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深夜，客厅里的座钟刚刚响了十下，一个男子撂下手中的钢笔，从卧室的床下拎出一只皮箱。
　　他拂去上面的尘，将它轻轻地打开。
　　皮箱里的枪管长而细，在橘黄的灯光下闪着寒光，胡桃木做的枪托也因他的擦拭而重新泛出油彩。他取出瞄准镜，对在眼睛上望了望客厅里的那口座钟
北京，雪压冬云，银装素裹。
多少年了，从没有遇到这样的天气，让人心情不爽。
钟离看着报纸上的标题：上海滩出现神秘刺客，一日本军官曝尸街头。
“林子，是不是有人敲门呢？”钟离问儿子。
“没有，妈，这时候哪会有人来，是风吹得门响。”林子在灯下做作业，连头也没抬。
钟离心里焦虑，自从贺俊峰把床底下那口箱子拿走她心里就没踏实过。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钟离支楞着耳朵细听，外边阵阵寒风呼呼穿过小院，只有风儿把雪粒抛打在窗玻璃上的沙沙声，掀动蒙盖煤筐的冻硬的塑料布的哗哗啦啦声，再有便是屋顶上那几株老槐树枝丫穿插的树冠，在高高的空间摇曳时发出的嘎嘎欲折的摩擦声了……
钟离绝望的看着那烧红的小火炉和炉上嗞嗞叫的热水壶。
灯一闪一闪的，这是要断电了。
咚！咚！咚！
“不——”钟离说确实有人敲门。
她关了灯“你带在屋里不许出声”在那个充满意外的年代，钟离担心意外。
大门打开。外边白茫茫的雪地里站着一个挺宽的黑乎乎的身影。谁？
“连自己男人都认识了”
他给皮帽、口罩、围巾、破旧的棉衣包裹得严严实实。
来不及说，甚至来不及多想一下，就张开双臂，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的下巴在他的肩膀上颤抖着：
贺俊峰摘下口罩后的脸颊水渍斑斑，不知是外边沾上的雪花融化了，还是冲动的热泪。
“先给我弄点吃的，我好冷，好饿！”
进去钟离赶紧帮他脱下那些衣裳铺开被褥“你快进去”又给他拿了一条热毛巾擦脸。
贺俊峰把手搓热才摸了摸儿子的脸“写完作业了吗？学校还上课吗？”
钟离拿出米酒给贺俊峰先暖身体，钟离将一只鸡和着白菜、豆腐、粉丝放入大瓦罐中，在炭火上熬着，再切了一盘腊鱼腊肉。
贺俊峰咬了一口儿子的耳朵“你有没有惹妈妈生气”
“那倒没有，不过妈不许我出去玩儿。听说二毛让一些穿黄军装的打了”
贺俊峰沉默……

哄睡儿子，贺俊峰让钟离把他袄子里子拆了里面是这趟活儿挣得钱一共五百大洋。
钟离征征的看着贺俊峰“咱们家里还有两千，你以后……”钟离在他手心里写了：别干了。
贺俊峰看着那手手红红紫紫不由愧疚，贺俊峰记得当初钟离的那双手细白，柔滑。
“明天你拿着钱去买些东西！”
“家里也不少什么，倒是该给林子买新的鞋，棉做的布鞋这孩子穿一天就ta了”
钟离摸了摸儿子的头“对了，还得给他的牙膏牙刷之类的也该买”
穿着件杏黄色素面里衣，肤光如雪，身材显得高佻又纤细，一双大大的眼睛，清亮温和，安祥静谧，看着十分舒服。
第二日，钟离醒来贺俊峰已经带着孩子出去了，钟离看见炕上堆的有一件豆青色大衣，还有曲线安琪儿、培根洗发香脂水、力士香皂、李施德林牙膏……
钟离心里暖和可随即就觉得不稳妥。贺俊峰驮着林子回来，父子俩拿着不少东西有炮仗还有对联。
钟离这才想起来如今已经是腊月最后一个集，贺俊峰是算着日子回来的。
他不禁说“冬笋二斤，木耳半斤，干贝半斤，明玉二斤，鞋拔肚一斤，蜜枣半斤，丝粉三斤，香菌半斤，瓜子三斤，花生四斤，桂圆一斤，冰糖一斤，扁东尾二斤，黑枣二斤，扁尖一斤，一共十五样，对哇？”
“对不对的林子都吃了”钟离是心疼贺俊峰做这样的差事，平常一大吃大喝就觉得对不起他。
钟离给林子脱了棉鞋棉袜，打了水给他洗脚。这孩子出去半天鞋里就吸了不少汗，更别提这孩子一出门专门踩雪。
钟离把鞋袜腾在西屋的炉火上，贺俊峰也跟着进去。
