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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艳王朝】之民国初版 作者:北平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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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城旧事的文在审核……
于是插楼……


1楼2010-07-07 09:53回复
    先是人物图谱


    2楼2010-07-07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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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2010-07-07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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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难看呀,像猴子。”易之皱皱眉。
        那么漂亮的人,还以为生出来的也很好看呢。
        “你懂什么!”燕老爷叱道,“生出来的小孩都这样,你也是,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都把你娘吓哭了。”
        忆起往事,脸上的表情不由也柔和起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柔和。
        易之看着,突然觉得爹其实应该还是很喜欢自己的。
        于是,又大胆提了新的要求,“我想抱抱十三弟。”
        “抱什么!万一摔了怎么办?”果然燕老爷又吼了起来,随即又道,“十三弟?恩,排行十三,就叫燕十三吧,大名等满月的时候再取。”
        说完,“呵呵”笑着抱了孩子进内屋去了。
        末了回头摆摆手,“你快些回屋,回头你娘又要来闹我了。”
        易之这才背了书包往回走,脚步显得轻快而愉悦。
        “大少爷回来啦?”
        七姨太停了手中的针线活,起身冲他笑了笑。
        “七姨太。”易之有些脸红,低头递了食盒,“这是上海带回来的,说是洋人做的,叫什么奇饼干。”
        “曲奇饼干。”七姨太一边接过盒子一边说。
        “对对对,曲奇饼干!我尝了尝,跟我们的大饼很不一样,挺脆的,拿来给十三弟吃着玩。”
        “大少爷总是拿这些吃头来,上次的那个罐头还没吃呢。”
        说着,七姨太拎了食盒朝里唤着“敏之”。
        “燕十三”一直叫到周岁多,没找到合适的名字,后来燕老爷找人算了生辰八字,又盼着他聪慧敏捷,故名为敏之。
        敏之口里塞的满满的,嘴上沾了白粉末,想是桂花酥糕。跌跌撞撞一路低头奔来,一顶西瓜帽歪了在头上,朱红长褂黄马甲。
        吐字不清叫着“哥哥,哥哥”。
        眼瞅着他双手扶住门框,要从门槛上翻过来,却被长褂的下摆给绊住了腿,怎么也下不来。
        顿时嘴一咧冲易之张嘴就哭。
        


        6楼2010-07-07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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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艳王朝 民初版(2)


          8楼2010-07-07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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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午战争后,洋务运动非但没有搁置,却有越来越多的呼声要求“设厂自救”。
            燕老爷子趁着这股风潮,在京城,天津卫,青岛几个北方的城市设了钱庄,布点,百货行,算是完成了家族事业的北上的使命。
            光绪二十四年,离甲午战争,离马关条约,不过三年的时间。
            德军侵占了青岛。
            “老爷真是先见之明,年前就关了青岛的船厂。”
            “德国鬼子不怀好意,年前去青岛的时候,就瞧着街上德国兵来来回回,比前两年多了几倍。”
            燕老爷揉着小儿子的手,贴了脸上用胡渣子扎着。
            燕十三被扎的“哇哇”叫。
            这次去北京城谈生意开新店的时候,破天荒地带了七姨太母子。
            随行的昌叔回来说,一路上老爷子都是亲自抱着十三少爷,任他揪胡子抹鼻涕的,到底是老来子啊。其实燕老爷也才过半百,算不得老来得子。
            大概因了是老幺,才宠得紧。
            也正是这次去北京,也才知道原来七姨太娘家就在北京。
            到了北京第二天,老爷便陪着七姨太回了娘家,可似乎没进门。
            燕老爷回来的时候,一直安抚着神情恍惚的七姨太,”不认就不认吧,你还有我,还有小十三呢。”
            倒是十三少爷在他爹肩上睡的口水直流。
            


