气数了。去年我的两个大学同学登华山回来后告诉我,那刻痕还在!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再
                        去看看!
                        旅馆的床很舒适,爬了一天的山,我们早早睡下。早上的时候,我听见瑾秋喃喃地呼唤
                        着“小龙……小龙……”。半睡半醒间她的手已经滑进了我的睡衣,那带着口红残香的唇盖下
                        来,我甜甜的笑了。一番畅快淋漓之后谁都不想起床,我于是翻身半倚在她身上,学着她的样
                        子亲吻她。如果说过去因为母亲收了她的钱,致使我在她跟前抬不起头来,那么现在情况已有
                        所改变了。老实说,无论她送我口红那一次,还是母亲把她推上我的阁楼那一次,我都带着认
                        命的态度两眼睁睁地看着天上,或是星月之夜,或是小阁楼上泛着陈腐之气的阳光,和着“当
                        ——得啷得当——”的琵琶声,于我自身来说,都没有什么灵肉结合,爱欲交织的切肤之感。
                        以前我一直告诉自己和瑾秋在一起是***我的,我不喜欢她,只为钱和她在一起,直到我被
                        母亲骗上火车后的那个瞬间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早就深深地爱着她了。如今,在千里之外的一张
                        双人床上,当我与瑾秋不顾一切私奔而来时,我能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动了情,这种动情是一生
                        之中只可能有一次,宛若天然的处女那童贞一般珍贵的东西。我和瑾秋之间的是爱情,而我与
                        现在的丈夫只是在过日子,尽管这种话我不可能说给丈夫听,但他一定也知道我心里有着他无
                        论如何也不可替代的人。
                        我被瑾秋调教得很好,当我的手在她身上弹奏出美妙音符,并毫无误差地切中她最中心
                        的要害时,我看见她闭着的双眼里流下幸福欢畅的泪。那是她第一次让我碰触她,我掌握住的
                        不仅是两手丰盈,一汪清泉,更是她在暗夜里时常震颤不已的心灵。从此她彻底拥有了我,我
                        也彻底拥有了她。
                        从华山上下来,本来还要去西安的古城走走,但是瑾秋突然之间取消了计划,与我搭上
                        了前往敦煌的列车。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们的逃亡已经正式开始了,只觉得能与心爱的人
                        畅游天地,走遍山河是一件多么美好惬意的事情。纵然我瘦弱的身躯几乎难以抵受旅途的艰辛
                        ,然而我还是无怨无悔地跟随着我那同xing的恋人。一路上,我们睡过被子上印有泥脚印的行军
                        床,也住过舒服得让我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的大酒店。
                        天气一天天转暖,我们身上的衣服却在一天天增多,当然是指带在身上,而不是穿在身
                        上。冬衣脱去要买春装,春天转夏又添短装,一口衣箱已经略显沉重,但是提着行李来往不会
                        怕丢,反而觉得是一种塌实。想起最初私奔去西安的辛酸之旅,我们有时也会有一丝怀恋,于
                        是我会商量着和瑾秋那一部分钱藏入鞋底不买票就混上车,然后提着我们唯一的衣箱车前车后
                        奔跑着逃票以体验新鲜刺激感。这样做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有一个蚊虫满天飞的夏夜我们终于被
                        无情地赶下车,衣箱在扔下来的时候一个角都磕没了。我和瑾秋苦笑着拿出驱蚊水涂抹全身,
                        对着一列列呼啸而过的火车做鬼脸。那个荒郊野外竟连野男人都没有,可笑可叹。我说我要是
                        个男人,就站在月台上,掏出我的老二,高举着朝火车撒尿。瑾秋哈哈大笑。为了对抗比蚊子
                        更可恨的无聊,我们在月台上脱xia衣服囧囧,当火车开过来时,我抬高腿大叫:“火车经过,
                        行人退避!”那列火车依旧呼啸而过。瑾秋说:“怎么搞的,那么漂亮的四条腿举着,没人看
                        吗?”我于是安慰她:“黑灯瞎火的,谁会看得见。再说了,这个时间里坐车的旅客谁会抬头
                        看窗外啊,又不是灯火阑珊的大都市,还不抓紧时间睡觉?”在那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没人欣
                        赏我们的美腿,可惜!可惜!最后只好急急忙忙穿上厚衣长裤抵挡蚊虫叮咬。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2-10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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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的举动在现在看来,得近乎疯狂,然而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确实可以不顾别人
                          的目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怪乎一些在老家很可能本本份份的“外地人”到了陌生的环境
                          里,有人偷窃,有人抢劫,更有甚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和瑾秋还好,我们只是在轰轰烈
                          烈地恋爱。
