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抿着酒,用染了佳醑的鼻息拖长了音,话中赞同,面上却没有多余的神色,语气亦是平淡:“此处春日景色的确是不错,帖子也千金难得,宋郎踏青的地方当真是选对了。”
我没笑,是因为他的话叫我想起了许多事,都是近来的——说来奇怪,我乔斯理在长安的坊间巷子里安生地蹉跎了这么些年月,身上从未发生过什么能叫人拿出来说的大事,我曾经以为往后也该如此,过得同父亲那样寡淡无味,却也衣食无忧富贵不愁便罢了。
反倒是这短短一年,像是要将旁人两辈子的大事都遭到身上一般。
我想起来,刚中状元那些日子,我春风得意,又听到圣人有意在新科中择婿,我兴许是能尚公主的;这桩事我甚至同宋清晏也炫耀过,可不多时,招抚使的诏令一下,这桩喜事便再无了下文,终是不了了之了。
“我可不想从良,只想做这满园春色的花匠……君子就更罢了,这二字也就圣贤书里显得真挚些,平日看着虚伪得很。”
这回我终于笑了一下,又给自己斟了酒,斜眼瞥了他的酒樽,满满的没动,真是不给面子。我便不去管他了,兀自喝起酒来。
“你这哪是忘了……”
我如何会不知道他,自然是将这件事记得牢牢的,就等着凑到我跟前,拿几句晦气话好生膈应膈应我。果然,他这“上路”二字一脱口,我不气反笑,笑了一会儿,却半晌没理他。
宋清晏是当真了解我。哪句话最晦气,哪句话我最不爱听,他绝对不用多思量,一说一个准。
“你是来送我的?”
我径直问了他一句。
“倒是个好法子,有宋郎在这里多说几句话,直接把我气死了,我便不用随军了,到时候给我埋在牡丹花下,总比埋骨淮西好上不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