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细细的长叹了一声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黛玉便翻身坐了起来,笑道:“谁睡觉呢。”
黛玉坐在床上,一面抬手整理鬓发,一面笑向他道:“人家睡觉,你进来作什么?”
黛玉道:“我没说什么。”
黛玉道:“别理他,你先给我舀水去罢。”
林黛玉登时撂下脸来,说道:“二哥哥,你说什么?”
黛玉便哭道:“如今新兴的,外头听了村话来,也说给我听,看了混帐书,也来拿我取笑儿。我成了爷们解闷的。”
林黛玉因而又高声说道:“是我,还不开么?”
自己又回思一番:“虽说是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一样,到底是客边。如今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现在他家依栖。如今认真淘气,也觉没趣。”一面想,一面又滚下泪珠来。
林黛玉心中益发动了气,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了早起的事来:“必竟是宝玉恼我要告他的原故。但只我何尝告你了,你也打听打听,就恼我到这步田地。你今儿不叫我进来,难道明儿就不见面了!”越想越伤感起来,也不顾苍苔露冷,花径风寒,独立墙角边花阴之下,悲悲戚戚呜咽起来。
原来这林黛玉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俊美,不期这一哭,那附近柳枝花朵上的宿鸟栖鸦一闻此声,俱忒楞楞飞起远避,不忍再听。真是:
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因有一首诗道:
颦儿才貌世应希,独抱幽芳出绣闺,
呜咽一声犹未了,落花满地鸟惊飞。
(第二十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