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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乡间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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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自《江亭》杂志
昨日,即公元 2019 年 11 月 5 日(农历十
月初九)上午,我应邀参加了松滋作协、书协组
织的“古县城文化采风考察群”赴涴市新场的采
风考察活动。
一路行过,蓦然回首,耳边便依稀响起了
《垄上行》的歌声:“……我从乡间走过,总
有不少收获,田里稻穗飘香,农夫忙收割,微
笑在脸上闪烁,蓝天多辽阔,点缀着白云几朵,
青山不寂寞,有小河潺潺流过……”这大概是
歌的核心语句,引发出沉醉式的回味与思索——
乡间情景如歌?我们究竟收获了什么?
(一)古县城古韵几何?
我们一行三辆车,由市作协田主席、周主席、
周女士、杨女士,书协许主席、吴主席、乔老师
等八人组群。约上午 9 点到达目的地——新场。
车停河堤。下车就看到两块醒目的标牌,
堤内(南)“新场渡口”,堤外(北)“江亭农庄”,这正好引发出话题,熟悉这里情况的许主席就指着这两块牌子介绍开来:“我们要找的古县城就是这里,现在叫‘新场’,历史上曾叫‘江亭’。
东晋成帝咸康三年(公元 337 年),朝廷侨置松
滋县于今涴市镇一带,县治在新场,一度沿袭近
800 年。松滋的古八景之一‘江亭晚钓’,后改
为‘江亭寺’,就在新场街内。”
我们先向渡口走去,水泥路,两旁还有几栋民宅,更多的是房子拆除后的空地,其中有一块空地旁残留下一堵斗子墙,大家都拍照记录。
许主席又给大家作介绍:“这里的码头曾经很繁
华,每天停靠的船只都有几百条,所以河滩上也
有很多的住户和商铺。”
我们继续往下走,现在的河滩大约宽一百多米,接近渡口,却只见两艘渡轮拉开三十来米的距离停靠在岸边,一艘拴在水弯处,一艘闲散地靠在码头边,好孤寂的“野渡无人舟自横”哟,哪还能寻找到所谓“繁华”的影子!河宽也约百余米,倒是河水清清,碎波粼粼,美美静静地流淌在渡口旁。
天高云淡,流水长长。辽阔的背景下,我们在岸边留影,但未曾想,几片黄叶不合时宜地带着瑟瑟声响飘落到眼前——“落叶知秋”哇,似乎让大家立刻感触到了寂寥和怅惘,于是共同无语中悻悻地回转方向。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12-23 22:34回复
    翻过大堤就是南北向的新场南街,和一般小镇的格局差不多。中间是三四米宽的水泥路,两边是房子。房子以住宅为主,夹杂少量的店
    铺。我们搜寻着往北,手里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
    走到一家理发店,“四门大开”,没有人,一把八九十年代的理发椅少见了,我便进去坐上,吴主席则不失时机地给我照了张像,看上去还挺合我们年龄的。
    特别之处是,房子中有几栋木结构的老屋,少有人住,有的房顶已坍塌,破败不堪。有一栋两层木楼,听介绍说是三层,底下的一层因
    街道抬高被掩埋掉了。此楼名曰“太白酒楼”,虽然不是“李太白”,而是“杨太白”,但曾经
    生意红火,到上世纪七十年代,都还是大众食客的想往。而今则是蓬头垢面,并且据说主人正待价而沽。
    南街尽头是一家迎面的超市,许主席说,“这里是我们考察的重点之一。”先观察一下外部的整体环境,街道在此是一个结合点,正对南街。左往东是新场“十里长
    街”,右侧往西北则是一条小街,可见整个新场街道呈“丫”字形。超市面墙贴白瓷砖,大门上方挂三块标牌:“大口村帮办便民超市”、“松滋供销大口综合服务社网上便民服务中心”、“裕农通金融服务点”,业务挺时尚的。这里属“大口村”,让新场失却了最低的行政级别。
    走进超市,原来里面是木结构的老屋。经老板同意后,我们往里走。听说是三重的房子,拆除第三重,改建成了猪栏屋,那就只能看前面
    两重了。
    我们停留在第二重堂屋,没有顾及随意堆放物品的杂乱,迅速地拍了这百年老屋(据说建于 1881 年)的内部主体结构,柱、梁、檩、椽、鼓壁等都留在了手机的相册里。最吸引眼球的是鼓壁上“文革”时的标语:
