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小贱贱都躲不过的『冰箱中的女人』
文| 小仔
看过《死侍2：我爱我家》（注意，不是海外原版）的朋友们可能都留意到了，影片是以小贱贱与弗雷德·萨维奇（Fred Savage）讲床前故事的形式开场，开篇不久他最爱的女友凡妮莎（Vanessa）就在小贱贱面前领了便当，被一个小喽啰射中心脏惨死家中。

正在小贱贱悲愤万分的煽情时刻，弗雷德突然打断了叙事说，“等等，你把凡妮莎放冰箱了？”
和大多数人一样，小贱贱表示不知道“放冰箱（fridged）”是个什么梗，于是弗雷德解释道：
“这是漫画中一个常见的套路，将超级英雄的女友或妻子的惨死来作为男主人公的行为动机，从而推动故事发展。”
“哇，听起来很厌女喔！”
“是啊，它把女性角色削减成推动剧情的一个工具，好像她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作为男主人公的痛苦来源。”
这段对话引用的的确是漫画和超级英雄电影中的一个窠臼：“冰箱中的女人”（Women in Refrigerators）——即漫画作品中为了推动剧情或人物发展而被强行牺牲的女主角们。
如此（看似）先锋的自嘲和自我解构让人倍感欣慰，但其实，在美国原版《死侍2》中其实并未提及这个梗，主创人员在去年五月的时候还表示他们从未听过这个词，引起了一部分西方媒体和观众的指责。
那么“冰箱中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梗需要《死侍》的主创们专门拎出来辟谣？
在我们熟知的超级英雄故事中，有多少“冰箱中的女人”？
《死侍2：我爱我家》中对此直截了当的引用和自嘲，是自我反省还是无赖妥协？

1“冰箱中的女人”
1994年的《绿灯侠》第54回中，男主凯尔·雷纳（Kyle Rayner）回到公寓发现自己女友爱丽克斯·迪威特（Alex DeWitt）被大反派残忍杀害并塞到了冰箱里。绿灯侠悲愤交加，小宇宙爆发干掉了大反派，留下他那惨***友成为了“冰箱中的女人”。

最早指出这一套路并提出“冰箱中的女人”一词的是盖尔·赛蒙（Gail Simone），一位漫画家兼漫画爱好者。她在1999年创办了“冰箱中的女人”网站，列举了近百位在超级英雄漫画中“被放冰箱”的女人们，她们都遭到了残忍的虐杀或能力消除，而其作用往往只是为了让男主角们得以醒悟、崛起、复仇、成长。
从蜘蛛侠的女友格温·史黛西（Gwen Stacy）——被绿魔扔下布鲁克林大桥，到蝙蝠女史蒂芬尼·布朗（Stephanie Brown）——被小丑用电钻折磨致死，这些女性角色不是被当作威胁男主角的筹码就是英雄之路上的牺牲品。

其中最经典也最为国人所熟知的恐怕是蝙蝠侠布鲁斯·韦恩（Bruce Wayne）的心上人瑞秋·道丝（Rachel Dawes）。拿《蝙蝠侠：黑暗骑士》为例，影片中，这位独立、勇敢、聪明的女人完全沦为了工具。
小丑为了逼迫蝙蝠侠在公私道义之间作出抉择，将他的青梅竹马瑞秋和哥谭市的光明骑士、也是瑞秋的现男友哈维·登特（Harvey Dent，后来成为双面人）绑架，逼迫蝙蝠侠作出选择只能救一人。
最后，由于小丑的伎俩，蝙蝠侠未能拯救瑞秋，瑞秋几乎是在两个视她为一生挚爱的男人面前死于爆炸。
瑞秋的死是《黑暗骑士》故事的分水岭——她的现男友哈维·登特由于善恶观的颠覆变成了大反派双面人，她的前男友蝙蝠侠从此与小丑势不两立，成为黑暗中斩奸除恶的骑士。可谓“一箭双雕”。
我个人是非常喜欢蝙蝠侠的故事的，从讨论善恶观的角度来说《黑暗骑士》是一部佳作，但我不得不承认它在刻画女性角色上并不及格。瑞秋本是一名优秀的检察官，不畏强权恶霸，也是唯一一个敢于正面质疑蝙蝠侠动机和价值观的人。
然而这样一个本可以刻画得很丰满的角色，最终还是沦为一个附属于男性的符号（对于蝙蝠侠来说，她代表的是回归普通人生活的机会）、一个为了推进男性角色发展而被强行牺牲的棋子（她的死让蝙蝠侠从此孑然一身，也进一步加深了他性格中的阴暗面），而她自己和她的正义也随着她的死亡消失殆尽。

