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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一《伤 KIZ/KIDS》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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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读的小学有一个特殊的班级,那里聚集了很多有问题的学生。先天性智力低下、失语数年、身体障碍……这些无法进入普通班级的孩子,都集中在这个特殊的班级上课。
     这个特殊班的教室安静地坐落在学校不起眼的角落里,好象是为了躲开其他孩子的视线。问题班的学生由专门的老师接管,实施特殊教育。老师看着这些连纽扣和糖果都分不
     清的孩子,一弄错就扯着喉咙大喊大叫。
     无关年龄,一旦被判断为无法适应普通班级,就会成为那里的学生。
     一天上游泳课,我在更衣室脱下上衣,赤裸着上半身。这时,一个同学说:
     “那里的痔是让你老爸弄出来的吧?”
     那家伙指着我背,想吸引在场同学的注意。
     我的背上有一颗父亲“赐”给我的痔。他在喝醉的时候将熨斗砸到了我身上。那个部位现在已变成红黑色,十分醒目。我讨厌那里被别人看到,平时都特意隐藏起来。
     “喂,你说话啊!是老爸做的吧!我说你,太奇怪了吧!”
     那家伙指着痔嚷嚷起来。在场的同班男生都转过来看我的背,偷偷笑起来。
     更衣室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刷水池的刷子,长柄的一头装着绿色的刷头。我一把抄起刷子,咬了咬牙,向那指着我背的家伙打去。一直把他打得鼻子出血,不停哭着求饶,我也没有停下来。
     第二天,周围的大人们调查了我的家庭环境,认为我存在精神欠缺的倾向,并将我送到了特殊班。
     特殊班的老师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大婶。她每天陪着孩子们一起用剪刀剪折纸,做出了一条混合着各种颜色的漂亮长链,将它贴在墙上,无意义地装饰着特殊班教室的天井和墙壁。
     “我班上现在已经有一大堆孩子了。而且,我也没有信心接管那样的孩子……”
     一开始,她跑到校长那里抗议。大概是听说了我的暴力行为,怕我给特殊班的其他孩子带来麻烦吧。但最终校长没有理会她的抗议。
     在我成为特殊班学生的第一个星期,她一直紧张兮兮地看着我,好像害怕我这座“火山”什么时候会爆发。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自我成为特殊班学生以来,完全没有使用过暴力。甚至当那些小孩子把我的饭掸下桌子我都没有发火。
     “你不生气吗?”
     老师问我。
     “一开始也生气。东西才吃了一半呢。但是那孩子才一年级。他也没有恶意的,没办法啊。”
     老师很吃惊地看着我。
     “你好像和报告上说的有点不一样。”
     我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班级。在那里,没有人会对你心存敌意,也没有人会捉弄你。在这个特殊的班级里,没有一个人让我感到讨厌。


1楼2010-06-06 17:03回复
    人越来越少,教室变得安静起来。夕阳的余辉将校园染得一片橙黄,“扑通”一声跳进游泳池,水花溅起的声音寂寞地响起,又散去。被孩子们抛弃的空无一人的校园,只剩下单杠和滑梯被拉长寂寞黑影。白天的喧嚣和嘈杂仿佛只是一场谎言。这时候的空气,一片透明。母亲也是在这样一个被红色覆盖的黄昏离去的。
         教室里只有我和朝人。他安静地看着书,我呢,一会儿做手工、画画,一会儿看看电视。
         就是在那样一个黄昏,朝人第一次展示出了不可思议的能力。
         一天傍晚,我正在用小刀削一块木头。虽然我学习完全不行,却很喜欢美工。以前,我边看书边做了一个猫头鹰饰品,老师一看到就很喜欢,她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我,还用它装饰教室。我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夸奖,所以非常开心。这次我想做一个小狗饰品,就用小刀“喀拉喀拉”削起来。桌子周围散落着削下的木屑,不经意一看,我身上也粘了不少。
         那天教室里同样只剩下我和朝人两人,他正在埋头看书。和相同年纪的孩子比起来,他个子特别小,好像被强风一吹就会飘起来。如丝线般细细的头发遮在额前,美丽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国语书。
         刻着刻着,我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小刀被卡在木头里动不了了。我一使劲,刀瞬间从木头上拔下,锋利的刀刃在窗子里射进的夕阳下闪着微光。因为反作用力,我拿着小刀的手
         撞到了桌子,巨大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
         拿小刀的左手手腕一阵剧烈的疼痛,上面划了大约10厘米的鲜红的伤口,血汩汩地流出来。
         赶紧去取急救箱。看到我受了伤,老师从我手里拿过小刀,很是焦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朝人站在了我的身旁。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他从来没有主动靠近过别人,即使在同一个教室,我也以为他从未在意过我。
         他看了看我手腕的伤,脸色变地铁青,双眉紧锁,呼吸也变得很困难起来,看上去非常痛苦。


