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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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巷路两旁店铺大多关门闭户,路面上行人稀少,偶尔能听到汽车压过油柏马路的闷哼声,主街浩浩荡荡的气势也随之熄了火。
街道冷清,泛着点倒春寒的凛意。
于桐咽下最后一口酒,只手攥着空瓶子,立在门把手上把玩。
酒瓶被倒竖起来,圆形瓶口卡着门把手拐角处的支点,竟真的颤颤巍巍的立了起来。
她反手勾过斯南的衣角,还没来得及炫耀,玻璃门就被人从内侧拉开。空酒瓶应声滑落,硬生生的砸在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门内人被吓了个激灵,连连低头道歉:“抱歉,我没看到门外有人,没划伤你吧。”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好意思,一会儿我叫人打扫一下。”于桐也向那人点头致歉,一瞬间玩意全无,回头看了眼没反应过劲的斯南:“回去吧。”
男孩点头。
依旧是被人潮掀卷着,红蓝闪烁的灯光肆恣包围舞池中间眼神迷离的男男女女,暧昧躁动。于桐蹙眉,鼓点随着乐手的节奏一通轰炸,砸的她有点儿心神不宁。
俩人并肩走到包间门口。屋里有男人在唱歌,声音很好听,标准的低音炮那一型,嗓音还泛着点沙哑。
是张悬的《关于我爱你》。
她推门进去,刚好歌曲唱到结尾——
“我拥有的都是侥幸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因为你担心的是你自己,我爱你……”
歌词的每个字都压在于桐心坎,狠碾一圈。
男人一身黑衣黑裤,手里把着麦克风,坐在于桐正对面的高脚凳上。他头发很短,却没什么攻击性,刘海软趴趴的搭在额前还冒着水汽,一副刚被人从床上硬拉起来的困顿模样。
他视线从歌词屏幕转过,在门口停留了一两秒钟,盯着于桐看。而后挑了挑眉,一脚勾在地板上往后轻靠,调整坐姿,继续唱——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操。
爱你个大头鬼,她在心里咒骂一声。
“弟弟,”于桐一手搂过斯南的腰,他衬衣穿的松松垮垮,其实浑身精瘦,好像一把就能将整个人揉进怀里似的,“你不太会,对吧?”
“嗯?”他被摸的猝不及防,全身的热度都聚集在她一只手上。
于桐往里勾了勾小臂,两人贴的更紧了点儿。她瞄着正对面的男人,扭头对斯南说道:“姐姐教你。”
热气跟着呼吸吞吐在他脖颈间,连带着整个包厢也升了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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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桐坐在包间角落里抽烟,一根接着一根。要不是头顶的窗户被她开了个角,恐怕整个房间都得陪着烟雾缭绕。
她不喜欢抽烟,也没瘾,以前闻着人二手烟味儿就想吐。
第一次碰是二十岁那年,车祸出院后,被确诊了躁郁症。她偷了包父亲的中华蹲在大院门口抽,猛吸了一大口,差点儿被尼古丁的烟涩味儿给呛出眼泪来。
……
手机屏幕亮着,杨昭给她发了条消息。
【杨昭:你别抽了,房顶快着火了】
【于桐:你别撩了,再撩后院起火了】
【杨昭:……】
【杨昭:你是不是看上那个低音炮了】
【于桐:?】
【杨昭:你进门之后视线就没离开过这男的身上……】
于桐蹙眉,指尖夹着烟头,狠了劲往烟灰缸里捻。她两腿层叠着靠在沙发椅背上,大衣脱下搭在腿间,内里穿了件丝绒质地的酒红色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脖颈前的一片肌肤,恍若凝露。
手机震动。
【杨昭:江斯越,27,手机1775297783*,微信同上。不客气。】
于桐抬头,正看见杨昭猫着腰,从众多男人中艰难探出头,抛了个媚眼给她。她眼球向上一翻,单手点开聊天框,噼里啪啦快速敲击,发送。
【于桐:不客气 这是我前男友】
【于桐:哦 也可能是前前前前前 男友】
“靠。”杨昭那头爆出个单节音,隔着大半包间都听得清楚,紧接着“啪”一声,单节音也跟着炸裂开来。
“我靠靠靠靠靠,”她两指夹着手机从酒杯中捞出,一边手忙脚乱的接过身旁男人递来的纸巾,掰开手机后壳好一通擦,也不忘了隔空喊话:“于桐,赔我手机!”
于桐没忍住,笑出声来。
麦克风里的男音也跟着一顿,紧接着闷笑出声,他嗓音比以前还沙哑了点儿,却是那种磨人的好听,跟有钩子似的。
她撑着身子往后靠,下巴搭在左侧沙发椅背上,仰着头看江斯越。
他一脚蹬在地板沿上,另一只脚虚晃的搭着高脚凳的凳腿,松松垮垮的倚在话筒架上唱歌,连带着声音也懒洋洋的,没正经的样子。
江斯越侧过身去,离远了话筒,掐着脖子轻咳起来,抬头就对上于桐直勾勾的眼神。
她也不避讳,就盯着他看。
“叮咚”。
杨昭掉酒杯里正黑屏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于桐:别让他唱了 快哑了】
【于桐:顺便赐他瓶水吧 金主爸爸】
???
杨昭觉得可***神了,爱情不仅能感动天感动地,还能替她修好命垂一线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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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斯越觉得头疼。
他哑着嗓子接过杨昭递过来的矿泉水,低声说了句谢谢。又避过于桐太过昭然的眼神,坐在紧挨着话筒架旁的沙发上。
他想,究竟是什么让他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是江斯南,是那个躲在于桐身后面,颤颤巍巍望着他瞧的小***。
江斯越是今年才回景州的。母亲生病住院,月后准备做手术,还要找看护来照顾;江斯南今年高考,也得准备一大笔钱当学费,还不能让他分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