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郊|月老祠]---百姓求姻缘之处

（ 雪停第三日，沈府的车一路南行，同京郊小心落稳脚步之际，我勉强揉开惺忪睡眼，便有“月老祠”三字清明。心下惑然霎时而解，难怪是与几位姑姑同行，灵验与否，只待来日啦。 ）
（ 而我嘛，相较那二人虔诚，总归轻快些。踏上积了雪的石阶，攀行良久，则有檀香袭面来。沉静下心间的明快，却不急遂姑姑而去，尚青葱的年岁，若要求桩姻缘，只怕是…好不合时宜的罢？ ）
（ 只当是游乐平常寺庙，轻声同姑姑知会一番，旋身往别处去。 ）

【改元成光后不久，元年选秀的旨意便传到钮祜禄府。姑母薨时已然是荣极的成懿皇贵妃，深宫沉浮十余载，新的一朝钮祜禄需要有新的女子来延续家族的荣光】
【我从未见过这位尊贵的姑母，但她的种种功绩为族人所称颂。与我年纪相仿的姐妹泰半已经出嫁，而在剩下的几人中，有几位长辈说我的容貌甚肖年轻时的姑母，又有八品的恩封，而定了我为入宫的人选】
【如今离参选尚有时日，我背着家中来到月老祠，跪于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茫然盯着月老像，却不知该求些什么，遂起身欲离，却见一个小丫头立在自己身后，好奇的望着月老像，虽心事重重，却也忍不住打趣她】小小年纪，也来求姻缘？

（ 心怀游乐意，却拗不过风寒难捱，举步才数十，变生了退意，忙是快步躲入临近一间，见内有来客虔诚，便不敢冒然，只遂着新奇探颈而观。 ）
啊？（ 霎时懵然，又消须臾方才明辨那话中意。同萍水人儿前惯是副羞然模样，况是言至此处，虽不曾抬指来碰，也大抵晓得她眸中该是张朝红小脸儿 ）是长一辈求愿，我嘛，只借这机缘跟来偷偷闲。
（ 答过那厢玩笑音，目才挪至她处小心打量，既是与两位姑姑相近的年岁，想必—— ）依我瞧，您才是真真儿来求姻缘的罢。

【小丫头的面皮儿是极薄的，不过一句玩笑话，便涨红了脸。心知不好再逗她，遂执了她的柔荑笑道】姐姐不过同你玩笑一句罢了，我是钮祜禄家的九格格，你若不嫌唤我一句溪姐姐便是了。你呢，唤作什么？
【家族同辈中自己年纪算是小的，与她年纪相仿的便是几个小侄女了，在家里也一向极宠溺她们，看着眼前人难免想到家里的几个小丫头，叫人如何不喜欢。闻她后话便是神色黯然，虽不知是否能中选，但即将到来的大选像一座山般压在自己的脊背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是啊，来这月老祠的人皆是来求姻缘的，可我却也不知道该求什么——
【侧首望向那塑了金身的月老像，垂了眼帘道】世人求姻缘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可若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这世上最不可能一心的人呢？

（ 询音且出时，玉颊红晕缓和些许，却又因那后话儿停了脚，辩不出半句的驳言，索性遂了她意，暂不论岁序与身位之差可否免去不计，只甜声唤去一句 ）溪姐姐。
（ 姊妹相称，一并免去其余忌惮，葱指自她掌中轻轻一握，乖顺答来 ）好巧，我同族中亦列序九，自沈府而来，您唤我小怜便好。
（ 而求愿至此，大抵是为一方心安，若真灵验非常，世间又怎还有那样多的痴心人儿？小心思忖着那句“最不可一心”，隐隐明了她之所愿兴许正与今日二位姑姑所求一般，宽慰之语到了嘴边儿，却再不敢下妄论。 ）
这…这恐不是我能答上的呀（ 窥得那一抹黯然，不由心牵 ）适才见您虔诚非常，神佛若开眼，想必定要佑您——纵然无从独占，总能分得一方真心。