大林子一边吃着桂圆一边心里高兴，他知道自己爸爸一回来就能吃好吃的。
虽然平常吃的也好，红薯，南瓜粥，玉米饼子这些他的邻居们可吃不上。每个月还能吃几次白面馒头呢。
“我过了年还得去趟南京”贺俊峰这话让钟离让钟离沉默。钟离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听见邻居里的叫骂声，钟离知道她邻居的拿出院子里是暗娼。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这事情总得有人干不是？”
钟离不说话转身去厨房发面烙锅盔，烙锅盔有水缸盖那么大，近三寸厚，得盖上盖子用微火慢慢烙一个多钟头。火看不好，外面焦黑，里面又不熟。
灶房里弥漫着烧麦秸的烟味，锅盔的麦香气和钟离无奈的悲伤。

我的母亲
我出生在北京南沿街的一个四合院里。我生长的那个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最混乱的一个岁月，但没有给我的童年生活带来太多的影响。
我和母亲在北京住了十几年但最让我心领意会的是上海，每天晚上临睡前母亲总会说起上海。她儿时成长居住的情景。
随意从上海的商业大街上走进小马路，马上就可以看到梧桐树下有一个个宽敞的入口，门楣上写着什么里，有的在骑楼的下面写着1902，里面是一排排两三层楼的房子，小毗邻的小阳台里暖暖的全是阳光。深处人家的玻璃窗反射着马路上过去的车子，那就是上海的弄堂了。
常常在弄堂的出口，开着一家小烟纸店，小得不能让人置信的店面里，千丝万缕地陈放着各种日用品，小孩子吃的零食，老太太用的针线，本市邮政用的邮票，各种居家日子里容易突然告缺的东西，应有尽有，人们穿着家常的衣服鞋子，就可以跑出来买。常常有穿着花睡衣来买一包零食的女人，脚趾紧紧夹着踩蹋了跟的红拖鞋，在弄堂里人们不见怪的。小店里的人，常常很警惕，也很热心。
在妈妈的心里那是一个浪漫情调不缺烟火气的城市。
我的外婆（妈妈的奶娘）对上海显然就不是这个评价了，她讨厌洋人对待那个好多洋人的上海也不喜欢。
我家里自然也会有些上海的特产，我记得有一年妈妈把自己的一件毛线衣拆了，晾洗干净，想重新织成一件对襟衫，毛线是银灰色，晾在院里的竹竿上，被春阳一照，亮闪闪的晃眼。
我伸手摸摸，毛线柔软滑顺，捏紧了再一松，毛线就嘭地四散开，弹性极好。
妈妈说这是在上海英国洋行里买的，地道英国“蜜蜂”牌。
妈妈还会做上海色拉，她把煮熟后切成小方块的土豆，剥了皮切成小块的红肠，新鲜微甜的小豌豆加上一个去皮后切成小块的苹果，拌在用蛋黄和色拉油搅成的蛋黄酱里。这是一直到现在家庭聚会上都要做的一道西餐。
我妈不爱出门，那会儿街上乱大概妇女们都不乐意出去走动。
我们家的日常用的大部分都是小石头哥送进来。
不过我妈的爱好就是看书，做饭和研究衣服。我记得她自治的甜花生酱，别有风味，不像市场上卖的这种不甜不咸机器磨的花生酱。
我一直尝试学习但不能得志，大概只有我妈这种骨子里都是浪漫的人才能做怎么细腻优质的事情了。
她喜欢订阅一些杂志报纸，当然我的牛奶也从来没有缺席。
而妈妈日常的读物竟是马路边摊头上租来的小人书，我便时时分享妈妈的连环图画，倒养成我这一生中看书的嗜好。
一次妈妈给我买了一只红色气球，一不小心，从亭子间的窗子里飞上天去，我跪在窗前的椅子上为之怅然良久。现在每每见到小孩子手中气球飞去，深深地了解那些孩子的心里有多么难过。儿时的事在我的回忆中，就像乱了次序的幻灯片，一张一张地放映出来，毫无连贯，可是有的清晰，有的模糊。不知为什么那只红色气球，虽然没有一个故事陪衬，却很突出地时时在我的脑海中经过。
那会儿爸爸经常不在家，但是我有一个许干爹。
