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九重天上，天君刚走，朝会已经散去，与以往各自离去不同，今日诸神居然三三两两的并肩往外走，聊着八卦。
“诸位可都收到请帖了吗？”打头的一位白发老儿，看上去已是耄耋之龄，只是在这九重天上，他的年龄兴许也只是一个孩童，“小老儿我十分有幸能够收到青丘白止帝君亲写的请帖啊！”
“这青丘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发问的许是一位刚刚飞升成仙的凡人，满脸写满了疑惑。
“日前狐帝二子白奕上神喜获一女，不多日即将满月，狐帝大喜，几乎宴请了四海八荒内的所有仙僚共赴青丘为这位小帝姬庆生。”
“狐帝很喜欢这个孙女儿？”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狐帝与帝后颇爱女娃娃，奈何自身女儿缘浅薄，育有四子以后才得一女，而这五个孩子中仅有白奕上神已经成婚，娶的是赤狐族伏觅仙母之女。二人成婚多年一直未曾生养，据传闻乃是九尾白狐与赤狐族本就不易孕育后代，可谁成想此番不仅平安生产，而且一举得女，生下了这四海八荒内的唯一一头九尾红狐。”
“九尾红狐？”
“是啊，这小帝姬不仅仅是唯一的九尾红狐，而且出生时额间就有一朵凤尾花模样的胎记，甚是曼妙。”
……
诸神还在继续聊着八卦，已经尾随他们身后多时的司命星君轻叹冷笑摇了摇头，内心鄙夷着他人的八卦，却完全忽略了这天宫之中除了天君的第三子连宋殿下以外，最八卦的就是他这掌管着凡人命簿的司命星君了。
很快，青丘小帝姬满月的日子就到了，四海八荒凡是能赴宴的神仙门都赶到了青丘，狐帝的住所狐狸洞外好生热闹。
这九尾白狐是远古时期就有的神族。当年四海动荡处处征战民不聊生，许多神族均已灭亡，只有龙族、凤族和九尾狐族留有后人。这龙族后来居于九重天，九尾狐族避世于青丘，凤凰一族历经数万年后仅剩一只凤存于这四海境内，名唤折颜，择了一片荒地，种上数万桃树，起名十里桃源，居于此地。而除了这三类上古神族，如今还在世的上古神仙只有孕于碧海苍灵、曾经的天地共主东华帝君了。
狐狸洞内，狐帝白止夫妇二人端坐高处，小帝姬的父亲白奕上神怀抱女儿，一一向前来赴宴的宾客们的道谢。
“怎么，帝君不来的吗？”姗姗来迟的连宋三殿下扫视了一眼人群，发出似在询问也在肯定的疑问。
白奕微微颔首：“先前帝君坐下司命星君已经送来了帝君的贺礼，恐帝君无法亲来。”
连宋点点头，表示赞同白奕的话，这样抛头露面的场合，帝君一般都不大前来。一来他已经避世数万年，二来帝君本就性格孤傲，不大喜爱这样的场合。只是东华帝君同白奕上神的爷爷曾有过短暂的同窗情谊，当年也一同随着父神四处征战过，此次青丘大喜，帝君倘若不来，也着实有些不大符合情谊。
二人正说着，洞外就传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参见帝君。”
白止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起身往洞门口走去，二人尚未走出狐狸洞，便有以为紫衣银发的翩翩君子款款而来。
“帝君。”
“狐帝。”
东华帝君与狐帝白止二人相互作了个揖，狐帝身后又是跪倒一片：“参见帝君。”
东华帝君挥了挥衣袖免了诸位的礼，继而道：“狐帝喜获孙辈，本君特来道贺。”
“帝君亲来道贺，此乃小女的福分。”说罢，白奕抱着女儿就走上前去欲让东华帝君看看孩子，谁料东华帝君抬手制止：“我刚从北荒极寒之地前来，周身寒冷，恐过了寒气给孩子，就免了参拜吧。”
“多谢帝君体恤，还请帝君入席。”
白止夫妇左右而立引东华帝君上座，身后，连宋正拉住了正巧从他身边经过的司命，小声嘀咕着：“这帝君恐不是因为周身寒气才不见这小帝姬的吧，谁都知道出生的小狐狸皱皱巴巴的还没张开，一点儿也不好看，咱们这位帝君可是喜欢圆毛的啊。”
“三殿下切莫妄言，小仙可什么也没听见。”司命吓了一个激灵，虽说这连三殿下言之有理，可是他是天君的儿子，又和东华帝君有着忘年之交，就算妄议帝君惹其不快，顶多就是被帝君言语上怼上几句，而自己这小小的一个星君，还是保命要紧。
青丘的这位小帝姬，因其凤尾花模样的胎记和出生在九月，故取名白凤九。放佛弹指一挥间，凤九小殿下已经二百岁有余了，并且被白止帝君从儿子白奕上神处接到了身边亲自抚养。
对于白止亲自抚养白凤九的这件事，四海内的传闻是因为白凤九是青丘白家唯一的孙子辈，而且就目前情况来看，青丘可能几万年之内都不会再有一位小王子或者小公主诞生，将来这位凤九小殿下势必是成为一统青丘的女君，故而由现任狐帝亲自抚养合情合理。可实际情况却是这白奕上神与夫人感情极好，而历经二百多个春华秋实以后，对于当爹这件事情早就没有了新鲜感，万分怀念从前的二人世界，于是借着白止帝君夫妇十分喜爱这个小孙女、自己又万分体恤父母心情之名，把女儿送到了狐帝身边生活。
白凤九虽然已经二百多岁了，可外形看上去却如同两三岁的孩子。她早已习得了变幻人形之术，可是仗着自己青丘帝姬极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纵劲儿，学习什么都不那么认真，所以身子虽是变成了人性，尾巴还并未学会如何藏匿。
于是在青丘，一个身着浅粉色衣裙，扎着两条小辫儿，身后拖着有她人高的九条尾巴，蹦蹦跶跶的在草地上撒欢儿的小女孩儿，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日，东华帝君坐下司命星君奉帝君之命前来青丘给狐帝白止送一味帝君自己炼制的丹药。
司命刚刚踏入青丘境内，就被一个身后拖着九条尾巴的小人儿给拦住了去路。司命瞅着小女孩儿身后那飘荡的九条红尾巴，作了个揖，缓缓道：“凤九小殿下，小仙这项有礼了。”
“你怎知我姓名？”小凤九人小，口气可不小，小脑袋高高昂起，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瞪着司命，很是可爱。
司命浅笑，依旧保持拱手姿势：“自是小殿下的尾巴出卖了自己。”
凤九蹙眉，扭身看着自己的尾巴，拼命扭着屁股，似乎这样就能把尾巴隐匿了一样。
司命收了势，笑出声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如此可爱的孩子了。“小殿下可是不曾习得这隐匿之术？让小仙帮帮你？”
“你可以帮我把尾巴藏起来？”听司命这样说，凤九眼睛里冒出了光，天知道她多想把自己尾巴给变没了。奈何最初学习这变幻之术的时候凤九自己不认真学，后来家中长辈们都觉得她身后拖着尾巴分外可爱，也就都不愿传授她这门法术的精妙之处了。
“当然了，只要小殿下想学，小仙愿意教你。当然了，你得先带我去见你的爷爷白止帝君，待小仙把正事办完以后，定帮助小殿下把这变幻之术习得透彻。”
“真的？你不会骗我？”说着凤九居然伸出了小拇指，似乎要与司命拉钩。
司命呵呵一笑，也伸出了手：“小仙绝不欺瞒！”
“好，那走吧，我带你去找爷爷！”
