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Ⅵ
阴云密布的夜空，正不停地落下密集，密集的雪片。
无人的坡道上，一旁是黑不见底的悬崖。
我好像在低空慢慢的滑翔着。
那是在飞翔吗？我不确定。但是双脚没有走动的知觉，我却依然在空中移动着，那应该是在飞吧。
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哭声。那是谁在哭呢？
在没有尽头的雪里飞行着，眼前只有无尽的重复景色。
我感到无聊而疲惫，慢慢闭上了眼睛。
阴暗而温暖的房间里，有什么人在旁边发出响声。
淅淅索索的水声，有人在旁边洗脸吗？
有谁正在说着话，声音给我带来熟悉的感觉。好像是烧盐的声音，以及...天爱星的声音？
完全无法让我想象的组合，我应该是在做梦吧？
...谁在喂我吃东西？不，不要，不要塞进去...好，好难吃...好，好苦...
努力地把嘴闭上，但是最终还是反抗不了，类似药水的什么东西流进了喉咙。
「真是的，明明都没什么知觉了，嘴巴怎么闭得这么紧...」
好像听到天爱星的声音在说着什么话。我果然是在做梦啊。
渐渐地安静了，梦境暂时结束了，我再次沉入了黑暗。
「...你在想什么啊...！」
好像有谁在生气。
「...我...」
？我好像听到了八奈见的声音，应该又是一个新的梦境。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不要再吵了，感觉头要裂开了。
愤怒逐渐平息。
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上游走着。
「...啊...」
那里被碰到了。那，那里，不可以...但是反抗不了，全身上下不听使唤...感觉连背都刺激到弓起来了。
「是梦吧...是梦吧...是梦啊...快睡...快睡...」
我强迫自己去往另一个世界。
「...啊...啊...」
黑暗的世界里隐隐出现了些许亮光，在光芒的刺激下我慢慢睁开了双眼。
天已经完全亮了，从窗外射进一束刺眼的阳光。冬天的阳光会这么刺眼吗？我不是很懂，大概是雪反射的原因吧。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吊灯是没见过的款式。
头好痛。喉咙好痛。身体好重。胸口...好难受...呼吸...好困难...四肢...没什么知觉...
我试着抬起右手，还是能够费力地移动。但是左手完全动不了，感觉好像被大石头压住了。
「这些黑线...是什么？」
视线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丝丝缕缕的黑线，房间的墙壁在我的眼中变得支离破碎。
我抬起右手，费力地在脸上一抹。
「这是...头发？」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左手边好像躺着一个人。
「是佳树吗？怎么又爬到哥哥的床上来了？」
不对劲。很明显，并不是佳树，头发的手感不对。佳树的头发又黑又直，如丝绸一般顺滑，这个头发的发质明显不如佳树。
「而且...佳树根本没有来吧...」
我这才回想起我正和文艺部的大家以及学生会的人在北海道的别墅里度过一个特别的假期。
「昨天晚上好像和八奈见出去了...」
失去的记忆慢慢回到了大脑里。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好像突然下大雪了，然后一直在走，然后...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越是努力去回忆，大脑就越是疼得厉害。
「话说回来...是谁在我身边躺着呢？」
应该是个女生。不，不是单纯地躺着，是两个异性在床上共度了一整晚。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都干了些什么...！」
心中升起一股恶寒。
我用平生所有力量，把硬得像顽石的头拼命转了过去。
不知名的女生的俯身躺着，整只左臂压在我的胸口上，左腿跨在我的腿上。她的整个上半身压住我的左臂...她的胸脯狠狠地压扁了...可惜我的手臂现在并没有任何感觉。
我把头偏得更歪，映入我眼前的脸庞正流着口水，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那个脸庞的主人是——
「八，八奈见...？！」
盖在我脸上的蓝色发丝的主人正是八奈见杏菜。
「你...为什么...在这里...八奈见？」
我的喉咙痛得要命，拼尽全力吐出来的几个词语不要说叫醒八奈见，甚至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我试着抽出左手臂，但手臂纹丝不动。
「哈...哈...」
试图抽出手臂的动作已经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放空精神暂时喘息着。
「醒醒...八...奈见...」
我再次集中全身的力量抬起右臂，推搡着一动不动的八奈见。还是一动不动。估计现在的我连一杯水都拿不起来。
「求...求你了...八...八奈见...」
我要哭出来了。真的要哭了。要是被任何人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的话，不要说毕业了，我肯定会被退学的吧，甚至被关到看守所里。出来之后被袴田同学或者八奈见的爸爸用棒球棍把头打爆...
我的呼吸要停止了。
这是真正的鬼压床，一只前所未有的恶鬼现在压在我的身上，正准备索我的命。
「是梦吧，一定是梦吧，快点睡过去就好了。」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过一会儿这场噩梦就会醒来吧。我现在应该是在家里的床上躺着的吧，什么几十年难遇的低温，什么放假，什么山里的洋馆，什么下着雪的湖，都一定是梦吧，闭上眼睛等一会就能回到现实了。再过一会就能看到房间里的天花板，能看到佳树可爱的笑容，能品尝到美味的早晨，然后背上书包就该去学校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响起了门栓摩擦发生的吱吱声，好像有什么人正推门准备进来。这是我的梦境哦，我可没有允许你进来，你礼貌吗？出去，快出去啊！
我把头抬了起来。
「打扰了...诶，你醒了吗，温水君？」
不知道为什么，天爱星同学走了进来。
「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那个是...八奈见吗？」
天爱星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俯身躺着的那摊不省人事的女生。
「不...是...」
我拼命忍着喉咙的剧痛发出声响，但是好像无济于事。
「你们晚上都干了什么啊！明明你都变成那种样子了，居然还干得出那样的事吗！难道你是那种越是那种情况越有感觉的类型吗！」
完全听不懂天爱星在说什么，但是声音大得我的头要裂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你说话啊！连狡辩都不愿意狡辩了吗？」
天爱星同学抓住了我的领子不停地摇着。
「我...」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求求你住手天爱星同学。这个时候可能死掉要好点吧。
「好吵啊...」
八奈见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很自然地吸了吸嘴边的口水。
「啊！温水你为什么在我床上！为什么天爱星酱也在！」
让我去死吧，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