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地，沈清秋觉得，来暖红阁真是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他甚至有点怀疑，这地方是否和自己八字相冲，来这里两回，两回都见着了最不想见的人。
这个人是属狗的吗？
他怎么找过来的？？
翠袖被他猛地甩开手，重心一个不稳，跌在地上，这才清醒过来；见沈清秋表情不善，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想起方才自己鬼迷心窍，竟犯了这位恩客的忌讳，方才纵有那些不可言的心思，此时也被吓去大半，忙不迭颤声告罪，匆忙拢上散开的外衫，抱起琵琶就跌跌撞撞地逃出门去了。而门口那人并未注意她，一双沉潭静水般的眸子里只有沈清秋。翠袖跑出包间，惊魂甫定，终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朝着那人的背影瞧了一眼。
来人一身黑衣，玉冠束发，气度端凝沉着，站在那里，仿佛静默矗立在山岩间的一棵孤松。怎么看，都是与此等烟花之地格格不入的一个人。
这一位郎君，似乎有些眼熟……
隐约回忆起之前那一次差点叫这座暖红阁开不下去的纠纷，翠袖倒抽一口凉气，打了个冷战，猛地想起上次见面时，这位正是跟着那个丝毫不怜香惜玉，专门来窑子里砸场的玉面罗刹来找沈公子麻烦的。翠袖也不敢去猜他二人到底有些什么恩怨，被这架势唬得六神无主，忙飞一般跑下楼去，叫妈妈将姐妹们藏好，门窗关严实，别上来打扰——惹不起总归躲得起，只求两位神仙打架不要殃及池鱼。
那厢翠袖吓得躲了出去，这厢里沈清秋倒镇定得很。他从榻上支起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睡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在倾倒的博山炉边拈起他那件被熏香糟蹋了一大半的校服外袍，嫌弃地抖了抖，实在不想穿上身，一扬手扔在自己方才躺过的地方。做完这些，他才舍得分给站在门口那人一个眼神，凉飕飕地道：
“又是什么风把岳师兄给吹来了？”
据他所知，岳清源现在应该在别处执行任务。至于是哪儿，沈清秋没兴趣知道，但总归不是此时、此刻、在这里，和自己在一个妓院的包间内大眼瞪小眼。
岳清源没有马上说话。他扫视了一圈房间——此间装饰奢靡浮华，刚刚同歌妓纠缠时遗下的满地狼藉还未收拾，空气中残留着甜腻而颓靡的熏香气息，仿佛云雨痴缠后未曾收拢的一点湿迹。沈清秋褪了外衫，衣襟半开，青丝披散，正懒洋洋地倚在矮榻另一边剔自己的指甲。
以这样的姿态面对师兄，可以说是散漫得有些无礼了，不过岳清源早已习惯私下里相处时沈清秋的态度。屋里残余的香气熏得他直想皱眉，但还是忍住了，说：
“我来的时候，清静峰的姚师弟正要带人过来寻你。”
涉及清静峰内部的家务事，他的措辞还算委婉。沈清秋听了，抬了抬眼皮，只是冷笑了一声。
寻他？怕只是想看笑话，叫一堆人过来，日后好凭这个拿捏自个儿吧。
姓姚的这是活腻了？
这种眼皮子浅，整天妄想抓人把柄争宠上位的东西，沈清秋有一万种法子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他兀自盘算着回去后要怎么收拾那几个人，岳清源却大步走到他面前，沉声道：
“你还要继续胡闹下去？”
他极少用这种严肃的语气对沈清秋讲话。岳清源站在他身前，情绪激动之下，离得比平日里稍微近了些。沈清秋敏锐地察觉到他被玄色广袖半掩着的左手正按着玄肃的剑鞘，指关节因用力而有些泛白，这是他在压制怒气的证明。沈清秋摸得清他任何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背后隐藏的含义，他不知道岳清源此刻为何生气，也不打算接受他后续会有的，在他看来婆婆妈妈、可笑至极的劝诫。岳清源离他离得太近，甚至让他感到被冒犯；对方的影子压过来的一刹那，冷冰冰的怒意过电一般窜过沈清秋的脊梁，让他身躯不自觉地绷紧，像一只弓起身体，随时准备攻击的猫。
沈清秋对上他目光，半晌冷冷道：“师兄这话倒讲错了。不打招呼擅闯他人寝居，是谁比较胡闹？”
他的冷嘲热讽，岳清源恍若未闻。沈清秋说完了刚站起来，腕上忽然一紧，竟被岳清源牢牢攥住了。
他怒道：“放开！”
“你不应该来。”岳清源道，“你可知如果姚师弟今日过来找到你，将这件事禀告清静峰峰主，会是什么后果？各位师长从今往后又会如何看待你？你说得不错，苍穹山不明文禁止弟子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但是师弟如此，是要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吗？”