            9楼2010-07-07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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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回来以后燕老爷对生意分布又重新做了变动。
              时下局势动乱,乱世宜减不宜增。北京城是皇城,再怎么乱,也还是有保障的,尚可安定;苏州靠上海,又不如上海为众矢之的。
              苏州安家,北京开业,以后再把生意慢慢挪到北京城去,能做得更大。
              下学回家,就看见昌叔掀了前摆要上马车。
              “昌叔好!”
              昌叔被这一声吓的,“哎哟,我的少爷,您小点声,我可经不起呀。”
              “是是是!”易之甩着书包倒着往家门走。
              一头撞上个人,头顶上顿时炸开了,“走路没个正相!我是这么教你的么!”
              立马毕恭毕敬,低头站好。
              听得马车行远了,燕大少爷才重又跳着往里蹦。
              书包还背着,人就往西苑跑了,昨儿个娘给的朱古力还留了大半块呢。
              “十三弟!十三弟!”
              易之进门就大喊。
              往日里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小十三立马就会跑出来的,今天连个应声儿都没有。
              “大少爷。”七姨太从房里出来,手上拿着毛巾,头发有点乱,脸色也不大好,“十三有点发热,现在正睡着呢。”
              “十三弟病啦?”易之顿时压了声音,“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去吧,一回来就吵着要见你呢。”七姨太笑着说。
              “恩!”
              七姨太原地看着易之悄声地走进内室,翘着的嘴角慢慢搭了下来。
              小十三连烧了两天,到第三天还依然有些烫。
              易之这两天一下学就过来,带了水梨,去了皮切成小块,边讲笑话边喂小十三。
              天已经渐渐黑了,七姨太还没有回来。
              “哥哥,肚子饿了。”十三睡醒了说,嗓子微微有点沙哑。
              “你等着,我去找吴大娘拿你最爱吃的桂花鸭。”
              易之放下梨,起身要走。
              十三弯了眼睛,笑着说,“哥哥真好,我最喜欢哥哥了。”
              易之摸摸他的额头,“乖,十三最乖了。”
              


              10楼2010-07-07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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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娘,桂花鸭再多一点,不要太油腻,还有白米粥,对对对,再加点咸菜酱瓜,十三就喜欢咸菜拌白粥。”
                “哎哟,大少爷,十三少爷才多大的人,哪吃得下这么多!”吴大娘便抱怨,一边还挟得更多。
                最后碗碟装好,放满了食盒,盖子盖好,吴大娘拎了盒子,说,“里头有粥,我给拿着,省得少爷你弄洒了。”
                主仆二人一道往西苑走去,刚进门,便瞧见一个黑影从屋里出来,匆匆往西南角闪去。
                “谁?”吴大娘大叫一声。
                黑影顿了一下,脚步更快了。
                “哥哥,哥哥!”有几声微弱的叫声。
                “小十三?吴婶快去叫人!”
                易之赶紧往西南角奔去,抢在黑影之前挡住了洞口。
                吴大娘则扔了食盒赶紧出去喊人。
                “快放下十三弟!”
                院外已经人过来了,燕十三又在那儿手脚乱蹬,来人见形势不对,往易之怀中一推,迅速翻墙头走了。
                总算虚惊一场。
                这么一来,燕老爷也惊动了,连忙赶来西苑。
                “爹爹!我要姆妈,姆妈!”
                “怎么回事?”燕老爷环视了屋子,没见到那个人顿时拉了脸下来。
                “七姨娘还没回来。”易之小声说,“刚才有人要抢十三弟。”
                “岂有此理,敢动我燕不群的人!兴昌你派人给我去查!明天!明天我要知道来龙去脉!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苏州城惹我燕家!”
                吼完,又低头轻声安慰儿子,“乖,姆妈给十三买吃头去了,天亮就家来。”
                十三哭得累了,最后也就睡着了。
                燕老爷把儿子送到床上以后,安排了易之睡在这。
                “这么多人里面,十三跟你最亲,你陪着好些,万一晚上醒了又哭闹。”
                “是,爹,我会好好照顾十三弟,娘那边……”
                “你娘我会去说的。”
                燕老爷背手走出去的时候,易之突然觉得他心中永远昂首挺胸直腰的爹,老了。
                


