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我的封号也在一点一点地晋升，虽然这封号于我而言并无用处，但是晋升了封号，我的俸禄也会涨一些，日子也便好过一些。不过，我的俸禄还是远远地不足以支持县主府的开销。虽说王府的仆人散了大半，但是剩下的这些人，衣食住行开销也还是很大。还好还有父王遗留下来的一些积蓄，如今不过是吃老本而已）
（随着我一天天长大，我开始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坐吃山空，迟早是要吃光的。虽说剩下的这些人都是些忠诚的仆人，但是他们也是拖家带口的，总要吃喝的。如果有一天真的吃不上饭了，他们也不能光凭着忠心过活呀。还是得想个办法，增加一些进益。便在这时候，来了一个人，告诉了我一些事。原来以前父王在时，在外也是有一些生意的，当然父王走后，那些生意早已被人瓜分干净了。如今去要自然是没有道理的，也没有人会给。但是这里面却有我的机会）
（来人是原先跟着父王打理那些买卖的人其中之一，父王走后，他也颇分得了些好处。但是现在却有其他人觊觎他手上的利益，他斗不过人家，所以回到了京城，想看看还能不能通过我，寻到一个靠山。我正好动了心，便留下了他，叫他先在县主府住着）
【423字】

（上次那事最后怎么细操作的也不用提了，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我利用皇亲的威势帮他夺取了一部分利益，而他也投桃报李，将买卖的收益分给我一部分。以后我们成了盟友，我也会更加照应他的生意，可以说是有福同享了。皆大欢喜。只是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了。买卖上的事我也不具体管。不过坐等分红而已，有了更多闲暇时间用来玩耍）

（前些时候婉如托人去告诉我一件事，原来郑王以前在外曾有过一桩大生意。刚听说的时候确实有点儿意外，但是仔细想想，却也不意外了。梁元亨当年在朝中一手遮天，他一心支持郑王上位，自然会给他很多资源。只是这些随着郑王的离开，都成了别人的，却也可惜）
（如今既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让我们有机会拿回曾经属于我们的东西，自然是却之不恭的。可惜婉如只是个女孩子，不好抛头露面的亲自做这些。所以便便宜了我。当然，我也不可能全占了，还是分给县主府了大头。毕竟，如今郑王不在了，我这个做王叔的，总得多照顾她）
（这么做了几个月，也挣下了一些钱，这日下朝，便来到了县主府，把账目给她送来。虽然她还小，但是从小我也有意识地在教她这些事，所以看懂看不懂，总要让她自己来掌握着这些事。毕竟，我永远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她迟早是要靠自己的）
（喝了两杯茶，顺便聊些闲话）再做两年，给你多挣下些嫁妆。到时再给你找一个有才干的郎君嫁了，你的后半辈子有了靠，再过两年生儿育女，子孙满堂了，你这一辈子的事也就算完了。就是以后我见了你父王，也可以说替他照顾好你了。
【405字】

（自从父王他们走了以后，汝宁王叔一直对我颇为照顾。父王他们走的时候我还很小，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母亲的角色就是嬷嬷，而父亲的角色，就是汝宁王叔了）
（我不清楚汝宁王叔与父王过去的事，但知道他们曾一起跟随昔日的吏部尚书，颖国公兆大人读书，算是同门。别的就不清楚了，我也不去多问。只知道他不会害我，就够了。如今生意上的事，也一半是他帮我在朝中周旋。因此，听他跟我说着我听不懂的账，一面漫不经心的道）
我不想嫁人。为什么女孩子就非得靠嫁人才能过活？倘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子，那也罢了。我一个皇室县主，倘若还不能靠自己过活，那也太憋屈了。其他女子更没指望了。
（如今我有钱有人，又有皇室的身份傍着，我还怕什么。父母都不在了，也没有人逼着我。我是个女孩儿，又不能延续香火，又何必去给别人做传宗接代的工具呢。至于汝宁王叔口中所谓的照顾，我只道）
您不用觉得对我父王有什么亏欠，您也没有照顾我的义务。连我父王自己都抛弃了他的责任，您又何必将这责任揽在身上。再说，我现在一个人过得也很好，不需要什么照顾。
【403字】