他今天似乎是铁了心地要和沈清秋对着干，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抓着他手腕不让他走，紧接着一大串的质问就像雨点子一样砸进沈清秋耳朵里。沈清秋气极反笑，猛然使力挣开他的钳制。
“不愧是岳师兄，思虑周全，清秋甘拜下风。”
他一字一顿地道：
“……但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岳清源剩下的说教全被他噎回了肚子里，再多的话也说不出一句来，好一阵咽气吞声。沈清秋本就不耐烦和他多话，见他没了话说，也懒得干站着，冷冰冰甩给他一句“多谢师兄赐教，清秋下次再恭聆吧”，便扭头要走。岳清源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
“若师弟觉得道途寂寞，想要一位红颜知己相伴，我可以求师尊师叔做主，为你在仙门中求取一位性情品貌出众的仙子，结为双修道侣……”
沈清秋刚迈出去的脚顿住了。不仅顿住了，停了一会儿，还收了回来。他缓缓转过头来，盯着岳清源的脸，眨了眨眼睛，仿佛发现他这位师兄忽然之间长出了两个脑袋。
沈清秋上下打量他一阵，收回了目光，心想：
岳清源的脑子终于坏掉了吗？
他实在没兴趣和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计较，难得宽容大度一次，重拾起一点早就被他扔到不知哪儿去了的同门友爱，朝岳清源点点头：
“回去了记得让千草峰的给你看看脑袋。”
偏生面前这人不识趣，听不出沈清秋话里话外叫他就地滚蛋的意思，神情极认真地道：
“女色有损修为。就算师弟不愿……清心，也应当找一位同道配合双修才不伤根基——”
沈清秋霍然抬头，阴冷地盯着他。这在旁人听来，是好意劝诫的一句话，却让他不自觉地咬紧齿关，因为咬得太用力，他甚至能在舌根处尝到鲜血特有的腥咸味道。
面前对他说教的这个人，尚未及冠，修为拔尖，气度沉静，俨然大家风范、天之骄子。他是掌门最看重的弟子，同辈中桀骜如柳清歌也对他心服口服；师长交口称赞，同门众望所归，铁板钉钉的下一任苍穹山派掌门。
而他沈清秋，在这样的岳清源面前，无法伪装，无所遁形。
每当岳清源试图向他走近一步，无论是关心还是劝诫，都无异于劈头盖脸地给他一耳光，提醒沈清秋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落差：
他沈九生来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无论跟着无厌子杀人放火，还是来清静峰假充君子，怎么变都是老鼠。披着清静峰首席沈清秋的皮，整日里满腹嫉妒，怨恨一切。而岳清源是真正飞上了枝头的凤凰，越过了龙门的鲤鱼。
他在秋家像个受骗上当还兴高采烈的傻子一样，盼望着有一天岳七学成归来把他救出苦海，但是他没来，直到最后也没来。他唯一能等到的，就是已经改头换面的穹顶峰首席轻飘飘的一句：“是七哥对不起你。”
真可笑。
沈清秋想：岳清源活该永远欠他的。
他是最没有资格劝诫自己的人。
“……师弟。师弟你在听吗？”
沈清秋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的脸看。面前这人表情是纯然无辜的，沈清秋心中在想什么，他也完全没有察觉。
还是这样。永远都是自说自话，只顾自己舒服。可恶的**。
沈清秋应该打断他，既然对方不识抬举不会看人眼色，那他也没必要和岳清源客气，直接开口请他滚就是了。岳清源虽说烦人，但生性不会死缠烂打；自己叫他滚，他也不会继续待下去。
他一掀眼皮，冷冷地道：“我损不损修为，和你有什么关系？”
岳清源被他一刺，连带着神情也黯淡下来。他讷讷地叫了一声“师弟”，欲言又止，大约也明白自己劝不转沈清秋，纵有千万句话到了嘴边，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不知是欢场中气息太污浊，还是大早上听岳清源这一唱三叹的心情烦躁，沈清秋心中一股无名气横冲直撞，叫他片刻不得安宁，连带瞧着岳清源那张脸，都觉得比以往更可恨三分。躁动不安，心火炽盛，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沈清秋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搭错，冲动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
“岳师兄若真这么关心师弟的修为，何必糟蹋人家好好的仙子，自己牺牲一下不就行了？”