    3楼2010-06-06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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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吧……?”
           第一次听到朝人的声音,纤细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这样的小伤不算什么,早就习惯了。”
           朝人抓起我的左腕,按压着伤口两侧。我猜不出他想干什么,他慌慌张张地放下我的手。
           “对不起,这样做的话,我想伤口就会好了。”
           一切都象是无意识的动作。也就是说,他好像觉得只要压迫两侧,伤口就会粘合起来。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断了的手指只要拉一拉就会治愈”,“落下的事物只要在10秒内捡起来就不会有祸事”,大概是类似于这样的迷信吧。
           这家伙真有意思,这样想着,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我从教室的架子上拿出急救箱,为了以防万一想先消下毒,这时我看了看手腕上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发现伤口和刚才相比浅了一些。难道是朝人的咒语起了作用?
           我一回头,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的左腕。那一天他也穿着长衫长裤,现在却把袖子卷了起来。好像已经几年没有晒过太阳的皮肤白得有些吓人。我向他走近,与他目光相遇。
           朝人的左腕上,在与我被小刀割伤的同一地方,有一个非常相似的伤口。伤口很浅,虽然几乎没有流血,但长度和形状都好像是将我的伤口复制了过去。
           “这个伤是以前弄的?”
           我问道,他摇了摇头。好像我的伤口变浅了,却移到了朝人身上。
           这不可能!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朝人好像和我有同样的想法,看着我的眼睛说:
           “让我再像刚刚那样做一次吧。”
           我虽然笑着说“别说傻话了”,但内心的某处隐藏的好奇心却使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还流着血的左腕。
           像刚才一样,朝人按了按我伤口两侧。
           吧嗒——一滴鲜血落下,在地板上形成一个红点。这滴血不是从我的手上落下的。朝人左腕的伤口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深了。这滴血是从他伤口流出来的。朝人不停地按着我的伤口,嘴里好像还念念有词。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伤口只有开始的一半深了。那么,那消失的一半去了哪里呢?我们都未曾考虑。朝人不可思议得看着自己的左腕,带着开玩笑似的说:
           “伤口的深度和痛楚,每人一半。分成两份,就只剩下一半了。”
           从那天起,我和朝人突然成了好朋友。他的超能力成为我们的秘密。按着别人的伤口,就能把它转移到自己身上——我们试验了好几次这既不可思议又有趣的超能力。
           我们藏在保健室附近,如果看到受了伤的低年级学生,朝人就会试用自己的超能力。对转移严重的伤口朝人还有些害怕,所以他只是帮助孩子们转移轻微的切伤。


      4楼2010-06-06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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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一下。”
             朝人在保健室前叫住了一个一年级的男孩,他摔了一交,肘部受了伤。在楼梯下,朝人为这个孩子抚平伤口。男孩不安地看着我们,随后就逃之夭夭了。朝人卷起自己长长的衣袖,那里长出了和那男孩一样的伤口      。
             移动伤口的时间越来越短,不久后变得只要瞬间就能完成。而且,不需要按押伤口,只要朝人接触到别人身体任一部位,伤口就会转移。
             渐渐的,保健室老师发现了常常站在门外的我们。他以为我们要捣什么蛋,所以我们一靠近保健室,他就把我们赶走。
             “你为什么会到特殊班来?”
             一天,朝人问我。我犹豫片刻,把游泳课时在更衣室打架的事和盘托出,并说明了我背上那颗痔的由来。
             说着说着,朝人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恐怖和不安交织的神色,看起来又带着悲伤。
             “你怕我了?”
             他吃了一惊,使劲摇了摇头。
             “哪有,怎么会害怕呢?”
             “那怎么了?”
             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朝人见状,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
             “使别人受伤真是太过分了……光是听就觉得很恐怖。但是,我更感到悲伤……”
             之后,朝人缄口不言,陷入了思索之中。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看着我,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视线透过我的衣服,直直地盯着我背上那颗痔所在的地方。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回到家,我想换一身衣服。在母亲留下的镜子前我看到了自己的背,这才对朝人所做的事恍然大悟。
             痔消失了。朝人握住我的手,把我背上的痔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一定是这样的。
             原来能转移的,不只是刚形成的伤口。
             “把痔还给我。”
             第二天早上,我冲朝人说,他却只是对着我微笑。
             从那以后,从烧伤到以前留下的旧伤,朝人将各种各样的伤口移到自己身上。


        5楼2010-06-06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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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了。,说我后面太长...