                          那是多么幸福美好的一段时光啊,真希望能永远这样!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2-10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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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支口红>(欧丫)第五章
                            终于发现不对劲是在从上海去往昆明的始发站上,有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一路跟踪而来
                            ,警觉到不对劲,瑾秋拉了我就改乘中巴车奔向宁波,当汽车开出上海站的时候,我看见一群
                            绿衣的警察一边与跟踪我们的两个男人说着什么,一边在广场的人海里搜寻目标。
                            我问:“怎么回事?”
                            瑾秋拿出一张折叠过的旧报纸给我,我看见我的照片赫然登在显眼的位置,报纸已是发
                            行于几个月前了。她说是经过我所居住的城市时在月台上买了点土特产,当时用来包食物的就
                            是这张报纸。我看了看文章的内容,撰稿的记者把瑾秋描绘成一个疯狂变态的女人,而我是一
                            个无知无辜被诱拐的未成年少女。
                            我生气地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瑾秋愣了愣,眼神黯淡下来,“你也认为是我拐骗了你吗?的确,这件事在任何人看来
                            都是那个样——我是个用心险恶的疯子……”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想我不能不生气,连瑾秋自己都犯糊涂了,怀疑自己真的十恶
                            不赦。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们两个像重刑的通缉犯,即有潜逃在外的刺激,也有大祸临头的恐惧
                            感。但是我必须要她明白我生气决不是为了这个,“这么说来这几个月你带我跑来跑去不是为
                            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东躲西藏?”
                            “小龙,你不应该生气,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我们不是玩得挺高兴吗?”
                            他这么一说,我又气不过来了,“可你一直都在担惊受怕,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没有啊,我玩得可高兴了!我们只是在游山玩水的时候‘顺便’东躲西藏罢了。事已
                            至此,已经豁出去了,我可不想苦中作乐,我们要乐得逍yao,看谁玩得过谁!”
                            “那你有多少次发现警察在跟踪我们?”
                            “我们去西安的时候,你妈一定是追来了,不过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直到去黄山以来,一直有人不时地盯着我们。”
                            我叹了口气,“我以前一直想着去黄山……她什么都知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他们发
                            现我们的踪迹了。”
                            “所以西双版纳是去不成了。”瑾秋顿了顿,问道:“你想去拉萨吗?”
                            我反问:“你想去吗?”
                            瑾秋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飘忽起来,最后,她喃喃地说:“小龙……一直想去拉
                            萨……”
                            我于是大声说道:“是啊,小龙一直都梦想着去拉萨!”
                            她欣慰地笑了,“真心话?”
                            “真心话。”
                            “你真的不介意?我心里……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带小龙去拉萨,那是她梦想中的世外
                            桃源。”
                            “我不就是小龙!”
                            “其实……我并没有把你当成小龙,我只是……”
                            “你只是把我当成小龙那样来爱!”我替她说道。
                            她玩味着我的话,自言自语般地说:“也许吧……其实你和她根本不一样。我回那个小
                            镇是因为我们最快乐的时光是在那里度过的,住在秀水河边时,她的影子每天在我跟前晃啊晃
                            的。那个时候真的很空虚,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你每天在我跟前晃啊晃的,和小龙的影子打来
                            打去,有一天,突然就不打了,变成了一个影子。我在想,怎么可能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呢,她
                            这么可爱,却是可怜没人爱,她每天在我跟前难过地走来走去,我怎么能不去和她说话,不去
                            亲亲她告诉她我很喜欢她呢?”
