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无太多牵挂，经年风吹雨打
难免寂寞到冒昧寻人叙话。】
“你问这个么？”主人家颇有些意外。
旅人点点头。窗外大雨瓢泼，若不是主人家肯收留，他恐怕要在屋檐下躲上一天，更何况她刚刚又热心地帮他备好姜汤，总不好一直重复道谢的说辞。
墙上刚好挂着一把匕首，松纹细腻，在烛火下泛着黝黑的光泽。仔细看时，鞘上竟还垂着一串珠玉流苏。旅人好奇，便问起来历。
女主人熄了炉灶，将它轻轻摘下，笑道：“故人相赠，丢不得的。”
说罢，匕首出鞘。寒芒乍现，霜雪似的冷光一闪，灼人双眼。利刃在她手上一旋，竟挽了个漂亮的花来。旅者瞠目结舌，一时无言。
似是看穿旅人的心思，女主人摇摇头，从门后取出一罐桐油来。刀兵最怕受潮，需得悉心养护。
“不过花拳绣腿，都是往事了。”她低头涂着桐油，末了又轻轻一笑，不知悲喜，“哈，若是他还在，兴许还有些用处。”
“他……是什么人？”
晁代万分眷念从前的清晨。
那是一天中最清爽的时候。鸣鸟入梦，晨光熹微，细风卷起雾气如吹皱春水，门外的景致常常相似，日日不同。
二龙山就是这样的好地方。日光炽烈，油盐不吝，厮打声也痛快。虽然晁代在江南住得更久，到底还是生在山东，心里亲近，时常抱着个酒坛子，往校场里一坐，提了一口气。
“早起开戒喽——！”
一嗓子把两个哥哥吓得一震。武松一回头，那么大个酒坛子，急了：“二娘不许你吃酒，快给我放下！”
晁代酒量和酒品都不行，二娘明令禁止她喝酒。如果被逮到了，晁代和在场的监护人都要遭殃，所以兄弟们见她拿着酒坛子
但哥哥们动机不纯，多半是自己馋了。鲁大师天生跟酒没仇：“哎！还是妹子仔细，知道洒家练久了口渴！”说着就上来要抢，晁代一乐，偏生不给，勾着脚窜到树上去了。
这般吊儿郎当，老不正经，山上的头领万般看惯，不跟她一般见识。只有一人，想逗他笑，晁代得费尽口沫。此人正是她二哥杨志。
说起来杨志算她半个恩人。上山之前，她还是个江湖小虾。某日正扯着个被她揍得奄奄一息的泼皮，扬言要去报官。没成想人群里飞来一把匕首，“噗嗤”一声扎进了那泼皮的脖子。
人一命呜呼，她也成了头号嫌犯。此时一阵马蹄声急急奔来，有人一把把她捞上马背疾驰而去。
那人正是杨志。一代武将后人，要看出谁在人群中作祟并非难事。但一来他在城内活动不便，二来其人身份不明，只恐有诈，再三，再三晁代在人群中吓得呆若木鸡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怜，人又不是她杀的，总不好让她被官兵抓了去。
而后晁代涕泗横流，还没忘了抽抽搭搭地问恩人的名讳。杨志拿哭哭啼啼的姑娘没办法，只好先让她跟自己一道回山寨避避风头，边走边劝。
“在下杨志，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晁代擦擦眼泪：“阁下唤我阿代就是了。”
可怜杨志一生眼光毒辣，看出了这丫头片子天真，却没看出她是块膏药，上了山便要缠着人比试。杨志见她提着一杆长枪，气势汹汹地跟他叫板，头开始隐隐作痛。
“休叫唤了，吵得洒家头疼。”杨志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只是得听洒家的，先让大哥他们教你几天。”
“那可不成。”晁代一叉腰，“我是要用我毕生所学一拼高下，让哥哥带我就是舞弊！”
“你这妮子……”
“不用担心伤了我。”她起手挽了个枪花，拉开架势，“说不定谁教谁做人呢！”
激将法，俗套但有用。杨志心说口气不小，随手抄起一把红缨枪。
“同是习武之人，洒家就先教你戒骄戒躁。”