    “备战、备荒、为人民。”(宋体)“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必须坚持群众路线,放手发动群众,大搞群众运动。 毛泽东”(宋、楷、草结合)“认真搞好斗批改”(宋体)“促工作,促战备”(宋体),我认为字写得不错。
    房屋为两层,楼梯在第一重,也就是超市柜台的后面,已改为水泥预制件。上去看,也是堆放着杂物,厚积着尘土。大家发现的稀罕物就
    是西南间有一张基本完整的雕花床,上面堆放着废弃的椅凳、棍棒等。
    出门向东约一百米,又是一栋老宅,可大门顶有水泥阳文“新场食品”四字,这显然是计划经济时的产物。此宅先是门框八大件保存完
    好。所谓“八大件”,是指门槛、门楣、门框这一圈共八块石头。据说新场另有几套“八大件”,被别人以三五百元的价钱买走了。
    “食品”,在大约四十年前,它其实是杀猪卖肉的地方。走进去,已完全恢复成住房。木屋整体结构还在,但局部破损、改变严重。内部
    多了些砖墙隔断,鼓壁掉了两块,改造的陶瓷落水管主人还说要马上拆除,因为里面完全堵塞了……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3-12-23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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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市”和“食品”是这里迄今具有代表性且相对完好的老屋,但主人已是“倒手”后的新主人,他们只讲究是否实用,早已泯没了情感“包浆”,更难就此找回旧有的风土人情,也就难以让其充当乡愁的载体了。兴许主人们是还有了点保护文物的意思,但基本怀揣的是“卖大价钱”的欲念。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3-12-23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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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主席、周、杨女士等留“食品”访谈,我和田、吴继续东进,约摸二三里路后折回,大家才一起去叩寻江亭寺。
        从超市侧入西北街,然后进入一向西的窄巷,就到了江亭寺遗址,其实就在街道的两“丫”夹角间。开始我还以为有些残存的建筑呢,可等许主席到了才说:“其实江亭寺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所知道的是起初还有点什么的时候,就全部毁掉建了新场小学,后来小学也被‘砍’了,就又改成了养猪场。办养猪场后,去年遇上‘非洲猪瘟’,院门就上了锁。”所以,我们眼前就是一个死寂的养猪场!这也太煞风景了吧?我们有几位仍然拍了照,也许后来会有另一层历史的意义。
        回到车上,有人说可顺道去看看灵钟寺,可弥补一下未见江亭寺的遗憾。于是车行新场北的一条十分颠簸的堤道, 晃晃悠悠好几公里才到了采穴大堤边的防汛哨棚。下车下堤,只见一橘红色面墙的两间大小的房子上方现繁体鎏金的“灵钟寺”三字。门前晒两筛箕香纸,而后出来一八九十岁的老婆婆,佝偻着背,拄着拐杖。两位女士连忙上前搀扶并与之交谈,但回应的是无奈的摇头。旁边民宅一位六十多岁的妇女才连忙过来说:“她耳朵闭,听不见的。
        她就住在寺里,兼做管理员。”这也太了得了,这管理员该是多深资历啊!可我就一个劲地想,她之后,谁能来接替呢?她也许知道些“灵钟寺”的故事吧,可惜无法与之交流了。大家就只得和那妇女聊过一番后上堤。灵钟寺是松滋又一古八景之一“灵济晓钟”。
        来的路上吴主席讲了清道光年间,松滋县令陆锡璞在长江决口后,募捐筑堤、重修灵钟寺并改名刻碑的故事。原来这碑就在这里!
        回到堤上大家才关注到哨棚墙壁上镶嵌着一块黑色的石碑,过细看可以辨识碑文《凝忠寺重修记》,文中有:“……新堤成,寺当登高,因重修以答灵贶。商所以题寺名者,窃谓:旧附灵济晓钟之说似无深义,因以‘凝忠’二字易之,为此举纪其实焉。盖兴达工而无累于上,此松人抒忠之义,璞特为聚而一之,顺而成之耳……
        皇清道光二十五年仲秋月吉日 知松滋县事 龙川陆锡璞 记”。 原来如此!
