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饮恨而吞声吧 关注:47贴子:5,482
  • 12回复贴,共1

【完美杀青】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就这啊


1楼2020-07-26 23:32回复


    2楼2020-07-26 23:33
    回复
      【南窗前莳有一栏海棠,累年受芸香墨气的浸陶,腴丽中也藏几分清骨峥嵘。它旁观我少年时罄竭心力,风光时与虎谋皮,落魄时被人抽刃相指。停云也曾簪裾络绎、貂珥盈庭,洞庭茶雾里人人都伏低做小地说尽痛快话,人走茶凉后,只剩这一栏海棠仍冷眼睇证——证我怫郁直上的精神陡然懈落,证我得加倍偿还年轻时所受的苦痛,证凤都宪抗辩一生,无数朝臣切齿欲诛不得,也终肯低首一回,遂他们心意。】
      【清明霪雨渐近尾声,小院难得风晴,也有心情唤邱璞将蟒服披身,坐于镜前闭目养神。永远挺岳的脊背,教人瞧不出这是副缠绵病榻数日的支离病骨,一盏盏汤药灌下去毫无起色,直至某一日,终于抬手吩咐,不必再进药了,就此止住,保留凤大人最后残存的孤山风雪。】
      【张眼冷睨镜中人,青春年少与风烛残年的沟壑从未如此明晰,大清国最锋利的霜剑,也被濒临黄泉的两潭死水锈蚀。我见镜中映鉴的枯槁样貌,几乎笑出眼泪。赫舍里时雍最擅扯谎,世人皆被他骗了,凤皇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青天,他本就是才锐气浮、目空一切的贵介公子,竟沽名钓誉地学起博约温润的寒门处士来。骗来骗去,终瞒过了自己,如今病容焉有半分才藻卓绝的爽迈清举?】
      【无声笑过半晌,终阖目苦叹】你不该来。
      【喉嗓被药症磨损得喑哑,天地赋命,生必有死,自古圣贤亦不能独免,何况是我这与疯魔世道同流合污良久之人。不吝讥诮千秋与万世,在镜里反射的两道星光中,也轻嘲】
      他们都不再来了,无人甘冒得罪满朝臣工的险,再登赫舍里凤臣的门庭。他快死了,再不能立身廊庙置喙政务,也不能对非议众庶冷峻反诘,只堪被殓尸包着芦席的白棺里,同历代的国贼、奸佞、掮客沉屈厝所。王妃已没有替雍王周旋的必要。


      3楼2020-07-27 01:57
      回复
        【南窗前莳有一栏海棠,累年受芸香墨气的浸陶,腴丽中也藏几分清骨峥嵘。它旁观我少年时罄竭心力,风光时与虎谋皮,落魄时被人抽刃相指。停云也曾簪裾络绎、貂珥盈庭,洞庭茶雾里人人都伏低做小地说尽痛快话,人走茶凉后,只剩这一栏海棠仍冷眼睇证——证我怫郁直上的精神陡然懈落,证我得加倍偿还年轻时所受的苦痛,证凤都宪抗辩一生,无数朝臣切齿欲诛不得,也终肯低首一回,遂他们心意。】
        【清明霪雨渐近尾声,小院难得风晴,也有心情唤邱璞将蟒服披身,坐于镜前闭目养神。永远挺岳的脊背,教人瞧不出这是副缠绵病榻数日的支离病骨,一盏盏汤药灌下去毫无起色,直至某一日,终于抬手吩咐,不必再进药了,就此止住,保留凤大人残存的孤山风雪。】
        【张眼冷睨镜中人,青春年少与风烛残年的沟壑从未如此明晰,大清国最锋利的霜剑,也被濒临黄泉的两潭死水锈蚀。我见镜中映鉴的枯槁样貌,几乎笑出眼泪。赫舍里时雍最擅扯谎,世人皆受他蒙骗,凤皇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青天,他本就是才锐气浮、目空一切的贵介公子,竟沽名钓誉地学起博约温润的寒门处士来。骗来骗去,终瞒过了自己,如今病容焉有半分才藻卓绝的爽迈清举?】
        【无声笑过半晌,终阖目苦叹】你不该来。
        【喉嗓被药症磨损得喑哑,天地赋命,生必有死,自古圣贤亦不能独免,何况是我这与疯魔世道同流合污良久之人。不吝讥诮千秋与万世,在镜里反射的两道星光中,也轻嘲】
        他们都不再来了,无人甘冒得罪满朝臣工的险,再登赫舍里凤臣的门庭。他快死了,再不能立身廊庙置喙政务,也不能对非议众庶冷峻反诘,只堪被殓尸包着芦席的白棺里,同历代的国贼、奸佞、掮客沉屈厝所。王妃已没有替雍王周旋的必要。