          6楼2010-06-06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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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至亲,我却不知道父亲的病房在哪里。我还是第一次去看他。
                 我告诉护士父亲的名字,这才找到了病房的位置。到了病房前,我却犹豫不前。想到父亲说不定又会挥起拳头揍我,我就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从门口偷偷往里窥视,我看到插着管子的父亲盖着被子正在睡觉。医生说他也许永远也醒不来了,我想这样做一定没事。
                 “等一下朝人一个人进去吧。”
                 我只是静静地在门口守着。我很担心把伤口转移到别人身上这种事朝人能否做好——连毫不相关的人受了伤,他都会抽抽嗒嗒地哭起来。但这种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他独自走进病房,轻轻地触摸了一下睡着的父亲。把朝人身上所有的伤口转移出去只需一个短暂的瞬间就足够了。
                 得到了 “弃伤”处的我们,尽情治疗着各种各样人的伤痛。在医院里,很多人有着一辈子都去不掉的伤疤。我们把他们叫去,让他们发誓保守秘密,然后朝人用手触摸他们。
                 但我们叫去的人只限于小孩。大人不相信我们的话,也不那么重视我们的秘密。
                 孩子们最初都半信半疑,但当那些让他们耿耿于怀的手术、烧伤疮疤消失时,他们都又惊又喜。他们还会给我们一些零花钱。
                 对于把自己的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这种事,朝人似乎并不抵触。不论谁身上有伤口,他好像都觉得如果那些伤口是自己的就好了。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他的表情看起来比别人更痛苦。
                 他无法转移别人的疾病。看到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们,朝人总会因为无能为力而心情低落。
                 人们很感激我们,我们把得到的一点零钱用来买冰淇淋和糖果。
                 我们每天都和志保聊天。除了特殊班的同学和我之外,朝人的笑脸只对志保绽放。
                 傍晚,我们等着志保把工作做完,然后三个人一起去那个脏兮兮的公园。朝人坐在秋千上,志保在后面帮他推。因为已经11岁了,我不会和志保手牵手,但朝人完全不在意。他会紧紧抓着志保的手腕摇来摇去。虽然他也十一岁了,但他的身心都停留在十岁以下,所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们三个人经常一起聊一些有的没得。比如至今说过的谎里哪个最过分、什么菜最难吃。还有最理想的死法是什么。
                 志保的回答是“我想死在海里,和心爱的人一起殉情。”
                 对我来说,在一个空无一人的站台,横躺在长椅上寂寞地死去,是最理想的死法。
                 “我……”朝人后面的话变得越来越轻,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们仰望着渐渐变暗的天空。
                 志保以前好像有个和朝人很像的弟弟,在一次火灾中过世了。所以她很疼爱朝人,但她依然从未打算摘下她的口罩。
                 从公园回家的路上,我们在一个转角告别后各自回家。在那个转角的路灯下,我试着对她说:
                 “我想看看志保的脸。”
                 她点了点头,手伸到口罩前打算摘下来。但马上她又耸了一下肩,说了声对不起,拒绝了我的要求。
                 那时是朝人碰了一下她的手阻止了她。在那一瞬间,我马上理解了朝人的想法——他想把志保的烧伤转移到自己脸上。
                 但他一时间还无法那样做。
                 朝人之前从没说出过要把志保的伤转移给自己,是因为伤口的位置是在脸上。一经转移,伤口会出现在之前同样的部位上。如果转移的时候能自由选择位置,一切就变得简单了,遗憾的是,他似乎还没有那样的能力。
            