司命费了不少劲才教会了白凤九隐匿尾巴的技能，他也终是明白为什么这位小殿下连小小的变幻之术都未曾习得精妙了。这青丘小殿下虽责聪明，可是学习上并不用功，亦是调皮捣蛋的很，捉鸟摸鱼都不在话下，每次司命趁着去凡间处理公务的间隙来青丘教凤九法术的时候，凤九想的不是怎么好好学习，而是变着花儿的琢磨司命。故当凤九能够把这变幻之术习得游刃有余的时候，司命急于摆脱这个叫他躲不起也惹不起的大麻烦，可是凤九怎么肯放过他呢？一哭二闹的招式刚使出第一招，司命便投降了。
就这样司命成为了白凤九的课后辅导老师已经近一万年的时间，俩人不仅成了至交好友，司命更是像一个长辈一样陪伴着凤九成长。此时的凤九，已经九千岁出头，长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女的模样，只是没有了身后的九条红尾，可爱劲儿也减少了几分。
“司命！”这日，又逢司命往来凡间处理公务的日子，凤九早早的就等在了狐狸洞后面的那片青青草地之上。
司命走到凤九跟前，抬手作揖：“小殿下。”
凤九没有了初见司命时趾高气扬的模样，还了司命一个礼，便把他拽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司命，你知道东华帝君吗？”话一出口，白凤九自己先乐了，“对哦，你是东华帝君坐下的，怎会不知他呢。那么司命，我再问你哦，东华帝君人好相与吗？”
“小殿下何出此言？”这东华帝君常年避世太晨宫内，虽与青丘的白止帝君有些交情，可这几千年来都未曾踏足青丘地界，上回来访青丘还是吃这小殿下的满月酒，相与一说何来？
白凤九撇撇小嘴：“夫子说过两日要开的一门新课程，叫什么上古史，还特意找了爷爷说要请东华帝君来教授，我就想问问他这人怎么样？凶不凶？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上课了，尤其这种捧着书本学习的课程了。”
司命哈哈一笑，起身又给白凤九作了一个揖：“那小殿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据小仙在帝君身边多年的经验来看，他老人家压根就不会来，相与只说根本就谈不上。小殿下大可放心！”
“真的？”白凤九有些不相信，可是司命也是从来不会骗她的。
“自然是真的。”司命浅笑，“小殿下竟然这般畏惧东华帝君？”
凤九努努嘴：“我听同窗说，他是曾经的天地共主，已经三十多万岁了，那么厉害又那么老，肯定是一个凶巴巴胡子邋遢的老头儿，我才不要他来给我当老师呢！”
“老头儿？”司命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殿下怕是对帝君有什么误解吧？也是，你都未曾见过帝君。话说帝君他老人家啊，他……”正说着呢，司命突然自语一声不妙，作揖道：“小殿下，小仙还有急事，先走一步，改日再来给小殿下补课。”
“哎，司命，你的话还没说完呢！”白凤九也只来得及冲着司命的背影喊了这么一句。

司命的话好像还是起了些作用的，东华帝君要来青丘当老师这事儿转眼就被咱们这位青丘小殿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依旧调皮捣蛋逃学溜号。
白凤九最不喜欢的就是佛理课，每逢遇上佛理课不是头晕就是肚子疼的，装的那叫一个像模像样，骗得家中长辈那叫一个怜惜啊，想着佛理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课程，也就随了白凤九的意愿，不上就不上吧。可是这白凤九装病也装不到精髓，每次得到了可以不用上学的特赦以后，就撒了欢儿跑后山玩儿去了，终究还是仗着自己白家最小最受宠的身份，即使爹爹生气了要打他，那还有叔伯护着呢，再不济还有爷爷奶奶呢，总之她是吃不了亏的。
后山的这片空地不似狐狸洞后的那片草地，这里有花有树有池塘，还有石头堆砌的假山，白凤九的姑姑白浅上神还在塘边修建了一座凉亭，夏日坐在里头纳凉，微风徐徐，好不惬意。
白凤九特别喜欢在这假山之中窜来窜去，虽然恐高，可是这贪玩的性子总能让她克服种种困难，想着狐狸身形娇小，蹦跑跳跃更胜于人形，为了攀上在假山之巅，她总是以原身现世。
青丘上方云端处，东华帝君伫立，目光紧锁假山中的那只跳跃的九尾红狐。他收到狐帝白止的邀他授课的请求，本是打算前来讲一堂课就放弃的，可是看着这活泼的小狐狸，钟爱圆毛的东华帝君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他坐在台前讲学，下面坐着一群小狐狸崽子，不犹的嘴角竟浮起淡淡笑意。
“啊！”突然一声叫喊声传入东华的耳朵打断了他的想象，他定眼瞧原是那已经快要登顶的小狐狸不知何故正在往山下滚落。东华帝君本想前去相救，可是估摸了一下距离和速度，等到他下去的时候这小狐狸估计也已经落地了，于是他不慌不忙的缓缓往小狐狸的落点处飞去。
“可疼死我了！”凤九刚一落地就变回了人性，她坐在地上也不着急起来，此番失手是在石头缝里看见了一条小蛇，正准备开骂突然一席紫衫飘落眼前，吓得她立马就变回了原型，躲到了一个大石头后面。待白凤九藏好自己自觉安全的时候，再一看，那是一个人，紫衣白发的翩翩君子。
“长的好好看呀！”白凤九，哦不，是小狐狸张着嘴，露出一副花痴的模样，嘴角边还挂着一滴要落不落的口水。
东华帝君只是落地的那一瞬间挥了下手臂，衣袖遮挡住了目光，等他站定的时候小狐狸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真是一只胆小的狐狸。”东华自语的同时目光也不忘四处搜寻，终在不远处的两块石头缝隙间发现了那不安分的一直在摇摆的狐狸尾巴。
东华浅笑，走上前去欲想抱抱这小狐狸，却不成想这小狐狸也发现了他，火速窜逃，东华只摸到了狐尾，还在不经意间拽下了一小搓尾毛。
东华看着手中那一小撮红色的狐狸毛发愣，感觉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竟也鬼使神差的用法术将其变换成了一个配饰别在了自己腰间。白色内衬、紫色外衣间的一点红，别说远远望去还挺好看的，也甚是醒目。
再三确认这小狐狸确实消失无踪以后，东华这才悠悠的往狐狸洞的方向走去，想着很快能见到一群小狐狸，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起来。
狐狸洞内，白凤九正抱着一条尾巴委屈吧啦的蹲坐在狐帝后怀里撒着娇呢。“奶奶你看，一撮毛呢，都没了，都看见狐狸皮了，可疼可疼了！”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狐帝白止知道妻子耳根子软，根本经不住这个小狐狸这般的撒娇，俗话说孩子静悄悄毕竟在作妖，凤九这小皮猴子如此小题大做毕竟憋着大招儿。
白凤九抽两下鼻子：“我觉着应该让我在狐狸洞里养伤，就不要去学堂了。”白凤九也真敢提要求，这事若是发生在她父亲、叔伯哪怕是她姑姑身上，白止都会重重的责罚，偏偏面对第三代的孙女儿，也只能叹一口气。
