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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信楼魅影(《风信楼》×《剧院魅影》同人) 第三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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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香病倒了。
这位刚刚名动怀熹的花魁在失踪一个时辰后又被发现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没有人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心情一次又一次的大起大落,动摇了她本就不够坚固的意志防线;而后震惊、恐惧、无助、自责……还有怜悯,种种极端的情绪在她的脑海内撕扯、冲撞。终于让她的意识,昏厥过去。
随后,她在昏迷中发起了高烧。
医术卓绝的黄婵第一时间为她诊察、施针、开方。但她直言,聂香乃是心神受损,血脉不畅,病情简单直观,但治疗却也没有捷径可走。当下只能等她的心神在沉睡中逐渐平复,同时通过针灸和汤药温和地行气活血,如此表里相济,三天后或可醒转。容都王以高价从仁心堂延请京城最有名气的大夫,得出的结论也是一般无二。
三天后能醒来,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的情况。但问题是,风信楼每年一度的大庆,就在两天之后。
每年一度的大庆,风信楼最重要的传统节目,乃是为了纪念风信楼在建楼之初斗倒毓秀阁而设立的。每年的这一天,风信楼都会挖空心思编排最令人迷醉的歌舞:或绚烂,或雅致,或热烈,或清冷……务求让所有宾客为之倾倒。这一夜的风信楼是怀熹城中绝对的焦点,王孙公子、风流骚客无不以一睹楼中盛况为荣,一座难求,实非虚言。
然而这一年风信楼易手,新老板玉漏和秦嫫儿远在延年,对此事并不太清楚,正式接手时距离大庆已只余五日;而原来的老板卢如龄急于脱手,也无心筹备此事,此时楼中准备的情况实在堪忧。而最为致命的是,在赵飞艳出走,聂香病倒的情况下,此时楼中竟拿不出一个可以压轴的节目。
就在玉漏考虑要不要拼了自己这把老腰跳一曲《霓裳羽衣舞》时,在秦嫫儿的死谏声中,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身影踏进了风信楼的门槛。
赵飞艳。
当天她高调离开风信楼,就连秦嫫儿的脑子都能猜到她是打算待价而沽,逼风信楼以高薪重新聘请她——她已经攒够了赎身的钱,这一出一入,她就将以清白之身重入风信楼,真正成为怀熹第一青楼的首席舞者、不可或缺的王牌,甚至敲诈到一两成股份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横空出世的聂香打破了她的好梦。
赵飞艳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在自己面前向来安分守己,除了为朋友出头时泼辣几句之外就看不到半点锋芒的小舞女,居然还有一身深藏不露的好琴艺,仅仅一个夜晚,就盖过了她数年间积累的名气。
而正在又恨又忧,以为自己只能去潇湘楼当万年老二的时候,她在风信楼留下的眼线告诉她:
聂香病倒了,在距离风信楼大庆两天时。
赵飞艳知道,这也许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趁那个黄毛丫头还没有立稳脚跟,自己在这个全城最瞩目的舞台上倾力一舞,也许还能把贵客们目光重新吸引到自己的身上,让所有人都想起来,自己才是那棵怀熹第一的摇钱树。
“以你们现在的状况,后天晚上只会砸掉风信楼的招牌。”
她依然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丝毫看不出这其实是她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搏:
“我并不是要乘人之危,如果聂香那丫头能在大庆前醒过来,我掉头就走,绝不给二位东家添麻烦。但是……”她话锋一转,微微仰起下巴:“要是她醒不过来……那当夜第一个节目,就由我领舞开场;而压轴则是我的独舞。”她冷傲的眼神从玉漏和秦嫫儿的脸上扫过:“二位东家意下如何?”
