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被刚才那场倾盆大雨洗涤过的夜空,墨一般的黑,却隐隐带了些深蓝,宝石一般深邃而美丽。
弯月挑出几分光亮,点亮了夜幕。月色如水,洒下遍地华光,照得地面亮堂堂的,却朦胧得如虚幻的梦境。
路边的树叶还在往下滴水,一下一下,带着节奏,像谁敲击出的清脆的音乐。偶尔有片仍是翠色的叶子落在水洼里,恰似轻舟荡波。
空气是湿润而清新的,吸进去,却感觉凉,仿佛发自心底的寒意。
盖聂不喜欢这样的夜晚,像极了那个晚上。他晃了晃脑袋,真是的,怎会想起那些来呢。不愿再往深处想,把尘封的旧事挖出来。他用力闭上眼,又睁开,加快步伐往前走。
本应是一片死寂的巷子里,突兀地传来几声闷响。两三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半隐在夜色中。
这是……
盖聂蹙起眉。他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但善良的天性驱使他一步一步走进那个巷子的角落。
“你们在干什么?”盖聂沉声开口,地面上的血迹触目惊心,这些小混混下手竟这么狠。
“你少管闲事!”那个尖嘴猴腮的混混头儿看见盖聂高大的身材,本是有些怯了,但不愿丢面子,又仗着人多,愣了半晌,立马吼了回去。粗哑的声音在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盖聂的眉头缓缓聚在了一起。
这些高中生是这附近臭名昭著的流氓,被请去公安局好几次了,也不见悔改。
盖聂不想和他们废话,身形一晃,“碰”的一声,两个混混捂着腹部呻吟着倒地。
那个混混头儿有些慌了,该不会惹了不得了的人吧。“上!都给我上!”他虚张声势地喊着,想用人海战术取胜。
盖聂漠然地扫了一眼扑上来的几个混混,挥起拳头。
蜂拥而上的混混一个个哀嚎着被打飞了出去,一个还被打落了牙齿,捂着嘴“呜呜呀呀”地怪叫。
混混头儿脚一软,屁股还没碰到地面,就被人拎着衣领抬高,双脚悬空。
“大哥,我……”混混头儿艰难地开口,刚想求饶,却眼前一花,背脊就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他只有低声痛呼的份儿。
盖聂把视线投向角落,想看看那个瘫在地上的受害者伤势如何。
嗯,鞋子长裤衣服都是名牌,可惜上面沾了血污,连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项链也不能幸免。
等等,那条项链难道是……
盖聂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像要在胸口敲出一个洞来。
他心惊胆颤地往上看去。
凌乱的白色长发掩不住主人惊世的容颜,反添了几分妖娆。颤动的长睫,挺直的鼻子,薄削的红唇,那人的五官完美得像是最伟大的雕刻家的杰作。
盖聂死死地盯着那张美丽而熟悉的脸。
为什么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在我快要把你忘掉的时候让我记起你?你又想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吗?不要,不要……
盖聂往后踉跄了几步,转身想走,或许该说,想逃。
“唔……”那人紧抿着的唇逸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盖聂匆忙的步伐停住了。
那个人很痛苦。那个骄傲的人现在如此狼狈地痛苦着。
盖聂压抑住身体的轻颤,犹豫地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