                            她很专注地自言自语着,我就静静地听。说实话如果我不了解那一段故事,如果我没有
                            在她们家的台阶上放两条永远也没人看见,没人去吃的年糕,那么我很可能会嫉妒甚至生气的
                            ,但是爱的独占欲变成了我对她们过去恋情的深深同情,假如瑾秋忘怀了“那个”小龙,我怎
                            么还可能去爱她呢?她对“那个”小龙的念念不忘是出自真心的,绝不是为了宣称自己很痴情
                            的虚伪造作。我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在那样做,他们连过去恋人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却在自己心里塑造一个完美的偶像顶礼膜拜,不时地拿现在的恋人和过去的偶像比较来比较
                            去,然后伤心不满,长吁短叹,好象自己是世界上最最痴心可怜的人一样,这种人让我觉得恶
                            心,矫情。谁知道他们潜意识里是不是为了博取他人的同情呢?如果你爱上一个深陷在过去的
                            人,他经常xing地和你缅怀过去的美好时光,那么请你别去同情他,他若真的爱那个人就不会拿
                            出所有这些东西与你分享,他若真的爱你就不会拿这些东西来刺激你,所以他谁都不爱,他只
                            爱他自己。但是瑾秋不同,她把过去封在记忆深处,她又把现在奉献给我,她对两个小龙都是
                            全心付出的!她也从不拿我和“那个”小龙比较然后深感不满。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2-11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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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她说与我在一起时的日子里会偶尔晃过小龙的影子,这时候我突然想到小时候听过的一
                              个鬼故事,我忘了是谁告诉我的,可是我却一直深深地记得那个故事,故事是这样的:有个人
                              杀了一个老头子,别人都不知道,于是这个杀人犯就放心地走来走去。有一天一个小男孩路过
                              ,他突然对杀人犯说:“叔叔,你背上为什么背着个老爷爷啊?”当时听完这个故事,直觉得
                              一阵yin风从脊背处掠过。然而此时,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当然那与小时候的恐惧无关,因为
                              那个时候小龙总是那么灿烂地笑着,她变成女鬼,也一定依然那么灿烂地笑,于是我对瑾秋说
                              :“你一定是看见我背上成天背着小龙,那个小龙朝你笑,朝你招手,说,来呀,来呀!”
                              瑾秋皱了皱眉,“别说了,怪吓人的!”转念一想,又点点头,“还挺想那么回事!”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很开心地笑了。然而后来我终于发现,原来我身上背的并不是那
                              个一脸灿烂笑容的小龙,而是那个我似乎一生一世都解不开的死结——慧玉!慧玉啊慧玉,这
                              美丽而凄楚的幽魂也许自我出生的那天就一直背在我身上了,难怪我会长得越来越像她。好象
                              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母亲早晚会在人海里发现我,因为那个慧玉在我背上一直向着母亲招手
                              ,她笑着说:“来呀,来呀!”在我和瑾秋找到我们共同的世外桃源之前,她更加充满嫉妒地
                              在我背上叫着:“来呀,来呀!”
                              从格尔木市下火车,再沿国道线乘长途汽车进藏。当汽车到了唐古拉山口附近时,司机
                              对我们说:“过不了多久就到西藏了。”一车人明知离拉萨还远着,却一起高声欢呼。瑾秋更
                              是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唱起来——
                              “我要和小龙去拉萨
                              看看我们的布达拉
                              那里的神庙真够大呀……”
                              我连忙跟上:“你是一个大傻瓜,哈哈……”
                              从车里望出去,夜色苍茫,一轮圆月高悬天际,照出一片略带凄清的荒凉,这个季节,
                              江南正是“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时节,草木疯长,空气湿热,但是在青海与西藏的交接处,虽
                              然坐在车里,我们也感到了一丝丝的寒气。夜色更浓,我偎在瑾秋的怀里睡得正熟,突然一个
                              急刹车把一车人都震醒了,我们都听到司机喊了一声:“糟糕!”
