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璀璨/文】故事里的故事（七金，及各种群像cp）

　　早春五月的阳光，比往年来的都要烈一些。
　　七夜喂过鸡以后，拍了拍手里的糠。花芦母鸡和一串黄澄澄的小鸡们，依然跟在他身后不肯走。
　　而此时，他除了被鸡群围观以外，还被一群熊孩子所簇拥:
三四个男孩和两三个女孩。最大的也不过是正在换牙的年纪：
　　‘七夜哥哥不许走～’
　　‘小鸡还没有吃饱～鸡妈妈也很饿呢！’
　　‘你听你听，它们还在饿得咯咯叫呢！’
永远不要和孩子争长论短，因为，孩子可以不讲理，而你不能。
　　可是如果你想用直截了当的方法解决，比如拳头之类。
　　有人会不答应～
七夜知道不必再喂一次鸡，他知道没有必要。他也没有直挺挺地用硬性方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他只是说：
　　‘鸡妈妈和它的宝宝们其实都吃饱了。它们只是吃得太快了，感觉不到饱……’
　　‘你骗人你骗人！大人怎么可以骗小孩子！’
　　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更早 熟敏 感一些。一个小美 女开口反驳他，跟风的孩子那是一大片。
　　七夜为难地用手指挠挠鼻子，灵机一动:
　　‘它们吃饱了就会散开了不会再缠着我了……嗯，在它们感觉到吃饱散开以前，我们也不用干等着～有谁想听我讲故事吗？’
　　孩子们两眼放光，拍着小手又蹦又跳，几乎已经把母鸡一家的处境忘到了脑后:
　　‘好呀好呀！讲故事讲故事！’
七夜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像一只乘人不备偷 吃撑了的大公鸡

　　‘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还在唐代……’
　　‘什么是唐代啊？’
　　七夜想了想，觉得孩子问这个问题很正常：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没有到上学的年龄。
　　‘唐代就是，距今很多年以前的一个朝代。嗯，都不止几百年了，已经上千年了……’
　　‘什么叫朝代啊？’
　　孩子们鼓着腮帮眨巴着眼睛。
　　七夜觉得自己这是在给自己挖坑。他决定快速跳过这个弯来绕去，没完没了的问题：
　　‘唐代……就是古代！就好比我们现在叫做现代……好啦反正就是！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其实这个故事的开端，比唐代还要早得多呢！’
‘所以七夜哥哥，你要说的是一个古代的故事。这是一个童话故事吗？’
　　平时最懂事最听话，也是最聪明的一个小女孩，一脸期盼地望着他。
　　七夜温柔地抚摸着女孩儿扎着马尾的后脑勺，略做纠正:
　　‘这是一个神话故事。’
天神和英雄，妖魔鬼怪和仙女。这是神话里永远都不会缺 失的角色。
　　真正的古早的神灵们，他们却是很少会犯错。也少有遇到过敌人和对手。
　　他们的敌人，是这苍天，是这古老的自然。他们并不总能胜利。而他们因为自身原因所造成的失败
　　却往往会给后世的凡人带来困扰甚至是灾难
　　而他们自身，可能，也要长长久久地品尝到这份自己摘得的苦果:
　　而神话中的岁月，便会让他们受 刑的期限
　　格外漫长……
七夜的故事说得又慢又稳。他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并不像平时给孩子们说童话那样，面带惬舒的笑容。而孩子们，似乎也不大受用这个故事：
　　‘故事里的这个王子。他的名字和七夜哥哥你一样呢！’
　　最文静的那个女孩拍他的马 屁。小姑娘嘛，故事里最在意的，永远都是什么王子啊公主啊什么的。
　　‘故事里的七夜，他不算是王子吧……’
　　七夜想着措辞
　　‘他应该算是国王吧……’
　　在场的男孩子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打 架，是男孩子们最感兴趣的话题。
　　‘是啊是啊！这个七夜国王好厉害的！他带着他的人 民，一直都没有输！’这个男孩挥拳蹬腿地开心大叫着：
