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W转载】画砂[冰山单纯的小攻/宠溺小受]by浅字无忧

画砂 [冰山单纯的小攻/宠溺小受] by浅字无忧
完结。
【文案】
不过是单纯地轻描了他眉间一点朱砂，却使彼此的命运演绎出一场注定的画地为牢。
金在中从未将郑允浩儿时那一句“我，护你。”当真。却不想，那从来冷漠淡然，惜字如金的人，吐出的这三个字，便是世上最真的誓言。进而改变了金在中的一生。

1
“庄主。”
竹影摇晃，暗夜微凉。林深处，一抹淡影隐于黑暗之中，那古琴自指尖与琴弦的轻轻碰触中溢出悠扬，扶摇直上，缭绕于高高的翠竹，如同依依不舍般，久久不散。
一个白衣少年走近了那抹淡影，垂头，立定。
那原本抚琴的人抬首，一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庞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勾魂摄魄，只可惜白衣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同样是一张几乎要叫人惊为天人的面容上依旧毫无表情。
韩无错佯装委屈，一双勾魂目竟似泛着点点水光，对白衣少年撒娇道：“你这死孩子，从来不肯叫我一声爹，想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如何对得起我……”
一边控诉，韩无错还不忘掩面“拭泪”一番表达伤心失望之情。
白衣少年微微蹙眉，似有些不耐，“何事？”
韩无错知道自家儿子从小待人冷淡，言语更是惜字如金，也不计较，转眼又嬉笑道：“我前些日子去了趟水域，给你带回了件礼物。”
韩无错作为江湖四大势力正派之首“叶色山庄”庄主带领各路人马于两个月前去剿灭“水域”一干妖人的事，郑允浩是知晓的。但他对此并不感兴趣。
“不要。”郑允浩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
韩无错听了儿子还未查看礼物为何就拒收的话语也不气恼，只是继续一厢情愿地拍了拍手掌，让那“礼物”自己走了出来。
“庄主。”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郑允浩身后缓缓传来，郑允浩知道那声音的主人在自己的身侧跪了下来，“见过少庄主。”
郑允浩面无表情。连看都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只皱眉将疑问的眼光投射于琴座之中的韩无错身上。
韩无错心领神会，解释道：“你的《心如止水》已修炼至第四重，正是关键时刻，须静心闭关不便有人打扰，这小家伙心灵手巧，就送予你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吧。”
说完韩无错便要起身离开，郑允浩也不挽留，立在原处直到韩无错的背影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却也不低头看那依旧跪着的人一眼。只径自转身回前院练起了剑。
那少年面目苍白，双唇毫无血色，一双大眼睛却无比灵动，他见郑允浩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便自行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放得十分轻地走到院中角落站好，看郑允浩练了一会剑后，不由有些出神。
待回过神来，察觉天色已晚便急急往屋内走。
直到少年离开，郑允浩冷淡无表情的脸上才显露出一丝裂痕。淡淡蹙眉，一种淡到连郑允浩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奇异情绪从他的眼中一闪而逝。
金在中做好晚餐，想要将饭菜端出厨房摆到屋外石桌上，才发现屋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来。


“少庄主？”金在中在屋子里里外外查看了个遍都没有见到郑允浩的身影，不由有些担心。呆呆地看林中树叶被雨水硬生生从枝条上砸落下来更是心中莫名烦闷。
终于，金在中按捺不住，拿了伞出门寻郑允浩去了。
而此时，郑允浩正坐在泉边大石上打坐调息。他的作息一直很规律。每日傍晚必定到此调息练功。
虽然此刻是倾盆大雨，但对于郑允浩来说，下雨和天晴并无分别。他的心中甚至没有天气这个概念。
教习郑允浩琴艺的柳瑟老师曾经说过，郑允浩是不懂阴晴圆缺，没有悲欢离合的人。
“少庄主。”郑允浩抬头缓缓睁开双目，淡漠的眸子里浅浅的映着一个人影。那人正对郑允浩微笑着，“下雨了，你会淋湿的，我来接你回去。”
金在中撑着伞，大半遮在郑允浩的头上，自己的衣衫早已湿透却似乎全然不知，郑允浩眼尖地瞥见了，不由眉峰一蹙，“你，湿了。”
金在中一愣，低头看自己的衣衫，又看向郑允浩，“没事的，少庄主还要坐一会还是现在就回去呢？”
“回。”郑允浩起身拽住金在中撑伞的右手，脚下飞掠，竟是用了轻功，只一会便携着金在中稳稳落在了屋内。
金在中几乎要惊讶地叫出来，“好厉害的功夫。”
郑允浩却对这夸奖并不受用，只面无表情地命令道：“去，换衣。”