从日中到黄昏，一天很快就过去，天色朦胧。二娘的小酒馆门口铺开一束洒金的斜阳。两个人影挨着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叫日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嘶——疼疼疼！”晁代哀嚎着挣扎，被二娘掐了一把，叫得更惨烈了，却老实了许多。
二娘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揶揄她：“叫你当初不听我的。杨志哥哥不吃这一套。”
“撑过了十多招，差强人意。”晁代龇牙咧嘴的，不敢笑，一笑就要痛起来。
“出息。”二娘瞪她一眼，扯了扯她衣服上的口子，“衣裳都刮坏了。你从我这儿取件新的，这件我帮你补上。”
虽然挨了一顿打，但晁代心里痛快。杨志狠得下手打她，这是好事，起码把她当对手看了。这么一想身上又不疼了，蹦蹦跳跳地打道回府。
桌上多了个包袱，晁代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衣服和一包金疮药。
晁代提起那套衣服抖了抖，是一点儿都不流行的暗紫色，花样也简朴，有那人自己的风格在里面，一想就知道是谁送来的。
晁代嘻笑一声，小心地把衣服收了起来。
——【拾不得春花秋云，一方枯井坐镇，
也许无端虚构出轰烈年份。】
山上的兄弟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喝酒，晁代大概是知道的，总有些苦楚闷在心里说不出来，那就只能醉梦里能忘一时是一时。
“你又无仇无怨的，自然学不会喝酒了。”杨志笑话她，“永远都学不会才好。”
“看不起谁。”晁代忿忿道。
其实晁代有很多秘密，其中一个秘密，就是她正是拜在沧州知府膝下的义女。
她年幼时被拐走过，好在趁机溜了出来，但茫茫人海，举目无亲，一个飘零的女孩能如何过活。终于在一个冷风刺骨的雨夜，时任杭州治下知县的李清将她救了下来。
李清是镇江人，宅心仁厚，又颇有才气，常教她读书写字。小姑娘聪明，也学得踏实，但李清却不知她似乎对刀枪拳脚更有兴趣。她怕义父发现，就偷偷央告武师大哥教她几套把式。大哥心软，便给她一根树杈，教了她两招，没成想刚一开始，就被李清撞个正着。
“嗯？”李清一看便了然。
“爹爹……”虽然义父平日里性情温和，但小小的晁代仍然怕得缩起脖子来，“我，我看见院子里摆的，长长的东西，爹爹晚上拿它舞着，好看极了，就，就想……”
“……大人，请您莫怪小姐——”武师大哥忙上前要去劝说。
“阿代想学，你教就是了。”李清眯起笑眼。
“是属下自作主张——啊？”
“既是想学，可不准马虎。”李清弯腰，揉了揉晁代的头发。
小姑娘躲闪的眼神立时明亮起来。李清看着年幼的女孩，止不住地鼻头泛酸。仿佛看到了当年将一腔热血赋予刀枪，却在武举中惨败的自己。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晁代越发觉得李清就如同自己的亲生父亲。但由于走失时太过年幼，她对故乡的印象，也只有自己和兄长的名字，还有一个青年的模糊轮廓——他抱着她，手里还举着黄澄澄的麦芽糖。
后来李清升迁调动，一家人也随着在江南辗转。直到两年前李清赴任沧州知府，晁代才终于又回到北方。也就在那些年里，她有了个弟弟，家里的欢声笑语就又多了几分。小男孩机灵乖巧，自小就喜欢缠着她玩，她就牵着他去花园里看绣球花。透红、湛蓝的花瓣纯净柔软，就像两个孩子澄澈的眼睛。弟弟伸手想去摸一摸，她就往回拉一拉：“蜇手的。”
门人忽地递来一封信，说是送信人吩咐了，须得亲手转交给她。晁代不解，拆封一看，开头便写着：“吾妹：一别十数年，日夜牵挂，不得团聚。既见手书，愚兄有一言，万望思之。”