            10楼2010-06-06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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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走出了房门。
                   “你感冒病倒前又替别人转移了伤口?”
                   朝人想了想,点点头。八成是转移的伤疤还留在身上,所以不愿意脱掉衣服吧。
                   在饭桌上,我和朝人并排坐在一起。家里其他人好像已经吃完了。坐在饭桌上的只有我们两个。
                   感觉这个家里只有朝人显得格格不入。如果是在其他人家里,可能不会在意到我们的存在而像平常那样举动。
                   朝人不对家里任何人开口,而这家人也不怎么跟他搭话。他看起来像一滴墨斑——明丽的风景水彩画上沾上的一滴黑色污斑。
                   “这孩子太倒霉了,你知道吗?”
                   阿姨坐在我正对面,她家务做的差不多了。他感觉到朝人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倒霉?”
                   “啊,这样啊?原来你还不知道?做了手术好不容易才逃过鬼门关。他被他妈用菜刀砍了。”
                   阿姨说起这些话来就好像是在说一些事不关己的闲谈,类似于一个主妇刺死了丈夫,还企图把孩子一起杀掉这样的市井传闻。
                   朝人就在我身边,可她还是没完没了,说什么这个故事多么悲惨啊,又告诉我朝人的母亲是个普通主妇。
                   我揪住她的脖后根,恶声恶气地警告她不准再讲这样的话。
                   我几乎是被赶出了家门。我一边想着朝人父母的事一边往伯父伯母家走。周围很黑,只有零星几盏街灯。我穿过阴暗的小巷,那里有一家欠了一屁股债的街边工厂,厂主已经不知所踪。巷子里还有一具狗尸,躺在那里已经好几天,到现在也无人清理。天上没有星星,只有潮湿的冷风挟来阴沟里的阵阵恶臭。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父亲。为了把伤转移到他身上,我去过好几次他住的医院。但是对睡在病床上的父亲,我连半径三米以内都不想靠近。
                   每次接受了别人的伤口朝人都忍着痛走进病房,摸一下那家伙露在被子外面的脸颊。从里面出来时他已经不再喊痛了。痛楚和正在愈合的伤口都一并转移给了沉睡中的父亲。
                   所有人都讨厌父亲。他动不动就摔东西、乱发脾气。一天到晚哭天喊地,边灌酒边抱怨活不下去,还常把“还是早点死了算了”挂在嘴边。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他。
                   我学习不好,一无是处,父亲又那副鬼样子,那些混蛋老是拿这些说三道四。每次碰到这样的家伙,我都会和他们大吵一顿,但我绝不会流泪。母亲离开的那天,我也强忍着哭泣熬过了一晚。但是大家都讨厌我, 老师是, 同学是,连同学的家长也是。
                   一切不幸的根源都是他。我永远都无法原谅父亲。
                   但是,我还依稀记得父亲没开始骂我和母亲时温柔的样子。那时他还在公司上班,时常会温柔地抚摸我的头。他做搭狗窝的时候我会蹲在一旁看着,但可笑的是,关于养狗的记忆我一点也没有剩下。这是以前住的家里的光景,庭院里长着绒毯般的一大片绿色草坪。父亲用锯子锯着木板,身上沾满木屑,冲着我和狗狗不停地笑。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狗的样子。
                   或许这些都是我虚构出来的不着边际的幻想吧。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遗憾。我这是在睁眼做着白日梦,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吗?一想到现在住的家和暴力的父亲,我只能觉得那样一段时光从未存在过。如果是那样,那该是多郁闷的一件事。
                   在黑暗中我摸了摸背上曾经有痔的地方。为什么没人再嘲笑我了,我却又变得莫名悲伤起来?
              