他甚至有点怀疑，这地方是否和自己八字相冲，来这里两回，两回都见着了最不想见的人。
这个人是属狗的吗？
他怎么找过来的？？
翠袖被他猛地甩开手，重心一个不稳，跌在地上，这才清醒过来；见沈清秋表情不善，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想起方才自己鬼迷心窍，竟犯了这位恩客的忌讳，方才纵有那些不可言的心思，此时也被吓去大半，忙不迭颤声告罪，匆忙拢上散开的外衫，抱起琵琶就跌跌撞撞地逃出门去了。而门口那人并未注意她，一双沉潭静水般的眸子里只有沈清秋。翠袖跑出包间，惊魂甫定，终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朝着那人的背影瞧了一眼。
来人一身黑衣，玉冠束发，气度端凝沉着，站在那里，仿佛静默矗立在山岩间的一棵孤松。怎么看，都是与此等烟花之地格格不入的一个人。
这一位郎君，似乎有些眼熟……
隐约回忆起之前那一次差点叫这座暖红阁开不下去的纠纷，翠袖倒抽一口凉气，打了个冷战，猛地想起上次见面时，这位正是跟着那个丝毫不怜香惜玉，专门来窑子里砸场的玉面罗刹来找沈公子麻烦的。翠袖也不敢去猜他二人到底有些什么恩怨，被这架势唬得六神无主，忙飞一般跑下楼去，叫妈妈将姐妹们藏好，门窗关严实，别上来打扰——惹不起总归躲得起，只求两位神仙打架不要殃及池鱼。
那厢翠袖吓得躲了出去，这厢里沈清秋倒镇定得很。他从榻上支起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睡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在倾倒的博山炉边拈起他那件被熏香糟蹋了一大半的校服外袍，嫌弃地抖了抖，实在不想穿上身，一扬手扔在自己方才躺过的地方。做完这些，他才舍得分给站在门口那人一个眼神，凉飕飕地道：
“又是什么风把岳师兄给吹来了？”
据他所知，岳清源现在应该在别处执行任务。至于是哪儿，沈清秋没兴趣知道，但总归不是此时、此刻、在这里，和自己在一个妓院的包间内大眼瞪小眼。
岳清源没有马上说话。他扫视了一圈房间——此间装饰奢靡浮华，刚刚同歌妓纠缠时遗下的满地狼藉还未收拾，空气中残留着甜腻而颓靡的熏香气息，仿佛云雨痴缠后未曾收拢的一点湿迹。沈清秋褪了外衫，衣襟半开，青丝披散，正懒洋洋地倚在矮榻另一边剔自己的指甲。
以这样的姿态面对师兄，可以说是散漫得有些无礼了，不过岳清源早已习惯私下里相处时沈清秋的态度。屋里残余的香气熏得他直想皱眉，但还是忍住了，说：
“我来的时候，清静峰的姚师弟正要带人过来寻你。”
涉及清静峰内部的家务事，他的措辞还算委婉。沈清秋听了，抬了抬眼皮，只是冷笑了一声。
寻他？怕只是想看笑话，叫一堆人过来，日后好凭这个拿捏自个儿吧。
姓姚的这是活腻了？
这种眼皮子浅，整天妄想抓人把柄争宠上位的东西，沈清秋有一万种法子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他兀自盘算着回去后要怎么收拾那几个人，岳清源却大步走到他面前，沉声道：
“你还要继续胡闹下去？”
他极少用这种严肃的语气对沈清秋讲话。岳清源站在他身前，情绪激动之下，离得比平日里稍微近了些。沈清秋敏锐地察觉到他被玄色广袖半掩着的左手正按着玄肃的剑鞘，指关节因用力而有些泛白，这是他在压制怒气的证明。沈清秋摸得清他任何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背后隐藏的含义，他不知道岳清源此刻为何生气，也不打算接受他后续会有的，在他看来婆婆妈妈、可笑至极的劝诫。岳清源离他离得太近，甚至让他感到被冒犯；对方的影子压过来的一刹那，冷冰冰的怒意过电一般窜过沈清秋的脊梁，让他身躯不自觉地绷紧，像一只弓起身体，随时准备攻击的猫。
沈清秋对上他目光，半晌冷冷道：“师兄这话倒讲错了。不打招呼擅闯他人寝居，是谁比较胡闹？”
他的冷嘲热讽，岳清源恍若未闻。沈清秋说完了刚站起来，腕上忽然一紧，竟被岳清源牢牢攥住了。
他怒道：“放开！”
“你不应该来。”岳清源道，“你可知如果姚师弟今日过来找到你，将这件事禀告清静峰峰主，会是什么后果？各位师长从今往后又会如何看待你？你说得不错，苍穹山不明文禁止弟子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但是师弟如此，是要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吗？”
他今天似乎是铁了心地要和沈清秋对着干，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抓着他手腕不让他走，紧接着一大串的质问就像雨点子一样砸进沈清秋耳朵里。沈清秋气极反笑，猛然使力挣开他的钳制。