许干爹精明仔细，善体人意。我对他反比对爸爸认识得更清楚一点，一来他在我家的时候好像比我爸在家的时候多，差不多天天报到。二来他比我爸更会哄孩子。记得他是个容长脸，白白的，总是穿长袍，黑缎鞋，北方话还说得不错。人很活络也很风趣。我记得有一年他送给我妈两件由巴黎带回的衣料，一件是翠蓝丝绒，一件是金纱上织黑红花的。
我当兵后才明白他和父亲的那种感情。

我父亲结过两次婚。我的生母姓杨。我不知道她的学名。前年我写信问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叫什么。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己母亲的名字都不知道呢?因为我母亲活着的时候我太小了。
我三岁的时候，母亲就故去了。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得的是肺病，病后即移住在一个叫'小房'的房间里，她也不让人把我抱去看她。我只记得我父亲用一个煤油箱自制了一个炉子。
我还记得我母亲爱吃京冬菜。这东西我们家乡是没有的，是托亲戚带回来的，装在陶制的罐子里。
我记得最深刻的就是我姥姥说“她就是要你再找，让大林有个妈”
后来就有了我这个妈，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叫的妈。
据说是我姥姥看重的。按照上海话叫：会做。上海是不能轻易说这个姑娘好漂亮。因为这是对姨太太的，对待漂亮能干的上海人说：会做。
我记得有一年我也结婚的时候和我爸爸，聊过一次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两个女人。
按着我爸的话我生母是写意画，我妈是工笔画。
至于更爱哪一个？我没问，我觉得他更爱我妈。毕竟他不是一个坚贞而又凉薄的人，他们经历了太多的“大时代”

我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好的文章不会忘记）就是在X女特工里面有一个大概是16年写的，就是钟离贺俊峰潜伏在敌人内部的一个文章。
忘记作者名字和文章名字了。但是里面有红枫叶胸章，还有环境描写，以及那个汉奸对钟离的感情。
虽然没有最后的截稿但是真的非常好。
可是我现在找不到了，我可能没有关注楼主现在也找不到楼主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

“是这里吗？”
从汽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引得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
朱云进去的时候大门开着半扇，钟离正在晒那些不穿的衣裳。
晾衣绳被日光照得发白，紧绷着，像被拉扯得极细极薄的漫长时光。
“柔桑”
这句话让钟离愣了半天，好久没有人怎么叫过她。当年她是十里洋场的名媛，无忧无虑的挥霍青春。
“还是叫我钟离吧！”钟离把毛衣晒好“屋里坐”钟离带着几分和气的笑，但是也把他们中间的距离拉的好远好远。
朱云看她容貌一如昔日明媚动人，竟添了几许说不明道不清的温婉。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自然都好”钟离给他到了一杯热水“这是我儿子叫林子”
“我母亲前段时间病了一场，如今正慢慢康复，所以也还好，她嘴上不说，但心里很记挂你。”
钟离说了句“请替我问候”，接着又问：“家里其他人呢？”
“都好。父亲、弟弟们都很好。”
朱云有些尴尬就写下一张字条上面是他的联系方式，若是有事让钟离联系他。
钟离送他到门口，恍然间，钟离只以为时光倒转，两人间从未有过龃龉，从未有过背叛，他们韶华正当，郎才女貌，任谁见了都要夸好一对璧人。在两人漫长的成长岁月中，眼前的这一幕不知上映了多少次。多少年来，可不就是在大门口，可不就是这样一个等着另一个？