              12楼2010-06-06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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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用熨斗烫出来的痔,转移到朝人身上,如今又到了他自己身上。
                     那一天工作结束后,志保显得异常低落。坐在平常去的公园里那个满是铁锈的秋千上,戴着口罩的脸耷拉着。问她怎么了,但是她什么也不说。
                     “这个世上有些残忍的事情,不是你们能想象得到的。”
                     她只是这样回答,低垂的双眼满是哀伤,轻轻地抚摸着朝人柔软的头发。
                     志保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要喊出来,看起来有些可怕。
                     朝人为了让她振作起来,把自己拥有转移伤口的超能力的事告诉了他。一开始她以为我们在开玩笑,但当她看到他真的转移了伤疤时大吃一惊。
                     “志保的烧伤也可以转移哦。”
                     朝人的话使她脸上有了神采。
                     “拜托了,只要三天就足够。把我脸上的伤口拿走吧。好想像普通人一样把脸露在外面在路上走。”
                     三天以后志保仍会把伤口收回去。所以说到底,不过是暂时替她保管伤口罢了。朝人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坐在秋千上的志保和朝人视线处在同一高度。朝人从口罩侧面往志保脸上轻轻一碰,就可以闻到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一瞬间,朝人下半张脸上就多了一个丑陋的烧伤。
                     志保受了惊一般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的脸,缓缓地摘下口罩。好美的一张脸。
                     我不敢正视朝人多了烧伤了脸。但我知道他为能帮志保保留三天的伤口感到高兴。他很想看到志保开心的样子。
                     三天过去了。但朝人脸上的伤没有消失。志保从小镇上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朝人有着一张俊美的脸庞,很多人都很怜爱他,可是自从他的脸上多了一个伤疤,大家都开始避开他。连那些接受了朝人的治疗,去除了终身无法治愈的伤疤的人们在感谢他的时候也一脸不情愿,都扭过头去不愿看他的脸。我没有办法,只好给他戴上口罩。就像志保一样,只有掩盖住着难以忍受的丑陋才能安心。
                     收养朝人的亲戚大概也问过他为什么脸上突然多了伤疤吧。但无论怎么问他,他还是什么也不说。
                     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向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向家走去。
                     被染得通红的天空下,树木和房屋因为阴影显得越发黑了,仿佛剪影画一般。路上亮着街灯,略带暖意的空气中有一种莫名的氛围,撩拨得人心情无法平静。
                     在一家平时经常路过的人家前朝人停住了脚步。 虽不知道那里住着怎样的人,但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民宅。
                     房子的窗户很明亮,可以感觉到玻璃另一边正在忙着准备晚饭——能听到餐具碰撞的声音和小孩子的笑声。换气扇那边飘来一阵食物的香味,让我想起了母亲。
                     朝人不声不响得哭了起来。
                     “我没有妈妈……”
                     这是个危险的地方,我牵着朝人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别这样,你干吗说这种话?等你妈妈从牢里出来,不就能重新一起生活了吗?”
                     “为什么志保不回来了?”
                     “没有办法,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吧。”
                     我看着朝人,他已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神情变得恍惚起来。他眼睛好像望着很远的地方,喃喃地说:
                     “为什么活着这么痛苦……”
                     周围越来越暗,我一言不发,只是握着朝人的手,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朝人的感叹。
                


                13楼2010-06-06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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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只是他的儿子,但我想我还是会悲伤。我抱着父亲的遗体哭了起来。本应憎恨的我现在却如此心痛。
                       我对身旁的朝人说:
                       “把之前转移到爸爸身上的伤口全都给我吧……”
                       只要借助他的力量就能做到。我实在无法让父亲遍体鳞伤地死去。
                       “对不起,我做不到……”
                       朝人摇着头转身离去了。
                       医生确认父亲已经没有了脉搏。他的手腕露在被子外面。当我看到他手腕的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朝人离开的原因。
                       父亲的手腕洁净无暇,一个伤口也没有。那里本应我很多朝人转移的伤口,但我却一个都看不到。
                       我掀开被子,解开父亲的睡衣。连谈话间听说的父亲肚子上的手术伤疤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我追了出去。直到这一刻,我都被朝人的演技骗了。他总是用长袖长裤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我从没想过要去看他身上的伤。所以长久以来我彻底弄错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把自己的伤口转移到父亲身上。来到医院,他只是假装把伤口丢给父亲,而所有的疤痕和伤口仍深藏在自己体内。疼痛、苦楚和所有的一切……
                       第四章
                       朝人站在医院正门前吹铜管的少年像前。他正抚摸着一个手腕绑着石膏、年级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的手。他转移了女孩的伤口,咔嚓——伴随着轻微的响声,他的手腕突然折了一下。清澈的眼神里看不到一点骨折的剧痛引起的变化,一如平静的水面。
                       女孩略带厌恶地转头离开了。她要到何时才知道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奇迹呢?
                       我感到脸颊有一滴冰冷的东西划过。干燥的石阶上,有一滴雨水慢慢扩散开来。周围空无一人,只有我和朝人。
                       他疲惫地依靠在少年像旁,呼吸有些急促。他摘下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脸上依然留着志保的烧伤,丑陋地痉挛着。但现在不仅如此。还有其他数不清的伤口和肿胀盖满朝人的整张脸。我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从父亲的病房来到这里的途中我看到的是一幅奇异的景象。来医院治伤的病人突然止住了疼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不知何时愈合的伤口。有个女孩看到本以为再也无法消除的严重伤疤突然消失,欢呼雀跃。一个母亲看到自己孩子身上的瘀青不见了,放心地舒了口气。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表情,谁也没有发现那个从旁经过、满身伤口的少年。朝人碰过了 医院里所有伤者的手,把所有的伤都一概接收了过去。
                       他倚靠着铜像,闭上了眼睛。因为严重的肿胀,眼睑没有办法完全合上。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想看到朝人身上的伤再增加。
                       “与其让别人痛苦,不如都让我来承受。”踌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
                       “我肯定是个没用的人……”
                       “你在说些什么……”
                       “……看这个……”
                       雨哗哗下着,朝人脱下上衣。他的身体惨烈至极。数不清的伤疤、痣、缝合的伤疤、变色的皮肤,使朝人不成人形。略带黑色的地方和青红相间的部分形成了一块块斑痕,看起来像是一个个浓缩了世间伤痛的疙瘩。侧耳倾听,仿佛能听到无数的悲鸣,让人感到无比凄惨。
                       他肚子上有一个长长的伤疤,看起来既恐怖,又扎眼。与表面密密麻麻的其他伤口比起来,这个伤口显得特别巨大,特别刺眼。朝人指着这个伤口说:
                  


