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霭斜晖，水面被金赤的利刀切割成鳞鳞镜片，每一鳞的振颤都如同荒古的熔岩，在烈火中起伏吞涌。八月西风，吹开远际一片雪白迷离的芦蓼，沙汀间老渔翁拎着个酒葫芦，坐扁舟上，舟头鱼篓内空空如也，倒也自得其乐。水天衔处没有落霞交辉，却有一只孤鹜从远天飞近，愈近了，原是一个掠水而来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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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老伯，请快些走开，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文质彬彬，却很有些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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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葫芦里西凤殆尽，老翁提溜在耳边晃了晃，酡红一张脸，只是醺然摇首，再借醉眼去看那年轻人，不过二十四五模样，衣履尚整，鬓发不乱，英俊挺拔，眉宇含笑，但有一样——淡青衣襟上有一条激箭般溅射的血痕，应为他人血。老翁瞪大了眼，在此时，江风越来越烈，温煦晚风陡然转成杀意腾腾的罡风，洁白芦花纷纷扬扬，天地霎时阒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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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凝视着水天相接处，一抬手，丛苇中钻进钻出的野凫无声倒地。老翁顿时酒醒，忙不迭摆桨荡舟而去，年轻人盯着舟尾水痕，微哂】你看，我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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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顾金波泱漭，一回首，眼前已落下三道人影，然则芦花荡中尚隐匿着数道声息。其中一人豹头环眼，只瞧了一眼倒毙野凫上的镖记，形若杨花，精白雪亮，倘若掂在掌中当是轻如鸿毛，旋即喝问】你是杨柳！江湖事便该江湖了，缘何你勾结官府，混入我蓝关，杀我楼主，毁我帮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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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听此喝问，年轻人只是低首摩挲腰间佩刀，鲛皮银鞘，是天生的神兵。尔后声嗓略沉】勾结官府截道采玉也就罢了，偏要谋害数十商队的性命，今日有此灭门之祸委实不冤。若有闲情在这骂我，还不如先想想，怎么从我手底下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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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悖至极。“杨柳春风”素有狂名在外，二月是因曾单枪匹马闯京门，诛杀仇人为义父报仇，由此一战成名，我么，仔细想想，少时于匡岳读书、桐庐习武，游历五湖四海，结交正邪两道，从没杀过一个人，那这狂自何来？侠客未必犯法，仗剑未必杀人，虽称杨花镖、柳叶刀，江湖人只见杨花镖印，却从未见柳叶出鞘，盖因还没遇到值得拔刀一战的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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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诛杀他们楼主，蓝关帮众又被官府擒获，看来余下这数十名高手是要跟我殊死一搏。杀一人容易，譬如杀薛少苓，我端茶过去时杨花镖就藏在指尖，趁他接过的功夫，只是若无其事地一抹，顷刻割喉毙命，他名曰“菩萨怒”的分水峨眉刺正搁在身侧；要杀光芦苇荡中的埋伏者却难，数十人皆鹄形鹤影，气韵沉厚，但不过一群宵小，仍不值得我稍加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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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袖一挥，几道镖记舒散地直飞进去，芦花微动，里边传来血肉撕裂和闷哼声，尔后才是血花四溅。冷峻的脸上饱含傲慢，不无年轻气盛的挑衅与侮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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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痛打落水狗。

【近乎轻亵侮辱的话，似乎激起了他们的斗志，几张古铜色脸上竟也看得出已憋得通红。少顷，几人同时出手，招招狠厉，仿佛着意向我证明，他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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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后，我得承认，他们的确师出有门。这一招凌轹虚空的“立蛟背”可看出师承鹫岭呼陀上人，那一招掷袖而击的“飞白练”可看出来自日月峰，瞧这人内家功法想必就是蒿庐贺道子，那人外家招式应当习自南海普陀寺……一流高手出招讲究大象无形，末流宵小出手也讲究趁其不备，与我恶战的数十人正在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属于二流，但偏偏从正面猛攻，有一股不畏生死的韧劲，好似湿手捏了干面粉，难缠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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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人多势众且力道霸悍，我劲巧有余使飞镖却难敌，只得以闪避为主。原本只溅一条血痕的青衣，现在猩红涴涴，已不只是他人血。突然，腿上遭钢针一刺，吃痛间不假思索地飞身腾挪，间隙垂眼一看，已是皮开肉绽胫骨森森，背后涔涔，甫才的雍容裕如全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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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下樊川水滋育出的一片芦苇津口，本就是失意场所，是长安义士送客所在，也是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诗题旧地。以他们的功夫原可以一走了之，但偏要与我不死不休的鏖战，吟到恩雠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我终于觅得片刻空档，一壁喘息一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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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义轻生一剑知，白虹贯日报仇归，我一向佩服这样的好汉。悄无声息死于我的暗器之下，连杨花镖影都没看见，未免可惜，也罔顾各位一世英名。【仍旧是狂言】——倘若是死于柳叶刀下，各位也就不足悲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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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直身，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抖落轻袍遮掩右腿血迹，收敛气息，澹澹阖目。左手微微压住刀鞘，轻轻抽刀，刀很艳，人却冷。一道悱恻却明亮的光影从眉目间闪过，寒意起，莫能御，刀气一斩，摧断敌刃无数。柳叶刀第一次在江湖展露它真正的面目——刃长三尺，锋开两边，形如柳叶，刀尖似月，身刻双鱼夔龙纹，银白冷艳如雪霜，色光日曜，声若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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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刀在手，双眸遽睁时烁烁若焰。】

