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丢失了最富庶的埃及,叙利亚和巴勒斯坦,但是拜占庭成功抵御阿拉伯的扩张吗?答案必然是肯定的,而且这是极其了不起的成就。在评价拜占庭和阿拉伯的战争时,我们必须考虑到亚尔穆克之战前拜占庭整体,尤其是东方省份的经济形势。行省内的社会形势,和战争背后的经济状况往往被大面积领土的沦陷而掩盖,但是所有东部的考古资料,和仅存的史料资料都表明,在面对阿拉伯入侵时,拜占庭的形势只能用more-than- desperate来形容。上世纪希土战争前小亚细亚考古显示,所有的小亚细亚城市,在波斯战争期间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城市被遗弃,居民退入少数加固设防的要塞,而更直观的出土货币质量的下降和铜币流通的消失更是体现出小亚细亚经济的彻底衰退。
帝国东部经济的崩溃已经是考古学家的定论,而埃及虽然是帝国的粮仓,但一整代人都在波斯统治下成长起来。关于埃及的出土资料非常多,晚期拜占庭时代莎草出版的就有法语六大本,Oxyryynchus,Aphrodito等市镇的出土莎草都显示,波斯统治期间,埃及的经济虽然没有显著衰退,但是当地与拜占庭的离心化越来越明显,波斯对亲拜占庭的城市贵族的镇压与对教会和村庄贵族的扶持使得埃及在回归拜占庭后处于实际的半独立状态。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读一读Theophanes关于埃及征服的记载,虽然Theophanes质量很糟糕,但是是关于埃及征服最详细的记录,其中可以明显感受到亚历山大和拜占庭的离心力,拜占庭在埃及军力和行政力的不足,以及埃及权势中心所在—亚历山大教会。
巴勒斯坦,叙利亚的形势与小亚细亚相似。城市经济在漫长的拉锯战中严重衰退,重建出来的Edessa编年史有很多相关的波斯在叙利亚暴行的记载。在西部,经济可以说彻底退化到石器时代,除了亚得里亚海海岸Salona,Split等地,内地道路沿岸的居民点近乎全部消失,只剩一些高地上的加固村庄,商品经济彻底消失,文字也同样消失在出土资料中。在阿拉伯人入侵之时,实际色雷斯以东已经全部斯拉夫化,拜占庭统治(从印章和考古看)仅存于柯林斯,帖撒罗尼迦和莫奈姆瓦夏,城市外围皆已斯拉夫化,拜占庭官员再次进入帖撒罗尼迦已经是查士丁尼二世时代的事情了。
上述一切足以说明拜占庭在面对阿拉伯入侵时的形势,经济几近枯竭,东方经济基础—城镇严重衰退,地方分离势力严重,能调动的军队仅剩不到二十万人的,很可能是新征集,没有任何经验的业余军人。朋友们可以回顾Simocatta中希拉克略军队的数量,希拉克略在远征泰西封时,除了三万拜占庭军人,其余全部是西突厥士兵,在光复真十字架后,希拉克略解散了部分兵员,同时由于西突厥遭遇唐重击,拜占庭失去了高加索阿尔巴尼亚的重要雇佣兵来源。阿拉伯在凯撒利亚,亚尔穆克和戈兰高地遭遇的,是一只业余的,欠缺战斗经验的地方部队。埃及,巴勒斯坦和叙利亚的地形,只要击败了守军主力则无险可守,当拜占庭安纳托利亚和色雷斯的主力军在大马士革城外被击溃后,拜占庭实际已经对入侵失去了任何的抵抗能力。
对比同一时间段的波斯,波斯的抵抗不可谓不顽强,在泰西封沦陷后,波斯在凯尔曼,雅兹德,马什哈德,呼罗珊,阿拉霍西亚和索格迪亚纳都不断组织抵抗,但阿拉伯仍能很快推进到阿姆河-锡尔河流域,南方征服健陀罗与西北印度。新出现的宗教凭借着宗教热忱几乎不可阻挡。还要强调的一点是,阿拉伯入侵正巧赶上了末世情绪蔓延,宗教危机爆发的时代,此时Pseudo-Methodios等末日预言在东方极度盛行,阿拉伯的入侵正应和了启示录与东方的末世情绪,使得大量新征服领土的基督徒很快投入伊斯兰教事业,而这与合性论争论并无太大关联,相反,埃德萨,大马士革等地的查尔西顿-一性论-麦尔基纷争一直持续到十字军到来。
拜占庭面临的形势堪比末世,在这种情形能够面对阿拉伯的入侵存活,可谓丰功伟业。能够面对伊斯兰教的崛起幸存,Whittow把原因归结于拜占庭继承的罗马体制。罗马的官僚系统确保拜占庭在经济极其紧缩的时代仍能从西西里,阿非利加等地有效征收大量赋税,西西里的赋税是拜占庭能在经济全面崩溃时继续维持八万军队的关键因素。罗马的军队体制和治军思想(反映在莫里斯著作的传承)在拜占庭的作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从罗马继承的法律体系(虽然面对着akroatai实力的增强,习惯法的强化,罗马法到antecessores的碎片化和地方archon对法律解释权的积累)保证了拜占庭对残存省份乡村的掌控和对人力的调动。拜占庭最终凭借极其劣势的经济情况和军队数量抵抗了阿拉伯的入侵,我认为这个过程中天时,和安纳托利亚经济的崩溃(使得阿拉伯军队很难获得补给,远征期间需要经过大片无人区,必须长时间在海港驻扎),以及攻城技术的落后发挥了重要作用。罗马的体制遗产对拜占庭调动为数不多仍能控制的地区的经纪人力资源发挥了重要作用,而拜占庭面对阿拉伯形成的新战术体系—通过小规模骑兵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