“不愧是岳师兄，思虑周全，清秋甘拜下风。”
他一字一顿地道：
“……但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岳清源剩下的说教全被他噎回了肚子里，再多的话也说不出一句来，好一阵咽气吞声。沈清秋本就不耐烦和他多话，见他没了话说，也懒得干站着，冷冰冰甩给他一句“多谢师兄赐教，清秋下次再恭聆吧”，便扭头要走。岳清源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
“若师弟觉得道途寂寞，想要一位红颜知己相伴，我可以求师尊师叔做主，为你在仙门中求取一位性情品貌出众的仙子，结为双修道侣……”
沈清秋刚迈出去的脚顿住了。不仅顿住了，停了一会儿，还收了回来。他缓缓转过头来，盯着岳清源的脸，眨了眨眼睛，仿佛发现他这位师兄忽然之间长出了两个脑袋。
沈清秋上下打量他一阵，收回了目光，心想：
岳清源的脑子终于坏掉了吗？
他实在没兴趣和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计较，难得宽容大度一次，重拾起一点早就被他扔到不知哪儿去了的同门友爱，朝岳清源点点头：
“回去了记得让千草峰的给你看看脑袋。”
偏生面前这人不识趣，听不出沈清秋话里话外叫他就地滚蛋的意思，神情极认真地道：
“女色有损修为。就算师弟不愿……清心，也应当找一位同道配合双修才不伤根基——”
沈清秋霍然抬头，阴冷地盯着他。这在旁人听来，是好意劝诫的一句话，却让他不自觉地咬紧齿关，因为咬得太用力，他甚至能在舌根处尝到鲜血特有的腥咸味道。
面前对他说教的这个人，尚未及冠，修为拔尖，气度沉静，俨然大家风范、天之骄子。他是掌门最看重的弟子，同辈中桀骜如柳清歌也对他心服口服；师长交口称赞，同门众望所归，铁板钉钉的下一任苍穹山派掌门。
而他沈清秋，在这样的岳清源面前，无法伪装，无所遁形。
每当岳清源试图向他走近一步，无论是关心还是劝诫，都无异于劈头盖脸地给他一耳光，提醒沈清秋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落差：
他沈九生来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无论跟着无厌子杀人放火，还是来清静峰假充君子，怎么变都是老鼠。披着清静峰首席沈清秋的皮，整日里满腹嫉妒，怨恨一切。而岳清源是真正飞上了枝头的凤凰，越过了龙门的鲤鱼。
他在秋家像个受骗上当还兴高采烈的傻子一样，盼望着有一天岳七学成归来把他救出苦海，但是他没来，直到最后也没来。他唯一能等到的，就是已经改头换面的穹顶峰首席轻飘飘的一句：“是七哥对不起你。”
真可笑。
沈清秋想：岳清源活该永远欠他的。
他是最没有资格劝诫自己的人。
“……师弟。师弟你在听吗？”
沈清秋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的脸看。面前这人表情是纯然无辜的，沈清秋心中在想什么，他也完全没有察觉。
还是这样。永远都是自说自话，只顾自己舒服。可恶的**。
沈清秋应该打断他，既然对方不识抬举不会看人眼色，那他也没必要和岳清源客气，直接开口请他滚就是了。岳清源虽说烦人，但生性不会死缠烂打；自己叫他滚，他也不会继续待下去。
他一掀眼皮，冷冷地道：“我损不损修为，和你有什么关系？”
岳清源被他一刺，连带着神情也黯淡下来。他讷讷地叫了一声“师弟”，欲言又止，大约也明白自己劝不转沈清秋，纵有千万句话到了嘴边，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不知是欢场中气息太污浊，还是大早上听岳清源这一唱三叹的心情烦躁，沈清秋心中一股无名气横冲直撞，叫他片刻不得安宁，连带瞧着岳清源那张脸，都觉得比以往更可恨三分。躁动不安，心火炽盛，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沈清秋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搭错，冲动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
“岳师兄若真这么关心师弟的修为，何必糟蹋人家好好的仙子，自己牺牲一下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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