“凤九，越来越不像话了啊！”不曾想到，此次唱黑脸的居然是帝后，“就因为这么一点儿都算不能叫伤口的伤口就想逃学？你次次遇上佛理课就逃学，我们也不曾多说你什么，怎得今日又不愿去上学？你如此淘气，让我们将来怎么放心把青丘交由你统领呢？”
白凤九虽然淘气，可也是知道大义的，撇撇嘴小声道：“奶奶我错了，我这就去收拾收拾去上学。”可白凤九是谁了，轮调皮捣蛋，整个青丘她自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嘴上是服着软了，心里想的却是大不了去睡个觉呗，反正夫子也奈何不了她。
白凤九刚刚离开没多久，东华就走进了狐狸洞，受了狐帝白止的一番致谢后，又同狐帝夫妇寒暄了几句便由狐狸洞内侍奉的小仙领路去了学塾。
东华到达学塾的时候课正上到一半，故而他免了众人的礼，择了角落处的一处空位坐了下来同学子们一起听夫子讲课。这堂课讲的是礼法，大多数学子听得都很认真，唯独坐在与他成称对脚线的另一个角落里的一个女学生睡得正香甜，东华定心细听，似乎还能听见细微的鼾声。
“那是何人？课堂之上睡得如此湉熟，夫子也不管的吗？”东华问坐在他身侧的一位学子。
学子转身面向东华抬手作揖，都不需要寻着东华的目光看看他说的何人便可直接作答。“禀帝君，那是凤九小殿下，遇上这种佛法礼法比较枯燥无味的课程的时候她就会睡觉，夫子也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夫子稍微严厉一些小殿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夫子也是拿她没办法。”
“哦？青丘的这位小殿下如此有趣？”东华说着话，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瞥眼瞧见了腰间的狐毛配饰，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浅笑，转瞬即逝，手腕轻轻一挥，白凤九桌面上的砚台随之落地发出声响，小凤九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谁？谁扰了我的觉？”白凤九插着腰一副小霸王的模样怒吼道，她有着非常严重的起床气，毕竟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姬嘛，怎能还没点脾气。
夫子毕竟是被白凤九折腾了几千年了，知道这个小魔王又要爆发了，特别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竟也抬起双手很搓了一把脸。白凤九的那些同学们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的，都在寻找着今日的这个倒霉蛋儿。
只见坐在角落的东华缓缓起身，整了整衣服悠哉哉的往白凤九跟前走去：“正是本君。”
“是你？”白凤九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便被愤怒取代了，“你是何人？我的梦你也敢扰？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呀，青丘小帝姬嘛。”此时东华已走到白凤九眼前站定，低头捋着自己的衣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看都不看凤九一眼，神情姿态甚是傲慢。“那你又知，我是何人？”东华语气轻佻，歪头斜眼终是瞥了白凤九一眼。
整个青丘，就没人敢以这样的姿态面对白凤九，这可把咱们这位小帝姬气的不清，好巧不巧的她目光又落在了东华腰间的配饰上，顿时爆发了，嗓门又高了三个度：“我管你是谁！你既知我是谁，又怎么敢跟我如此傲慢无礼，我定要告诉爷爷，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
东华冷哼一声，原来这个小帝姬如此张狂也不过就是仗着自己青丘帝姬的身份罢了，既然身份能压人，他东华帝君的身份还压不过一个青丘帝姬？“我是东华紫府少阳君。”东华依旧不紧不慢的悠悠道，此刻眼神中竟然多了一丝丝挑衅的意味。
“东华紫府少阳君是个什么东西？有我青丘帝姬的分位高吗？”白凤九到底还是个孩子，此时又正在气头上，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来，她此言一出倒是把一旁的夫子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些看热闹的同学们也纷纷变得紧张了起来。“东华……”白凤九眼珠子在眼眶里呲溜转了一圈，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东华帝君！你是东华帝君那个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东华发誓，他活了三十四万年，敢当着他的面儿说他是“糟老头子”的，青丘白凤九是这四海八荒六合的第一人，“我老吗？”
“三十多万岁了，怎么不老？”白凤九真的是个实诚孩子，有啥说话，说话也完全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话多了，赶忙行礼，“青丘白凤九，拜见东华帝君。”
东华拂手让白凤九起身，算是受了她的礼，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我知晓青丘素来民风淳朴，却不想这青丘帝姬如此不尊师重道，课堂之上竟也熟的如此湉熟。”
“我……”白凤九也算青丘能言善辩的高手了，说是能言善辩其实多半也就是无理搅三分，毕竟整个青丘没什么人敢得罪她，也就任由她胡说八道了，但是面对以怼人为乐趣的东华，她还是语塞了。
“凤九知道错了，给帝君赔不是了。”
“要赔不是也不是冲我，这堂课又不是我讲的，你该给夫子赔不是才是。”
凤九咬着后槽牙脸上还得挂着笑容，心里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嘴上却道出“帝君所言甚是”。转身，凤九向夫子作了个揖：“今日课堂之上，凤九没有听夫子讲学反而睡大觉，自知对夫子无礼，在这里给夫子赔不是了。”
“以后……”凤九刚准备收势，东华悠悠的道出两个字，白凤九继续说道：“以后我定当好好听课，认真跟从夫子学习礼仪论法，还望夫子原谅我从前的不懂事。”
几千年了，夫子哪里见过这样的白凤九了，一时间竟懵了，莫不是旁边的人提醒，他怕还得僵在原地好一会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望小帝姬说到做到。”
青丘白凤九岂是会轻易妥协之狐？用这小狐狸自己的话说叫不能丢了青丘帝姬的颜面，该摆的谱必须得摆。不过她的谱也只敢对夫子摆摆，东华的上古史她可不敢睡觉，曾经的天地共主，这八荒六合至高无上第一人，天君都有所忌惮的帝君，她一个小小的青丘神女可是万万惹不起的。白凤九众多的座右铭中就有一句，叫能屈能伸方可承袭青丘大业。
