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用吧 关注:30贴子:3,004
  • 10回复贴,共1

也许是小横最后的一场梦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前英子胡同的青石板砖还是这个色儿,理王府门口的红灯笼摇摇晃晃的,里头的蜡烛随着摇晃的灯笼摆动,原本朱砂似的红穗子褪了色,像是个生命走向终结的老者)
(谦王府门口的侍从活像是见了鬼,再三打量了我几眼——可我没给他多辨认我是人是鬼的机会,迈过门槛,影壁后的庭院,往深了走,白石为栏,环抱池沼,好一处气派的皇子府邸)
(小童冲我一拱手)我不进他书房了(咳嗽两声,声音稍抬)莫德里,你这小子,你爷爷来了你也不出来迎一迎!


IP属地:韩国1楼2020-07-25 21:58回复
    【我于江南一路北上归京不过半旬,便有自乾清宫而下的谕旨,为前英子胡同里的宅院改换门庭。再其后,和硕谦亲王的匾额上足足挂了两回红绸,拜图和慧芎前后脚进了门,多年夙愿一朝而成,半生光景里,我委实想不出有比这更春风得意的时刻】
    【唯有一桩事,是我于这盛大的志得意满里犹疑不安的阴影。更甘图吉自十年春日坠马,由此便缠绵病榻,那外伤早已好全,换了一波又一波的御医,皆道他思虑过重——可他是一众昆季里最洒脱不过的人,又有何多思的!我实是不肯信那等庸医,是以没少于此事上怪罪于御医院,直至换了个元姓御医,更甘图吉用了他的方子,才见了些起色】
    【可他到底不再能如往昔一般,做个信马由缰的少年郎。比之多罗隆,我甚少再过理王府去看他,并非因政务缠身,而是我同他比邻长大,见不得他如今虚弱不堪的模样,我亦深知,他大抵也是不愿见我的】
    【纵使我曾言,他与我早已不是一路人,可既为觉罗氏的子孙,血脉中深埋的执拗与傲慢,皆是如出一辙。是以我闻得更甘图吉熟悉又陌生的大嗓门时,几近拿不住手中的笔。这声音分明是熟悉的,却透着久病之人的气虚和乏力】
    【掷下手中卷宗,几步并一步跨了出去,抬眼便是更甘图吉大咧咧的笑,而我却觉得眼角酸得很。他素喜骑射,往日里那体格比我还壮上几分,可因着久病,这石青长袍竟显得空落,我本欲伸手搀他,可伸至一半,又给缩了回去】
    来也不早些叫人说一声,非要到我门前儿,就怕我不知道你小子嗓门儿大么,走,去院子里坐会儿。索伦——
    【正欲打发索伦上茶,略顿了顿,转首道】想喝什么,你自个儿说,要茶还是要酒,都随你,不过我可先说了,我不是太医,你得有数才成。
    【我本可让索伦端上新进的大红袍,可那是我的意志,却非他的。今时今日,再名贵的茶叶,也不及他的意愿要紧】


    2楼2020-08-06 02:27
    回复
      (见他没发脾气,连句斥责的话也没有,略微一怔)怎么了你?我这躺了好一阵子没出来,亲王换了张脸也就罢了,怎么连芯子也换了?(后接了句)还喝什么酒,元太医知道得跪地上求我了,你这儿有什么好茶?
      (二人出了这一小块院落,见他府中早已翻修过新,出亭过池,一山一水,一花一木,上头写满了“富贵”二字,却也不落俗套)这院子比那年(仰头向着日光追去,透过枝叶,落下几点光影斑驳)那年我刚出宫,头一回来这胡同,这破胡同(说着说着跑了题)叫我找了好一会儿!可比那时候气派得多了


      IP属地:韩国4楼2020-08-07 03:54
      回复
        【打出宫立府起,每每同他聚一头喝酒涮锅子,总是忍不住念叨两句,别整日搞些有的没的,落个不求上进的名声。说来也怪,我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见着他便很难忍住,大抵这半生的耐性,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可直到今日方明了,上进又如何,比不着一身的精气神儿要紧。心下苦涩,却也不愿他看出来,只如常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这许久不见的,若是改明儿你再来串门子,当心被我念得你头疼。
        【招呼了索伦去备茶,复添了一句】新上的大红袍,不错吧?我这儿也没个几斤几两,便宜你小子尝鲜了。
        【那年——其实我都记不大清了,只依稀记得他立府的旨意比我晚些,刚出宫来我府上的时候,百般嫌弃,只道这前英子胡同实在萧条了些,我的眼神也忒不好】
        那会儿嫌破,怎得后脚还搬进来了?咱们当初不过两个光头阿哥,这转眼的功夫,都在这儿住了小半辈子——是当气派些。


        5楼2020-08-07 04:09
        回复
          (展眉笑了,随风轻快地)我倒真想天天来串门儿,不就一堵墙么?你前阵子翻新府邸,整日咚咚隆隆噼里啪啦,吵得我这个病人白日不得安宁,那时候我倒是想真搬个梯子,翻过去吓死你
          (犹记得那年初夏,刚封了和硕固山的崭新贝子头一回出宫,人还没迈出去宫门一步,往内务府那儿报上几个字,我就要住前英子胡同!等真往这胡同跑了,还被北京城正午的阳光给晒的眼前发黑,好不容易进了他贝勒府的门,还落得一顿斥责)你说那时候我第一次出宫,到你府上坐坐,你老说我干什么?
          (加上一句感叹)说来也巧,多罗隆也住这儿了,这下好了,这胡同就咱们仨住着,你们二人做着五六品的官儿,没事儿就凑一块儿吃顿火锅,我倒挺怀念那时候