        这是一块十分珍贵的石碑,虽然镶嵌于哨棚,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但完好地保存了这块碑,实为万幸!如何继续保护保管好这类文物,还望有关部门积极而慎为。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3-12-23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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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农村的农民几多?
          我从乡间走过,农村的农民几多?这是我的再一思索。我们这些新县城的人来到已为“乡间”的老县城,还有一个惊奇的发现就是:农村基本没有了农民!我可以说,我们在新场遇到的人数大致是数得清的。在渡口我看到船上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船工;回转上堤的中途遇到过一个中年妇女,
          挑着两只竹篮,还向我们夸耀她们这里的长寿老
          人多;在南街看到的可能不超过五人,而且均为
          老人;超市仅中年老板娘一人;“食品”六十岁
          左右夫妇二人;我和田、吴东进的时候遇到过一
          个热闹的地方——麻将馆,估计十四五人,也全
          是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和女人,男人居多;沿途看开着门的住户,估计不会超出十分之一,一百户只有十户开门,再作一户二人,也就二十人,我们最多也只经过了一百户吧……这样估算下来,超不出五十人,且大多是老人,基本上没有看到年轻人,也几乎看不到孩子。孩子们可能是上学去了,我真心希望放学后能回来大批的孩子,让这里热闹热闹,它实在是太冷清了!
          就是看到这一切,吴主席在群里发了一篇题为《我站在山岗,为故乡招魂》(文 / 风子)的文章,写得很实际,也很大胆。里面说:“年
          轻人都出去当了农民工,有的甚至带去了孩子……像父辈那样视土地为生命的老一辈农民已渐渐逝去。土地逐渐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城里
          的一个又一个土豪却租地当起了农民,而那些不想出去却没有继承和掌握传统农业技术的农民,沦落为‘现代农业’指挥下的‘产业工人’。城里人成了农民,农民成了工人。可笑吧。”当然,它讲的不是全部的原因,但无论原因多少,而在新场基本上看不到年轻人则是事实。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12-23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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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3-12-23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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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3-12-23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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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农田的农事如何?
                我在乡间走过,农田的农事如何?这是我第三思索。
                如果你再唱《垄上行》,你就会发现几十年前的农田农事忙。“田里稻穗飘香,农夫忙收割,微笑在脸上闪烁……” 那几千年前呢,《诗经·豳风·七月》里记:“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意思是:十月收获田里的稻谷,酿成清香可口的春酒,把它献给老人品尝。这说明,几千年前的农民,既忙农事,又还特别孝敬老人。
                我们在新场,的确也看到了“忙农事”的唯一情景——一对老夫妇(六十岁左右)正用三轮车往家里运红薯。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3-12-23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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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他们今年红薯的产量是非常可观的,一个个红薯滚瓜溜圆,人脑壳大小,可他们脸上没有笑容。我们有意上去和他们搭讪,问原因,他们说:“卖不出钱来,只把人搞吃了亏。娃儿们又不管,两个老家伙搞病了还亏医药费,问候你的人都没有。”哦,我明白了,他们总体是说现在种地不划算。这就使我马上联想到河滩上的又一场景:我们在去看渡口的时候,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河滩树林中被抛弃的南瓜,大约有两三万斤啊,看了让人心疼。但我们知道种植户那样处理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从这几年的种植现象中我们可以得知,由于市场的原因,瓜果成熟了卖不出去,自己又消化不了,最终只有舍弃的现象是屡见不鲜的。今年的南瓜就是这样的,像新场这样偏远乡村的南瓜成熟的时候,市场上
                  南瓜的价格已经低到回不了本了,加之没有人来
                  收购,靠自己送出去,那就倒贴运费。今年还特别,
                  你说拿去喂猪吧,一场“非洲猪瘟”,猪死光了。
                  所以不丢就真还不行了,而且你还找不到说理的地方。农事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成了“进退两难”的事。我们从农村人的身上看到了生存意义上的“难”,而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闲散、舒适、无所用心。
                  我从乡间走过,
                  未作太多的思索。
                  看到什么说什么,
                  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2019 年 11 月 9 日定稿于松滋玉岭南苑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3-12-23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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