那时候真好啊，两人成天凑一块嘀嘀咕咕，笑一阵又说一阵，也不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话讲，或干脆不说话，你望天我看地的，竟然也能相安无事，高高兴兴。谁能忍心破坏那种两小无猜的温馨喜悦呢？谁能说他们不会就这般一直笑闹下去，一直相守下去？
可惜了。钟离想，可惜了。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所有的青梅竹马都注定了要长大成人，而一旦成了人，前门后园这点地方又怎么再容得下？于是都要嚷嚷着往外跑，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朝你打开。可跑着跑着，渐渐才发现跑到前后无着的地方去了，前路远得令人发慌，来路却又湮灭在身后无尽的荒凉之中。于是这时才懂得，原来当初前门后园的狭小天地，竟是那么珍贵，珍贵到一走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墙顶留下窄窄一道光斑，仿佛天地不情愿的施舍。

贺俊峰回家看见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周琳突然想起钟离。
贺俊峰的心里一时间有些乱，他不知道还要和这个陌生的女人在同一屋檐下生存（就是生存）多久？
贺俊峰看着那盏橘***灯，他不是一个意识多么坚定的男人如果他真的爱上了周琳。贺俊峰知道这不是一个困难的事情，而且周琳的确是一个男人理想情人的样子。
周琳买来面包香肠，烤鸭熟牛肉，还有几瓶啤酒，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大大小小乳白色盘子放着香肠、牛肉片、烤鸭，两个高脚玻璃杯子上烛光摇曳。
周琳穿着一件黑色的露背挤熊连衣裙，春光乍泄……
贺俊峰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在看。他喝了些法国陈年葡萄酒，感到有点燥热。松开了领带，敞开了衬衫领子，走近阳台，看见漆黑的外边仍飘拂着蒙蒙牛毛雨，心里那股回忆的情思和悒郁的情绪更浓烈了。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贺俊峰拿出一根烟递给她。
周琳很自然的接过“父亲是个赌鬼，那会儿我还叫小花”
贺俊峰看着她说话时眼里全然没了素日里的凌厉，还有第一次见面在沙发床上性感魅惑杀人于无形。
玫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前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那勾唇邪魅一笑倒也让人觉得可爱。
“你心里那个小花还活着”贺俊峰倒也不避讳“等干完这单，你就过普通人的生活去”
阿花看着那个背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贺俊峰没有开灯想了想白天和敌人的相处后，就开始想钟离。
钟离盈盈一笑，气质婉约，如一阕唐诗，婉兮清扬。与之相较，可惜自己已过而立久矣，岁月匆匆，何来年轻时的心性甘心耗费心力欣赏追寻细腻如织的女子。

1938年三月十六日，东北新城茶馆。
“昌掌柜，我拿来两块茯砖茶样品，你看看，如果行，我们就照此样，给你备货。”钟离裹得严严实实，拉着同样严实的林子。 昌明礼接过茯砖茶，看外包装、包扎绳、通风孔，与他们原来进的货一模一样。拆开包装看，茶砖紧结平整，四角饱满，薄厚一致，密度均匀，颜色黑褐；切开茶砖，金花茂盛，分布均匀，香气扑鼻。不禁赞叹道：“真乃好茶矣！就照这样子准备货。里面谈价钱”