2
与郑允浩在林中闭关修炼的日子其实并不辛苦，金在中只需负责郑允浩的一日三餐，而且郑允浩饭量很小，竹屋内储藏的食物又相当丰富，在林间呆了近一个月，金在中甚至连一次都无需进城采购食物。
当然，也不是全无烦恼。例如有一点就让金在中有些抑郁。
那便是郑允浩从不吃肉，于是乎，竹屋里根本不见丝毫荤腥的踪影，每日青菜米饭，吃得金在中有些不可遏止地心情低落了起来。
这日，金在中正准备叫郑允浩去吃早饭。按照郑允浩的作息，此时应正在院中练剑。金在中推门而出，却意外的没有见到那抹纤尘不染的白影舞剑时风姿卓越的身影。
“少庄主！”金在中只见郑允浩正拿着剑低头皱眉对着自己的长发像是要下手割去。一惊之下，竟身体先于意识地去阻止郑允浩的动作。
以普通血肉之躯去抵抗钢铁刀锋，后果可想而知，纤细的手指一件红，立即被一个冰凉的手掌握住，“做什么！”
有失一贯的淡漠平静，郑允浩话一出口，竟不自知地比平日严肃深沉了几分。甚至连眸色也跟着转深了些。
“呃…”金在中望着被郑允浩握住的指尖有些发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微笑道：“无事，只是一个小伤口。”想到郑允浩刚才奇怪的举动复又问：“少庄主，刚才要做什么？”
郑允浩见金在中的指尖的确只被割破了一点，并且没有再往外渗出血来，便将视线转向别处，颇有些不自在道：“长了，烦。”
和郑允浩相处这一个月以来，金在中在与之沟通上颇有些心得。郑允浩平日里几乎不说话，问一句也不过答一句，而且都是一个两个字，真真是惜字如金。
金在中仰起脑袋看了看郑允浩齐腰的长发。“可是，这么长，很好看啊。”不由可惜道。
说完，金在中径自去房间取了梳子，于是错过了郑允浩耳根后面一瞬间的微红。
坐在石凳上被金在中细心打理头发打理得很舒服的郑允浩双目轻闭，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乎看不出的笑容在郑允浩削薄的唇间绽开。
“好了。”金在中替郑允浩梳好头发，又取来镜子给郑允浩自己瞧。
郑允浩对美丑没有研究，只知道被金在中梳头发很舒服很舒服，比自己平日磕磕绊绊拉得头发生疼要舒服得百倍，于是下了个命令：“以后，你梳。”