（听了她的话，说她不想嫁人，想一个人过一辈的话，我像一个寻常的长辈一样嗔怪道）胡说，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等到我们这些长辈都走了，你一个人老了的时候，面对空荡荡的府邸，不觉得寂寞么？这不是男孩子女孩子的事，而是凡是生而为一个人，都是要有一个家的。到老了时，才不觉得孤独。
（婉如对当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的话中流露着几分对她父王的怨怪之意。我当然理解她，一个女孩儿，在本来应当无忧无路的年纪里，便要独自迎接面对生活的种种，是多么大的压力。但是，我却不希望她恨她的父王。遂道）
你不要怪你父王。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一定是希望陪你长大。他还希望给你更多，不想你像我一样，在面对当今的公主的时候，产生不甘、不服又无能为力的痛苦。虽然最后你还是要面对这样的无奈，但是你也要理解他，他是一个骄傲的人。
（我当年初见传玺的时候，就产生过这样的念头。明明都是一样的皇家血脉，都姓朱，为什么他就是皇子，封王立府的，而我就只能是一个宗亲子嗣，封王之路遥遥无期，甚至还有跟我一样的宗亲子嗣要进宫给他们做伴读。想到这里，忽然生起一个念头。问婉如）
婉如，你可愿意进宫给某位公主做伴读么？
【424字】

王叔放心吧，我不是在怪我父王。他也有他的苦衷。我就是觉得我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
（不太理解王叔的话中的意思。也不假装自己什么都懂，坦诚问道）为什么呢？做伴读的不都是世家官员府邸的子弟小姐么，怎么我也要进宫做什么伴读？
（我还记得王叔上次曾说想将嬷嬷的孙子弄进宫去做伴读。虽然在感情上，嬷嬷就像是我的母亲。但是我知道礼数上她永远是我们王府的下人。她的孙子虽然成了民人，但是跟我的身份还是差着很大一截。倘若我们都去给皇子公主做伴读，岂不成了跟他平起平坐了？降低了我的身份，这种事我是不愿意的）
可以不去吗？
（我不是那种特别固执的人，虽然有自己的坚持，但是如果没有选择，必须做不可，那么我也不是不可以做。所以我只问了一句可以不去不可以。如果可以，那我就不去，如果不可以，再商量就是。不再多言）
我倒觉得一个人挺好的。只要有钱，孤独寂寞什么的是不会存在的。我自可以多找些年龄相仿的下人伙伴，来县主府陪我。至于儿孙什么的，我只不过是个女孩子。既不用担负延续朱氏血脉的责任，也没有王府爵位可以给孩子承继，有没有的打什么紧。
【406字】

（爱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感到很欣慰。便不再多说什么。听了她的疑问，犹豫了一下，也只是道）当然可以。不是非去不可。通常呢是这样的，但是像是你我这样的宗亲子嗣其实也是可以进宫做伴读的。能在宫里读两年书，也是一件好事。何况宫里有人照顾，你的生活也容易些，我是这么觉得。不过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想当初，父王本来也想过让我进宫去给传玺做伴读，但是可惜那时候我已经在朝中领了差事了，年纪太大的男孩子，进宫里去生活就不是太合适了。因此没有去。如今我也不过是随便问一问，既然婉如没有这个想法，那也罢了）
（我不再问，只是听了婉如关于嫁人的一席话后。又沉默了良久，方道）你这可是孩子气的想法了。只怕未来未必能尽如你意。古往今来，多少和亲的公主，其实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帝女呢。做皇帝的，最喜欢拿宗女来顶替自己的女妹和亲异域。既不需承担骨肉分离之苦，又对异族有个像样的交代。
（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我也不知道，我能保护得了婉如不能。其实我自己也想过，如果那一天，那样的境况落到了我自己女儿的头上，我宁愿她死了，我没有生过这个女儿，也不愿让她去遥远的异域受那样的苦）
【415字】

（我知道，王叔最后没有将嬷嬷的孙子送进宫做伴读。这是原先就料想到了的。毕竟，哪个皇子不希望自己的伴读能够成为日后自己夺位路上的助力呢。怎么会要一个奴才家庭出身的，跟一个已经灭绝无人了的宗室王府有关系的孩子呢。我也是一样）
（虽然公主自己不需要什么，但是她们也是有兄弟的吧，她们，和她们的母妃，谁又不希望她们的伴读家族的人，将来可以成为她们的兄弟的助力呢。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会选择我呢。所以，其实我并不是十分担心，自己会被送进宫里去做什么伴读。倒是和亲，我大明自开国以来，并没有过，但也不代表将来不会有。然而，纵有我也不害怕。笑道）
若真有这机会，那倒好了。如果真像王叔所说的，这世上人人都是要嫁人的，那我宁可我的出嫁，是为国尽忠了。也好过囿于后宅，消磨一世。何况，我如今出嫁了，我的孩子也不过是个外臣。若是和亲，我所生育的孩子，就是异族的王室了。不过，我倒觉得，如果真让我和亲，我可能就真的成了异族人了。本来，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到哪里去生活都是一样。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我也未必会永远忠于大明。所以，我觉得朝廷不会让我去和亲的。
【415字】