                  15楼2010-06-06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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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杀掉爸爸的那晚……”他眉毛挤在一起,痛苦不堪地说。雨水打湿了他柔软的头发:
                         她轻轻地摇醒了在被子里熟睡的我。妈妈拿着菜刀,用它……”
                         我想起了那个阿姨的话。朝人被母亲刺了几刀,差点没命。那个巨大的伤口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他有意要隐藏这个伤口,所以才一直穿着长袖长裤,不让自己的皮肤露出来吧。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引起了一番骚动。
                         他的左手神经好像断裂似的摇晃着,右手搭着左手手肘,好像要把自己紧紧搂住。他不停摇着头,压抑地哭了起来。
                         “我已经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朝人想要自杀。所以在死之前,他想尽可能多地把别人的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治愈好别人的伤痛,带着巨大的痛苦而死去。
                         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朝人,我不知道你妈妈为什么想杀你,但她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妈妈也像志保一样再也不回来了,她们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们都会在某些时候运气不好。你不是没用的人,不是啊!”
                         雨开始越下越大。朝人哀伤地看着我。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响,振聋发聩。一闪一闪的红色灯光进入视野,救护车到了医院,从我们眼前经过,载着病患驶上斜坡停了下来。
                         我们同时向那边看去。和缓的斜坡一头等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回转灯的红色灯光在濡湿的石阶上反射出一层微红。
                         朝人踉踉跄跄地迈开步子,背对着我朝救护车的方向走去。他一定是接收了别人的脚伤,几乎不能正常走路,站立似乎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了。
                         我看到他裸露的背部的那颗痣。是我父亲用熨斗砸出的“杰作”。
                         回转灯的光芒侵入视野,一时间,朝人弱小的身体模糊成一个影子。
                         “朝人!”
                         我喊着他的名字。朝人停住了脚步。我能正常地行走,一下子就追上了他,使出全身力气抓住他的肩膀试图阻止他。
                         “对不起。”
                         朝人过意不去地向我道歉。就在触碰他的瞬间,我双脚一阵剧痛,摔倒在地。我痛得站不起来。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他的双脚所承受的难以言表的痛苦。
                         朝人已经能正常行走了。如果换作平时,他决不会把自己的伤转嫁给别人。我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比起脚上的剧痛,这一点更让我毛骨悚然。
                         倒在雨水不停冲刷的石阶上,我望向斜坡的尽头。救护车里抬出一个担架,那里躺着一个似乎出了车祸的少年,他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了。
                         朝人靠近那个少年。我知道他准备做什么。已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如果接受了少年的伤口就必死无疑。
                         “……住手!”
                         我大吼一声,用手支撑着身体向前爬行。抬着担架的大人们应声回过头来。此时朝人已经离他们近在咫尺了。
                         他轻轻地抚摸了浑身是血的少年,眼神中带着些许温柔。
                         一瞬间,他的身体仿佛碎裂般歪道在一边。我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如同无数小树枝被踩碎般,和雨声融为一体。
                         我近乎绝望地狂吼起来。朝人倒下了,如同一片飘零的破布。
                         我不顾双脚的剧痛冲到一动不动的朝人跟前,头脑仿佛麻痹一般,丝毫感觉不到痛感。
                         周围的大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远远地围上来,看着这个赤裸着上半身、浑身是血的少年。
                    