金在中摇摇头，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一张有失血色的脸，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
韩无错是清清楚楚看到了郑允浩将金在中护进怀中挡鞭的全过程的。他明明可以持剑挡下，却因为某些原因无法正确估计到持剑挡下后的结果是否会与想象的一样，便干脆选择了一种最保守的方式。
右手衣袖上虽只有淡淡的血迹，但韩无错清楚，这应是郑允浩自十五岁破《心如止水》第三重之后第一次受伤！
而令韩无错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却是，从小缺少七情六欲非正常人类的儿子，刚才出掌震退自己时一瞬间的泄露的杀气……
既是心如止水者，如何会有杀气？韩无错挑了挑眉，对于自己今日的发现颇为满意。
韩无错提步向他们走近，金在中就明显感觉腰间一紧，然后听到郑允浩的声音竟似有些虚无飘渺，“我，输了。”
即算是金在中这种不懂武功的人，其实也知道方才郑允浩原本是胜券在握的。若不是韩无错那突然而来改变方向向自己袭来一鞭，且郑允浩非要护住自己，这一战，胜者本该是郑允浩。
“少庄主……”金在中心下有些忐忑，郑允浩一句“我，输了。”说的虽及其淡然，但这无疑是为了自己而妥协的结果，便觉愧疚不已，不由抱歉道：“我……对不起。”
郑允浩看着金在中一双带着自责情绪的大眼睛凝视着自己，却不知怎么，想起当年水域的那小小少年的那个微笑来。
“你，总笑。”一个粉雕玉琢的白衣娃娃皱眉看着刚被自己无意撞见被他人欺负了的小小少年如今犹带淤青却止不住对自己微笑的脸庞很是奇怪。
“不能哭，我当然只能笑啊。”虚弱的小小少年是那样回答的。那种笑容，美丽自然却是易碎。
“不许，笑。”白衣娃娃见不得小少年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绽出的那种笑容，因为弯弯含笑的眉目使得小小少年的脸庞近乎透明虚幻。
“可是我若不笑，欺负我的人便会得意，而爱我的人就会伤心。我不愿这样。”说着，小小少年抬头看天，夜深了，水域寒潭头顶正对的天空最是美的。星辰璀璨。
在那些明亮的星星里，小小少年坚信，一定有一颗是属于父母的，是他们守护着自己的眼睛。
白衣娃娃看着小小少年脸上带着依旧微笑的神情抬头目光满含欢欣却又含了与那笑容极不相称水光凝望着夜空，心下跳了跳，一种像极了心疼的感觉在自己的五脏六腑中缓缓散开。
鬼使神差的，白衣娃娃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对一个陌生少年吐出了一句类似承诺，却更像誓言的话语，“今后，我，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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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唔。”韩无错见郑允浩恍神，突然神色痛苦地抬手捂住腹部弯了腰。
“庄主！”金在中一惊，连忙去扶他。而郑允浩也神色一变，皱眉盯着韩无错捂着肚子的动作。
“无妨，”韩无错摆摆手，问：“今日的打的泉水可还有余？”
“啊？泉水！？”金在中不明白韩无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去。”本是在一旁站着的郑允浩却突然开口，且与此同时，白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韩无错见金在中不解，笑得益发妖媚动人，“我以前经常腰酸胃寒，都是靠喝此处的泉水来缓解的。”
“腰酸胃寒？”
“是呀，都是以前生……呃……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说完不知怎的，韩无错还掩饰性地咳了两声。
金在中也不没在意，扶着韩无错坐下后想要进屋去拿件衣服给他，却不想被韩无错拉住了衣袖。
“庄主？”
“在中啊，”韩无错眼波流转，唇角含笑，拉着金在中的手指修长有力，“我家冰山可终于被你融化了啊。”
“啊？”
“也没什么。明日就是允浩的寿辰了，我却有要事须出门去办，无法操办他的寿宴，你帮我替他庆祝如何？”
“能替庄主分忧是在中的荣幸。在中自当尽力。”金在中老老实实地回道。
“好，”韩无错唇边笑意更深了，转而说道：“我方才不过是想支开允浩，其实想与你谈谈几句真心话，你老是回答我，我将你从水域带离水衣身边，你可曾恨我？”