玉漏自然明白她心里打的算盘,但一来赵飞艳确实没有表现出恶意,二来以风信楼现在的情况,和赵飞艳合则两利,分则两弊,此时实在没有拒绝她的理由。至于等聂香醒来之后风信楼花魁之位该花落谁家,虽然肯定又会是一番头疼,但事有轻重缓急之分,赵飞艳此时又尚未要挟她们索要花魁之位,这件事还是可以先往后挪一挪。
于是玉漏轻轻点头:“好,就如飞艳姑娘所说。”随后也不含糊,当即举袖将赵飞艳请到一旁的圆桌处:“时间紧张,我们先商量一下开场的群舞怎么安排……”
话音未落,却见一向低调的黄婵从某个角落里走了出来:“东家,魅影……”她瞟了赵飞艳一眼:“……给我们留了几封信,希望我念给在座的各位听。”
她此言一出,玉漏眉头轻蹙,秦嫫儿神色古怪,赵飞艳则是忍不住浑身一颤,几乎用尽了舞者对全身肌肉的控制力才掩饰住自己的异常。
随后只见玉漏轻轻吐出一口气:“那……就劳烦夫人了。”
黄婵点头,从已经拆开的第一个信封中取出信纸:“第一封信是 给我的,但我想有必要让大家也听一听。”随后将信纸展开,念道:
“夫人:
展信佳。
久未叨扰,今日唐突,实非得已。今聂香一病不起,而大庆日近,只恐其不及醒转。素知夫人国手无双,还望尽心医治,若能使聂香醒于大庆之前,吾必有重谢。
另于信后附偏方数则,有行气活血之效,盼能助夫人愈聂香之疾。
魅影”
听着黄婵用温婉持重的话语缓缓将书信念完,玉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秦嫫儿的眉眼间则流露出奇异的兴奋感,唯独赵飞艳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到最后已是面色铁青。一贯无微不察的黄婵见状无声轻叹,随后取出第二封信:“这是给二位东家的。”把信封拆开,念道:
“二位管事:
两日后大庆,吾已决定以聂香奏琴压轴,二位不必再费心思。奏琴之时,须安排楼中舞女为其伴舞,舞谱附于信后,尔等鞭策众人加紧练习,不得误事——黎一一顽劣贪懒,不知用功,最不堪用,尔等须加倍督责,若其坏了吾与风信楼之颜面,纵使聂香求情吾也决不轻饶。至于领舞之人,吾自有安排。
魅影”
她还未念完,旁边早停了练习在偷听的舞女中,黎一一已经“哇”地一声大哭出来,秦嫫儿闻声连忙跑过去抱住她安慰。而一脸凝重的玉漏身旁,赵飞艳则恨得银牙咬碎。此时黄婵已苦笑着拿出第三封信:“这封……是给飞艳姑娘的。”
她拆开信封,面色越发无奈,然后读出了这封连抬头都没有的信件:
“压轴之事休再痴心妄想。用心为聂香伴舞,汝数年间欺压其之种种吾或可既往不咎。若再心怀妄念,一意孤行,吾必令汝痛不欲生,勿谓言之不预也。
魅影”
脸色苍白如纸,但赵飞艳此时反倒前所未有地冷静了下来。
对于玉漏秦嫫儿接手风信楼当天自己出丑之事,对于聂香锋芒忽露,一夜成名之事,赵飞艳心中其实隐隐有所猜测。此时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聂香那高妙绝伦的琴艺乃是承自魅影,而魅影一意捧红聂香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她当时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
而作为“怀熹第一舞者”的她,就是聂香成名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魅影的第一颗眼中钉。
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是怀熹第一摇钱树,不可以就这么认命地跟在一个黄毛丫头后面,只混两口残羹冷炙度日。
哪怕阎王爷来了也不行。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怨恨和恐惧咽入腹中:“二位东家,我的条件如前不变:只要聂香能在大庆前醒来,魅影所言我全部照办,绝无二话;但若是聂香醒不过来,那么压轴就依然由我独舞。”
说到这里,她定了定神,话语越发流畅:“魅影今日所言,都是以聂香压轴为前提,而若聂香不能醒来,这些安排自然都无从谈起,届时若是无人压轴,岂不是更坏了他和风信楼的颜面?便宜行事,想必他不会计较。”她露出妩媚而自信的笑容:“二位东家……以为然否?”
她的逻辑并无问题,此时玉漏正为魅影对聂香那毫不掩饰的偏爱而感慨和无奈,听得她这一番话语,在脑子里细细过了一遍,随后望向了黄婵:“夫人以为如何?”