          IP属地:韩国7楼2020-08-07 04:33
          回复
            【前月得敕和硕在先,后脚便往福建办了妈祖的差事,这按例扩建的事儿,一概交给内务府去办了,那等拜高踩低的地方,自不会在意隔壁理邸的清净。垂眸掩下一二愧疚,只做玩笑道】吓死我倒也不必,改日你府上也修补修补,天大的声儿,我也不同你抱怨。
            【他如是说,似将时光拨回了方出宫立府的时候,我也不知为何偏偏选了这条胡同,大抵是图这三个字好听,竟不想他和多罗隆一前一后搬进来,咱们仨比邻而居,实是再好不过的一桩事】
            【扬眉一笑,指了指他身上】你那会儿一路跑进来,头发乱蓬蓬的不说,外头的褂子都开了一半的扣,我不说你说谁?还不如学着外头胡同口的大老爷,打个赤膊来得痛快。你可得记着谢我,当初在额涅跟前没漏了口风,不然姨母那里少不得还得把你叫去说上一顿。
            【话音一落,彼此相对的眼里,都有清晰可见的怔愣和茫然。我很少同他说起额涅和姨母,那两年离得太近,近到他来不及劝慰我,我也无心顾及他的新伤】
            【索伦将大红袍端了上来,递了一盏给他,叹声应道】今儿个就咱们俩躲这儿喝茶,回头多罗隆知道,少不得要牢骚两句。你若是想,隔日便叫上他来涮锅子,他如今也是户部的维大人,事儿忙得很,我和他在一处办公,有的时候想寻他出去喝两杯,你猜怎么着——还找不着人。
            【这几年走南往北,多是背了差事,自不比从前清闲,多罗隆亦是在户部任职,零零总总的琐碎多得很,早前还能同他一块儿下值,如今却也未必了】


            8楼2020-08-07 04:53
            回复


              9楼2020-08-07 04:55
              回复
                (一个劲地嚷嚷)褂子开了,开了怎么了,又没人认识。我要是举着个牌子,上头写着我姓甚名谁,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晃悠牌子,那才叫丢人现眼,再说了,那时候胡同里不就住着你一家,谁能看见啊?
                (上好的大红袍沏好送到跟前,掀眼帘一瞧)是好茶,都说南边沿海最是富庶,你东西没少收吧?(只因早已远离朝堂,也就是句玩笑)前阵子多罗隆来瞧我了,我看他忙于公事,也憔悴不少(叹了口气)罢了,我今日来,就是想再看看你们。看了跟我不打不相识的哥们,还差一个打小玩到大的兄弟,你不露面,我就来找你,现如今心愿也了了,等我日后(一顿)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


                IP属地:韩国12楼2020-08-07 05:42
                回复
                  【他这一嚷嚷,同从前那个样子毫无二致,俗世里的尺度,宫闱里的戒律,总来不是他衡量自己的法则。可我才不会要他这么得意,他不想听的话,我偏要说给他听】
                  谁说不认识,瞧着你进了我的府门,胡同里就我一家不假,可那胡同口走街串巷的人可不少,你这样子大张旗鼓衣衫不整的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我怎么了。
                  【实则我从不爱说教任何人,只是同他之间,唯有这般吵吵闹闹,方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两江的富庶,我已领教了数回,自个儿也没少往那头下功夫,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到底掩着没告诉更甘图吉,倒也不是怕他觉得我心思深,只他若是知晓,定是要笑话我贪财的】多罗隆这些年沉浮跌宕,也不容易,往后的路还长,谁知道会往何处走。
                  【手里的茶方送入口中,便因着他了无牵挂的语气没了半点滋味】更甘图吉。【我停了许久,久到他莫名不解的眼神递过来,涩涩道】我只是怕你不肯见我。
                  【自嘲一笑,方觉从前的自己到底有多愚蠢,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什么样子没见过,又怎么会如我一般狭隘的,就这样将我拒之门外】别说什么傻话,我看你今日都跑过来串门,明日咱们就能叫上多罗隆攒个局,上回涮的是川味儿红锅,这次听你的,换个清汤,你看成不?
                  【双眼盯着他,一字一句都似从唇齿间挤出来一般,我想他像从前那样无可奈何却不甘不愿的答应我,而并非用如现下这般,平静无波的看着我】
                  我和你的日后,该是你大安了,能跑能跳了,吵吵嚷嚷和我斗嘴,我们仨一起吃吃喝喝的日后,而不是你了无牵挂,我却抱憾终身的日后。


                  13楼2020-08-07 06:05
                  回复


                    14楼2020-08-07 06:11
                    回复
                      (金乌穿过枝叶在他肩上落下一圈光影,我盯着这一小块发光的金边小点出神,他自顾自说着话,略带沉重的语调像是昨日乾西,忽然笑了)好,我得活个它个一百九十九,等你们都老的熬不住了,你这气派富贵的好院子可就落我手里啦,到时候就把咱们俩家中间的墙一打,舒舒服服躺你新修的亭子里睡大觉,叫你在地底下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他不敢见我,可我们俩何尝不是在互相逃避——好在已是千帆过尽)莫德里(大力地拍了把他的肩)你冲我笑笑啊(他笑了,笑的真难看,摇了摇头)你跟多罗隆真是没得救了!
                      (伸了个懒腰)唉,爷爷我累了,打道回府躺着去了(猛地站立,眼前一阵发黑,强撑着等了好一会儿才睁眼)我没事(摆了摆手)嗨,就住边上,几步路,你还送什么!行了,你可别叨叨了,我走了啊
                      (他没有执意跟上来,而我也慢吞吞地走出了这座高台厚榭的亲王府邸,风和日暄,正如那年一位贝子兴冲冲登门的好天气)
                      (你多保重)


                      17楼2020-08-08 07:1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