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一切都太好,除了整夜整夜的梦魇和失眠。实在太难过的时候他常常会起身,想去热一杯牛奶助眠却总是神使鬼差地泡了咖啡。然后便睁眼到天亮。
很多夜里他很想说话聊天,但找不到人。
他把这事告诉服部,服部瞪了他一眼说大男人这么歪歪唧唧做什么。
他只是偶尔的时候会想她,一想她,就想说话了。
他想起当他和她还是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的时候,是有很多话讲的。不不,其实不算多,她不爱开口的,但一开口总是把他呛得无话可说。
她有时候会对他笑,盈盈的,似真似幻,稍转即逝。
她总是神情冷淡,但其实她整个人都是微温的。
朋友,我也许是想你的。
他们之间,也许应该算是朋友罢——如果没有那个荒唐的一晚。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好笑,她还活着的时候他藏着掖着,等她死了却会这样拿出来时时想起。
作假的身份用了整整十年,他们的友谊始终平淡如水。
那时他们又一次长到了17岁,他在这游走的时光里显得慌张而堂皇,他为他犹疑动摇的青梅竹马而焦躁,在这种相当长等待里,他已经开始觉得绝望。
他去她那喝酒,17岁的身子做着27岁的消遣。他醉了,泄露了责怪她的心思,大声与她争吵——她毫不退让,面无惧色地咄咄逼人,唇见的轻蔑与不屑到最后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他起身去吻她,把她所有反射他的不堪的言语全部吃拆入腹。
那一晚他们完成了早了又迟了的成人礼,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冷冰冰没良心的女人也是有温度的——微温的,流水一样的。他只觉得恨极了,凶狠又无助地对她,她闷哼一声,把指甲全部嵌入他的背。
全部都是痛的。痛的痛的痛的。
事后他们三缄其口,彼此都收敛了失态,一出若无其事耍得炉火纯青。三个月后她交给他解药,他谢过,给了一个善意的拥抱,从此以后又是好朋友。
工藤新一又一次惊醒了。这次他终于记起梦魇是什么——他如那晚一样把她圈在怀里,暖洋洋的,她有她独特的味道,把他全部都染了。他低头去吻她,却吻到一嘴的咸。
她哭了?他急急去瞧她的脸,想擦干她的泪,擦着擦着却觉得不对劲。他拿开手,掌心满是血,底下她的脸明明就是埋在废墟里苍白又鲜红的样子。
可是她却睁开眼了,诡异地冷哼一声,带点讥笑地对他说:
“你以为我是爱你的?”
他挣扎着起身,满头是汗。身边熟睡的兰蜷了蜷,又往他靠去,皮肤接触到他的,才让他清醒一点。
这才是现实。
工藤新一,你发什么神经。他苦笑一声,下床走出去,踱了几步,又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