2“被解冻的男人”
“冰箱中的女人”网站被建立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有人可能会说，超级英雄漫画里打打杀杀那么多，不仅有女性角色死亡，也有男性角色死亡。对此，DC的漫画编辑Joan Hilty的回应简洁明了：
这不仅仅关乎于事件（角色死亡）发生的次数，而是关乎于ta怎么死的，以及这类特定的遭遇会发生在哪些角色身上。女性角色被杀虐时充满性欲和暴力的视觉语言是从未变过的。
“冰箱中的女人”的问题不在于死亡本身，而在于她们的死亡仅仅是服务于其男性配偶的人物发展，在于她们的死亡方式往往是毫无尊严和反抗能力的，仿佛女主死得越惨，男主的悲痛就越深，他所能够爆发的能量也就越惊人。相比之下，男性超级英雄的死亡往往是英勇壮烈的，是为了拯救苍生而自我选择式的牺牲。
所以说，“冰箱中的女人”所揭露的问题更在于男性和女性角色的区别待遇。有心人指出，许多男性超级英雄在遭遇重伤甚至死亡后往往能够复活，并且更快更高更强。这一类角色与“冰箱中的女人”形成鲜明对比，由此被称为“被解冻的男人”（Dead Men Defrosting）。
还是拿蝙蝠侠举例。二代蝙蝠女芭芭拉·戈登（Barbara Gordon，戈登探长的女儿）曾被小丑抓住。为了挑衅戈登探长和蝙蝠侠，小丑将她脊骨射穿，导致其截瘫和精神失常。
然而，当蝙蝠侠在与贝恩一战中被拦腰折断，他却能修养一段时间后又重出江湖。
芭芭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丑：“为了证明一件事。来吧，向罪恶致敬！”
在“被解冻的男人”清单中可以看到几乎每一个我们熟知的英雄：
超人：死亡，复活，顺便激励了一批新的英雄，改变超能力，分裂成两个人，恢复了原有的超能力
蝙蝠侠：背部在与贝恩一战中被折断，休息一段时间后痊愈，并回归哥谭市继续作战。
钢铁侠：成为钢铁侠之前常年与酗酒所带来的毛病作斗争，并且通过各种天才发明来寻求克服永久性瘫痪的方法，最终获得到了完美且全面的康复。
不可否认，这些都是极富魅力的超级英雄，他们所遭遇的打击、挫折都塑造了其人格魅力和人物弧光（人物的发展轨迹，无论正派反派）。
但是相比之下，“冰箱中的女人”无论被害前后都几乎没有自己独立的故事，所有的遭遇都与男性角色息息相关。她们自始至终都只是单一扁平的符号而并非一个完整的人，可以被肆意弃之或替换。