                    16楼2010-06-06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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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跪倒在地,抱起他细窄的肩膀。这样小小的身体里到底承受着多少人的痛苦。我失声痛哭起来。
                           “朝人……?”
                           我喊着他的名字,他勉强地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好像马上要消失一般。
                           我紧紧握着他小小的手。
                           一分为二,你还记得吗?把你背负的伤痛转移一半给我吧。这样的话,伤口每人一半,痛楚每人一半……”
                           我紧紧抱着他的头向他乞求。
                           朝人抬起受伤的双眼看着我,身体血流如注。雨水不停冲刷着地面,鲜红在濡湿中流出一条血路。
                           我们是不幸的。我们没有力量逃离这不幸。但是,朝人的母亲一定也是这样。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人,但我知道她一定和我们一样无法忍受这无尽的苦难。这些本不该由我们承受的痛苦,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那个谁都不会受伤的世界快点来临吧。我闭上眼睛开始祈祷……
                           第五章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特殊班的老师来看望我时问我。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这是那家伙的秘密……”
                           我答道。
                           当我在病床上睁开眼睛时,已经五天以后了。我身上裹着绷带,到处都用石膏固定住了。我想要站起身来,但肌肉使不上力。护士见状慌忙把我按倒在床上。
                           “伯父伯母来看过我吗?”
                           “嗯,来看过一次。吓了一大跳呢。”
                           “那老师呢,教学参观怎么样,还顺利吗?”
                           她点了点头。
                           一开始医生都饶有兴味地检查我们的伤口,护士们也用夹杂着好奇心和怜惜的眼光看着我们。甚至警察也一度来调查事情的缘由,但他们丝毫也理不出头绪,只好回去了。
                           “班上的同学都很寂寞。快点回去吧!”
                           “别骗我了。大家怎么怎能因为我而感到寂寞呢。”
                           老师露出吃惊的神色。
                           “哎呀,我是说真的。你平时不是经常照顾大家吗?大家都很喜欢你。”
                           老师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我先走了,帮我想朝人君问好。”
                           我看了看旁边的病床。朝人盖着洗得雪白的被子睡着了。
                           幸好右手还能动。虽然左手打着石膏,但手指尖还露在外面,可以设法拿起木块。我削着木头,重新雕刻起完成一半的小狗饰品。它已被我弃置了许久,现在突然想起来,打算把它做完。木屑散落在床上,被窗外的风一吹四处飞扬。护士看着乱七八糟的木屑深深叹了一口气。虽然手用不上力气使工作迟迟无法进展,但我还是慢慢地、耐心得雕琢着。
                           小狗雕刻完成的那一天,我想起一件让我挂心的事情。虽然医生说我状况还不容乐观,但其实我已经恢复到可以走动的程度了。
                           “我出去一下。”
                           我对隔壁床的朝人说。
                           “我也去!”
                           “别说傻话了。你还是睡一觉吧。”
                           确定走廊里没有护士,我一个人逃出了医院。说是可以走动,其实还得拄着拐杖。每走一步都感到无比疼痛,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到达垃圾场的时候,天空已经一片通红了。洞边父亲的行李被丢弃的地方,那东西还原封不动地挂着。我趴倒在洞边,忍受着手术伤疤的疼痛伸出手去,终于抓住了它。扔掉的时候只是一晃而过,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我一直记在心上。看到小狗雕像,我才突然想起这件事。
                      


