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一边唉哟着一边哼哼唧唧地回他的话儿,“……我来撒尿,走到这儿把脚给崴了……”
朴崽饭纳闷儿地瞅瞅周围,……这一茬儿平地,又没有个沟沟坎坎的,怎么还能崴了脚脖子啊!正想问个清楚,崴了脚的人红着脸儿抬起了头,眼泪汪汪地瞅着他,“大兄弟!你能扶我起来不?我这脚崴得使不上劲儿了!”
“嗯哪!来!慢点儿慢点儿!”朴崽饭赶紧拉过那人的一只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一使劲儿,把人家从地上拔了起来。
“……唉呀妈呀!大兄弟你劲儿真大!……诶?大兄弟你就这么点儿小屁个儿啊?!”……崴了脚的人本来让朴崽饭夹着胳膊搂着腰兴奋地直哆嗦,等再仔细一瞅,发现朴崽饭比自己矮了大半头,立刻嘴里秃噜出一句败丧话。
崽饭就烦人家拿他的个头儿说事儿,一听鸡歪屁这个后生说自己小屁个儿,立刻不高兴了,张嘴儿反驳,“个儿矮咋啦?!个儿矮咋啦?!知道我们秀满屯儿的种粮大户李珉宇不?!‘李珉宇,个儿不高,谷子能扛两大包’!我比珉宇叔还高一点儿捏!”
“啧啧啧……长得不赖!能说会道的,心肠又好,……可惜了,就这小屁个儿……”——崴了脚的人把自己胳膊从朴崽饭肩膀上挪开,摇头晃脑地感叹着一拐一瘸地走远了。
朴崽饭气得脸儿都绿了,跳着脚儿的冲着那个一拐一瘸的背影儿大吼,“甭看我个儿矮!兴许你们村儿的小受都相中我哩!到时候你娶不着媳妇儿哭去吧!活该!”
说完,觉着还不解气,又从地上抄起一块儿土坷拉,朝着人家背影儿狠狠地扔了过去,这才心里边儿舒服了,跺了跺脚儿,高兴地回去找他娘了。
……崴了脚的一直走到村东头儿,拐个弯儿转头看看没了崽饭的影儿,这才大胆地学了两声猫叫,周围呼啦一下子蹿出来好几个伙伴儿,把他团团围住打听情况,“泽演!咋样?咋样?!你看见他裤裆里那玩意儿了没?!”
泽演撅着嘴猫腰揉着自己的脚脖子,气哼哼地说,“可别提了!我眼瞅着那小子进了茅房,赶紧溜到墙根儿想着一使劲儿扒墙头就能瞅见他,结果脚底下一秃噜就摔下来了!……还把脚脖子给扭了!”
“……完蛋玩意儿!早知道还不如我去捏!……我娘刚偷偷在村头瞥见那小子了!说跟我一样小眯缝眼儿!说我俩天生夫妻相捏!估摸着这小子见着我就得迷上我了!”——旁边儿一个小受冲着泽演撇撇嘴儿,掐着腰开始瞎寻思上了。
泽演可不乐意了,顾不得脚脖子疼,瞪着眼睛开始跟人掰扯,“李俊昊!你才完蛋玩意儿捏!刚商量着谁去偷看他黄瓜那会儿,你咋不吭声儿捏?!……下回你去!那小子白送我玉泽演我都不稀罕!那小屁个头儿!”
“我去就我去!我娘说了!小攻不在个高个矮,关键看他黄瓜长短!”李俊昊也不甘示弱地冲玉泽演回嘴儿。
“你娘!你娘!啥都是你娘说的!你娘就会出些个馊主意!要让人外村儿的知道咱鸡歪屁的小受们偷看小攻的黄瓜还不笑话死咱村儿!”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招呼上了,别的小受们赶紧上前忙活着劝架。
……
这边儿朴崽饭撒了尿出了气,心里痛快了,也高兴了,撒丫子奔进了村支部大院儿,进门儿就跟他娘瞎白活,“娘!他们鸡歪屁老逗了!茅房两边儿不写攻受!直接画黄瓜菊花!”
“嘿嘿嘿……”朴村长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这都我主意,……我琢磨着村儿里不少人都不识字儿,走错了茅房怪臊的,干脆画上画儿!谁都看得懂!”
“看人家朴村长脑瓜子多灵光!鸡歪屁村儿全都是人才呐!”铁嘴儿李婆子赶紧拍马屁说朴振荣的好话。
朴村长就爱听人家夸他,一听人夸他脑瓜子灵光,立刻乐得脸上的皱纹儿都舒展开了,像朵盛开的菊花,站起来拍拍屁股跺跺脚,“这么着,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通知报名相亲的那几家赶紧准备着一会儿带小受过来。”
说着,又端起茶壶给崽饭他娘和李婆子续了茶,这才拎着烟袋锅子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