　　‘他不是还有一把很厉害的一夕剑吗？’
　　最聪明最细心的那个女孩大着胆子问道：
　　‘所以，这个七夜国王，他是个好国王吗？’
　　七夜的脸略微红了一下，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算是吧……这个故事里，没有坏人’
　　那个手脚不停歇的男孩又怪叫道：
　　‘没有坏人？！那七夜国王拿着一夕剑去打的那些人，他们不是坏人吗？那个很坏的，和金光老 师叫同一个名字的坏蛋法 师，难道他不坏吗？七夜国王不讨厌他不恨他吗？’
　　孩子们纷纷附和:
　　‘对啊对啊。七夜国王该多恨那个金光法 师啊。他害死了那么多人！’
　　最娇气的那个女孩嫌弃道：
　　‘真讨厌～居然和金光老 师叫同一个名字～’
　　七夜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搓乱了那个女孩的蘑菇头，笑道：
　　‘七夜国王不恨他，他到最后，谁也不恨了。’
　　‘这个故事里，没有坏人。也没有坏神仙。即使有，他们……也有他们的理由’
　　‘有些人做错事，是因为他们一开始的想法就错了。而有些人，他们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这件事做的更好……’
　　显然，孩子们不会喜欢这样云里雾里的故事。虽然，也许他们以后会懂：
　　‘这个故事一点儿也不好听～都没有公主～’
　　会有这种抱怨的，当然是小姑娘。
　　七夜笑道：‘没有公主，不是还有王子吗？还有素天心，她可是仙女哦。你们不是也很喜欢仙女吗？’
　　那个小姑娘显然不满足于这番安抚：
　　‘仙女是很厉害的，仙女是不会死的。所以这个素天心，她算什么仙女呢？那个什么燕红叶啊，聂小倩她们肯定更不算是公主！公主得和王子在一起，公主肯定会过的很幸福的。’
　　‘聂小倩她们的结局那么悲惨，一点儿都不幸福！
　　不对！从此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那才是公主！’
　　七夜的面上微笑着，心里却微微抽痛了一笑。
　　他接着强笑道：
　　‘好吧好吧，你们不喜欢这个故事。那我再给你们换一个故事听吧。’

‘这是，发生在明 代的一个故事。明 代就是离我们至今大约五六百年以前的……’
　　看到孩子们瞪圆了眼睛所显现出的懵 圈眼神，立刻打住：
　　‘总之就是很久以前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故事。这个故事，不是神话，也不是童话。它可是真实发生过的～’
　　看着孩子们如坠云端而又认真的眼神，他有了一种传道授业的成就感。
　　可惜，这纯粹是他想多了
有个小女孩的乃音糯糯地响起：
　　‘所以，这个故事里，有真正的公主吗？’
　　七夜没忍住，‘哈’地一下，单手托额，无奈地笑了出来。
历史一页，染血封霜。
　　当人们合上书页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的手，沾染了灰尘，甚至堪堪要抬不起来。
　　成 王 败 寇，古来帝 王，千 秋功 业。
　　到头来，只不过是往日酸腐书生。和今日莘莘学子口中，随口吟 来的‘粪 土’二字。
如今，他也算作壁上观。旁阅自己，不过觉得甚是潦潦而已。
‘七夜哥哥，你所说的这个小猪小王子？……’
　　为了方便儿童理解，他把那荒唐之君简称做‘小朱’，又把那人缩写三字为‘小皇叔’。具体名姓，实不必提，即便说了，孩子们也不懂。
　　‘这个小猪王子，小猪国王……为什么非得是小猪呢？不可以是小鸭？小兔？小鸟呢？’
　　‘还有小羊～咩咩～’
　　旁有附和者还绘声绘语地拟声了一番。七夜强自稳定心神：
　　你和孩子在一起。天晓得哪一刻，你会被他们的思维带跑偏。
七夜努力拨 乱 反 正：
　　‘这个，不是重点。只是个称呼而已。重点是，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故事比起上一个，要有趣得多吗？’
　　有个小男孩摸着自己的头顶，仿佛自己的小脑袋就是个小光头：
　　‘那个不懂老师很聪明很好玩的。他像一休哥一样聪明……’
　　七夜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道：
