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
<Ⅰ 冷夜>
冷夜——①
没有人知道现在具体是几点。
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已是后半夜。人们正处于深睡眠的时候。
大厅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了正躺在地板上打着滚哈哈大笑的女人身上——她癫狂的捧腹大笑,却挂着满脸粘涩的泪,笑声哽咽。
没有人去劝阻她。
就由着她继续笑着。断断续续的笑出声音。
但事实上,她已经累了。
——人们已经听得出。她的喘息。
但是她仍然继续笑着,仿佛这是一种解脱。仿佛她从未笑过。
白发的老人叹了一口气,眼睛里面是心疼的神色。
戴着针织帽的男人面容冷峻,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还有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倚在窗边,淡淡的望向她,眸子早已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的爱人死了。
她的心也随着故人的逝去,化为没有生命的石块。
犹记得那人轻唤自己名字的样子。
多少个缠绵的夜晚,他曾经无数次唤道那个简单的音节。
他的气息覆到了她的脸颊上,缓慢的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存。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想起了他身体的温度。
与地板的冷硬不同,他是温暖的。
她想起了他强壮的背脊和宽阔的胸膛,她想起了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脸颊的样子。
他又在唤她。在冥冥之中。
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魂魄靠近了自己的身体。
温度仍然是令她眷恋的只属于他的温暖。
他慢慢地开口,去唤她:“Sherry…”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彻底的崩溃了
——她已经不能再继续自欺欺人的狂笑下去,而是不得不面对现在悲哀的现实。
——她开始激烈的嚎哭。
蜷紧了身体,把脸深深的埋在了袖子里,大声哭泣。
冷夜——②
一场恶战。
枪声似乎还环绕在耳边。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知道。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醒来的。
更不知道自己正处于的是否是来自于身体清醒的意识,还是在去往阴间的道路上来自于灵魂的感知。
他只看到无尽的黑暗。
在密不透风的,仿佛塑料袋一样的环境之中呼吸。
周围是血液的腥甜味道。这样的味道让他有了一种清晰的意识——活着的意识。
左胸依然感觉钝痛。
…
——不对!——
他忽然有这样一种感觉:
——不对。——
他似乎是在“被行走”着。
耳朵里可以朦朦胧胧的听到有人在说话。但声音模糊。
身下是卡车的引擎声——还有隆隆的——烧柴油的发动机的响声。
自己在被送去哪里?
轻轻动了动手指,触碰到包裹着自己的黑色质料
——尼龙材质。
他似乎能够听到自己大脑飞速的运转声。
这是…
是的。
这是裹尸袋!
“但是,他妈的!我还没有死!”
他在心里咒骂着。忍着身体的痛楚,尝试着再一次唤起机敏的身体。
“我受过更加严重的伤——我记得——我熬得过去——我知道——”
他一次次的告诫着自己,咬破了嘴唇,紧拧眉心,终于彻底唤回了意识。
他要活。
——这是驱使他醒来的唯一动力。
他知道。
冷夜——③
她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安静的睡去。
一根小小的麻醉针,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效果。
工藤新一看着沙发上女子的睡颜,在心里面如此想道。
他几乎觉得这是拥有麻醉针以来它被使用的最有用的一次了:
因为看着她从癫狂的大笑,到激烈的恸哭,简直可以称为是对人类的感官折磨。
但工藤新一不会承认的是
——事实上,她那种极度悲伤的样子,是对他感官以致于内心的折磨。
当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负荷这种折磨之时,他用自己那块多功能的手表对准了宫野志保白皙的脖颈。
她一怔,随后被麻醉的效用拉入了沉眠。
玄关,轻轻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