                              大家还睡眼惺忪时,公路下方传来了qiang声和吆喝声,没等我们明白过来,一群骑精壮矮
                              马或奔跑的男人已经把大巴团团围住。我们发现自己遭遇土匪了。几分钟之内,全车人都被轰
                              到了公路下面。有人大叫:“反了反了,国道线上也有土匪!”话音刚落就被狠敲了一记。我
                              看见骑马的土匪有五个,三个带了土qiang,地上跑的都带了火把操了家伙,我回头看看瑾秋,她
                              抿紧了嘴唇不说话,手伸过来把我的头往下按。
                              不知道谁的手里带了探照灯一样刺眼的充电式电筒,光束在人堆里来回地晃了几圈。我
                              听到有个男人操着夹生的普通话喊道:“你们别怕,我们只借东西不伤人。”他竟说是“借”!
                              几个土匪上了车把行李全卸了下来,司机走上前客客气气地说道:“他们全是游客,娇
                              贵得很,得留点钱好让他们回家。”
                              对方没回答,只用电筒照我们,亮晃晃的光最后落在我和瑾秋身上时顶住了,我吓得心
                              惊肉跳,稍稍向瑾秋靠了靠。
                              “那两个女的,抬起头来。”
                              我咬了咬牙,正要抬头,瑾秋却继续按住我,但是她自己抬起了头。土匪群顿时发出低
                              低的惊呼,在小声交流了一番意见后出现了一片长时间的沉默。
                              “喂,还有那个!”
                              “别伤害我妹妹。”瑾秋的声音有些抖,但是很坚定。
                              那个男人翻身下马,一步步地走过来,瑾秋像护雏的母**我揽到了身后,语气已近乎
                              哀求,“她还小!”
                              男人不理会地推开她,一手伸过来,我觉得一只粗糙有力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硬把我的
                              脸抬起来,正对着我的那张脸又黑又冷石块一样,在火光中一如周围的荒漠。
                              “只要你保证你和你的人都不碰她,我可以任你处置。”
                              “瑾秋!”
                              “住嘴!”瑾秋严厉地吼了我一声。
                              “你们是哪里人?”
                              “陕西来的。”
                              “陕西哪里?”
                              “西安。”
                              这时另一个男人走上前叫了那男人的名字,他催促道:“该走了。”
                              男人看了我一眼,突然把手伸向我的胸口,瑾秋忙掸掉了他的手,“我叫你别碰她!”
                              “你胆子很大。”男人深深地看着瑾秋,“告诉我,哪个行李箱是你的?”
                              瑾秋指了指,那男人于是命令那个土匪放下那口箱子,他的话在这群人中显然是不容质
                              疑的命令。
                              “是你说的,只要不碰她,你就任我处置。”
                              “是的。”瑾秋干脆地说道,“你们任何人都可以碰我,但是谁都不准碰我妹妹。”
                              “我不会让任何人碰她,但是我也不让别人碰你。”说着他把瑾秋拉向自己。
                              土匪群里有几个人叫了那男人的名字,看似要劝阻他,刚才催他走的男人说道:“别惹
                              事,我知道她很漂亮,可我们说好了不伤人。”
                              男人没理他,还是拉着瑾秋走向一块低地。土匪们已经默许了,纷纷转过脸来监视着我
                              们。
                              “瑾秋!不要!”我慌了,尖叫起来,“你们说过不伤人的!你们说过不伤人的!”
                              旁边有个乘客低着头沉着嗓子说:“你就别嚷了,人家是土匪啊,小心把你也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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