【一人一刀立于狂风怒浪间，纵然冲杀者嚣叫不休，状如狂酲，刀的轮廓仍澄明，人的眉目仍清峻。金红的夕阳，一半流露光艳的灼烫，另一半都埋于阴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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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刀泛着紫灰的霞光，穿透菲薄的肌理，割开绯红的脊背，温热鲜血扑上杀戮者俊秀的脸颊，颊上朱红四溅，刀口碧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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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出鞘，要饮够鲜血才能收刀。每一刀，都蕴含滂沛杀气，刀锋相撞时如金石铿锵，而每一撞的间隙，天地就愈发寂静。他们张皇着报仇雪恨、春秋之义的旗帜，决眦欲裂，九死无悔，而我秉承着替天行道、除恶务尽的义旨，兔起鹘落，手下尽是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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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岸为鲜血所染，殷殷一片赤色，而我越杀面色越冰冷，嘴唇越苍白，舌尖尝到血的鲜腥，膺底却在无端震颤。我已分不清，究竟孰善孰恶、孰正孰邪。我不是嗜杀滥杀之人，我学过诗书礼易、子孝臣忠，在祖宗祠堂前拜过天地君亲师，在侠以武犯禁之前，我更崇尚为生民请命，为万世开太平。生死在前，因果报应，这由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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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不远处，金笼青鞚的马背上驮着一个人，有人在鉴赏这场杀戮。他可能是这惊世绝艳的一招，最后的见证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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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目须臾，复睁之时，但见右手拨刀轮转，左荡右决，上扬下抑，轻若挥扇，易似折枝，顷刻间风云突变，如罡风刺骨。使出的最后一招，名为“叫天阍”，锋铓霄干星斗黜，回首苍生哭如雨。敢问造化之神，何处是天门？解宇宙之玄纽，荷万象之天衢，乃抚刀而视太空，是束手衔恨，走投无路之时，最后的仰天一啸，是劈开郁郁垒垒的万水千山，杀穿壮哉崦嵫的神话，是攫首回望，龙虎相从，不与文人墨客相颉颃，而与天地乾坤角盈绌，是非岳飞、郭靖这等豪侠不能体味的神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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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的洪流所向，乃是黄河万里泥沙俱下，浩荡不止，所有人在卷席中浮为白沫，其后决为大川，汪洋漫延，无有断绝。天地归于荒古，终于扫荡一切。】

【水面镜平，芦绒飞堕，高冲斗牛的剑气逐渐低回，好似沸腾的炉火被浇了一桶冰雪水。热血濯过的柳叶刀不再泛着生铁的冷青，而是遍身红褐，如被锈蚀，三尺寒锋从手中脱力滑到浅水处芦根堆里，再没有一点绝世神兵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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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浑眊眊地仰躺地上，勉强抬起眼皮，但见碧落苍穹上云开雾去、冰轮乍涌，一派清秋光景。鼻间嗅到茅根秀麦迷幻的土腥和香气，有黄头黄腿的蝈蝈蹦到脸上作恶，却没有力气拂拭了。它窸窸窣窣地为我唱一支零落的挽歌，白汪汪的芦萍荡是天地搭建的灵棚享亭，瑟瑟秋风中飏动的灰毫是遍天的金箔纸钱，一蓬蓬饱满的芦穗是竖起的魂幡素幔。持刀战群雄的英姿已经委顿得一塌糊涂，周身的光彩和锋芒都渐渐黯黮下去，我躺在潮湿的沙地间发抖，哀感时岁的肃杀，并静候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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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从头到脚潺潺流过，一条脊骨浸得血津津，神思如激电奔星一样游走。我想起匡岳山顶浮动的白云，香炉峰下接天的瀑布，白鹿洞里泛黄的经卷；想起祖父在灯晕昏黄的茅屋里，一字一句教我念淮南皓月冷千山；想起在桐庐富春江畔，老师欲以微饵钓鲸鲵，我则在旁摘下顶花带刺的嫩黄瓜；想起下山历练前的誓言，我二十五岁前要仗剑江湖，荡尽人间不平，二十五岁后便应春闱，谒天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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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红尘，饮悲衔恨，来世眇眇，臆测殊难。回忆平生休咎得失，我还是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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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身后林立的军马像成阵的桅樯帆影，一把攥住他绲云纹如意锦的袍角，拼命地希求一线生机。一张口，就是血气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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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