　　‘对哒～不懂老师就是一休和尚～’
男孩子略兴奋，女孩子却依然对这个故事不满意：
　　‘这个故事里，还是没有公主啊……’
　　七夜想了想，半是真话半是编：
　　‘因为小朱王子是独生子。没有兄弟，所以别人才欺负他，不让他做国王啊。’
　　依然有孩子不屈不挠地杠道：
　　‘可是，可是不懂老师不是小朱王子的亲哥哥吗？’
　　七夜冲他歪头笑了笑：
　　‘可是，一开始，他们失散了。谁也不知道小朱还有个哥哥啊～当他们知道彼此是兄弟以后。不懂哥哥不是保护了小朱弟弟不被欺负吗？’
　　还是有小女孩对公主的缺席念念不忘：
　　‘小朱王子有哥哥，可是他怎么连一个姐姐妹妹都没有呢？’
　　‘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了。可能，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小朱没有姐妹，却有一个不和他争不和他抢，还努力保护他的好哥哥。就像你们，虽然你们的爸爸妈妈现在不在你们身边了。但是，我，和金光老师，就被派来保护你们啊！’
　　有几个年长的孩子不说话了。却依然有更幼的小男孩大叫着反驳：
　　‘不好！杰杰他好坏！他总抢我玩具！幸亏他不是我哥哥！’
　　‘我没有！那些玩具每次都是我先拿到的，凭什么说是你的！’
　　眼看着两只小狗又要打 架，七夜慌忙起身劝 架。那最年长懂事的女孩又问：
　　‘小朱王子没有姐妹。这个地方，也一直都没有公主吗？’
　　七夜耐心地拉着她的手说：
　　‘有的。在那之前和之后的一百年里，那里出过很多公主。只是那些公主，并没有一个和王子结婚，而是，都嫁给了大臣的儿子。’
　　女孩大或不解道：
　　‘为什么？公主不就应该嫁给王子吗？不是只有王子才能带给公主幸福吗？白雪公主是这样，蔷薇公主也是这样！’
　　七夜把手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童话故事里，说的只是一种情况。其实，公主应该嫁的，不是王子。而是真正爱她的人，只有这样，她才会真正幸福。’
　　这次，连这懂事的女孩，也有些听不懂了：
　　‘那小朱王子呢？他有没有娶哪个公主做王后呢？’
　　‘没有。’
　　‘那他有没有，和那个能让他……幸福的人在一起呢？’
　　女孩联系起他方才那番说教，努力问出这句话。
　　七夜眼神闪烁似含了泪光：
　　‘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吧。人并不是只有和自己的丈夫妻子在一起才会快乐。也许，最能带给你快乐的人，是你的朋友。’
　　有个年长的男孩疑惑：
　　‘小朱王子的小皇叔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他们最后，还是不能快乐地在一起
　　这是为什么呢？’
　　七夜低头，看了看还簇拥在他脚边，心存侥幸想找米粒吃的母鸡和小鸡们。而后对全体孩子说：
　　‘因为，最后他发现，他的小皇叔欺骗了他。’
　　孩子们仰头望着他，有个最小的孩子呐呐小声问：
　　‘什么……是欺骗？’
　　七夜的回答是对所有孩子说的：
　　‘欺骗，就是撒谎。’
　　‘永远不要对你的朋友，对关心你爱你的人撒谎’

　　‘你们几个绕成一圈儿在说什么呢？’
　　金光一手开门，一手托着个托盘，从厨房里出来：托盘上，是一大盘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曲奇
　　‘啊！曲奇！’有年幼的孩子，第一个亢 奋起来。迈开两条小胖腿向他冲来
　　‘说得那么兴 奋，我好像听到在说我的名字……说我坏话的人，可是没有曲奇吃的～’
　　金光说着，还微微笑着，故意把手里的曲奇又举高了些。
　　孩子们哗啦啦地聚 集到他身旁，几乎是怀着虔诚的心情抬头仰望着他手里的曲奇。那热切盼望的模样，活像一群摇着尾巴的小狗：
　　‘没有人说金光老 师的坏话！绝对没有！只是七夜哥 哥刚才给我们讲的故事里，有人的名字和金光老 师一样！’
　　孩子们拉扯着他的裤腿衣袖，迫使他把托盘放下来。金光把曲奇放在桌子上 任小狗们豪夺，冲七夜远远地露 出一个鄙视的微笑：