不过白凤九在上古史课上不睡觉也不单单只是因为东华的身份。上古史虽是从混沌时期开始讲起，但是它的主要讲的还是洪荒时期的各种战役，毕竟在父神诞生之前这天地究竟是什么样的真没有神仙知道。洪荒时期多混乱，各族之间为了争抢地盘等问题大小纷争不断，各种战役层出不穷，父神心怀仁慈，为平定天下也开始参与各种战役，而东华在那个时期也一直跟随父神四处征战，几乎参与了整个洪荒时期的所有战役，所以一部上古史可以说就是东华的前半生，亦是他的战功史。讲述自己的故事，又何须依仗书本，没有书本的课程，白凤九怎得不喜欢？
东华虽避世十几万年，但是太晨宫的帝君终究不是学塾里教书的夫子，他亦不可能日日来青丘讲学，故一门上古史讲了一万多年也没有讲完，白凤九也已经两万岁，外貌出落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

“今天有上古史吗？”这一万多年来，就连白凤九自己都不曾察觉到这句话已然成了她日日到达学塾的开场白了。东华的一门上古史，不仅仅让凤九上课不怎么睡觉了，就连逃学在这近几千年间也是不曾有过的事情。白家上下只觉这小帝姬是长大了，他们却完全没有想到这小帝姬也长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小女孩儿又大多都有英雄主义情节……当然了，这些种种白凤九那个还没完全张开的幼狐是肯定不知道的，东华那个不知情为何物几十万年没开过花的老铁树也是不曾察觉的。
“不知道呀，这帝君来讲学从来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知道今天他来不来。”对于上古史的怨念，白凤九绝对不是唯一。东华出了名的冰块脸嘴巴毒，但是讲起故事来还是挺有趣的，学生们都很喜欢他的上古史，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这门课不考试。用东华自己的话说，他的过去他自己知晓就行，旁人听个热闹罢了，何必往心里记。
白凤九怏怏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叹了口气：“夫子讲课太无趣了，这都快半个月没有上过上古史了，我想听故事啊。”一句即出，诸多同学也符合了起来，说要听故事。嚯，好好的一门历史课愣是被东华给整成了故事课。
大家伙儿正哀怨着呢，远远瞅见夫子抱着书卷款款而来，眼尖的同学甚至从夫子怀中书卷的大小和夫子步履的姿态判断出他所捧的一定是佛法，所以今天上的一定是佛理课。
一听是佛理课，白凤九顿时没了精神，她脖子一缩腰一弯背一弓，整个人就猫道了桌子底下，小声对周围的同窗说：“佛理课我可不想上，我先溜了，待会儿夫子问起来就说我肚子疼回去了。”话音刚说完，凤九一个回闪竟然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红狐狸，一溜烟的就跑开了。若不是白凤九没有学会墩地之术的话，她一定用遁地之术逃跑，只是她还是忘了，狐狸也是会打洞的。
三日后，白凤九终于等到了心心念念的东华帝君所教授的上古史课。课上小狐狸俩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东华，就跟要把他吞进肚子里一样，而东华愣是没瞧小狐狸一眼，白凤九有些失落，不过想到了书桌加上堆着的要给东华的作业，心里还是有些憧憬的。
散课后东华正预离开返回九重天，白凤九抱起桌上的书卷嘴里喊着“帝君”踉踉跄跄的就跑到了东华跟前。
“有事？”东华说话总是言简意赅语气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大概只有这样一副高冷的形象才配的上他的至尊之位一样。
白凤九满腔热血自是不会在意东华这般的冷淡的，她抱着手中的书卷递到东华眼前：“帝君，这是我的上古史的作业。”
“作业？我不曾记得我有留过什么作业。”
白凤九脑袋一仰，表情很是得意：“你是没留啊，这是我自己写的，我给自己留的作业。”
“那为何交于我。”东华不解。
“因为你是上古史的老师呀，我这是上古史的作业，自然需要交给你的呀。”白凤九晃晃脑袋，也不管东华要不要，一股脑儿的把怀中的书卷塞进了东华的怀里，“喏，都给你！”
东华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收下了白凤九的作业：“那你为何要写？”
“我说过我会好好听课的，我青丘帝姬说一不二。你又不考试，我没办法证明我上古史学的好，只能给你看作业了，你要仔细看哦，题目都是我自己出的。”白凤九高高兴兴的跳着就跑开了，东华看着如此欢脱的少女的背影竟一时间有些出神。

白凤九这上古史的作业一交就是几百年，每次交作业的时候东华只是默默收下并不言语，她好希望能收到一句表扬什么的，哪怕批评一下她几百年都没有进步的字也行啊。白凤九虽年幼心思单纯，可她并不笨，她开始怀疑东华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看她的作业，故而在最近一次交上去的作业上故意做错了一题，只待帝君发现并及时纠正她。
可惜呀，凤九等了整整两个月，依旧没有等到东华的一句话。又是一节上古史课毕，白凤九交了作业欲言又止的，东华察觉出了什么也并没有上心，带着她的作业头也不回的便离开青丘了。
白凤九有些伤怀，散了学独自去了狐狸洞后的那片草地上发呆。这小狐狸有了心事，自己不识，家人不觉，也颇是透着些许可怜。
“小殿下！”白凤九正坐在草地上低着头一根一根的拽草解气呢，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她竟也露出了笑容。
“司命？”白凤九叫出这名字的时候眼睛里同时发出了光，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脑袋撞到了司命的下巴，两人同时叫出了声。
“小殿下好久不见，您这礼可有点儿太大了。”司命揉着下巴一脸的苦笑。自从白凤九一万五千岁以后，她的术法改由她的姑姑白浅上神和与白止帝君交情匪浅的折颜上神亲自传授，司命这个辅导老师也就没有用武之地，没那么频繁的踏足青丘之地了。此次来青丘距离上次，居然也有一千多年的时间了，相比从前，这小殿下似乎长大了不少，也漂亮了不少。
白凤九也揉着脑袋，皱眉撇嘴：“司命你这下巴也太尖了吧，都快把我脑袋戳穿了。”
“小殿下又寻我开心。”司命摇摇头，脸上的笑容透着些宠溺的味道。
“不说这些了，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了？”
“小仙可不是来寻小殿下的，我是来寻帝君回九重天的。”
“找帝君的呀？他已经走了。”说道东华，凤九的神色暗淡了下来，司命瞧着心里咯噔了一下。常年游历凡间，书写凡人命运又编写戏本供神仙消遣的司命星君，太熟悉这样的神情了，这明摆着是一个动了情的少女有了伤心事才有的神态。