不知为何,魅影的书信总是经由黄婵交予风信楼众人,使黄婵俨然便如魅影的代言人一般,幸而她的立场始终在众人这一边。而正是因此,黄婵很可能是楼中最清楚魅影态度的人,在此决策之时,她的看法便尤为重要。
黄婵闻言,谨慎地点了点头:“我认为飞艳姑娘的想法可行。以我所知,魅影虽然性情乖僻,但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若聂香不幸真的无法及时醒来,由飞艳姑娘压轴当是最稳妥的做法。飞艳姑娘乃是怀熹第一舞者,舞艺冠绝全城,她在风信楼这几年并未受魅影太多为难,想必是因为魅影也肯定她的舞艺,因此他应不会为这一安排而动怒。不过……”
她看向赵飞艳,目光澄澈:“我也一定会全力医治聂香,使她尽早醒转。若是聂香真能及时醒来,希望飞艳姑娘能信守诺言,否则……”
她平缓的话语声中并无半点威胁或恐吓之意,似乎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恐遭祸端。”
黄婵投来的目光明明平静如水,但赵飞艳却不由得一阵心惊胆战。她强笑一声:“夫人哪里的话,我和聂香在这楼中姐妹几年,自然盼着她早日康复……”大概也觉得这话实在太过虚伪,最后还是没能再说下去。
玉漏见状点了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飞艳姑娘,有劳你准备开场的群舞、你自己的独舞,以及……”她顿了顿:“聂香压轴时你领舞的部分。至于其他姑娘为聂香伴舞的部分……”
她按了按自己劳损的腰椎:“……由我本人来训练。”
赵飞艳走开后,玉漏看向站在原地,明显还在等待她发话的黄婵:“夫人,接下来大庆当日所有节目的筹备工作,全部交由我接手。”她双眉轻蹙,语声柔婉,实在是我见犹怜,嘴上却是有条不紊:“恳请夫人全力医治聂香,让她及早醒来。”
这是风信楼必须在魅影面前作出的姿态,而玉漏也确实希望聂香能在大庆舞台上再放异彩,真正成为风信楼立足怀熹的镇海石。
只听黄婵答道:“医者仁心,即便东家与魅影不说,我也定会全力而为。现在东家既然这样安排,那我就把全部时间放在这上面。只是人力有穷,此事我并无把握……”
“无妨。”玉漏总是微带忧郁的脸上漾出浅笑,正要斟酌着再说些什么,哄好了黎一一的秦嫫儿已经走了回来,皱眉道:“玉姐,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多防着点那个赵飞艳,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真不知道她为了上台能干出什么事来。”
玉漏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粗中有细,当下点点头,一边习惯性地伸出手去理秦嫫儿的头发,一边却苦笑道:“可是我们初来乍到,哪怕赵飞艳已经离开风信楼,她现在真要指使哪个丫鬟小厮做些什么,我们也未必发现得了。嫫儿,只能麻烦你多注意一下了。”随后看向黄婵:“夫人这边也请留心一二,提防有人对聂香不利。”
黄婵点头答应,随后和两人又商量了几句,回房收拾了必要的医书、针具、枕席等物,便直接去了聂香房间,要和她同住一屋,贴身看顾了。
望气、观色、切脉、施针,一轮基本的诊治过去,黄婵这才有功夫取出魅影附在信后的那张药方。看着看着,她逐渐皱起眉头,开始沉思。
事实上,虽然魅影受损的容貌连国手都表示无法恢复,但他本人还是在这件事上狠下了一番功夫,直到最后终于绝望后才放弃了此事。他钻研的其中一个方向就是行气活血,希望通过血气滋养皮肉,逐渐修复坏死的皮肤。为此他收集过不少偏方,其中就包括此时附在信后供黄婵参考的几则,它们来自千里之外的拉马、达伽等国,药理与岳国医道截然不同,因此他才寄希望能以此给黄婵一点灵感。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黄婵医术精深,悟性又高,反复琢磨了一整个白天后,她还真的另辟蹊径找到了新的思路。她斟酌着拟下一张方子,把守在窗外的其中一个小厮唤来,让他到自己的房间照方抓药,然后亲自煎好汤药喂聂香服下。之后的几个时辰里,黄婵又分别给聂香施针三次,一番忙碌下来,已近次日辰时。只见此时的聂香气色已大有好转,脉象也更为平稳,似乎确实有希望在今夜的大庆前醒来。