郑允浩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动摇了，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弯下身子伸手对坐在地上的金在中道：“先，起来。”
金在中有些微迟疑，但还是将右手交给了郑允浩，可脚上一承力，便立即传来刺痛，“啊！”
郑允浩一把将金在中揽进怀里，声音不再平静无波，紧张道：“怎么？”
“扭伤。”金在中无奈苦笑着回答。
“我，背你。”待郑允浩脱了金在中的靴子，查看完他的脚伤确定只是普通扭伤之后便平静地提出解决方案。
“不用了，少庄主，我自己可以回去的。”金在中推辞。
“上来。”郑允浩却不容金在中二话，在金在中的身前蹲下强硬命令道。
于是最终，金在中被郑允浩背了回去。并且由郑允浩帮忙处理了手伤脚伤。
到了傍晚，金在中觉得自己好多了，便提议要给郑允浩做饭庆生。
郑允浩倒也不加阻止，但却似乎还是不放心金在中一个人独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呆着，仿佛是怕他又要逃跑，又像是担心他的手伤脚伤。
反正他第一次打破作息不去泉边打坐，执意要在厨房门口守着在里面忙碌的金在中。
看着双手抱臂，神情带着颇有些与厨房这个空间不相称正经肃穆表情的地郑允浩一动不动的处在门口，金在中真是哭笑不得却也无法。
待金在中将饭菜做好，夜幕早已降临，因为金在中脚伤的关系，郑允浩第一次非常主动地帮忙将饭菜摆放到屋外石桌上。
“尝尝看。”金在中微笑着指着桌上的鱼肉，虾盘对郑允浩说。
“这个，你，喜欢？”郑允浩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看着桌上的鱼虾问。
“是啊，很好吃的。你试试。”金在中以为郑允浩是因为很少食用荤腥才对肉食没有渴求，于是鼓励道。并同时用筷子夹了一只虾放进郑允浩身前的碗里。
郑允浩对于金在中忘记身份替自己动作夹菜的动作有些诧异，从来没有人这般对自己做过，连韩无错也无。但郑允浩却因为金在中这一自然而然的动作心下跳了跳，一股暖流在心间慢慢漾了开来。
于是，郑允浩原本绷得冷硬的唇线柔和了弧度，右手拿起筷子将自己碗里的虾送进嘴里。

细细地咀嚼，金在中有些紧张地盯着郑允浩关注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怎么样？”
“好吃。”郑允浩咽下食物，声音如常地开口答道。
“真的！”金在中眉眼一弯，“那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好。”郑允浩看着金在中开心微笑的模样，突然觉得很满足，比自己十五岁那年冲破《心如止水》第三重成为天下第一时还要满足百倍。
半夜里，金在中从浅眠中惊醒。侧耳听了听，发现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响动从院中传来。
“少庄主？”金在中狐疑地下床随意披了件衣衫便出门想要去查看，却不想看到一副十分奇怪的景象。
在这已经立了冬的时节里，郑允浩竟赤裸着上半身还全身湿透了的站在院中。他的手上提着一只还在滴水的木桶，很显然，他刚才是打了井水自己将自己淋了个透。
看着郑允浩浇到皮肤上的冷井水因为遇热而升腾起一阵白气，金在中眼皮跳了跳，这么冷的天，人岂不是要被活活冻死！
听闻金在中叫的一声“少庄主”。郑允浩随意转过身子，金在中注意到，他原本眉头是紧锁着的，在看到自己的一刹那似乎舒展了一下，随即又不知因为什么又蹙了回去。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变换，但金在中确定自己的的确确看到了。
然后，金在中听到郑允浩抬了下手道，“过来，帮我。”

“怎么会这样！”因为夜里院中的月光不明亮，金在中走近了郑允浩之后，才发现他赤裸着的上半身上，布满了红色的疹子，一块一块，仔细去看，还能看到，有的甚至往外渗着血。
    
“痒。”不知是不是金在中的错觉，当他听见郑允浩对自己说这个字的时候，他看到，浸染在月色温柔中的郑允浩，漂亮的凤眼中满是不知所措，如同一个找不到路回家的孩子，让人心疼。
让他放不下。