        4楼2020-07-27 02:01
        回复
          【这一声叹在寂寂空室里落得未免太沉,沉得使手中一捧新濯后尚带潮意的发也压腕,沉得使低垂睇下的目光迫困在丝毫间,难抬顾斟辩是非,或再为这副比岁月先知暮的胸膺扬浊留清。在片刻默峙后,梳齿由尽入空,空的是我掌中握,亦是主人四十二载俗世羁旅,我再度望向铜镜中】
          【先生老了】
          【镜中藏着赫舍里凤臣的四十二年历往,我证见过半数。他最得意时眼中神熠有光,忿郁时眉山拢皱,衡量时嘴角微抿撇,又及最常有的一贯神情,疏淡的,漠不关心的,由高瞰进尘里。他这一处真不好,】


          5楼2020-07-27 23:51
          收起回复
            【这声叹息在寂寂空室里落得未免太沉,沉得使手中一捧新濯尚带潮意的发也压腕,沉得使低垂睇下的目光迫困在丝毫间,难抬顾斟辩是非,或再为这副比岁月先知暮的胸膺扬浊留清。在片刻默峙后,梳齿由尽入空,空的是我掌中握,亦是主人四十二载俗世羁旅到尾,我再度望向铜镜中】
            【先生老了】
            【镜中藏着赫舍里凤臣的四十二年历往,我证见过半数。他最得意时眼中神熠有光,忿郁时眉山拢皱,衡量时嘴角微抿撇,又及最常有的一贯神情,疏淡的,漠不关心的,由高瞰进尘里。他这一处真不好,颚颌微抬,眉目未动,便先以傲慢慵意无声评黜着苍生】
            【谁给赫舍里凤臣这样的胆气,敢以肉体凡胎担衡较天下的尺度,嘁——世道命他低下颅首来,要同庸庸碌碌一齐滚进尘泥里,最好面目不分,最好伪善相洽,不从,便集唇枪舌刃来行斩——谁准你如此碍视,如此端颈昂首立于人世】
            【我轻覆此颈,由分明的脊节至枕骨,重为他拢发,细稔地将散漫束辫于分明的条理。久病消瘦,其颈脊突伏,像江左陋儒笔下的怪石,嶙峋中的傲直。廿载辗转边戍又归庙堂,由荣生赴枯死,风霜沐染两鬓,却不曾使之折颈,是非长刃悬此斩不得,未想先落下的乃是天命】
            他们终不再来了。
            【我向镜中笑,舒舒地展眉。寂中可容万物与念新生,此间一道影,正向另一道影俯首,仔细地掸抚工整领肩】
            先生,今日来的是阿昙。
            春光尚好,再到廊中坐一坐吧。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0-07-28 21:14
            收起回复
              1
              【赫舍里凤臣的丧忌究竟在哪一日,府墙内外皆屏候着答案,尽管众人知此时辰在更壶点滴逝耗中愈近】
              【清明后,京中春色已多疲敝,唯三清观中尚有几分残喘在海棠枝头。谭将军家夫人知我癖宜,执意在花事了前设茶席,又登王府三请五邀务必赏光。我今日肯与诸官眷同坐,不为道观中一枝充滥的老春,乃是替雍王行人情布施。但她们实在聒噪——】
              【我不知式微之际,朝臣竟也可沦作内帷官眷佐茶与果的谈资,一任庸人嚼念凤都宪终寿一生无妻无子,可怜之处亦得风光,听说后事皆归宗族主持,家业如斯,自然要采运关外嘉木为棺椁,江南匹素为灵幡。很够了,未晾透的盏茶泼覆长舌某,再漠然将围席者逐一逡记,振袖起身,我与愚妇再无可谈】
              【到赫舍里府去,吩咐车马途中易道。近婢为我连番的鲁莽难安坐,才惴惴以“王爷……”起了句,又在睇去的目光里低首。我回之以笑,兀无头尾地问:知道遍京最好的海棠在何处吗】
              【何以爱海棠?爱之神仙骨相,爱之胭脂色浓,爱之蔽影在叩德宝昙对窗临摹的每页字中。雍王妃不合宜的造访为紧闭府门的官宅又添一桩风波,未多时老管家抽身来了,他如常地施礼,蔼称久未见格格。仿佛旦夕继替数载,不过是场暌违。老仆欲引我入正院,却在廊中停步,分明有难言处交托。何必此时仍要端讳莫如深的做派,以含混的说辞或游移的神色遮掩——倘若卒于病榻就是赫舍里凤臣的天命】
              我已晓得了【先于他的交托前开口,微微颔首】您不必再引,忙去罢,阿昙还记得路。
              【经年过往,廊景照是如此,无非某处新植竹一丛,某角再无芭蕉影踪,我从步步中认取从前,转折过漆柱,庭中丹砂翠缕依旧。海棠无香,今弥萦来的悉是苦药意】
              【入室未曾惊动镜前阖目而坐的人,别首止住梳头婢欲见礼的声息,替过执握的梳,檀木齿再入鬓,缓拢花白。我看镜中,镜中溶溶两道影,不鉴身家年序,无非男女】
              先生老了。
              【梳齿过华发,寸皆是我在为他装殓】