此时的黄婵近两天两夜不曾闭眼,形容已经颇为憔悴,再加上昨夜朔风骤来,极是畏寒的她此时脸色甚是苍白。但看到病人情况转好,她神色反倒是振奋了起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聂香的情况,她略一思索,提笔开始拟下一张药方。
“川穹、柴胡、白术、当归……瓜拉纳。”(注2)
药方拟到最后,倒是少了一味来自达伽的草药。
想来也是自然,这方子本就融合了达伽的医道,需要达伽的药物正是理所应当。但这草药产自千里之外,即便贵为京城怀熹,也只有仁心堂的药库中有些许库存,一般的方子里不会有它,寻常人有钱也买不到,也就是出身仁心堂的黄婵亲自上门才有可能讨到几钱。
黄婵凝视了聂香一阵,然后撑着酸软的身体站了起来。她打开窗户,皱着眉看了看外面骤降的大雪。向窗外守着的两个小厮叮嘱了一番,再把窗户都仔细锁好了,她才转身推门而出,取出昨天特地带过来的一把沉甸甸的铁锁把门锁上。她将钥匙贴身藏好,再正色交代过把守的丫鬟文文要仔细守在房外,不要让可疑人等在这里搞小动作之后,略略理了下因昼夜忙碌而凌乱的衣衫,终于大步离开。
她离开还不到一刻钟,赵飞艳就带着贴身丫鬟荷德出现在了房间门口。她衣衫不整,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刚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但这却不碍着她此时气势汹汹地朝文文杀来。
仗着自己花魁的身份,赵飞艳这几年在风信楼里张扬跋扈,楼里其他人还真没几个敢说自己不怕她的,文文自然也不例外。但她既然能被黄婵选来守门,说明还算是靠得住的。她心想:“哪怕你今晚真能担纲压轴又如何?任你往日在楼里作威作福,可现在聂香背后有魅影撑腰,你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我难不成还要委屈自己受你的气不成?”她性子本就比较野,当下把心一横,不卑不亢地对赵飞艳主仆笑道:“这一大早的,不知道飞艳姑娘有何贵干?”
可赵飞艳哪管她是什么口气?三步并作两步直接逼到眼前,一边挑高下巴,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聂香妹妹这么久都没有醒过来,我就过来看望看望。”她话锋一转,双眼冷蔑地朝文文剜去,像鹳鸟看滩涂上搁浅的死鱼:“你拦着本姑娘做什么?怎么,主子的富贵还没到手,鸡鸡狗狗就已经狂起来了?”
听到“聂香妹妹”四个字,文文就觉得一阵反胃,到听得赵飞艳是要来看望聂香,心中更是好笑:“整个风信楼里就数你最怕她醒过来,现在怕不是要给她下降头来了?”她与聂香本不相熟,聂香一举成名后也没被派去做她的丫鬟,赵飞艳后面那番话纯属胡乱撒泼,她此时也懒得去管,只是挡在门口:“不好意思啊飞艳姑娘,聂姑娘的病就是心神不宁,莫说她此时还未醒来,哪怕是醒来了,那也是要谢客静养的,姑娘还是请回吧。”
赵飞艳却置若罔闻,直接走到文文右边就把她从两扇门之间往左边挤:“****装什么神医?黄婵夫人呢?让她出来教训我啊?”这时候荷德也凑了上来,主仆两人推推搡搡的,挤得文文踉跄了两步。被她们这么一推,文文反倒更硬气起来,梗着脖子道:“夫人出门去了,走之前锁了门,钥匙在她自己身上,所以今天你们把我打死了也进不了这个门,二位还是请回吧。”
赵飞艳主仆二人闻言却是推搡得更厉害了,只听赵飞艳道:“扯谎!她出门怎么可能不给你留钥匙?难道东家进来你也不让进吗?荷德,给我搜她的身,看这小蹄子能把钥匙藏在哪里!”
