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丢掉一件曾经舍不得的东西
[内廷东路|景阳门]---槐花初覆广庭香

（ 小雨湿清晓，新莺啼早春，忆中的新岁不过朝暮才过，偶经园池，才恍然竟有吐绿之意，乍现的风光好生惹人，不消槐香扑鼻，已念及稚年曾埋的一坛花酿，而今时过境迁，朱墙皆可跃，自也早得吃酒之允，虽不敢多用，稍尝些解了一时心馋，总归无妨，便趁一日课业早修，知会宫人候于槐下，待一声令下，掘地几尺来寻 ）
（ 因是时时记挂，地界儿记得颇准，不消多候已有玉坛初现，心间一阵悬，笑亦上眉梢，忙是催促 ）快些、快些！

【今晨浽溦方歇，而万物尤潮润，青阳中泰半是这等光景，春雨和风总相偕缠纠。】
【而我几日未曾于额娘处陪她闲话，或是因做了夭阏的霡霂之故，又或是因我湛浊于工部案牍劳，我心有愧恧，是以趁昨日早早料理好卷宗，今日入阊阖时，陪额娘小坐。】
【出延禧宫，因无卷宗压身，落得悠暇，便不急于归府，反折转入景阳门，玉英缤纷，吐芳馞馝。而我方赏片刻，已闻跫音近，娇声至——那该是十二皇姐？】

（ 不顾尘埃沾染，轻提着裙角儿一再及近，探长脖颈只为一观真容，宫人通晓我意，手脚灵活地将玉坛破土而出，小心擦净些，才送入我手，怀抱宝物，满溢的期许也应运而生，忙又知会小雯帮衬着启坛，玉塞拧过半响，终离了坛身，怎料扑鼻而来的并非香醇之味，而是…我也不晓该如何名状，终归是不甚心仪的 ）
（ 拗开脖颈，连连推拒着手中之物，搁置一侧再不瞧，种种尽观来，年岁稍长些的宫人适才宽慰来解，道是花酿虽好，却非皆可入土久藏，这一坛呐，怕是早逾了期，不可再饮了 ）
怎会如此…（ 纵是岁岁心念，珍爱非常，也唯丢弃可取，不由落下长叹，再抬眸时，恰与来人相视，且一怔，悄声 ）皇弟怎来了

（ 鲜闻的疏然入耳，微作一怔，尔后才心叹着并无不妥，勉强化开眉间干涩，迎上一方惑然眸光，未及尽舒的生涩与尴尬一并袭来，却碍于这“姊”之一字，不甘颓然 ）
并非（ 我便坦然摇首，道不明的原委隐在一阵小叹中，又解他 ）是昔年埋下的
（ 早记不起是哪一回喜宴，又是得谁人相赠，只心中一丝珍爱经年未更，而今却要碍于愚笨，生生弃之而去，若说半分不憾，实乃妄言 ）
稚年的小心思哪经得住岁月蹉跎呀（ 叹着无奈，又道是 ）而今破土而出，却早过赏味之期，也只好丢啦

哦？皇姐倒有兴致——我也尝闻，埋酒于树下，可得醇厚风味。
【那酒已然启封，入鼻的却并非该有的醇馥幽郁，而是难以言状之味，然我实不好过分评议，到底埋酒之人是她，酒不成，她必是心生愁愦，我若不辨神色而多言，便乃愚迷不悟。】
皇姐实不必隳心，这本也非易事，若是不成，亦是常有的。
【闻她咄嗟之语，稍将眉一攒，这清觞自然饮不得了，只是一番心力，弃之又可惜。】
皇姐必是不舍的罢？

（ 确有传闻如此，才教我等愚钝人儿心生向往，我不由摇摇首，又叹 ）可你瞧现下，莫要再效我行这蠢事啦
（ 许是因赏味有期，入土前的包裹亦有讲究，才酿成如是荒唐，不舍怀心，也总带着些许…丢脸，见他满是担忧，又言宽慰，忙是摆摆手 ）我自是不舍，可已至如此，唯有随它去咯
（ 况，时过境迁，近些年已尝过佳酿无数，这一味滋味如何，也不甚重要了 ）

怎会是蠢事？若不一试，怎知结果如何，皇姐有心，而酒不成，或是个中方法有误，也可谓是前辙可鉴了。
【并不视此行怐愗，反欲矜善一番，我似并无这般雅趣，酒量甚薄乃其一，其二便是工部内案牍劳形，无暇旁顾，如此考量，竟比不得帝姬半分的优优简简。】
【我并不通酿酒之道，自然称不上甚么指教，或是旁的兄长，方可道出缘故来，只抱以一笑。】
可惜我平素不常饮酒，是以并不知酒缘何不成，若不然，还可为皇姐解惑。

（ 宽慰之词娓娓又至，缥缈的怅然也尽数消散，便笑 ）噗，当真堪称是前车之鉴了
（ 女子好酒，原就是桩荒唐事儿，况是皇女之位加身，吃酒之期姗姗来迟，并去初尝的欣喜，尔后徒留舌尖辛辣，便只助兴时浅尝辄止，细究来，心间的不舍也并不因酒而起 ）
我亦不善酒，不过新奇而已（ 换他阵阵说辞，也当真愧然，只又道是 ）待我询过先生，再一并说与你知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