                11楼2010-07-07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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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半夜十三便哭着找姆妈。还拉了易之一起下床,也不知道这么小的人哪里来的如此大力气。
                  十三拉着易之从以前他们钻过的那个墙洞出去,怕被人发现他们偷溜出门,十三生生忍了哭声,一直抽泣。
                  后来易之回忆的时候,总是觉得难以置信,跟别人说一个六岁的孩子走那么远的路,也总是被笑说夸大了。
                  一直走到城郊的送子坡,十三不小心从坡上摔下去,一直滚到坡底。
                  易之吓坏了,连滚带爬冲下去,见十三扑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有些手颤地去推推,口里唤道,“十三!十三!”
                  翻过来一摸鼻口,有气,呼吸绵长,竟是睡着了。
                  这才放了心,瘫坐在地上。
                  月光下瞧见,那白净的小脸上沾满了土,手托着头,却摸到了一片濡湿,近了一看,耳后被划出了一道半寸的口子。
                  易之好不容易把十三背到家,这时天已微白了。
                  给他把伤口包好,又换了身新衣服,两人才又进被子睡回笼觉。
                  天一亮,老爷子就来了,陪十三和易之一起吃了早饭,走之前对易之说,“今儿别去学堂了,先生那儿我让昌叔给你去说声。”
                  又过了一天,七姨太还是没有回来。
                  到第三天,易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爹已经两天没来了。
                  “哥哥,阿爹今天怎么没来看十三?”
                  “阿爹忙着呢,忙好了自然会来看十三的。”
                  话正说着,燕老爷就到了。
                  “阿爹!”十三屁颠屁颠地奔过来,抱住燕老爷的腿,仰头笑着,“阿爹也不来看十三!”
                  燕老爷微笑了小,低身抱起十三,温言道,“乖,阿爹不是来了么?”
                  说完抱了十三往外走。
                  “爹,天都快黑了,这是去哪儿?”
                  易之看着他爹的脸,刚才的那个笑让他有些心悸。
                  “是呀,阿爹,我们去哪儿?”十三搂着燕老爷的脖子,脸贴了上去,“是去找姆妈么?”
                  “恩,让昌叔叔带你找姆妈。”
                  “真的?”十三拍着手笑。
                  燕老爷子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疾步往外走。
                  易之直觉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便跟了身后,却被燕老爷回头喝在原地。
                  待前头人影没了,易之又轻手轻脚跟上。
                  到了大门口,偷偷从门后探了头去看,一架蓝布马车,驾车的是个彪形大汉,络腮胡子,车上门帘掀开是个中年妇女,从燕老爷手上接了十三。昌叔给了赶车的几锭金子,叮嘱了几句。
                  十三见状不对劲,连忙哭着喊“阿爹,吾要阿爹!”
                  燕老爷撒了手,布帘摔下,“走吧!”
                  “哥哥!哥哥!”车中传来呼声。
                  易之就要夺门而出,却被谁捂了口,使劲拖回去。
                  回头一瞧,原来是娘。
                  


                  12楼2010-07-07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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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娘口中知道了,原来十三并不是爹的孩子,是七姨太跟以前的老情人生的,这回也是跟人私奔在前又想来领孩子在后,老爷气不过才决定把十三送人。
                    送人了,就再也见不到了,就没有这个弟弟了。
                    易之想着。
                    第二年,正好省城里设了选拔考试,过了便能留洋。
                    易之考过了,年中就拜别了父母亲戚,只身渡洋去美利坚。
                    再回来已是五年后,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而对于燕家最大的事情便是——大少爷留洋归来,举家迁至北京城。 


                    13楼2010-07-07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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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人声散去,燕易之重新插好了门栓,一反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赶紧翻出了药箱。
                      “你忍着点。”他轻声说。
                      李瑞成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微微点头。
                      掀了被子,浓浓的味道扑面而来,被子被染得血红。
                      肩头那处的血已经凝结了,所幸的是,子弹穿透而过,并没有留在体内。
                      燕易之仔细地给他消了毒,上了些消炎的药粉,包好。
                      这些都弄好的时候,李瑞成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燕易之想起此前送来的洗澡水,过去一试,还算好,温热尚存。便打湿了毛巾,给他擦擦身子。
                      二人相交已久,虽不算频繁,却也算相惜。若说二人有什么共同点,那便是爱洁成癖。
                      自作主张给他擦了身,最后又来揩面。想必是时间紧迫,脸上的妆也没卸干净。
                      这些个油彩粉末倒真是难擦,燕易之怕弄湿了他的鬓角,给他好好别到了耳后,这人的鬓发还真是长。
                      他笑道。却突然又愣住了,在看到那耳垂上的痣以后。
                      在相同的位置,记得十三弟也有,那时候还老嘲笑他上辈子是女孩子投的胎,所以才在耳洞的位置生了那颗痣。
                      压了兀自狂跳的心,翻了耳朵再一看,寸把长的疤还在。
                      手一松,毛巾落在李瑞成脸上,他迷迷糊糊张了眼,看燕易之趴在上方,眉头一皱,“哥,我疼!”
                      