于是三人扭打成一片,场面顿时变得更加不堪,直至文文猛地拔出铜簪划向赵飞艳的脸庞。赵飞艳勉强避过,却已吓得面无血色,再看向文文时,只见她一副衣乱发散,双眼带红的凶相,一时却也不敢再逼近了。
赵飞艳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又看了一眼,然后终于松下一口气,不再步步紧逼。她后怕地摸了摸脸,怨毒地盯了文文许久,才扔下一句:“我们走!”竟没有放半句狠话,带着荷德就这么离开了。
但文文早已察觉不妙。她随着赵飞艳朝她身后看去,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已经走远,没几步便向左拐去,不知所踪。那人离她太远,根本分辨不出是谁,但文文对此也无暇顾及。赵飞艳还没走,她就已经匆匆回头检查门窗,只见门扉右侧的一处窗格被捅破了一个大洞,房内有淡淡的异味隐隐传出,却不知是被扔了什么进去。
文文一下便没了主意。她手里没有钥匙,无法开门进去看发生什么事;想要找东家派人找黄婵夫人回来开门,但她本来就奉命在这里,如今窗上破了个大洞,就更不敢走开了。六神无主了好半天,才见黄婵满身碎雪地小跑着赶回来,便急忙向她哭诉起来。
黄婵闻言脸色丕变。她取出钥匙把锁解开,刚推门而入,就被熏得一阵恍惚,紧随而入的文文更是整个人晃了一晃。此时房中布满了奇怪的烟味,黄婵目光一扫,便在距离聂香枕头不远处捡起了一整捆迷香。她匆匆走到窗前解锁推窗,然后把那捆迷香用力扔出,接着回身抱起聂香,快步撤出了房间。她虽然身型纤细,但气力却是不小,只不过在布满迷香的房间里把人抱出来,此时也是一阵头晕目眩。但她也知此时不能再多耽搁,立即就和文文两人一起把聂香搬到她自己的房中去了。
黄婵心性澄澈,不擅作伪,防人之心不能说没有,但也实在没有太多心眼,因此虽然有心防范,却还是被钻了空子。她只想着把门锁好,却不想赵飞艳这次直接撕破了老脸,根本没打算跟她讲规矩。她们两主仆缠住守在门口的文文,再让人直接捅破窗户把迷香扔进房间——哪怕在黑市里能买得到迷香,其中所含的迷药也是又少又劣质,所以赵飞艳干脆在窗上捅个大洞,直接点着一整捆迷香扔进去,反正聂香昏迷不醒,也不会因为浓烈的异味而觉察。不巧黄婵为防意外,出门前还特地把窗锁好,不意间正中赵飞艳的下怀,此时聂香被灌了一肚子迷香,哪怕原本黄婵真能让她及时醒来,现在也难说得很了。
赵飞艳这次直接投毒,也算是豁出去了。不过一来不是她亲自动手,只要动手的人口风够紧,挨得住官府的水火棒,就没人能拿她怎么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有银子,一切都好说。哪怕她真被供出来,也不过是些许迷药,聂香没有伤筋动骨,官府要判也只能判很轻,再加上有京中的贵客们做靠山,大概也就是在衙门里走个过场的事。
真正的风险显然来自另一个地方,但她也已经顾不得了。
她是怀熹第一摇钱树,不可以就这么认命。
哪怕阎王爷来了也不行。
如果聂香对那个人真的那么重要,那他今天的注意力也许都会被吸在那黄毛丫头身上,而自己只要跳完最完美的一舞就立刻离开风信楼,永远不再回来——离开了风信楼,他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今夜的风信楼是怀熹最瞩目的舞台,而她将要跳的,则是魅影亲自设计的舞蹈——
一舞过后,滔天的名利又将回到自己的身上。
她愿意冒这个险。
赵飞艳的房间内,她定了定神,将一锭金子递出窗外,自言自语般道:“你做得很好,所以我多给你一倍。只要你继续用心办事,我这里少不了你的富贵。”
窗外的蓝衣小厮接过金子,惊喜地连声道谢。赵飞艳也不对他多说,只道:“快回去吧。机灵点,别让人知道你来过这里。”
名为卞成仁的男子闻言将金锭捂进怀里,匆匆就往仆役们的住处走去。回到房间,他见左右无人,便把金锭取出咬了一口,然后用袖子擦拭了一遍又一遍。正要把金锭重新揣到怀里捂好,忽听头顶“咔”的一声轻响,一个套索从屋顶垂落,猛地套紧了他的脖子。他双手用力想要掰开套索,却又舍不得扔掉那锭金子,不过十息功夫,就已被勒得双眼翻白。套索越勒越紧,同时不断往上拉起,眼看就要把卞成仁直接吊死在空中,却不料套索忽然一松,卞成仁顿时跌坐在地,疯狂地喘起气来。
那人并不打算就这样杀死他。
还未来得及生出庆幸的念头,脑后猛地传来剧痛。在一声痛恨至极的怒叱声中,黑暗终于占据了他的意识。
黄澄澄的金子滚落在地。


IP属地:广东1楼2024-11-17 19:12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