“小殿下这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一只两万岁的幼狐，大约也是不懂情为何物的，司命并没有说的太透，只是旁敲侧击着。
白凤九叹了一口气：“我辛辛苦苦写的上古史的作业，交给帝君后他居然都没有看。”
“你怎知他未看的？”
“我故意写错的题目他都没有发现，肯定是没有看了。司命你说他既然不看还把我作业带走做什么？可怜我吗？我堂堂青丘帝姬需要他怜悯？”
“怜悯？小殿下这话就严重了，哪里谈得上怜悯，帝君许是见小殿下心诚，不忍你伤心罢了。”司命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他该给这个要燃烧的小火苗浇点儿水了，“小殿下看来上古史学的不错，那我来考考你，你可知无为是何物？合伴石又是什么？”
白凤九被司命问住，摇摇头：“我不知道。”
司命心中了然，他就猜东华定没有把这些事情讲出来。他席地而坐，顺势也拉了一把凤九，让她也坐了下来：“你知道我是掌管凡人命运的神仙，我手中的命簿就是决定凡人命运的东西，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神仙的命运由是什么决定的吗？”凤九继续摇头，司命继续说道：“这个无为，可以说就是掌管神仙命运的命簿，它藏于无为虚，可是这个无为虚具体在哪儿并没有人知晓。有猜测或许就没有无为虚这个地方，也有猜测整个八荒六合就是无为虚，总之就是没人去过无为虚，也没人见过无为，换一句话说就是神仙在某种意义上和凡人一样，我们也并不会知晓自己的命运究竟为何。”
“那么合伴石呢？”
“小殿下莫急，听我慢慢说。无为是神仙的命簿，而合伴石掌管的就是神仙的姻缘，每个神仙命定的那个有缘人都在合伴石上有显现。”
“所有人都有吗？”
司命摇了摇头：“除了一个人，东华帝君。”
“那为什么合伴石上没有他的名字？”
“当年四海未定八荒未平，帝君随着父神四处征战战功赫赫位居尊位，总有些人是不服的，据说当年诸多将领的家眷都被威胁过，更有甚者还丢了性命，那些没有成家的将领一狠心就将自己的名字和合伴石上抹去了，从此没了姻缘也就没有羁绊。当年的那些将领后来都身归混沌，也只剩下帝君一人，故合伴石上没有名字的也只有帝君了。合伴石上没有名字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姻缘，所以帝君一直未娶帝后，不是他遇不到喜欢的人，而是他不会也不能有姻缘，逆天而行必然会带来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悔，帝君心系四海八荒定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去让天下苍生一同身陷危险。所以帝君不会有姻缘，他不会喜欢任何人，他也不会有帝后，你懂了吗？”司命已经说的很详细了，态度也很明显，可是白凤九应该没有听到司命的言外之意，司命也只能祈求待这只小狐狸再长大一些以后能够懂吧。

天族太子夜华和青丘女君白浅就在战神墨渊和折颜上神的见证下由狐帝和天君亲自订下了婚约，此事很快便传遍了四海八荒六合，无论是九重天还是青丘，都陆续收到了不少贺礼。
面对与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订下婚约这事，白浅表现的很是淡然，日日研读天族的规矩典册，丝毫没有要懈怠的意思。天族不比青丘，就算白浅已经十几万岁也出落的如此沉稳了，为了不丢青丘的颜面与她女君的架子，她还是显得谨慎小心，生怕自己错漏了什么将来到了九重天上闹出了笑话。这般模样的白浅叫白凤九不能理解，看着陌生又带着心疼，她也不禁会想到自己的将来。听说从前白浅小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她也是同白凤九一样是一只调皮的小狐狸，上能捉鸟下能捉鱼打遍青丘无敌手的，如今却如此识大体顾大局，白凤九仿佛看到了长大后的自己，只是不知她从一个欢脱的狐狸变成沉稳的女君，需要经历怎么样的磨难才可。
白凤九已经陪着白浅在狐狸洞里坐了整整一个上午了，就连中午饭都没有吃。神仙本是可以不吃饭的，只是青丘历来推崇凡间的法则，一日三餐耕田种地样样不少，为的也不过就是打发这漫漫仙途，让日子过的有些趣味罢了。
“姑姑，您就歇会儿吧，已经看了很久了。”白凤九终于忍不住开始游说白浅放下手中的典籍了。
白浅自是懂得白凤九的无趣的，她一只两万来岁的小狐狸本就心性未定，加上白凤九又是贪玩好动的性子，能陪着自己坐一上午已是极限了，她放下手中的书卷，招呼白凤九做到自己跟前来，拉起她的手温和道：“无聊了？可是小九，你总得长大的，你也不能终日贪玩成性啊，别忘了将来你是要承袭青丘帝位的。”
“我知道的姑姑，可是你都不眠不休的看了好几日了，也该歇歇了。这天族当真这么多的规矩吗？”
“天族不比我们狐族随性，他们就是重规矩讲论理，姑姑嫁去将来是要做天后的，总不能丢了青丘的颜面不是？”白浅爱怜的摸摸白凤九的头发，“你这傻丫头，这几日总是欲言又止的，我知道你是心疼姑姑，觉得姑姑很是可怜，是不是？”白凤九点点头，表情有些凝重，白浅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浅笑，“真是个傻丫头！如果姑姑不愿意，你爷爷也是不会逼迫我嫁给那个太子的，知道吗？我们九尾狐族一世一双人，认准谁就是谁，倘若我心里有了认定了那个人，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忤逆自己的内心的。况且这桩婚姻，最大的受益者是天族，亦非我青丘，只要我不愿意，你爷爷自会有办法推搪了这事，他是不会让我去做违背自己内心的事情的。”白浅的这番话倒是让白凤九更加疑惑了，难道说这婚事是白浅想要的？白浅把白凤九的手攥在手中，婆娑了几下，继续道：“小九，青丘与天族联姻虽是壮大了天族的势力，可也是壮大了我青丘的势力，虽然我们没有好斗之心，但不排除他人的窥探，倘若以后我们都不在了，留你一人在这尘世，好歹你还有一个做天君的表弟，我青丘亦可万世太平，你亦可择一位你钟意之人做你的王夫，你懂吗？”这一番话，白凤九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原本她只以为姑姑应允婚约是遵父母之命罢了，却不成想白浅从骨子里就是赞同这桩婚事的，她终究还是太年轻还做不到凡事从大意出发。
白浅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狐帝白止走了进来：“浅浅。”
“爹，您找我有事？”白浅起身给父亲行了个礼，白凤九也起身行礼：“爷爷。您和姑姑谈正事，就先出去了。”
白凤九说罢转身就要走，白止拦住了她：“你等会儿走，这事也与你有关。”
“我？”白凤九伸手指向了自己，疑惑中略带呆萌的表情很是可爱。
白止没有回到白凤九的问题，只是看向白浅跟她说：“刚才九重天派了使者过来，想邀你去小筑些许时日，熟悉熟悉九重天的环境，也跟太子夜华彼此熟悉熟悉。”