【传说此地是鲤鱼跃龙门之处，但从古至今，没有一条鱼能跃化成龙，故此这里不叫龙门梁，只叫鲤鱼梁。我赤条条地来，又要赤条条地走，一生如同星夜里芒硝火焰只燃亮一瞬，其后便如鲤鱼终其一生困于浅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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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似一面寒铁镜，张着古井无波的一只眼，冷冷注视螟蠓蚁虱一般的生命流逝，我从月球生铁的光晕里窥见诡秘的反射，眼前却障有灰茫茫的雾气，试图瞪大双眼看清，却只是徒劳，于是凭空悬揣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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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姓冯，字神威。【眼中空洞，每一字挤出唇齿，都显露内腑破裂后凄艳狰狞的血色】家中世代书香，外祖曾官至巡抚，自幼诗云子曰弦诵不绝。我的老师是江钓江雪笠，你一定听过富春江上的判官笔、阎罗扇。我学文又习武，可以筹谋帐下，也可以驱驰塞外，无论是为前驱、为闯将、为孽臣、为犬马，所有藏污纳垢不见天日的事，我都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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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首落红尘，我攀上袍角的同时递上锁链，心知自己此后将告别黑山白水诗与剑的江湖，成为投林倦鸟、返壑衰狐，亲自向颈项缚住绞索，枷上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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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黑洞洞，给出最后的承诺】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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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渺濛秋雨，江上凉冷，苇丛阴森，颇有些凄凉。隔江有渔火一点，摇橹人唱关中秦腔——陇头流水，鸣声呜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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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好像在下雨，我好像一条狗。】

第六幕：鲤鱼跃梁（冯弱侯、靖王）
配乐：https://b23.tv/ik5QgFz

【雨抛金锁甲，雪卧绿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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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枝拖曳着的金翠花翎沿雀瞳滴水，看来老天爷谁的面子也不给，持衡秉钧的枢臣要员、纵横捭阖的封疆大吏皆浑身潮漉，像立过鳌头、搏过怒浪——他们都是像，惟我确凿是。春月牵引的潮水日复一日湃击海岸，长风沛雨将眉眼锻得沉青，江湖浪客的落拓不羁已然销退，取而代之是一名守将著勋边阃的严峭凌厉。但脱口的训诂词章又彰示这是一个儒将，橐笔取青紫，一席占千秋的家传仍在血液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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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京门前同僚于危楼燕俎饯行，座中有陇冠姿娘弹唱，歌曰去时草鞋共雨伞，来时白马挂金鞍。我在乾清门下收伞，步武一迈，海水江崖的石青蟒服便演漾出东南疆埸的波。区区五品小臣，何以与六曹科道骈立朝堂？自林泉入魏阙，是抱青云之器破天下之不平，自潮汕调福州扼守海澨冲要之地，是拒敌雄关以备不虞，今由闽越来谒天子堂，盖因朝中为英吉利来华事宜议论蜂起，或因袭前代，或改弦更张，倒需一个来自边陲关城的守门人抒其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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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守的是八千里海域铁关，绝巘狂飙，烟波浩淼，雄视着宇内歌舞升平、四郊若绣。多数握军要者认为，军人只须懂兵家事，不必懂政治，可史屑册页上疏于权谋的将军大多都身败名裂，绝少圆满，所以我要跻身盈廷讙哗，还要持论剀切，不惧犯人主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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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有言。【自班联中阔步而出，浑身张扬着岩岫里长出的青柏的生气，野生、蓬勃、粗粝、不受拘縻。一干僵瘪的仙鹤、锦鸡、孔雀、云雁，像芦苇荡中待捕的无辜猎物，倘擎一枝秋鹗金翎簳，蓄势已久的镞锋便要洞穿血肉，绞杀挡在面前的一切军马】臣福州海防同知冯弱侯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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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落眉眼】臣以为立国有三计。其一，昔战国之时有魏变法首开大争之世，再有秦变法崛起崤函，后有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与秦抗衡，可见惟变法可以图强，故而习诸蕃语言文字，革新海防船务，购置西洋军械，设立新式学堂，应为宗庙万世之计；其二，臣守潮州时便见红漆青钩的海商渔船与东洋、西洋多有往来，以蔗糖换暹米，以陶瓷换胡椒，似此屡禁不绝，倒不如准许英商四口通商贸易，以丰国帑，故此应为终岁应办之计；其三，于内河运送减免榷关税务，恐英吉利无所牵掣，遗弊颇多，故应为因时权设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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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甲将军守重关，如今却要开门放敌，若教同侪知道我此番摇唇鼓舌，一定指着我鼻子大骂，说他/娘/的通商，关口一年年的像小寡妇的门似地，开了又关，关了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