6
“怎么会这样！”金在中问郑允浩。
“吃虾，就这样。”然后金在中听见了郑允浩诚实得让自己忍不住要咬牙切齿的回答。
“什么？你不吃肉，不是因为你不喜欢吃它们，而是你不能吃它们？！”金在中似是要确定似的问。
“……”也许是因为金在中突然提高了尾音的问话，相比之下，郑允浩的气势显得稍微有些弱了，他不太自在地转过头去不作回答，却也算是一样默认。
“你……”金在中气结，想起傍晚时郑允浩面不改色地吃完那些菜后还若无其事的帮自己收拾。
想起郑允浩那句“好吃。”
想起自己说以后要经常做，他回答的那句“好”。
金在中突然觉得有些无力，“你既知道自己不能吃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说出来，不拒绝？”
“你，做的。”郑允浩皱眉忍受着身上一阵痒过一阵的刺痛，回答。
“什么？”
“你，做的，不想，白费。”郑允浩以为金在中不明白自己话的意思，眉头又紧了紧，想要尽量清楚的表达出来，于是继续解释道：“你，喜欢，我，喜欢。”
……
就在听到从郑允浩口中一字一顿蹦出来的一句“你，喜欢，我喜欢。”的话语后。金在中很突然地转身飞奔进屋里。甚至连自己的脚伤都忘记了。
那个人，那个被称为不懂阴晴圆缺，没有悲欢离合，武功天下第一的郑允浩，竟然仅仅因为那些鱼虾是自己做的，便不忍拒绝，不愿丢弃。竟因为自己一句“喜欢吃这些”便说出自己也喜欢的话来。
这样的一个人，他真的缺少七情六欲不解风情吗？
金在中背靠着房门，左手缓缓抬起犹豫了一下最终覆在了自己的心口处，那里跳的很快，有别于平日的，仿佛就要冲入喉间从口里跳出来一般。
“郑允浩……”然后嘴里不可抑制地呢喃出一个名字，有如叹息。金在中下意识咬住下唇，怕极了这三个字不小心又要泄露出来，原本握紧的拳头却仿佛认命般的慢慢松了开来。
“在中，开门。”屋外郑允浩不断敲着房门。
待金在中收拾好心情重新打开屋门，郑允浩便拉着金在中的手往自己胸口放，道：“痒，挠。”

待金在中收拾好心情重新打开屋门，郑允浩便拉着金在中的手往自己胸口放，道：“痒，挠。”
“别挠，越挠越痒，我帮你吹吹。”金在中心中叹气，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着一个天真固执的孩子，疼惜却又无奈。
郑允浩原本靠自己用力胡乱地抓把皮肤抓得很疼来盖过那种难耐痛痒，现在被金在中温柔小心的吹气，突觉其实吃了虾生疹子是件很让人满足的事。
金在中一边吹起，一边观察某个被自己伺候的人慢慢舒展了眉峰，且唇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心里颇有些奇怪，却不忘叮嘱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和你对庄主说的一样，不许逞强！”
“嗯。”郑允浩全身心享受金在中的照顾，原本十分心安理得，却忽的又突然想到什么事，开口道：“那时，为什么，逃？”
郑允浩五岁之前其实都是住在“水域”的。五岁那年被韩无错带出水域，同时允许自己选一人侍候自己陪同自己离开。
郑允浩选择了金在中，而金在中却没有选择自己。他选择了韩水衣，他从自己的身边逃走了！
天知道，对于五岁的郑允浩来说，金在中是第一个也是为一个自己有所在意的人。但结果却是……
“为什么，逃走？”郑允浩问题一出，好像是问金在中，却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对不起。”
金在中没有回答郑允浩，他只是说了自己该说的那句话，他欠了他十五年的那句话，“对不起”，他辜负了郑允浩的特别对待，他觉得抱歉。

7
“今后，我，护你。”那个粉雕玉琢的白衣小娃娃对自己是这样说的。
可是金在中竟没有相信他。
一个陌生的小家伙的一句随口戏言，他金在中怎会当真呢？但无可否认的，八岁的金在中曾经因为郑允浩一句自己不曾相信的“誓言”，而心间却不可遏止地因为他这句话而温暖。
当年为什么要逃回水域呢？为了韩水衣，所以抛弃郑允浩吗？韩无错这样问自己。
金在中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也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呢？为什么从那个人身边逃走？
在水域的暖阁里，在那么多期待的目光中，郑允浩当时白皙的手指遥遥对上自己，自己的心跳仿佛一瞬间就停了。
可是最终为什么又逃走了呢？
金在中唇边不自觉扯出一个苦笑，这个答案或许只有老天知道吧。
他对郑允浩微笑，他关心郑允浩，骗取他的信任，然后偷了他的令牌，告诉他说自己只是出去一下马上回来，然后就是整整十五年……
直到十五年后，主公再次踏进水域，看见自己腰间的令牌后露出讶异的神色，他问自己：“在中啊，你愿意跟我离开水域，离开水衣身边，去照顾允浩吗？”
“是。”自己恍惚间应该是应了一声，再见那纤尘不染的白影已恍如隔世。
然而直到今日，郑允浩也问自己，为何，逃？
金在中心中终于清明了起来，他终于知道当年的自己为什么要逃了。
逃。是因为害怕。
因为不可遏止地想要去相信郑允浩的那句“我，护你。”因为害怕无法实现，因为害怕是谎言，因为害怕结局。
于是，他逃跑了……