“还未成婚，这样可以吗？虽说我不会同他做什么逾矩的事情，可是天族不是素来规矩森严？”青丘的风俗是开明的，难道天族也是如此吗？白浅有些疑惑。
“既然天君派了使臣过来，大约这种事情是被允许的吧。不过九重天上宫殿甚多，给你另择住处也是可能的。”说着话，白止扭头看来一眼白凤九，又转回头，“为父的意思是你此次前去九重天把小九带上，这孩子已经两万多岁了，一直未曾踏足过九重天，借此时机你带她去见见世面也好，我们青丘的小帝姬也是时候在四海八荒亮亮相了。九重天的规矩也多，正好也能束束她的性子，你的意思呢？”
“爹想的周到，女儿遵命便可。”
白凤九听着爷爷和姑姑的对话，也只能撅起了嘴巴，以示自己捎带不满的情绪。

次日一早，白浅便带着白凤九一同去了九重天，随行的还有在白浅身边侍奉修行的黄耳狐狸长风。白浅上九重天，天君自会派人侍奉，只是白浅想着自己此番入天宫不是单纯的做客，必然会有很多事务缠身，孔无暇顾及一道去的白凤九，也是担心这小狐狸调皮捣蛋惹了什么祸事，虽说白凤九不会闯下什么大祸，一些小的祸端天族也定然不会与她计较，但毕竟事关青丘颜面问题，带上在自己身边修行的长风主要目的还是看着白凤九。
三人行抵达南天门的时候发现门外已有使臣在等候，白凤九小声的同身边的长风嘀咕着：“这九重天可真是气派，还派人来迎接，这天族果真是重礼法的。”
“小殿下可是忘记了姑姑的嘱咐了？”长风虽然只是一只普通的灵狐，但也有八万岁了，他自幼便在白浅身边侍奉，跟随她修行，而彼时的白浅已是青丘女君，虽未飞升上神，但已在昆仑虚修行了四万年，性子比起幼时沉静了不少，长风随着她也是日渐沉稳，以至于现在常常是一副长者的姿态。
白凤九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乖乖巧巧的跟在白浅身后入了天宫。
白浅一行被安排宿在了太子夜华的洗梧宫内的长生殿中，据说这就是未来太子妃的住处，看来此行天君的目的确是让白浅同夜华培养感情的，他大约也是担心就这样让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冒冒然的成了亲会出什么意外吧。不过白浅倒是从前来迎她的仙使口中得知，天族此前对于未婚男女的禁忌确如她所想的那样，只是当时天君任太子的时候因为不满老天君的指婚被强行押去宿在未来太子妃的住处数百年，竟也慢慢培养出了感情，如胶似漆的，以至于成婚后此事成了美谈，故天族对于未婚男女的约束也松泛了许多。

白凤九跟着折颜往太晨宫的方向去，想着很快能见到东华了，脸上满是欢欣雀跃，藏都藏不住，脚下步履也宛如孩提一般轻快许多。白凤九的欢喜折颜尽数看在眼里，只觉是年轻真好。
眼瞧着太晨宫就要在眼前了，折颜突然停下了步伐，侧过身子回看白凤九，伸手指着他的右前方：“那一处便是天池了，听说塘里种了很多荷花，还时常有灵兽前去饮水，运气好的话还能桌一两只灵兽回去当灵宠。你自己去看看吧，就在天池边附近走走即可，可别走远了，我办完事情就去找你。”
顺着折颜手指的方向望去，白凤九看见那一片仙雾缭绕尽处，隐隐闪着波光凌凌还透着些红绿点点，这远远的一瞥，景色确实怡人。只是这再美的景色比起东华来说，大约也是暗淡许多的。几乎是一刹那间，折颜就发现白凤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神情也不如刚才那般欢脱了，随口问道：“怎么难道你想跟我去太晨宫？”
“才没有，跟你们两个老东西有什么好玩的。”白凤九似在怄气，亦似在闹小脾气，冲着折颜吐了吐舌头便跑向了那片仙雾。折颜在白凤九做鬼脸的一瞬间心头闪过一丝念头，只是看着白凤九那欢快的背影并未继续深究下去。
此时正晌午，东华正在书房内看书，太晨宫的看守来报折颜上神来访，东华直接命把他邀进了自己的书房。
“东华帝君。”折颜走进东华的书房，抬手行礼，东华并未起身，只抬头看向了折颜微微颔首算是还了礼。这四海八荒六合尚健在的神仙没人能受得起东华的礼拜，就算是天君也只是和东华互勉了参拜之事。而能够让东华屈尊还礼的也寥寥无几，折颜算是一个，也竟是看在他也是上古大战过来的神仙罢了。
“请坐。”东华抬手请折颜坐在了自己右下手的位置上，“上神前来是找我有事情？”
折颜知晓东华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主要也是他这个身份地位，再惹人不快的话只要从他口中说出来也是无人敢说有异议的，故也不绕弯子了，开口便道：“此番前来是想同帝君讨一样东西。”
“噢？我这太晨宫里是什么东西入了上神的眼了？且烦上神说来听听。”
折颜微微一笑，笑容中竟透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听闻帝君在太晨宫内养了好些神兽，我想讨一只来当坐骑。”
“坐骑？”东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又把眼前的茶盏举起来端详了一番，“你一只凤凰，还要坐骑？你不会飞的吗？”果真是东华帝君，不懂人情世故不给任何人颜面，有一说一绝不拐弯抹角，噎死人也是不用偿命的。
折颜被东华这么一怼，也只能赔笑脸，语气中颇有些无奈：“不是我要，我是要来送人的。”
“白真？我听闻他不是有一只鵸鵌了嘛。”

另一边，已经到达天池的白凤九还真就在池边看见了一只神兽低头在喝这天池之水。此兽通体雪白，体型如马，可外形似羊，一对硕大的翅膀看上去就强劲有力，不认真读书的白凤九虽感觉这神兽眼熟，但并不知晓是什么品种。
神兽似也发现了慢慢靠近的白凤九，它停下了喝水的动作，耳朵动了动像是要听的仔细，终确定有脚步声后，抬起头转过身体正对着白凤九，显得很是警惕。眼瞧着白凤九越走越近，这只神兽居然开口说话了：“你是谁？”
“你居然会说话？”白凤九显然被吓了一挑，她见过的神兽虽然不多但也不很少，除了会幻化人形后的可以说人话，还没见过一只兽直接说人话的。
这神兽显然瞧不上白凤九的少见多怪，竟然给了她一记白眼：“没见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呢。”
“我……”白凤九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折颜唤她的声音，“我是青丘白凤九，我们后会有期！”
白凤九看着折颜略显不悦的脸色猜测他大约是没有同东华讨到他想要的东西，就连天君都要给三分情面的人居然被帝君给拒了，东华的形象就这样在白凤九的心里又高大了几分。想着这么一尊上神碰了这一鼻子灰，白凤九一点怜惜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带着戏谑性的语气问道：“你不是说来找帝君讨东西的吗？讨了什么呀？给我看看嘛！”