杨志跟梁山结下的梁子实在很深，深到引发了他和晁代之间一次最激烈的争吵，就发生在林冲和吴用造访梁山的当夜。
那天晁代极度反常。她平时碰见生人就称兄道弟，胡言乱语，这回却连入座都不肯。主客寒暄都已罢了，她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叫一声“我去拿酒来”，拔腿就跑。
二娘觉得奇怪：“酒都摆上了，你还拿什么？”
“那我，我去备茶！”声音远远地传来。
“倒是个活泼的姑娘。”林冲笑道，还望了一眼晁代逃离的方向。
吴用安静得很，似笑非笑，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杨志莫名觉得厌烦。
那场造访并不算和谈。吴用的来意本是会聚群雄，劝二龙山的人上梁山入伙，而鲁智深却一味只想让林冲留下。双方一度剑拔弩张，就差出手，至少杨志自己这么认为。但这一切仿佛都在吴用意料之中。
“若是俺偏要留大哥在山上又如何呢？”
“提辖的意思，学究明白。林教头的意思，学究也明白。”吴用不疾不徐，目光逡巡一周，片刻静默后终于叹了口气：“若真是拗不过诸位好汉，至少要让学究带一人回梁山交差啊。可只怕诸位不肯。”
“哦？那学究不妨先说是谁？”
“便是晁天王的亲生小妹，晁代。”
“啪”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众人回头看时，只见晁代正好端着茶盏回来。然而晁代此时人已呆了，瓷片碎裂一地，溅了满地滚热的茶水。
“晁……代？”鲁智深重复一番，突然愣住。
“你说什么！”杨志大惊，脑袋里一声炸雷。
二龙山的众人并不知道所谓的“阿代”就是“晁代”，显然，吴用也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晁代也不知道吴用为什么会认识她。
难免寂寞到冒昧寻人叙话。】
“你问这个么？”主人家颇有些意外。
旅人点点头。窗外大雨瓢泼，若不是主人家肯收留，他恐怕要在屋檐下躲上一天，更何况她刚刚又热心地帮他备好姜汤，总不好一直重复道谢的说辞。
墙上刚好挂着一把匕首，松纹细腻，在烛火下泛着黝黑的光泽。仔细看时，鞘上竟还垂着一串珠玉流苏。旅人好奇，便问起来历。
女主人熄了炉灶，将它轻轻摘下，笑道：“故人相赠，丢不得的。”
说罢，匕首出鞘。寒芒乍现，霜雪似的冷光一闪，灼人双眼。利刃在她手上一旋，竟挽了个漂亮的花来。旅者瞠目结舌，一时无言。
似是看穿旅人的心思，女主人摇摇头，从门后取出一罐桐油来。刀兵最怕受潮，需得悉心养护。
“不过花拳绣腿，都是往事了。”她低头涂着桐油，末了又轻轻一笑，不知悲喜，“哈，若是他还在，兴许还有些用处。”
“他……是什么人？”
晁代万分眷念从前的清晨。
那是一天中最清爽的时候。鸣鸟入梦，晨光熹微，细风卷起雾气如吹皱春水，门外的景致常常相似，日日不同。
二龙山就是这样的好地方。日光炽烈，油盐不吝，厮打声也痛快。虽然晁代在江南住得更久，到底还是生在山东，心里亲近，时常抱着个酒坛子，往校场里一坐，提了一口气。
“早起开戒喽——！”
一嗓子把两个哥哥吓得一震。武松一回头，那么大个酒坛子，急了：“二娘不许你吃酒，快给我放下！”
晁代酒量和酒品都不行，二娘明令禁止她喝酒。如果被逮到了，晁代和在场的监护人都要遭殃，所以兄弟们见她拿着酒坛子
但哥哥们动机不纯，多半是自己馋了。鲁大师天生跟酒没仇：“哎！还是妹子仔细，知道洒家练久了口渴！”说着就上来要抢，晁代一乐，偏生不给，勾着脚窜到树上去了。
这般吊儿郎当，老不正经，山上的头领万般看惯，不跟她一般见识。只有一人，想逗他笑，晁代得费尽口沫。此人正是她二哥杨志。