一进去就是别有洞天。
钟离把电台按好又把新的密码本写下来“这是爱格码电台十二个转子的比日本研制的紫罗兰系统要高明，可以扰乱鬼子发明的电台检测仪器”
“辛苦了”
钟离也不多说什么，赶紧又买的火车票带着大林子往回赶。她其实何尝想带着孩子怎么折腾，而是这样受怀疑的可能性小。
上了的士车，林子投过车玻璃看见“爸爸”
钟离看了一眼，的确是贺俊峰，头戴皮帽、身穿着长款大衣的造型更显得气度非凡。
钟离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两人回去的时候就轻松多了，钟离是国民党这一点连贺俊峰都不知道。钟离只有在组织受到严重破坏的时候才能被唤醒，平常她只能安静的做一个普通人。
餐车里的菜单很不错，钟离给林子买龙虾、鸡肉汉堡了还有一杯热牛奶。
这间车厢是女式车厢，火车里分男女车厢餐车也分。所以和你吵闹，认识不认识的也聊了起来。
钟离透过车窗看岸边集市繁荣，街面人来人往。警察背着手左瞧瞧右瞧瞧，慢悠悠的溜达巡逻。 远处是圣索菲亚大教堂和蓝色清真寺的优雅剪影。 夕阳垂悬，干净的长笛背景乐，缓缓漫进心里。 似油画，那种慢吞吞且静水深流的画质。
钟离特意花了二十块大洋买了头等舱，就是希望可以和林子在火车上舒服的度过十二天。
因为火车晚点了三十二小时这不算什么大秘密。但那些四等车厢的人……钟离很难想象。
因为是头等舱，列车员也温声细语不想二等车仓总是板着一张脸。
钟离还花了几毛钱给林子买了连环画。
“妈妈，我困了”林子到底是孩子今天不断的换车的确累坏了。
“好的”钟离带林子去头等车厢，车厢设备华丽，座位宽大，还铺有地毯，化妆室、卫生间等一应俱全。
睡榻上的弹簧软绵绵的，人躺在上面像驾着云一样。林子兴奋的在上面跳了起来。
“好了，快睡吧！”
而此时贺俊峰看着坐在火车顶上的乘客皱了皱眉头。刘荃则是骂了来“日本老狗，那国民党怎么可能坐火车跑？你说这三等车厢人满为患，二等车厢还好说头等的咱们惹得起吗？”
贺俊峰不做声“好了就光搜头等和二等吧！三等车厢随便看看”

林子盖着厚厚的被子，睡得正香。小脸儿红扑扑的，枕在圆圆的小胳膊上，一脸的愉快和恬静，好像正做着一个美梦。
钟离亲了亲他，来的路上她很害怕虽然电台不是随身携带但是她也怕。
可是在北京把林子教给谁她都放心，现在想想这件事做的很鲁莽。
钟离捧着张恨水先生的《平沪通车》看的颇有些七转八折。
忽然听见贺俊峰的声音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旁。钟离有些紧张，敲门声没有惊喜睡着的林子。
钟离心里安安祈祷，但开门见一白面书生和黑黑的贺俊峰。
刘荃看见钟离暗暗咋舌这个女人豆蔻年华，像朵刚绽的白玉兰不说，眉宇间那种温顺婉约的大家闺秀气质，决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贺俊峰望着眼前还带着青杏般涩意的小妻子，他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出示证件”
钟离把证件递过去。
“来干什么？”
“做生意”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跑怎么远？”
“孩子的爸爸去世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跑怎么远”钟离有些委屈，贺俊峰面沉思水的看了一眼睡得打小呼噜的林子。
“别窝着孩子的脖子”说完就关上了门。
钟离知道贺俊峰肯定生气，可是她不能解释甚至两人都要装作不认识。
钟离打开火车车厢看见列车员以及外国绅士，淑女。