【二人虽辈分相差，但同序列第九，也算是有缘，而汉家的闺秀虽长皇城根儿，到底也生得格外灵巧隽秀。她到底年纪尚小，如何能懂得话中深意，只是一句宽慰的话到底也解了自己心中的愁思。君恩如流水，若是能如她所言能分得一方真心，也算是万全了】
【只是，只是我到底是不甘心的！若是我落选了呢？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钮祜禄不是名门望族，我也并非是十全的大家闺秀，也未必就会中选罢？如此一来反倒成全了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知道你是宽慰我，可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会愿意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罢，除非她根本就不喜欢那人，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自己虽虚长她几岁，于男女情\爱上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是从话本儿上看了许多故事】不过依我看，这天下男子薄情寡义者甚多，倒辜负了许多女子的一片真心。

是啊…（ 垂首轻声应下，皓齿轻咬薄唇，我没由来地一阵怅然 ）可若有选择的余地，溪姐姐便不会这样问询我了。
（ 古书尝云，心怀天下者，断不会只心许一人，而欲搏荣宠贯身，便要成全。我便猜想，她必定心间早有郁结，也终有抉择，只仍旧不甘，方才来此一试。神佛庇佑从无定数，可若真幸甚，心愿达成，便是举族的昌盛。心怀侥幸者如她，亦如同行的二位姑姑。 ）
（ 余下的宽慰字句不过尔尔，不提也无妨，只顺那话音歪歪首，懵然道 ）如此说来，女子也莫要情动，不就好了？

【是啊，全族的荣耀系于一身，我岂有选择的余地？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得孤身向前。今日来月老祠，若求不得一心人，那便只求一个顺心遂意吧。易得无价宝，难得有心人，世上男子多薄情，那便去到世上最尊贵的男子身畔，寻一个安稳之处便好了】说来容易，可有句话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想要做到确实很难的。
【祠外有一位白发道长正在布签，心思一动，执了她的手道】小怜，你陪我去求一支签好不好？

（ 如若今日是同别处相逢，逸闻是同旁人口中听闻，我大抵要将这一桩事归作了喜与荣，定也不似而今怅然。可，恰是这神佛前的虔诚，并着她真挚的愁苦，教我不知该羡，又或是怜。于是唯有颔首，再递去一汪通明眸光，盼来日之行万事顺遂。 ）
唔，好呀（ 而心总是向阳，纵有万般劫难需赴，也该勇敢一试，兴许便是…来日可期呢？ ）

【二人一道来到那卦摊前，素手执了签筒，摇晃几下，便掉出一支签来。拾起来一瞧，却是支上吉，曰“鱼困深谭未化龙，豪光上照有时荣，青云有路终须到，暮日峥嵘向九重。”心知是支好签，递到那道士手中，他一捋长须，笑道“这签文之意便是静候佳音，在此恭喜姑娘得偿所愿。”】
【虽知这求签不过是玩意儿，不可尽信，但心里多少也是宽慰了几分。笑着谢过那老道，问小怜道】你要不要也求一支？

（ 彼时求签惯是佳节时，最临近的一回，该是上元得来“小吉”。今思量起，已记不起求的是安康和乐，亦或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唯签文同掌中尽展时的舒然好生难忘。 ）
我？（ 满口的应允塞至嘴边，却摇首 ）时候还未至，我怕——
（ 怕神佛今日得闲，恰窥得她心思，也宽宏大量将我这一桩也促成个“吉”字。而年少情丝多无果，相称良人好难求，全心倾付恐也只落得四字：不合时宜。 ）

【也是，她年岁尚小，如今求得的签怕也做不得数，年少之情最难相守白头。虽说签文只是玩意儿，也怕万一求出不好的来小丫头再胡思乱想，便也作罢了】不过是玩意儿罢了，你若不想便算啦。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门口有卖糖葫芦的，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相较起求签文，这个年纪的小丫头还是对糖葫芦更感兴趣些，遂牵着她的手一道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