　　‘老掉牙的故事，你居然说给他们听？’
　　七夜伸手抹擦额头的时候，顺便把眼睛也抹了抹
　　他没有说话
金光回到厨房收拾好厨具炉灶。又解下脖子上的围裙，挂在衣帽钩上。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懒洋洋地倚靠在窗栏上，抬手打火点了一根烟。
　　七夜推门一进屋就看到他犯了瘾，冲他说：‘别在屋子里抽 烟！’
　　金光把打火机塞回裤兜里：‘他们这会儿又不会进来，而且，我也开窗了’
　　他又把兜里开了封的烟 包递向七夜
那人依然拽：‘我不抽你的，我自己有’
　　金光不想去理会他了
　　七夜站在他对面倚着窗框斜靠着，也掏出自己的烟抽起来：
　　窗户外面的世界，一点一点暗沉下去，太阳已经下山了
星星还没有升起来。他俩吐出来的烟 圈，飘飘袅袅地升腾到颜色越来越浓重的夜空里。像印象派油画里那抽象的几笔
　　抽 烟的时候，他俩像是心照不宣过了似的，都不说话。
　　‘以后不要再和他们说那些事情了’
　　金光率先打破沉默
　　‘所有不痛快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刚才是不是掉眼泪了？’
　　七夜的笑音里带着哭腔：
　　‘去你的！……’
　　金光不肯依照他的话出去，而是把一只烟灰缸，推到了七夜面前。
‘七夜哥 哥！七夜哥 哥！你的故事还没说完呢！’孩子们哗啦一下破 门 而 入，不请自来。
　　金光比七夜更早地扳起脸来，他装出生气的样子：‘平时怎么教你们的？进屋前要敲门！出去出去，别呆在里面’
　　厨房烟味大，即使是开了窗户。他也不想让孩子们呆在屋里。
　　‘讲故事！讲故事！’孩子们再次异口同声，齐心协力。
　　七夜帮着金光一起，赶小鸡一样把他们哄了出去。
屋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可惜今 晚天气不好，星星不多：
　　可在这个时代，即使是晴天。夜空里也是星光依稀。
　　不过今夜空气很好，新鲜，有些凉凉的。气温比白天降低了不少。
　　孩子们有的抱着膝盖坐在草坪上，有的干脆趴在草坪上，只用双手支起脑袋：
　　他们把七夜和金光围在中间，等待着故事大结局。
　　‘我已经说了那么多了。故事的结局，就由金光老 师来说吧！’七夜冲金光得意一笑，成功地抢先一步传球。
　　金光无力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七夜魔 君，和金光法 师。他们的恩怨太深了，以至于上天作为垂怜，也作为一种惩罚。让他们维持着这一世死时的模样，又转 生来到千年以后……至于，他们还要这样不老不死地活多久，没有人知道答 案……’
　　有善良的女孩于心不忍：‘那他们这样活着，快乐吗？’
　　金光嘴唇颤 抖着，含糊其辞：‘当然快乐啊……’
　　有最天真的孩子拍手笑道：‘那这个故事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嘛，是个好故事！’
　　就在孩子们叽叽喳喳嚷嚷着好故事的时候，罕见星迹的夜空里，划过一条长长的亮尾：
　　那，居然是一颗流星！
　　‘啊！是流星！’有眼尖的年长孩子，指着夜空叫了起来。七夜笑着说：‘大家快许愿快许愿啊。对着流星许愿很灵的’
　　一时间，很安静。每个人都双手合 十。
　　流星很快就划过了。孩子们又嘈杂起来：
　　‘你许的什么愿望？’
　　‘笨 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才是笨 蛋呢！我偏要说！我的愿望就是:要和金光老 师七夜哥 哥永远在一起！’
　　这孩子拉了拉七夜：‘七夜哥 哥，你许的什么愿望？’
　　七夜揉柔他的脑瓜，笑道：
　　‘和你许的愿望一样～’
　　他忽而想起什么，用手肘戳了戳金光：
　　‘喂，你许的什么愿望？’
　　金光一边给一个被吹乱 了头发的女孩编着麻花辫。一边又送了他一个白眼：
　　‘真无聊，这有什么好问的……’
　　‘我的愿望，当然也一样咯’
………………（完）………………
六一～快乐～啾啾～

真好，最后一起生活在了一个宁静的村落，与世无争，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