郑允浩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当年，金在中为什么要逃？
是不是他其实是讨厌自己的，他不想呆在自己身边，比起自己，他更愿意陪伴着那个人……
情愿陪他留在水域，情愿放弃离开的机会，情愿一直受人欺负，只为远远的离开自己，只为那个人……
郑允浩只是感情上不太敏感，却并非无心之人，他也会生气，也会怀疑自己，也会伤心。
然后，十五年后，金在中却意外的站在了自己面前，不，是跪。他唤自己，少庄主。
为何又出现？当年不愿意跟自己离开，如今又为什么要来到自己身边？
郑允浩疑惑，烦闷，却不愿进一步思考。他要视他为无物。
可是。当金在中又一次毫无预兆地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的时候。郑允浩大怒了。
你，又要逃走了吗？
然而，金在中最后却是没有逃的。他说，我给你买了吃的。
他为自己庆生，着被自己弄成的一身手伤脚伤。
他带着满足的微笑对自己说，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他要留下来了。他决定留在这里，不再回水域回那个人身边了是吗？
那么，今后，真真正正的，由我护你。
呵护你。


8
次日傍晚，因为金在中的脚伤缘故，金在中被郑允浩勒令不许随意乱走动。于是正坐在院外石桌上无聊地等郑允浩打坐归来的金在中开始有些出神。
他真的是很可爱啊。金在中脑子里才浮现出“郑允浩”这三个字，就已然止不住心头喜悦笑了出来。
想起韩无错带自己来之前告诉自己的话，我那儿子，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说一句话，也就在我调戏他或者身体不舒服时会蹦出那么一两个字的不算关心得关心。
而且韩无错还十分危言耸听地说，郑允浩曾经先后逼走了三个被派来伺候他的丫鬟。倒没有用什么特别的手段，仅仅是一年半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活活把她们给闷死了而已。
可是自己来之后，郑允浩虽看似冷淡，却是有问必答的吧。他不惯于表达，是因为从前太少开口，而自己呆在这的这段时间，郑允浩的改变金在中是看在眼里的。
他甚至今日傍晚去泉边前还对自己说，“等我，回来。”虽有些不自在，但郑允浩的眼神是坚定的。他主动地关心自己，不明说，却还是令人温暖异常。
“喂！”
金在中被一个声音拉回了神游天外的思绪。眼前的是一张极美的面容。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却是掩不住其中的潋滟波光。高挺的鼻梁，桀骜性感的嘴唇，无比熟悉的气息。
“少主！”金在中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看到韩水衣。
“看来在在这段日子过得不错啊，一个人呆在这里傻笑，怎么不见那个冰块？”韩水衣边说边用仿佛是能勾魂的凤眸将这里扫视了一遍，并不见这儿有第三个人存在。
“少庄主去泉边调息打坐去了。少主你怎么会来？”金在中似乎对于韩水衣的到来很惊喜，微笑问。
“我不能来吗？那冰块敢和我抢东西，我得来算账啊！”韩水衣听金在中这么问，挑了挑秀眉。
金在中失笑。明明是同样一张容颜，怎么因为个性不同而完全呈现出两种气质，金在中忍不住要想，如果那个人脸上配上韩水衣这般丰富的表情，不知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