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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场小雪，难能留住，晨起时越窗往外瞧，只见庭院内白茫茫一片，乍然间生出回到固安时的错觉，那是尚且在当铺中做学徒，每至腊月年根，后院总是 银装素裹，铺子门前往往堆两只小雪人呼朋引客，那是只有冬日才有的异景】
【头晌见客，着人烹热茶，置糕点，请客人移步到洗砚台】
沈大人，仲平新婚，如今我两家算是挂着儿女亲家了
【侧手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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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中的宅门，多少都挂着点亲，或姻亲，或师生，再么论同乡，论同科，哪怕二人见面不相识，数上三四个折中的人，原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分次坐下，特地命人端上鲜果，哪怕是在南方，冬日里的时令果蔬仍也格外喜人】
副都统，二品武职，我尚未调职来此之前，他还暂署着江宁将军，排场能不大吗
【抽出把平日吃烤羊时割肉用的小刀，在柚子皮上划了几道痕，特地教捧上来个完整的，要亲手扒了这个果，一面道】
你瞧瞧各地的副都统，哪个排场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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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治武，以汉治满，任挑出来一样都难，自个儿算是得了大运，两条占满了，混了个难上加难，笑了笑道】
世益是正白旗出身，他祖上入关时有功，身上还带着勋爵呢，这样的人向来是横着走，拿鼻子孔看人
【话里话外透着我很难的意思，实也有夸大其词，治军已不是一二年，能降的住长江水师数万勇弁，自也能治而今手下诸营，但话说回来，之所以样样被掣肘，无非还是那个老话】
沈大人，人在屋檐下呐
【柚子瓣扒出来，放在瓷碟里往他那推过去】尝尝，从琯溪运过来的，这一批特别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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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享受拆解时的乐趣，故而扒个果剥个皮鲜少假他人之手，只是乐趣之余汁水恼人，沾在手上引的指缝间骑痒，倘置之不理，不多时便是红肿一片。使湿帕子仔细把手擦干净，掸了掸袖口，取来小册子翻看】
世益在此已有小二十年，早扎了根了，他能攒下这些家业，倒也不足为奇
【蝇头小字写的清清楚楚，哪一处宅院，哪一间铺面，早先已有粗略了解，但见一间间数过去，还是不由惊心】
铁打的副都统，流水的将军，这是条地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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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坐在这个位置上并不大舒服，手下无旧部可用，四面又有暗敌窥伺，倒不至于举步维艰，却也是艰难行进。一应举措吩咐下去，非但没有一点进展，反是又倒退了回去，怒极反笑，合了册子道】
放心吧，你的意思我不明白，这本册子留我再用用，已经进到腊月里了，世益就是秋后的蚂蚱，他蹦跶不到来年开春
【点头示意，招呼他吃柚子】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一筐，拿棉被捂着，路上千万别见风了，这东西吹不得风，吹了风就苦的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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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我在江南度过的第八个冬天——若非回京述职，已少有踏入京畿之机，久而久之，这江宁之地，竟也成了扎根落地的所在。早年尚为儿女思虑，如今小子在官场上比我这做爹尚要强上一些，膝下几个闺女，坤平坤黎入得王府，已是觉罗家的贵妇，唯独一个坤君，阴差阳错，竟是得了隆宪太后指婚，配了她穆氏子弟】
【这些年同穆氏往来颇深，如今又成了儿女亲家，更不同往日，是而如今我观海澄公行改/革/之事受阻颇深，恰也有心襄助一二】
【熟门熟路入了穆府，闻言笑应】可不是，这兜兜转转，咱们两家，也有这样的缘分。
【撩袍坐下，茶水不过入口二分，便搁于案上】前日我瞅着你水师的副都统世益，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武官乘轿，前呼后拥，旁人可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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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我在江南度过的第八个冬天——若非回京述职，已少有踏入京畿之机，久而久之，这江宁之地，竟也成了扎根落地的所在。早年尚为儿女思虑，如今小子在官场上比我这做爹尚要强上一些，膝下几个闺女，坤平坤黎入得王府，已是觉罗家的贵妇，唯独一个坤君，阴差阳错，竟是得了隆宪太后指婚，配了她穆氏子弟】
【惯同穆氏往来颇深，如今又成了儿女亲家，更不同往日，是而如今我观海澄公行改/革/之事受阻颇深，恰也有心襄助一二】
【熟门熟路入了穆府，闻言笑应】可不是，这兜兜转转，咱们两家，也有这样的缘分。
【撩袍坐下，茶水不过入口二分，便搁于案上】前日我瞅着你水师的副都统世益，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武官乘轿，前呼后拥，旁人可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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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江之地离京畿甚远，养出地头蛇来，亦是情理之中。若但是排场，便也罢了，我同他昔年于京中之时，声势远胜世益者，不知凡几。可如今落在此处，便不见得是桩好事。虚虚一叹，摇头道】
原是在此处经营多年，也怪道如此了。
【瞅了瞅他犹自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不接那柚子，往前探了探身】
排场大些么，倒也无妨，可怕就怕在，这下头的人太机灵了些，回头见风使舵起来，穆大人，你这头可难松快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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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登门，无非便是为了这小小一本册子，如今东西既已带到，少不得犯了多说两句的老毛病—改/革之事由他而起，于我亦有益处，更何况如今做了儿女亲家，江宁官场诸人看我穆沈二家，少不得成了一派。世益是个硬骨头，可他所行之事若欲达成，当真要留神这尊大佛才是】
穆大人素有远见，我亦无需多言。只小心这一二分，总是少不得的，毕竟长此以往，也不是个理儿。眼下瞧着这零零碎碎的，未必全是他的主意，可往深了想，指不定藏着什么，咱们尚且不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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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如是说，心下半提的石头也落了地——他穆牧遒经的事儿，可远非我可比拟，想必心里头早早有了主意。如今有了账册，更是将世益有几分身家，如何经营，牢牢握在手心里，甭论来日怎么着，也能多几分把握】
【本欲就此作别，偏他这满腔热情，塞了一筐的柚子来。素日于此物喜好不深，更不欲吃了算得倒牙。好在家中夫人是个好酸口的，以此借花献佛，倒也不错】
穆大人放心罢，我心里有数。
【略顿了顿】仲平前几日往家中送了些东西，转头我差人给大人和总兵府上，都送上些。
【如是絮言一二，方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