贺俊峰则是下了火车找了个公共场合给密探打了电话，让他办件事。
林子睡了一个小时就被钟离叫起来“晚上还睡呢”
“妈，火车走了吗？”
“没有呢”钟离无奈的给儿子解释。
林子拿着手里的玩具闷闷不乐的玩，钟离上车的时候是买了零食的。火车上的饭都是西餐，钟离和林子一顿两顿还行。
敲门声，只见一个服务生送来一个纸袋打开里面是一次扒鸡，外带两个发面火烧。拿上车来，烧鸡还热气腾腾的，肥皮嫩肉、膘足脂润，令人垂涎欲滴。
钟离知道是贺俊峰但又担心会不会给他造成麻烦。

期待

等人走了钟离才看，这一点钟离还是满意的虽然国民党军阀都是敛财。虽然这钱层层克扣但是到底还是不少，足足二百大洋呢。
某一处的鱼市，周大福开的鱼市就是其中一间，从渔夫那里把鱼收上来，再卖出去，从中牟利，当然鱼是杀好的，把刺挑的干干净，买家只需要把鱼肉买回去，或蒸，或煮，再配上鱼店的调料，就是一顿美味。
小石头过来直接去了后院“石队长，钟离回来了”
第二日，钟离就去买了些东西带着林子去了一趟林子姥姥家。
林子的大舅母很是喜欢钟离，当初雨盈结婚可以说是砸锅卖铁凑齐嫁妆。就如此还经常回来打秋风……
但是钟离不一样时常过来送些东西，那些东西都是实惠的。这让两个儿媳妇很是高兴。
钟离自己都不记得多少次，来到这里看见雨盈的母亲。
她像一个深深浅浅灰色的球，身上衣服层层叠叠，既看不出本来颜色，也看不出现在式样，戴翠绿色有小鸭子图案的袖套，土红色毛线手套，艰难地露出手指，胖得变形。她照旧这么坐在藤椅上，像每一个清晨。
钟离带了三瓶罐头还有一盒点心，足矣让孩子们欢呼。钟离烧水帮老太太洗头发，剪指甲那份周到细心，就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
钟离一般不留在家里吃饭，她吃不下那黑豆饼。豆饼原来是将黄豆经过榨取油后的残渣，是给猪吃的饲料，但在敌伪时期，不少人却将之作为人的食粮。
钟离如何吃的下去，所以干脆带着林子回家自己做。
“回家给你做姜汁羊奶地瓜糖水好不好？”
“好”林子高兴得很，上次在姥姥家吃饭，黑乎乎的饼子根本咽不下去。
钟离回家就把枣红色的窗帘换成了葱绿色，如初生的水草在浅水中沐光起舞。
钟离随即把家里的摆设重新布置，包括家里的餐具，茶具。之前都有另一个人的痕迹，这让她无时无刻都没得自己是外人。
钟离把那些全部都和雨盈的几口箱子锁在西屋里。
然后去买了好多阴丹士林的布打算给林子重新做被褥。
林子则是拿着细细的雕花镶宝竹篾子逗着笼中丝光椋鸟，鸟儿发出清脆鸣叫……
贺俊峰那年回来正是盛夏只见：花木扶疏，一蓬蓬雪白橙花如白茫茫星子妆点绿玉藤萝之间，映着向南墙架上的火红凌霄，一冷一热，滤去不少暑气。

钟离女扮男装在电影院门口摆摊，还特意拿了牌子写上聋哑人。新鲜海螺蛳，自己调配料理炖煮。煮好后，按酒盅售卖，还是一酒盅五分。钟离煮的海蛳又香又咸，再配上自己调配的糖蔗水当饮料，电影院一带，竟卖出名气来。
钟离每日傍晚时分摆摊，那会儿她就把林子撂在家里。这日来了一个穿白西装的男人，一口气都买走了。
然后“不知道钟离小姐可不可以家中一叙”
钟离的心砰砰的跳，身上发热……恐惧从头到脚。
天空成了琉璃色，四处都笼罩着温情脉脉的灰。
钟离听对方说他是八路军武工队的石青山一下子就踏实了。
对方问什么她也就如实回答。
“那电台是防止的爱格码来自德国慕尼黑学院，防止品大多数都有瑕疵但也不影响价格。”
“瑕疵一般会是什么？”
“一般会出现使用的时候扰乱设备失灵”
“不知道姑娘可愿意加入”
“让我帮忙我没有二话，我只是担心要是加入了……那边不会在信任我”
石青山点点头然后放下几块银元然后拿出一张照片“记住上面的这个人，明天去工业大学区五号楼底下摆摊。他和什么人一起进和什么人一起出，来找他的都有什么人还有车牌号”
钟离对于这个突然而来的任务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没有理由拒绝。