折颜都不用看白凤九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只听她语气轻快就知道这小狐狸这是憋着坏想嘲笑他呢。折颜淡淡的瞥了白凤九一眼，脸上面无表情，后槽牙却咬的紧紧的，想着东华那句“想要白泽你自己去问它，它若愿意随你离去，我亦不拦”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四海八荒谁不知道白泽的脾性，通晓人事会言人语，性情孤傲能打会战，养着它让它吃喝不愁的都得看它高兴随它愿意，想让它心甘情愿的当坐骑……这事如若真这么简单，白真也不会托折颜帮他驯服了，折颜更加不会舔着脸来同东华讨要了。虽说当年东华把白泽收入太晨宫是用的强的，可他好歹堂堂一届天地共主，自是有这种魄力能够压制白泽的，折颜想如法炮制大约也是不太可行的。只是自白真出生的这十来万年以来，他委托折颜办的事情就没有折颜办不成的，折颜对白真的宠爱比白止更甚，难道此次要折在这白泽兽之上了？折颜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回到洗梧宫后，折颜没有同白真讲他没有讨到白泽一事，白真亦没有追问此事，毕竟这是他意料中的事情，那个老东华才不会这么好说话，两人如此的心照不宣也是默契十足的。
今年的蟠桃宴比以往要盛大一些，主要还是赴宴的神仙比从前多些，原因无外乎其他，青丘唯有的二位帝姬首次在青丘以外的公开场合集体亮相，又都是这四海八荒数一数二的美人，怎么不叫人前去一观？
蟠桃宴设在蟠桃园内，而蟠桃园的东南角上方是天泉的流淌的必经之处。夜华的祖母即天后娘娘在世时，命人把蟠桃园内东南角上的桃树全部移走，挖了大坑引来了天泉之水造了帘瀑布也落了方池水，随即她又命人在这水上修建了廊桥与角亭，又在池中种下了睡莲养了些锦鲤，专为举办蟠桃宴。
白凤九跟在白浅身后随着夜华一同敷衍，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四下里投来的各式目光，加之不断有人上前来参拜，让白凤九浑身不自在拘谨的很。终于，她忍不住轻轻扯了扯白浅的衣袖，低语道：“姑姑，这里人太多了，我能不能去别处走走？”这样的场合别说白凤九了，白浅自己都有些不大喜欢，自然直允了白凤九的要求：“那就让长风伴着你在这园中走走，别出去了，也别闯祸。”
“不用了姑姑，我自己走走就行，让长风在您身边伺候吧，我不会闯祸的。”
白浅还未来得及与白凤九继续说下去，夜华便转身拉起了白浅的手：“浅浅，我瞧着我师父好像来了，我带你过去见见？”
“好。”白浅冲着夜华点头微笑，再回身看白凤九的时候这只小狐狸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白凤九不愿意带着长风也是有私心的，如此盛宴，各路仙家都来了，她也是希望在宴会上能够遇上东华的。在九重天已经待了好些日子了，别说和东华碰面了，就是远远的瞧一眼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她终日只能待在洗梧宫内。
“小殿下！”白凤九正在寻找时突感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耳畔传来这熟悉的声音的同时也问道了熟悉的味道，一回身果然看见了熟悉的笑脸。“司命！”白凤九行了个礼，脸上满是喜悦。
司命抬手作揖，脸上笑意不减，似乎还更深了一些：“早就听闻小殿下随白浅上神来了这九重天，一直不得见，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是啊，姑姑一直不准我出洗梧宫，就怕我闯祸。”白凤九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成分，说话间低下了头，两根食指互相戳了戳，好一副委屈的模样，甚是可爱。
“小殿下居然也有怕的人？”司命虽偶尔对白凤九有种父亲看女儿的心态，但终究还是把她当朋友更多一些，看凤九此般忍不住也想戏谑一番。
白凤九叹一口气：“唉，你是不知道我姑姑，她平日里是挺好的，如若生气起来，就连爷爷也是拿她没办法的。我在这天宫我好聊啊，我没事的时候能不能去太晨宫找你玩儿？”当然了，去太晨宫如果遇上东华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过这事白凤九是不会与旁人说的，就算是司命也不行。
“当然可以的啦，待我回去同太晨宫守卫说一声，小殿下只管去就行了。”司命答应的很是爽快，倒也没想其他，“太晨宫内还有很多神兽，运气好的话小殿下或许还能瞧见。”
司命这话让白凤九想起了昨日天池边的一幕：“我昨日在太晨宫附近的天池边就看见一只神兽，白色的，有马那么大，长的又像羊，还有两个翅膀，那是什么动物呀？”这天池本就在太晨宫附近，说不定就是太晨宫里跑出去喝水的呢，“对，最终要的，它还会说话，我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动物。”
司命听白凤九说完，瞳孔都放大了：“白泽，小殿下这是遇见白泽了？想我在太晨宫十于万年也只见过这白泽数次，小殿下刚来这九重天就遇见了？”
“白泽？”白凤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它就是白泽？它比书上描写要好看，这么有灵性的神兽怎么长的这么可爱呢，我以为它会是像梼杌那样凶狠的模样。”
“白泽同你说话了？”
“是啊，它问我是谁来着。”
“这白泽是帝君最喜欢的一直神兽，它灵气逼人，很有脾气，除了帝君我还未曾听闻它同谁讲过话。虽然都一直生活在太晨宫内，但是它就跟会隐身一样，很少能看见，小殿下看来与这白泽很是有缘啊，不仅看见了，还说话了。”司命的一席话让白凤九剖有些得意，和东华最喜欢的神兽有缘不就是同东华有缘吗？想到此处，白凤九的脸竟也有些红了。

蟠桃宴上没有见到东华算是一大损失，不过白凤九早就从司命处得知东华性冷，从不喜参加宴请，如今没碰到也是正常。只她自己心中还存着一些妄想与期盼罢了。话又说回来，除开东华的因素，这次蟠桃宴白凤九去的也不亏，得了司命的一个可以随时出入太晨宫找他的允诺。凤九想着只要进了太晨宫就有机会见着东华，这可比大庭广众下次匆匆一瞥好太多了。
白凤九的性子从来都是趁热打铁，第二天一早她便去找了姑姑白浅告诉她自己想去太晨宫找司命。司命和凤九的交情白浅是知道的，东华教过凤九上古史白浅也是知道的，先前放白凤九出洗梧宫也没有闯过什么祸事，蟠桃宴后白浅甚至还听到了夸赞白凤九知书达理的话，遂也未多说什么便放白凤九出宫去了。
白凤九几乎是一路小跑到的太晨宫，看着太晨宫门口看守的天兵也只当没看见不管不顾的径直往里走，而天兵也不负白凤九的期望拦住了她。“来者何人？可知此乃太晨宫，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是青丘白凤九，来找司命星君的。”白凤九说的理直气壮，司命从来没有骗过她，说可以就定然是可以的。
两个把守的天兵互相看了一眼又看看白凤九，继续道：“司命星君此刻不在宫内，你可改日再来。”
“不在？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眼瞧着太晨宫就要进不去了，白凤九还是有些沮丧的，自己特意起了个大早赶来的，居然扑了个空，“那他不在我还能进去吗？我是青丘的小帝姬。我进去……”
