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我当然可以住进你的房子,只要你和我签一个恶魔的契约,就写你不会为了逼我陪伴你将我转变为非人之物,剥夺我慢慢变老的权利就行。这很简单吧?”
伊薇咧开嘴唇,摆出一个露齿的笑容,像在逗弄一只恼火的仓鼠。
克菲尔德则伸出右手,托起伊薇的右脸颊,爱抚宠物般摩挲着她的下巴。
“这具身体的感觉可没有那么你想象中那般敏感……”
伊薇话音刚落,克菲尔德高抬起那只手,化为巴掌狠狠打了下去。
这巴掌很轻,轻到不到吸血鬼的力量的百分之一。但又很重,以人类的角度而言是一记重拳。
这巴掌打到人偶的面颊上,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随着克菲尔德抽回自己的手,人偶的四肢垂下,脑袋砸向沙发垫子上,双眼瞳孔放大失去生机,变回了冷冰冰的布娃娃。
伊薇逃开了,因为她很害怕,而克菲尔德热爱她的恐惧。所以,他揪住伊薇的衣襟,特意摆出恶狠狠的笑容,用血红色的双眼紧盯人偶无神的双目。
“你是我的猎物,而我会在整个城市中狩猎你。”
克菲尔德呲牙咆哮,扭头望向窗外。窗帘之间,最后的一缕阳光随日落而消散,随着黑暗笼罩天际,整个城市都将会是属于他的狩猎场。
他张开双臂,整个身体化为浓稠血雾,渗过窗户的缝隙,化为千百只血红色的蝙蝠,在月光之下飞舞,遮蔽天际。以蝙蝠的嘶叫,标志着狩猎开张。
千百只赤红的眼,自天际俯瞰城市的街道,搜寻着每一寸生者的气息。但是,暗夜之中,却又有一只无畏的乌鸦,从宅邸的屋顶腾空而起,向蝙蝠之云径直飞去。
克菲尔德自然没有忽略这一奇景。动物一般比人对危险更加敏感,甚至于一里开外便能感知到吸血鬼的逼近。而且,乌鸦并不是惯于夜晚活动的生物——这只乌鸦想必已经疯了。
“用动物打打牙祭,也并非不可……”
如此想着,克菲尔德驱动所有的蝙蝠,组成一个巨大的口袋,试图将那只飞鸟重重包裹。
而这时,他才注意到了,理应空旷的宅邸屋顶,不知何时,停满了数百只乌鸦。它们推攘着彼此,如同铺了厚厚的一张地毯,却又沉默安静,不像是一群野兽。
数百只乌鸦腾空而起,领头的那一只乌鸦戴着一个鸟骨头冠,眼中闪烁着淡粉色的微光。它发出鸟鸣,乌鸦军队如黑色潮水般一拥而上。
一道道黑影扎入蝙蝠群中,如同黑色尖刀割裂红雾大阵。无数闪光的鸟爪抓住血色蝙蝠,用鸟喙将其肢解。这些蝙蝠每一只都是克菲尔德的组成部分,而这相当于无数利刃在克菲尔德的身体内肆意搅动,给他带来烈火焚身般的剧痛。
克菲尔德的喘息化为无数只蝙蝠的尖叫。他指挥所有的蝙蝠化为一个红色圆球,试图保护代表心脏的那一部分,向自己的宅邸之中撤退。无数只蝙蝠在狩猎中坠落,化为一团团暗红色的血泊。
啪啦一声,血雾在宅邸的窗前重新凝固成型,让克菲尔德撞破玻璃摔倒在地上。乌鸦们在窗前急停,在宅邸上空盘旋,见已经失去攻击机会,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起来,你挺倒霉的呀。”
伊薇机关趴在沙发上,双腿翘起,双手撑住脸颊,观察着狼狈的克菲尔德。后者费力撑起身体,向地板吐下一块暗红色的血痂。
“乌鸦使魔……这是,你的,法术?”
“真走运,其中没有一只得以咬到你的心脏。”
女巫擅长魔法,也懂得对抗魔法。吸血鬼不凭借强大的武力,却想通过魔法来对抗女巫,便会落得这个下场。
伊薇偏头,捻着自己的头发,若有所思。
“现在,是时候换位思考了。”
伊薇如此说道,从沙发上爬下,四肢着地,如同一只猫一般滑向克菲尔德。后者跪卧在地,扭动脖颈抬头看向迫近的伊薇——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吸血鬼渴求人的灵魂,所以没有不脏过自己的手的吸血鬼。我记得,我以前与你谈论过这件事,得到的结论是,所有的吸血鬼都该死。”
伊薇继续说着,将指尖伸进衣内,勾起一枚银质刀片。她驱动着这台机关身体从永动机中榨取能量,让全身的齿轮嘎吱作响。水银血液在全身奔涌,沸腾,滚烫的蒸汽云雾自女子裸露的皮肤上升腾而起,丝绸外套一寸寸燃起火光。
机关正在缓缓逼近自己的猎物,而作为猎物的克菲尔德挤出一丝苦笑:“我现在依然赞同这句话。如果是你,我作为吸血鬼的人生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伊薇以足蹬地,将躯体如箭般射向吸血鬼。大理石般坚硬的吸血鬼残躯和金属构筑的机关相撞,彼此纠缠,在墙壁间来回弹动,将家具和墙皮撞得粉碎。
他们如同两只玩耍的猫咪,在地上来回翻滚,四肢交叉,胡乱挥舞着凶器般的双手,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爪痕。
突然间,克菲尔德抓住了伊薇的足腕,标志着这场玩耍的终结。
“你个疯婆子!”
“呀!!”
他怒吼着,抓住伊薇的脚把她的身体提了起来,并吐出了口中带血的刀片。伊薇如同一只猫一般来回扑腾,克菲尔德不得不伸直手臂,让她远离自己的长裤。
很快,机关伊薇的皮肤冷却下来,她轻叹一声,吐出一口滚烫的蒸气。
“这次是我失败了。不过,我本人并没有受伤哦,这副躯体你想要怎么对待都无所谓,我依然会尝试狩猎你——”
你是我的猎物,而我会在整个城市中狩猎你。
克菲尔德没听她的废话,而是将她的躯体压到地上,用手掐住她的手指,喀吧一声,剥下了她所有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