3我们生存的现实
虽然“冰箱中的女人”是漫画中的一个套路，但漫画和所有艺术文学作品一样来源于生活，它反映的是现实社会，最终也会反过来塑造当代社会的价值观。
“冰箱中的女人”将女性角色视为对自己的人生没有掌控权、需要被保护和拯救的，这也恰恰对应了社会中对女性的主流观点和设定。
这一套路不仅在漫画中、更可以在各类电影中看到：《007》、《速度与激情》、《谍影重重》、《致命魔术》……甚至是《名侦探柯南》之类的动画片（小兰永远要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等待新一／柯南的英雄救美）。
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的电影中对女性角色的处理常常被人诟病，有网友直接制作了诺兰版“冰箱中的女人”
那么说回《死侍2》。凡妮莎之死为电影原创内容，她的死让小贱贱万念俱灰试图自杀（当然失败了），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人生丧失了热爱和留恋。
2018年5月上映的美国原版中并没有自嘲“冰箱中的女人”的桥段，凡妮莎的突然死亡也引起了对于这一窠臼的讨论。
有的人（包括这个概念的提出者盖尔）认为，凡妮莎是难得在漫画电影中展现出人性魅力的女主角，而且她在结尾字幕的地方又被“复活”了，似乎影射了她之后还有更多故事发展，所以不必对此斤斤计较；但也有人认为，正是因为她之后又被“复活”了，那她的死除了能激励死侍还有什么意义呢？这只不过是懒惰且俗烂的编剧手法罢了。
其实，《死侍2》的编剧瑞特·里斯（Rhett Reese）和保罗·韦尼克（Paul Wernick）在去年五月接受采访的时候承认，他们并没听说过“冰箱中的女人”，把凡妮莎写死纯粹是为了虐小贱贱，因为“死侍在被剥夺了一切拼死挣扎的时候最厉害”。[2]
[2]https://www.vulture.com/2018/05/deadpool-2-writers-defend-treatment-of-female-characters.html
显然，这是一个对“冰箱中的女人”的经典诠释。然而，《死侍2》的主创在被批评者教育一番后，将这个概念以一种meta的方式用在今年1月上映的《死侍2：我爱我家》中（简单来说meta就是指次元壁破裂，打破真实与虚构之间的隔阂，将两者融合）。于是有了文章开头所描述的那段场景。
最meta也最值得注意的是，《死侍2：我爱我家》中对“放冰箱”一词的解释完全照搬了去年五月在Vox上发表的批评文章。如此偷懒又讨好观众的写法，的确很“贱”，很死侍，但它并不能为把凡妮莎“放冰箱”一事洗白。

《死侍2：我爱我家》中对“冰箱中的女人”的自我嘲讽和直接引用，到底是真的反省后对这个套路进行自我解构，还是毫无下限地抖机灵拿女性问题作卖点来迎合市场？我们不得而知。截至本文发稿，Vox的作者还未对此有何回应，也并不知道《死侍2》团队在引用这段话的时候有没有知会原作者。
但不管怎么说，“冰箱中的女人”更像是一个讨论契机而不是非黑即白的过关测试。正如Vox的评论所说，这一话题的内核是鼓励观众和创作者去思考如何吸收和创作女性角色的人物弧光。它关乎于如何为女性角色写出更好的故事。[3]
[3]https://www.vox.com/2018/5/24/17384064/deadpool-vanessa-fridging-women-refrigerators-comics-trope
所以说，下次再看到女性角色死亡，或者这两天去看《惊奇队长》的时候，不妨留心一下，她们是不是又成了“冰箱中的女人”。
Peace，for r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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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是属于写法的一种吧，但还是谜之不爽。感觉真的好多妹子角色中枪啊（金庸为首，阿朱程灵素balabala），碧瑶是我搜出来百度直接加上去的，想想也真的是不知道大家还遇到过哪些这类角色呢

不过按这个逻辑神奇女侠男主岂不是也是这个用途而且续集很可能还要再这么用一次

不过说起来这个写法最伤人的是写了很多完美，看似独立自主的女性角色，然而她们归根结底还是为男性服务的

这话题就是故意制造性别矛盾的，那些为了服务剧情被弄死的角色并不一定都是女性，还有主角的朋友，队友，亲人等等，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些随便杀随便死的路人杂兵几乎都是男性，这个又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