北平的五月，那是一年里的黄金时代。任何树木，都发生了嫩绿的叶子，处处是绿荫满地。
工业大学的校园楼下出现了一个穿着紫色阴丹士林旗袍，用粉色丝带绑着两个辫子的姑娘。她挑着卖芍药花的担子，天天摆在下面。
钟离的花大多是含苞待放，很快就被学生老师买走。
时间熟了钟离也从学生口中知道金教授。
钟离把三天和金教授来往的车牌号，还有画像以及金教授的生活规律交给石青山后。
石青山很满意。
钟离虽然暂时没有了任务但是她依旧去卖花，而且带着林子。她卖花，林子则是拎着篮子卖头花，红绳铃铛手链。
钟离给林子找不到好的学校但是想把他放在校园里。

钟离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她觉得战争离她很远直到五十岁那年她才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起来。
但是此刻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她不知道信仰是什么。她只知道她爱自己的祖国，知道身为百姓她要帮助自己国家的军人。
信仰是什么？
钟离在抗日胜利后的一个午后问贺俊峰，贺俊峰用和煦的口吻“真正的信仰是源自于对社会的认识”
钟离歪着头想了想。
然而此刻钟离正在为林子找一个好的老师而烦恼，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想到学校，但是钟离突然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不太高明的做法。
钟离卖完花带着林子往回走，在大街上听见嬉笑声是从一家店里发出来的。钟离好奇的看向牌子上面写着《刘汉臣之死》
钟离拉着林子买了票进去，但见一男子坐在上面，身穿蓝色大褂，脸庞圆润但面目慈祥。
钟离听了一段儿发觉此人学识丰厚，口齿清楚瞬间觉得找到可托付之人。
钟离托小石头去打听，得到消息这个人叫严景育。为人温润如玉，师从国子监。
如今在自己开茶馆说评书，钟离特意给许正帆打电话托他给置办几样东西。
其实钟离是有私心的，徐正帆和贺俊峰生死之交要是他觉得不妥当那贺俊峰也会怎么想。
“拜严景育”
“是，此人学识渊博，而且逻辑学也好。让林子跟他学也不是不好，我也想送去学校只是……”
徐正帆自然知道，只是学校里面莫名其妙的会少人。
“嫂子放心，我会去打听打听，要是行我出面”
过了几日，徐正帆就说事情成了。
钟离特意给林子准备了一身新衣服，然后买了墨水，本子，钢笔特意缝了一个新书包。
钟离和林子坐着黄包车去的，那是柳井胡同。停车的地方是个不大的院子，青石砖铺地，粉墙灰瓦月亮门，
由一个小六角门进去，走过一条碎石铺成的冰花曲径，隔窗看见那人穿着一件银灰色大褂，屋里炉子上茶壶咕嘟咕嘟沸腾的响动。
钟离有些尴尬“严老师您好，我把孩子教给您了”钟离第一次送孩子上学。
“你就是贺林？”
“是，老师”林子也不怕，声音干脆响亮。
“叫师父”目光落在钟离的礼盒上“把东西拿回去人留下就是了”
钟离点点头，严景育说叫了师父就得在家吃住，以后管生存不单教他识字还教他生存。
让钟离把林子的铺盖收拾好送过来，这个让钟离吓了一跳但还是答应了。
这一答应钟离就后悔，别人怎么看她这个后母呢？
可随即钟离就骂自己，不是说了就是自己的孩子吗？
钟离回去就收拾东西，然后还把林子喜欢的书都了去。
钟离特意把林子交到一边儿“儿子，你刚开始肯定想家想我，你一想我就背老师教你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妈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