说起来杨志算她半个恩人。上山之前，她还是个江湖小虾。某日正扯着个被她揍得奄奄一息的泼皮，扬言要去报官。没成想人群里飞来一把匕首，“噗嗤”一声扎进了那泼皮的脖子。
人一命呜呼，她也成了头号嫌犯。此时一阵马蹄声急急奔来，有人一把把她捞上马背疾驰而去。
那人正是杨志。一代武将后人，要看出谁在人群中作祟并非难事。但一来他在城内活动不便，二来其人身份不明，只恐有诈，再三，再三晁代在人群中吓得呆若木鸡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怜，人又不是她杀的，总不好让她被官兵抓了去。
而后晁代涕泗横流，还没忘了抽抽搭搭地问恩人的名讳。杨志拿哭哭啼啼的姑娘没办法，只好先让她跟自己一道回山寨避避风头，边走边劝。
“在下杨志，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晁代擦擦眼泪：“阁下唤我阿代就是了。”
可怜杨志一生眼光毒辣，看出了这丫头片子天真，却没看出她是块膏药，上了山便要缠着人比试。杨志见她提着一杆长枪，气势汹汹地跟他叫板，头开始隐隐作痛。
“休叫唤了，吵得洒家头疼。”杨志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只是得听洒家的，先让大哥他们教你几天。”
“那可不成。”晁代一叉腰，“我是要用我毕生所学一拼高下，让哥哥带我就是舞弊！”
“你这妮子……”
“不用担心伤了我。”她起手挽了个枪花，拉开架势，“说不定谁教谁做人呢！”
激将法，俗套但有用。杨志心说口气不小，随手抄起一把红缨枪。
“同是习武之人，洒家就先教你戒骄戒躁。”
从日中到黄昏，一天很快就过去，天色朦胧。二娘的小酒馆门口铺开一束洒金的斜阳。两个人影挨着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叫日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嘶——疼疼疼！”晁代哀嚎着挣扎，被二娘掐了一把，叫得更惨烈了，却老实了许多。
二娘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揶揄她：“叫你当初不听我的。杨志哥哥不吃这一套。”
“撑过了十多招，差强人意。”晁代龇牙咧嘴的，不敢笑，一笑就要痛起来。
“出息。”二娘瞪她一眼，扯了扯她衣服上的口子，“衣裳都刮坏了。你从我这儿取件新的，这件我帮你补上。”
虽然挨了一顿打，但晁代心里痛快。杨志狠得下手打她，这是好事，起码把她当对手看了。这么一想身上又不疼了，蹦蹦跳跳地打道回府。
桌上多了个包袱，晁代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衣服和一包金疮药。
晁代提起那套衣服抖了抖，是一点儿都不流行的暗紫色，花样也简朴，有那人自己的风格在里面，一想就知道是谁送来的。
晁代嘻笑一声，小心地把衣服收了起来。
——【拾不得春花秋云，一方枯井坐镇，
也许无端虚构出轰烈年份。】
山上的兄弟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喝酒，晁代大概是知道的，总有些苦楚闷在心里说不出来，那就只能醉梦里能忘一时是一时。
“你又无仇无怨的，自然学不会喝酒了。”杨志笑话她，“永远都学不会才好。”
“看不起谁。”晁代忿忿道。
其实晁代有很多秘密，其中一个秘密，就是她正是拜在沧州知府膝下的义女。
她年幼时被拐走过，好在趁机溜了出来，但茫茫人海，举目无亲，一个飘零的女孩能如何过活。终于在一个冷风刺骨的雨夜，时任杭州治下知县的李清将她救了下来。