                      16楼2010-07-07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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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四子姑母过世,前儿回老家奔丧去了。新来的还生疏得很,这不,今晚要唱《游园惊梦》杜丽娘,却备了《断桥》白娘娘的衣衫。
                        为了节省时间,李瑞成自个儿上去隔壁屋子拿戏服。
                        门刚推开,就被人掩了口拉进去。
                        “是我!”耳旁压低的声音响起。一阵热气呼过,他不禁颤了颤身子。
                        “文钊兄?”李瑞成拿下捂在他口上的手,回头问。
                        “瑞老板。”燕易之声音有些微喘,看来是刚入来不久。
                        “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有人在叫李班主,“班主班主,外头来了一伙人,说要搜乱党。”
                        接着是李班主带风的步子急急路过往前台走去。
                        燕易之起身要走,被李瑞成一把拉住。
                        “来抓我的。”
                        “恩,看出来了。”
                        “我不能连累你们。”
                        “怕连累你就不该过来。”
                        “慌不择路,当时没在意。”
                        否则定然不会在这,这一大帮子的人。
                        李瑞成冷哼一声。
                        “听我的。”
                        黑暗中看不见表情,可燕易之却听出了那丝狡黠,并想像着心里算计时那人紧抿嘴唇,嘴角微扬的样子。
                        宪兵队一伙闯入后台,化妆室镜前端坐了两个人,一个是杜丽娘扮相的李瑞成,另一个嘛,面生得很,穿的倒是柳生的水蓝长衫。
                        瑞老板正给他仔细往脸上上着妆,二人有说有笑,好不亲热。
                        见有人冲将进来,二人都停了动作,瞧过来。
                        “什么事儿啊?”李瑞成皱了皱眉,声音有点拖。
                        “搜查乱党!”领头的上前一步。
                        “行啊,乱党搜到我这来了。”“碰”一声,手上的油彩碗扔在桌上,“李班主,要不今儿晚上这地儿就然给几位爷搜查吧,我也乐得清闲,好跟我师哥把酒畅谈。”
                        继而拉了那柳生的手,“师哥,我们走!”
                        “师哥?这就是你提过的苏州芸乐班的芸生芸老板?”李班主扒拉了众人赶紧冲到李瑞成跟前。
                        “哼!”扭头不语。
                        “芸老板!”李班主连连打揖做赔,“您能来我们庆熹班,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李班主,我不管你三生有幸还是五生有幸,抓捕乱党才是我们要做的。”领头的不得不出声打断眼前这个莫名的场面。
                        “请便,请便。只要别毁了道具戏服,其他请您诸位随便搜。”李班主笑脸相迎,转而又继续朝着芸生,“早就听瑞成提过您,今晚正好瑞成要唱游园惊梦,不如就唱入梦那场?芸老板的拿手戏啊!”
                        李班主连连搓手,一直以来都没找到跟瑞成相匹配的的柳梦梅,实为憾事矣。
                        “芸老板能否赏面?”
                        “班主,我师哥刚到,您也太强人所难!”李瑞成面有难色。
                        “也对也对,那就明儿,明儿晚上可好?”
                        “这……”
                        “无妨,就今晚吧,明儿我就走了,这趟是顺路来看望一下瑞师弟。”芸生笑着言道。
                        “可是……”李瑞成望过来。
                        “你还信不过你师哥?”芸生拍拍他的肩,“来,继续上妆!”
                        