（听了婉如的话，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有道理的。和亲当然是不太会让她去和亲的，不只是她，大明基本上也不大会做出和亲这种事。但是却不得不防着其他的联姻、譬如，用她去笼络某个权臣等等。不过那些也都是后话了，等到真发生了再去想怎么办，也来得及。所以，眼下就不提了。只道）
你当真已无牵挂了么？难道连王叔，你也不牵挂吗？
（我怕她没有牵挂，倒不是怕她忘了我。我算什么呢？忘记不忘记，有什么打紧。只是人总是要有牵挂的，有牵挂，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如果没有了牵挂，便无欲无求，也可以说是无欲则刚，那做事便会容易不留余地。所以，我希望能够用我，来勾起她的一丝牵挂）
（我有时会想，如果传玺和王妃还在，现在婉如是不是就会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不会想这么多。如果，传玺当年成功了，那么现在婉如就会是一个金尊玉贵的嫡出大公主，或许天真，或许端庄，或许有心机有野心，反正，都比现在这样要强。我不知道婉如有没有想过这些，没有想过的话倒好，我当年便想过，想如果父王赢了，我是否就是大皇子了，还是嫡出大皇子。岂不居高临下，俯瞰众生么。这些事是不敢想的，想多了只会让自己痛苦）
【423字】

（听了王叔的话，我笑了。道）王叔也不见得，对大明多么忠心罢。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想，王叔会陪我一起的。不过，我想也不太可能会有那么一天。不过是随便说说闲话，王叔这么认真做什么。
（正说话间，嬷嬷带着她儿子媳妇孙子过来了，原来他们听说王叔来了，所以过来向王叔谢恩的。虽说最终王叔没有能将他们儿子送进宫里，但是还是设法把他儿子送进了官学。如今已经中了举人，明年就可以考进士了。何况还给了他们家房子让他们安家，所以他们仍旧是很承王叔的情的）
（我们呢，当然也知道他们一家的目的并不单纯，也有着希望跟王叔搞好关系，继续从他这里讨得好处的意思。不过，这对我终归是无害的，所以我并没有拦着。且我也想到一件事，便对王叔说）
外面的生意上一向也没有我的人出什么力。我想着，嬷嬷的孙子马上要做官了，以后少不得花银子的地方。他们跟了我一场，我也得替他们着想着想。不如就叫嬷嬷的儿子跟了王叔去，帮帮你们的忙，也算是我的人从中出了力，让他们也得些好处。王叔你看这可使得？
（嬷嬷是王府的旧仆，又是看着我长大的，总归还是心里有我的。让她儿子去看着生意，我也踏实些）
【414字】

（我不敢接她的话。忠与不忠，只可在心里想想而已，如何能宣之于口呢。更何况，没多久就有外人进来了。与她嬷嬷一家寒暄了，他们家如今是民人，倒不可以下人待之。随后，婉如便提起了让她嬷嬷的儿子跟着自己去照管外间生意的事。如今婉如也大了，这些事，也需得有个她得力的人，她才放心。这我是理解的。所以没有拒绝）
好啊。既然如此，那么明日你就去我那里找我。我带你先去认识认识人。你们也知道，我们皇室子弟，是无诏不得离京的。所以，我也只能照管的了京城里面，外头还是人家在管。别说县主了，连我也不放心。你们既有此心，自然是好。
（父王跟母妃舅族的势力大都在山西，我的封地又在河南附近，皆是北方，虽然富庶，但是也有许多掣肘之处。梁元亨当年主要在南方发展，郑王是继承了他的势力，所以他们的生意多在南方。如今，我也有利用婉如，收拢郑王以前余留的势力，往南方去发展的意思。但是这一切做起来并不容易，我既没有那里的人，也没有到那里去的理由）
（就像婉如说的，我也未必对大明多么忠心。如今我利用婉如，真到了有朝一日，我们势必也是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想到这里，不禁有点儿惶恐）
【413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