李清是镇江人，宅心仁厚，又颇有才气，常教她读书写字。小姑娘聪明，也学得踏实，但李清却不知她似乎对刀枪拳脚更有兴趣。她怕义父发现，就偷偷央告武师大哥教她几套把式。大哥心软，便给她一根树杈，教了她两招，没成想刚一开始，就被李清撞个正着。
“嗯？”李清一看便了然。
“爹爹……”虽然义父平日里性情温和，但小小的晁代仍然怕得缩起脖子来，“我，我看见院子里摆的，长长的东西，爹爹晚上拿它舞着，好看极了，就，就想……”
“……大人，请您莫怪小姐——”武师大哥忙上前要去劝说。
“阿代想学，你教就是了。”李清眯起笑眼。
“是属下自作主张——啊？”
“既是想学，可不准马虎。”李清弯腰，揉了揉晁代的头发。
小姑娘躲闪的眼神立时明亮起来。李清看着年幼的女孩，止不住地鼻头泛酸。仿佛看到了当年将一腔热血赋予刀枪，却在武举中惨败的自己。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晁代越发觉得李清就如同自己的亲生父亲。但由于走失时太过年幼，她对故乡的印象，也只有自己和兄长的名字，还有一个青年的模糊轮廓——他抱着她，手里还举着黄澄澄的麦芽糖。
后来李清升迁调动，一家人也随着在江南辗转。直到两年前李清赴任沧州知府，晁代才终于又回到北方。也就在那些年里，她有了个弟弟，家里的欢声笑语就又多了几分。小男孩机灵乖巧，自小就喜欢缠着她玩，她就牵着他去花园里看绣球花。透红、湛蓝的花瓣纯净柔软，就像两个孩子澄澈的眼睛。弟弟伸手想去摸一摸，她就往回拉一拉：“蜇手的。”
门人忽地递来一封信，说是送信人吩咐了，须得亲手转交给她。晁代不解，拆封一看，开头便写着：“吾妹：一别十数年，日夜牵挂，不得团聚。既见手书，愚兄有一言，万望思之。”
杨志跟梁山结下的梁子实在很深，深到引发了他和晁代之间一次最激烈的争吵，就发生在林冲和吴用造访梁山的当夜。
那天晁代极度反常。她平时碰见生人就称兄道弟，胡言乱语，这回却连入座都不肯。主客寒暄都已罢了，她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叫一声“我去拿酒来”，拔腿就跑。
二娘觉得奇怪：“酒都摆上了，你还拿什么？”
“那我，我去备茶！”声音远远地传来。
“倒是个活泼的姑娘。”林冲笑道，还望了一眼晁代逃离的方向。
吴用安静得很，似笑非笑，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杨志莫名觉得厌烦。
那场造访并不算和谈。吴用的来意本是会聚群雄，劝二龙山的人上梁山入伙，而鲁智深却一味只想让林冲留下。双方一度剑拔弩张，就差出手，至少杨志自己这么认为。但这一切仿佛都在吴用意料之中。
“若是俺偏要留大哥在山上又如何呢？”
“提辖的意思，学究明白。林教头的意思，学究也明白。”吴用不疾不徐，目光逡巡一周，片刻静默后终于叹了口气：“若真是拗不过诸位好汉，至少要让学究带一人回梁山交差啊。可只怕诸位不肯。”
“哦？那学究不妨先说是谁？”
“便是晁天王的亲生小妹，晁代。”
“啪”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众人回头看时，只见晁代正好端着茶盏回来。然而晁代此时人已呆了，瓷片碎裂一地，溅了满地滚热的茶水。
“晁……代？”鲁智深重复一番，突然愣住。
“你说什么！”杨志大惊，脑袋里一声炸雷。
二龙山的众人并不知道所谓的“阿代”就是“晁代”，显然，吴用也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晁代也不知道吴用为什么会认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