                      17楼2010-06-06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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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紧握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到的狗项圈,隐隐约约眺望着越来越浓重的夜色。父亲的行李里有一个破破烂烂的狗项圈。
                             我还是无法在记忆中搜索到我们究竟养过一条怎样的狗,但我终于能肯定那时的父亲曾帮我和小狗做过窝,这一切都是现实。这并不是我为了满足自己的想象而捏造出来的过去。
                             回到医院后我被臭骂了一顿。
                             第二天,天气格外晴朗。
                             朝人说他好去医院的屋顶看看,于是我再一次逃出了病房。我们八成会被贴上坏小子的标签吧,我已经可以想象到护士小姐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了。
                             通向屋顶的楼道阴暗而潮湿。我们俩拄着拐杖,费劲地一步一步往上爬。这真是件吃力的事情。爬楼的时候我们大汗淋漓,绷带几乎都松开了。
                             顶楼的天窗很小,一直走到跟前,我们才好不容易看出锈迹斑斑的铁窗在哪里。我的手伸向把手。
                             天窗一开,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我们眩晕得睁不开眼睛。那里宽阔而空旷,我们为自己无法奔跑而感到惋惜。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一呼一吸间能感到纯净的喜悦在胸口膨胀。那里并排晾晒着许多洗过的床单,在风中摇摆着,闪着白色的光。
                             视野很开阔,能望到很远的地方。我们的小学、志保打工的冰淇淋屋、三人经常游玩的公园。一切都变得很小,仿佛我们在那里生活只是一场谎言。
                             “哇!”
                             朝人一脸喜悦地环顾着四周。轻风吹拂着他柔软的刘海。可以看到医院正门前伫立的少年铜像。
                             变松的绷带解开了,在轻风中微微跳动着、嬉戏着。我心情舒畅,脱下了外衣。肚子上交杂密布的伤疤间有一个大而醒目的伤口。那是朝人的母亲留下的伤口,如今变得只有原来的一半深浅。我们在同样的地方做了同样的手术,分享着同样的伤疤。
                             在伤口移动的瞬间我感到了钻心的疼痛。但那只是朝人小小的身体所凝聚的伤痛的一半。
                             “我做了这个。”
                             我把做好的小狗雕像拿了出来。他一时间吃惊地睁圆了眼睛,收下了小狗。他凑近了鼻子细细地端详着,纤细的手指感受着木头的质感,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表情,但一下子又突然哭了起来。
                             我问他为什么哭。
                             “我也不知道。”他眼睛红红地摇着头。“但这不是悲伤的眼泪。”朝人回答道。
                             为什么只有朝人具备转移伤口的能力?是因为只有他拥有魂洁净无暇灵魂、拥有自我牺牲的觉悟?这种能力既能成就他,也能毁了他。但是,我能懂得上帝为什么选中他、授予他这样的能力。
                             “谢谢你。”
                             听到我这样说,朝人不解地歪着头。
                             那时候,我想说的是,谢谢你把伤口分给了我。应该道谢的人是我才对。以前你说你是个没用的孩子,但真的不是这样。
                             母亲出走的时候,一片黑暗的家中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原来世界是这样的,我想着。无论人生走到何处,我都是在肮脏的小巷里穿行,每经过一个转角,都会有野狗的尸体和阴沟的恶臭让人抓狂。所以,志保消失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又是这样。
                             看着你,我明白原来世界并非如此残酷。放眼望去,这个小镇完全被铁锈和破败所淹没,我原来是这么想的。但并非如此。只有你是纯净的。这世界有形形色色的恶人,但终于还是有你这样一个闪光的灵魂。上帝为世界创造了像你这样心灵纤尘不染的人。
                             你太纯净了。一次次被人背叛的你也许也带着伤痛在绝望的深渊徘徊。但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拯救了多少人啊。难道仅仅是被治疗好伤口就毫无意义?你总是那样温柔,将那么多与你无关的人从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拯救出来。所以你不是个没用的孩子。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流泪的。
                             虽然伤口分成了两半,我们的身体还是留下了严重的伤疤。但我想这些是值得我们骄傲的印记。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转移给别人,让这些伤疤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我会永远记住,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和我一起承担伤痛。
                             我紧紧握着口袋父亲留下的那个狗项圈。眺望着延伸向远方的小镇,母亲和志保就身在某处吧!我的思绪蔓延着。如果她们能在这一片蓝天下幸福地生活着就好了。遭受背叛的愤怒和悲伤早已随风逝去,现在,我只是怀着一份心平气和的心情,追思着那些令人怀念的人们。
                             一切痛苦都已过去。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我这样想着。
                             —THE END—


                        18楼2010-06-06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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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 很喜欢 哭了


                          19楼2010-06-06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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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积极


                            IP属地:辽宁20楼2010-06-06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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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20楼
                              白乙一的典型啊


                              21楼2010-06-06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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