                        19楼2010-07-07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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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报社有些忙,上次招商局局长严世昌伙同英国佬私设大烟馆的条约,不知被哪家拍照曝光,全城广发,编辑大怒,责怪报社里养了一群吃干饭不干活的饭桶,一个个打发出去挖新闻。
                          燕易之心里暗笑,要真挖回来了,要你敢放才行啊。否则他也不会好好一则大新闻却只能印了内容不具出处了。
                          好不容易稿子赶出来,一看,又到晚上五点多了,赶紧收拾了东西往前门大街的一品居赶。
                          今天找了借口帮七姨太约了燕老爷子出来,算算快到时间了。
                          燕老爷子敲敲铜烟斗,“今朝这位是多大的贵客呀?竟然选了一品居的听涛厢。”老爷子大半辈子在南方度过,口音还是改不了,吴侬软语。
                          “来了您就知道了。”燕易之给他点了烟火。
                          燕老爷子吐了口烟圈,指着燕易之笑道,“还卖关子,我倒要看看这人是谁。”
                          话才说完,门就被推开了。
                          来人黑色褶裙及踝,紫色斜襟中褂,七彩丝线绣花,胸前翡翠玉兰花一枚,凤眼含笑嘴角微翘。
                          燕老爷倏地起身,眯眼仔细瞧了半天,忽而警醒过来,执了烟斗指着燕易之,“这是谁?领来作甚?”
                          “是我要见你的。”七姨太回身关了门,从从容容走来,掏出帕子掸了掸红木圆凳,坐下翘了腿。
                          “你还有脸见我?”燕老爷气得声都抖。
                          “我是没脸见你。”七姨太嗤笑一声,左手碰杯,右手执盖,撇了撇茶叶,啜了一口道,“你怕是没脸见燕家祖宗了。”
                          “你!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燕老爷子弹弹衣袖,“易之,我们走。”
                          “你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啪”一声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七姨太拿帕子掖掖嘴角,走到燕不群跟前。
                          “当日你就凭一己之疑惑便抛弃了燕家嫡亲骨血,你才是最对不起燕家祖先的罪人。”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燕不群抽了两口烟,来回走了几步,而后又坐了下来,“好,既然你要说,就让你说个明白,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说。易之,你出去。”
                          “为何让他出去?”
                          “你的丑事还想多少人知道,你跟那个革命党,啊?我不想拆穿你的丑事,给燕家蒙羞,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易之出去!”
                          “七姨太,那你好好跟爹说吧,最重要的还是敏之的事。”
                          燕易之对七姨太点点头,见她没作声,留了句“你们好好谈”就开门出去了。知道他爹好面子,走之前还关照了一品居的掌柜,不得让闲杂人到听涛厢来。
                          出了一品居,风吹得脑子稍微清醒了点,自从七姨太出现,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渴望早日找回十三弟。尤其是,听七姨太的话风,小十三,不,现在不是小十三了,他揉揉眉心,敏之极有可能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爹当年真是大错特错了。原本就已经在后悔彼时做法,不知道如果真如此结果,能不能经受得住这个事实。
                          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走,忽的听见对面几声调笑,下意识抬头看去。
                          夜色中瞧不太清楚,似乎是几个喝醉了的人在打闹。
                          燕易之摇摇头,正欲继续前行,听得其中一人说道“潘金莲都唱过,还装什么正经啊?这么不开心,不如我们兄弟来陪你解解闷?”
                          又听一人笑得猖狂,“人家跟燕家大少可近得很,哪里看得上我们?”
                          听到这,燕易之心道不妙。
                          


                          23楼2010-07-07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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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再听得一人出声,就再也忍不住了。
                            那一声“滚开”可熟悉得很,只是往日里可听得出笑意,这会儿就全是气愤了。
                            心中一凛,奔近扒开旁人一瞧,正与两人拉扯的正是李瑞成。
                            前几日因为他瞒他姓名,二人闹得不快,本来想敏之这事有了说法以后再去好好赔礼,想不到这里遇上了。
                            “住手!”拦住拉扯的两个人,燕易之挺身挡在李瑞成身前,那人却在不住身子打晃。
                            燕易之心里不禁暗呸,酒量不大,喝得倒不少。
                            领头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燕易之,吹了一声口哨,“原来是正主儿来了,那就没我们的事儿咯!”转身就走,“平日里总一副正人君子样,荤腥不沾,原来都一样!谁比谁正经啊?”
                            “原来是沈局长的公子?回去代我向沈伯父问好。”燕易之不怒反笑。这种二世祖,其他不怕,就怕家中老父。
                            果然,听了这话,那沈子豪干笑几声,连道“对不住”。
                            燕易之指指昏昏欲睡的李瑞成,“你该道歉的对象是他!别拿你龌龊的想法打量所有人。”
                            说完背起李瑞成就走。
                            李瑞成喝醉了甚是乖巧,只是睡觉,不若有些人醉后百态层出,大笑的有,胡话的有,甚至哭闹满地滚的都有。
                            燕易之向来自律,从不放任自己,故并不知自己倘若一日大醉,又该是何等姿态。
                            只是背上这人,安静地趴着,更显得两旁的知了吵得可以。
                            他背着醉眠的人,慢慢沿街走着,不时停下,将微微下滑的身子再往上背好。
                            “其实我并非有意隐瞒,”燕易之开了口,声音很低,缓慢而有力,一如他的步伐,“我瞒着并不是因为觉得这身份名望高贵,恰恰相反,对于这个身份,我愿弃之如履。你并不了解这个家族这个身份葬送了我多少钟爱之人之物。”
                            李瑞成慢慢睁眼,安静地听着。
                            “你无法了解。旁人都无法了解,他们永远只看到表面的光鲜,却不察内里的糜烂不堪。”
                            燕易之自顾说着,他不知道背上的人已醒,也并不在意是否有人在听。
                            “人与人之间原本平等,只是世人总爱自作聪明地分之三六九等,上中下品。如果能舍了这些声名外物,凭心交往不更好吗?倘若你真的在乎我的身份出生,那便告诉你也无妨,但我不想看到你因之择亲疏,我要的是你愿意亲近我是因为我这个人,就算生气发闷也是因为我这个人,这跟身份又有何关系?”
                            不,不,我不是因为这个,不是。你是王孙贵胄也好,小子乞丐也罢,我并不在乎这些。我唯一在乎的,是,只是……
                            李瑞成眨眨眼睛,收紧手臂,将脸埋在此人背上,口中低唤了声“哥”。
                            赶巧了这声叫唤刚好触了燕易之的另一个心事,鬼使神差地他便低低应了一声,“哎。”
                            只感到背上的身子一颤,慢慢似乎后背湿了一块。
                            “本该早点找你的,我不想你误会,更不想因为这个误会失了你这个朋友。只是最近家里有点事。”他叹了口气,“记得上次我说过的那个失散的弟弟吗?”
                            并没有指望背后的人能给予回应,燕易之又接着说,“如今,只盼能早日找到他,惟愿他过得安好太平,恐怕一切才能平息。”
                            李瑞成抬起脸,往前凑了凑。
                            “哥……”声音带了点哽咽。
                            燕易之摇头笑,到底是个孩子。
                            “哥,我是小……”
                            “大少爷大少爷!”
                            