              7楼2020-08-01 15:46
              回复
                【这声叹息在寂寂空室里落得未免太沉,沉得使手中一捧新濯尚带潮意的发也压腕,沉得使低垂睇下的目光迫困在丝毫间,难抬顾斟辩是非,或再为这副比岁月先知暮的胸膺扬浊留清。在片刻默峙后,梳齿由尽入空,空的是我掌中握,亦是主人四十二载俗世羁旅到尾,我再度望向铜镜中】
                【先生老了】
                【镜中藏着赫舍里凤臣的四十二年历往,我证见过半数。他最得意时眼中神熠有光,忿郁时眉山拢皱,衡量时嘴角微抿撇,又及最常有的一贯神情,疏淡的,漠不关心的,由高瞰进尘里。他这一处真不好,颚颌微抬,眉目未动,便先以傲慢慵意无声评黜着苍生】
                【谁给赫舍里凤臣这样的胆气,敢以肉体凡胎担衡较天下的尺度,嘁——世道命他低下颅首来,要同庸庸碌碌一齐滚进尘泥里,最好面目不分,最好伪善相洽,不从,便集唇枪舌刃来行斩——谁准你如此自视甚高地端颈昂首立于人世】
                【我轻覆此颈,由分明的脊节至枕骨,重为他拢发,细稔地将散漫束辫于分明的条理。久病消瘦,其颈脊突伏,像江左陋儒笔下的怪石,嶙峋的本宗仍是傲直。廿载辗转边戍又归庙堂,由荣生赴枯死,风霜沐染两鬓,却不曾使之折颈,是非长刃悬此斩不得,未想先落下的是天命】
                他们终不再来了。
                【我向镜中笑,舒舒地展眉,并不为此时的孤静可惜。煊赫鼎沸中趟走一生,那些虚附的谄媚与攻讦也当退去,还此身一个清白的本真。暮春深处,明晦之间,一道影正向另一道影俯首,我仔细地为先生掸整领肩,再扫精神】
                先生,今日来的是阿昙(无关门楣家世与姻亲权望,便只是阿昙)
                海棠尚好,再到廊中坐一坐吧。


                8楼2020-08-01 16:4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