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白华的态度既是超俗的,又是入世的。他在书中为我们展示了一个美的人生和宇宙,这里充满了亲切感与家园感。宇宙之大,无非虚实相生,美无处不在。宗先生从一丘一壑一花一鸟中发现了“宇宙是无尽的生命,丰富的动力学”,也发现了它是“平整的秩序,圆满的和谐”。没有一种以天地为庐而又悠悠自足的博大情怀,没有一种能澄情以观道的空明澄澈、新鲜活泼的心境,是不可能发现这种生动与清和的美的统一。而宗白华似乎轻而易举的领悟到了美的神韵,如在拈花微笑间顿悟了一切声光、色彩和形象中微妙精深的律动和气韵。
美从何处寻?其实,美就在你自己的心里。人说:相由心生。大多数人都会因物喜,因己悲。画家、诗人创造的美,就是他们的心灵创造的意象,独辟的灵境。所以一个人看到的景色是否美好,多半和自己的心境有关,也可以说景色的美否是由心来决定的。然而虽说万物皆由心,但人之初,从未见过任何景色,亦对美没有太深刻的理解,自然不能够太好地领悟美。所以说心也会限制视野,但同时,洗涤、净化过的心灵也会因为心境的提升而看到更美、更广阔的世界。万物都要遵循“入” 和“出”的过程,心灵同样如此。我们从外界的事物上学习加深对世界的理解,对美的感悟,从而在再次面对着世界时能了解地更深,看地更透彻。
什么是意境?人与世界接触,因关系的层次不同,可以有不同的表现。或是为满足生理的物质的需要,而有功利的境界;或是因人群公共互爱的关系,而有伦理的境界;或是因人群组合互制的关系,而有政治的境界;或是因研究物理,追求智慧,而有学术的境界;或是因欲近本人归真,冥合天人,而有宗教的境界。功利境界主于利,伦理境界主于爱,政治境界主于权,学术境界主于真,宗教境界主于神。化实景而为虚境,创形象而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身化,这就是“艺术境界”。而艺术境界主于美。所以一切美的光是来自心灵的源泉:没有心灵的折射,是无所谓美的。正如瑞士思想家阿米尔所说的“一片自然风景是一个心灵的境界”。
意境是“情”与“景”(意象)的结晶品。所以中国艺术家不满足于纯客观的机械式的模写,而总是要在对对象的反映中折射出人格的高尚格调。微妙境界的实现,仰赖艺术家平素的精神涵养,在活泼泼的心灵飞跃而又凝神寂照的体验中突然地成就。南唐董源说:“写江南山,用笔甚草草,近视之几不类物象,远视之则景物灿然,幽情远思,如睹异境。”艺术家凭借他寂静的心境,发现宇宙间深沉的境地;他们在大自然里“偶遇枯山顽石,勺水疏林,都能以深情冷眼,求其幽意所在”。于是,中国艺术意境的创造,既须得屈原的缠绵悱恻,又须得庄子的超旷空灵。缠绵悱恻,才能一往情深,深入万物的核心,所谓“得其环中”。超旷空灵,才能为镜中花,水中月,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体会一份清闲的淡泊,感悟一遭情景交融,宁静的心中,独恋一份美的意境。对艺术的投入,就有美感的诞生;对艺术的展示就有美丽的缩放!或许一切美的光都来自心灵的源泉。一个意境,我想就应该是一个情与景的结晶,深入了才可得镜中花,水中月。散步于美学之中,灵魂飞舞,亘古不变的是芳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