                            24楼2010-07-07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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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是家中的司机方德福奔来,“老爷昏倒了,您快……快过去瞧瞧!”
                              方德福告知七姨太开车送老爷去了医馆,打发他来寻大少爷。
                              “成,我知道了,你先回去通知昌叔,对了,千万别让娘知道。”
                              方德福应了就赶紧往回赶。
                              “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李瑞成出声。
                              燕易之这才省起背上还有一个人。放了他下地。
                              “没事吧?”
                              “没事。风吹吹好多了。”李瑞成笑着,用手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身子又踉跄了一下。
                              燕易之赶紧上来扶他。
                              “还说没事。这样吧,我叫个人力车先送你回去。”
                              “这边车少,你还是先赶到医馆吧。我自己能行。”李瑞成歪了脑袋,软绵绵地说着。
                              燕易之拦了辆人力车,半推半扶地把李瑞成弄了上去,然后自己才坐上去。
                              “先到顾医馆,再去天桥庆熹班。”
                              李瑞成一上车就歪倒在燕易之身上。
                              燕易之甚是好奇,怎么反倒越来越迷糊了?
                              暗色的月光下,李瑞成眯了双眼,嘴角微翘。
                              一路疾驰,到了顾医馆,燕易之下了车,付了钱刚要嘱咐车夫拉到戏班子去,一扭头却发现车上没了人影。
                              扭头一看,那人在自己身后,咧了嘴“嘿嘿“直笑。
                              上了二楼,在拐角碰上一人,白色宽身长大褂,摘了口罩冲燕易之笑道,“来啦?”
                              “学文,我爹怎么样?”易之抓住他的肩。
                              “没事,老人家么,一时情绪激动,气血上涌就晕过去了。以后尽量顺着他,情绪平稳就可以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了。”顾学文拍拍他的肩,“左手第二间房,我下去拿点药。记住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
                              燕易之道了声“好”,便前往敲门。
                              应声的是七姨太,低低的一声“进来”。
                              燕老爷子躺在床上,已经醒了,执着七姨太的手,只是说着,“我对不起小十三,对不起他呀……”
                              七姨太扭了脸在一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爹,七姨娘。”
                              燕不群忙不迭地抹了眼泪,“易之来啦。”
                              “嗯,爹您觉得怎么样?”燕易之走近床头,坐下。
                              “没什么事,等学文拿了药我们就回去。”
                              “这么快?不如在这再住几日吧,让学文好好查查。”
                              “都说了没事,回去我还有事交代。”
                              “是不是十三弟的事?”
                              听到这里,立于一旁的李瑞成惊了一下。
                              七姨太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拿帕子压了压面,展了笑颜瞧过来。
                              碰上她的目光,李瑞成脸色“刷”地一变,身子晃得厉害,摇摇欲坠,赶紧伸手扶住墙。
                              七姨太连忙起身冲过来,扶住,“你没事吧?”
                              燕易之也回头望着,“瑞成?”
                              


                              25楼2010-07-07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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