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阿多诺对大屠杀的沉痛反思,也促使策兰重新思考《死亡赋格》的意义和效果。当这首诗在德语世界广被接受和“消费”的情况(它被上演,被谱曲,被选入中学课本和各种诗选,在电台和电视台朗诵等)后,策兰拒绝人们再把《死亡赋格》收入各种诗选。在其诗集《换气》(一译《呼吸间歇》)书页的空白处,他写过一段话:奥斯维辛后不再有诗(阿多诺语)。在这里,怎样理解“诗”这一概念?是一种狂妄,一种敢于从夜莺或乌鸫的视角来观察或叙述一个臆断推理式的奥斯维辛的狂妄。策兰拒绝了两种写诗态度。一种是像晚期浪漫主义的伤感诗人一样继续写诗,好像世界不曾有过奥斯维辛之类的集中营。策兰早期诗作也带有浪漫情调和美文风格,如他一再写到的“星”。但他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在奥斯维辛之后再用那一套“美的”、“诗的”语言,不仅虚伪,而且等于给焚尸炉系上缎带。另一种是相信现有的德语可以“观察或叙述的”有关奥斯维辛的一切,似乎凶手的语言也可以呈现凶手们的大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