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Ⅰ章•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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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十二月初八(小雨)
地点:步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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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婧娥:赵知渺
足尖点在水镜润湿了绣履,禧婧娥猫着腰将面色藏在侍女宫服袖下,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隙门缝,压着嗓音:“辜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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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辜惓缨
陛下凯旋,预料中的敕责咎过降下步蟾,然而令阿缨始料未及的是,天子只听仪瀛一堂偏颇,便定下辜女罪罚,更夺辜女舐犊爱女之情,将琬华送向松鹤——不同于昔年因阿缨怀珠而送走衔川,此番骨血分离更教辜女缅忆痛失琰英的苦厄。浑噩几日,竟不知孤身茕影当以何处。步蟾虽禁足困囿阃宫,到底有积年的厚赏恩泽在,尚且不至明目张胆的克扣份例,可各个皆垂眉敛息,不复往日说笑逗趣的热闹。缨娘心烦意冗,也毋需她们近身侍奉分神,索性吩咐了无召不必入内殿,独坐金丝楠案前抄录宫规。门扉乍开,朔风席扑吹动殿中帷幔重帘,落墨的龙蛇凝滞半刻,复又行书
“谁进来了?过来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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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婧娥:赵知渺
似夜中游巡的黑猫般,只趁半敞的空隙便钻了进去,禧婧娥还谨慎地看过四下无人、才轻轻将门闭阖。旋身的一霎,柳眉便凝出担忧的川,禧婧娥适时上前两步,仍是固执地全了礼数,刻下再开口时便也柔丝流水了:“娘娘,妾去松鹤轩打点过,公主过的好下人们也不敢阳奉阴违,刻下只等您重出步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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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辜惓缨
青娥上前叩礼的容姿半分不错,竟疑是否晦暝阒寂,伶俜缮录幻了耳音,攒眉蹙额抬首去辨,才识清来人月容。错愕片刻,才搁下羊毫,迎上前去虚扶她起身
“禧妹妹?步蟾外头有中官把守,你如何进来的?”
阿缨是家中次女,上头早有一双瑶花琪树的长兄长姊,才养就自幼事事掐尖要强的性儿。可饶是一向自诩铁打的女儿,却也在赵氏一番如雪中送炭的排患解忧中,霎刻也鼻尖一酸,险要沁下泪来,同她相携入座
“多谢妹妹,代我照拂琬华。他日若有机缘,我定报还妹妹今日对我与琬华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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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婧娥:赵知渺
隐没于昏黄烛光下的神色溢满担忧,打量着令妃此刻并非凄苦难过时,禧婧娥才暗暗松了口气,很轻的摇了摇头:“身为人母,妾能辨明母女相离的忧心,辜娘娘不必过于忧虑,要解眼下之困才是主要。”紧了紧手心,仍是不放心的回眸一看,见窗影如常,禧婧娥才慢慢捻来柔婉的语调:“惠婧娥如今掌理选秀难以顾及、崔婕妤又在将养,这会子守卫轻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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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辜惓缨
睫羽轻颤,一颗澄珠即快地滑落,水葱儿似的蔻丹刺入掌肉,不愿再展露这般软弱模样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锦上添花人人都会,雪中送炭才见真情,难为妹妹这样为我费心。”
自藕臂皓腕摘下一对通翠透绿的翡翠福镯,不由分说推送入她雪软内
“上下打点疏通关节难免需要银两,这一双镯子我素日甚爱之,左右如今失宠幽禁,教它不见天日岂非明珠蒙尘?现下赠予妹妹,还请妹妹一定要收下,也好宽慰我连累妹妹辛苦斡旋之心。”
知她一向率真,未必堪破陛下举措中意,将肚府中几日来的局势差解道与她听
“崔氏腹中胎儿是否为皇室血脉,至今尚无确凿定论,陛下只是将我幽禁步蟾,而未有更多惩处,兴许陛下也不过是将信将疑。待禁足期满,再向衍景去请罪,应当即可解当下困局了。”
说及选秀,步蟾落难,倒是教望夷捡了这现成的便宜去,冷眉哼声
“既然陛下许你过问选秀事宜,妹妹也当留心些,若有乖觉柔顺的拉拢来为我们所用,总比独木难支孤立无援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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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婧娥:赵知渺
帘帷下的烛火因卷起的小缕馨风而动,瞳镜皆因铜火而显得晶亮,昏暗的一面脸颊稍稍一侧,将令妃递来的翠镯环于手心,紧紧搓摹、感受着。禧婧娥只将‘伤心事’揭过,于令妃多有宽慰,无外乎是些“要虚心请罪、暗查珠胎与自要安好”的话。再提选秀时,稍稍一蹙眉:“妾从来直言直语,得罪人而不自知,若要妾去周旋拉拢…娘娘,若要立门揽卿,眼下该收拢六宫之权才是主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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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辜惓缨
掌承茶船,香茗半冰,饮入喉头津生冷意,却也教人免耽混沌,更觉灵清醒明。难得好耐性地向她
“妹妹是矜贵人儿,自不必要妹妹放下身段躬亲拉拢。左右往后时日且长,如今我不便宜行事,只消妹妹代我趁早瞧看探听着,真有合意的,稍加点拨留待他日往御前推贤进善,倘真有福德能讨得陛下的欢心,还愁不能有蜂趋蚁附之日吗?”
将向她偏的杏颐抬瞧向正殿匾额,龙飞凤舞的“荣镜无外”寄寓对步蟾主人的厚望
“至于主理之权,只要有本宫在一日,便绝无可能旁落商氏任由她搀行夺市,只待陛下消了气,定会赐还本宫。”
知禧女绕过层层守卫入内相见不易,若被人发现难免又惹祸上身,因而只再添几句叮嘱,便尽快为她望风送她出步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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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