“进去做什么？”白凤九的话被一记冷箭搬的声音生生打断，她闻声下意识的就挺直了腰板，转身行礼：“参见东华帝君。”这还没进太晨宫呢，在门口就见到了想见到的人，也不知是这白凤九的运气太好，还是这缘分太妙。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入本君这太晨宫做什么。”东华挥挥手示意守门散开，自己步入玉阶也没忘给白凤九一记眼神，示意她跟上自己。走开几步见白凤九呆呆的并未动身，又补充道，“你不是要进来的吗？”待白凤九恍然迈腿像条尾巴一样颠跳过来，似有一息熟悉的气质，一时也没想起何处见过，“方才你说，与司命很熟？”
白凤九轻轻“嗯”了一声：“小时候他经常去青丘教我术法。”
“噢？去青丘？还经常？”东华语调上扬，白凤九心里一惊，莫不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这司命星君作为南斗六星君之一不能去青丘吗？还是说不能教她术法？只是这术法也不全是司命教的呀，他只是帮自己进益些许而已。白凤九心里发虚，说话似乎都有些结巴：“唔，也……也没有很经常罢，只是偶尔，偶尔路……路过的时候……才会……会去一趟。”
“你可是在怕我？”白凤九突然结巴，东华倒是生出一些诧异，连惯常用的威仪压顶的自称都省了。在他的记忆中，这个青丘的小帝姬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从前在青丘教她课程的时候也没不见如此低眉顺眼的，此番倒是令人生了些好奇。
白凤九就这样一直尾随着东华，竟到了他的书房也不自觉，直到东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撞了她一个满怀，她方才醒过神来。“你还未曾告诉本君你非要入这太晨宫究竟所谓何事。”白凤九从东华怀里弹了出来，东华低头整理了一下被白凤九弄乱的衣襟，冷峻的声调再次响起。
白凤九傻傻的看着东华，总不能说她想进这太晨宫看他的吧？要不说狐狸狡猾呢，其实也就是脑子转的比较快，白凤九只是呆萌可爱又不是傻，张口便道：“我听司命说这太晨宫里养有神兽，故想来瞧瞧。”
“你就不怕被伤了吗？它们可都是猛兽。”东华果真是喜欢圆毛的，忍不住的就像戏谑一番。
白凤九摇摇头脸上尽是一派天真的模样：“不怕呀，这里是九重天，能有什么猛兽呀？就算有也不可能散养的啊，肯定会关在什么塔呀之类的地方。再说了，我前天都见过白泽了，一点都不凶，还很新奇可爱呢，说话也是很温顺的。”
“白泽？”纵然东华往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听闻此事脸上也是闪过一丝惊讶的，看着眼前一脸呆萌的小狐狸，心中不禁想，如若她不是青丘的帝姬，只是一只寻常灵狐的话，将其收入宫中饲养把玩，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白凤九就这么站在东华的书房中，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两人又没什么话可以说，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她等待东华给他一个指令，可是东华却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拿起手边书卷翻阅了起来，完全无视了白凤九的存在。此时的小狐狸内心是焦灼的，她目光锁死东华像要把他盯死一般，可东华根本就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白凤九有些无趣，傻傻的站着眼睛却开始乱瞟。
东华的书房还挺大的，两侧各有一排书柜，里头放满了书籍，只是不知是否都为佛经。书房里除了书案还有一张卧榻和几张蒲垫，看来东华不仅仅会在书房读书，大约还会在此地会客小憩。整个书房的布置极其简约，所呈列的摆件两只手就数过来了，真像极了东华这孤傲的性子，白凤九不免撅起嘴巴摇摇头，似有一番感慨，却又无从说起。
腾然间，白凤九的目光落到了东华身后书柜旁边的那张书桌上，而书桌上摆放的那一摞书卷她再熟悉不过了，只因每一卷书卷的角上都被她钻了一个孔，扣上了一条细细的红色流苏。那是白凤九的上古史作业，原来东华都还留着。就那么一瞬间，一种委屈涌上了白凤九的心头，她只觉鼻子一酸，眼泪竟一涌而出。
“你这是为何？”东华原本只是想让这小狐狸若无事便退下的，抬眼却见她泪眼簌簌仿佛自己训斥了她一般，不免皱起了眉头。
白凤九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袖子擦掉了眼泪：“没怎么，既然司命不在，凤九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话凤九后退了几步转身欲离去，东华张了张嘴似乎想叫住她，但也不知道叫住她要作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往后的几日，白凤九窝在洗梧宫内略显得消沉了些，也老实了不少，白浅只以为是白凤九在太晨宫调皮闯了什么祸事被东华训斥了，想着总算有人能制住这个小魔王，竟也主动询问凤九怎么不去找司命玩儿了。
大约是被姑姑给问烦了，而这洗梧宫也着实没什么趣味，想着太晨宫里或许还能遇见白泽且能和他说上几句，白凤九便又请了白浅的准去了太晨宫。
这一次，太晨宫门口看守的天兵没有阻拦白凤九的闯入，许是上回随着东华进去过的缘故。白凤九本想着先去给东华请个安，但是想到自己的那些辛辛苦苦赶出来的作业，这念头当即就被打消了。她虽不知道司命住在太晨宫的哪个殿内，却知道东华的书房在什么方位，只需绕着他的书房走慢慢寻找司命就是了，而这一绕，还真让白凤九又遇上了白泽。
“你好呀！”这一次，白凤九率先跟白泽打起了招呼。白泽虽是神兽，却也是记得白凤九的，只他不喜这没见识的小狐狸，根本就不削理她，打算从她身边绕过去离开。“唉，你不是会说话的吗？怎么不理我？”
“不想跟没见识的人说话。”白泽这瞧不起人的语气还真跟东华一模一样，白凤九心里不免嘀咕，果真是什么样的人就养什么样的兽。不过好不容易又遇见了，总得多说几句话。“我知道你是白泽。你叫什么名字？”
白泽虽是神兽，却也是会翻白眼的，他居然给了白凤九一记白眼：“蠢！我不就叫白泽嘛。”
“你才蠢！白泽是你的品种，又不是你的名字。”终于让白凤九掰回了一局，“看来你没有名字，那我给你起一个吧。我叫白凤九，长辈们都唤我小九，你是白泽，那我叫你小泽？不行，这个名字不好听，你干脆就叫小白吧。你觉着呢？”
“蠢！”白泽依旧孤傲根本不想理会白凤九，抬起右前蹄狠狠的跺了一觉，一声嚎叫居然挥动翅膀飞走了，徒留白凤九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真是欺负狐狸不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