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的清晨，天色微凉，宫苑的清露尚未消散。金砖铺就的回廊泛着微光，微风拂过兰草，传出细碎的沙响。松叶上凝着露珠，晶莹欲滴，似正打量着这人间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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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殿侧廊下，丽妃正与皇帝并肩而行。自她入宫以来，一直颇得圣眷，在夜深时伴于灯下轻言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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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日，梁丽妃一番话语却似要撞上皇帝心中隐秘的藩篱。两人闲聊时，丽妃轻声笑道】皇上，臣妾方才在路上瞧见荣妃的娘家亲眷赶往福海东岸去请安。您说这家人，昔年是何等显赫，如今沦为罪臣之后，过起日子来战战兢兢，真是咎由自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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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话时神色轻松，眼中隐有戏谑。以往她不乏在皇上面前提及宫中琐事，从不曾有大碍。她深知皇帝喜欢自己，偶有玩笑，皇帝多半一笑置之。】

【这宫中红颜无数，却难得有一人能令人放下帝王冷然的面目，偶尔露出青年男子的温柔一面，而丽妃正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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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正含笑聆听，听闻此言，却并未立刻作声。只是在微风中略一侧身，眼角掠过远处宫墙，似乎在衡量什么】哦，你还听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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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调不重，仍算平和，却有一丝探究。她似乎不觉有异，只当我有兴，越发卖力，想讨得笑意。】

【继续轻声】臣妾听祖父说过，当年长乐郡公主的仪宾——就是那荣妃的娘家兄弟——竟然生出异心，欲趁太上皇在南京病重之机，离间您与太上皇父子情份，有谋逆之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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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低低轻笑，似乎在讲述一则可笑的旧闻，一点也没察觉皇帝神色已有微妙的沉重。】

【这桩旧事，并非宫中常人可随意揣度，更不该当闲话取乐。尤其是牵涉到荣妃及她的姊姊。心绪微乱，记忆逐渐浮现：贵妃何等端庄贤淑之人，自己年轻时，也对这位贵妃存有一分难言的复杂情愫。在深宫童年里，曾常常远望她的身影，听她教诲身边的宫人，瞧她为父王斟茶捻香，她的雍容与沉静，如同在少年的心底种下一颗远不及说出口、却难以忽略的暗种。对那位贵妃，乃至她这一族，有着不愿外泄的尊重和隐秘向往。而当中荣妃虽不及其姊显赫，但也是这条血脉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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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妃的几句话，正如一枚小石落在沉湖，虽不激起滔天巨浪，却在心中拨动了不该触碰的弦。那是昔日储位更迭、父皇病中风波的记忆，是一段不愿被宫人无端取笑的历史。且不说这事究竟真伪几何，丽妃当下随意谈论，那语气里的不敬与轻薄，如同亵渎了心底某个神圣而隐蔽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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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陡然一变。坐姿本来松弛，如今却似一头从假寐中醒来的猛兽，眉锋凌利，声音冷若冰霜】没有依据的事，你是如何敢在朕面前胡说？荣妃再怎么，她在宫中资历深厚，未曾失礼。至于那位太上皇贵妃，更是父皇所敬重的人物，你岂能肆意取笑。

【这一声低喝如玉石相击，让丽妃瞬间花容失色。她何曾见过皇帝对她如此发怒？她平日虽偶有尖酸刻薄之态，却深信皇帝容得下她的娇纵——毕竟她是他的宠妃啊。他曾在夏夜为她传来冰汤，在春日为她亲题小字，她嫣然一笑，皇帝便可忘却朝堂纷扰。可今日，这几句玩笑却像尖刺般刺中了皇帝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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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妃面色惨白，倏地跪倒在地，雪白的颈项垂下，声音颤抖】皇上恕罪，臣妾……臣妾不知此事如此大逆不道，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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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想分辩，却被恐惧与惊愕噎住，只能低声啜泣。眼里的泪水涌出，像晨露滚落玉瓣，一点点滑过颤动的睫毛。】

【冷冷看着她，心中并非毫无波动。一直喜欢她，并非虚言。看她此刻楚楚动人，若在平日，早该将她拥在怀里，抚平她的委屈。但今日不能。在心中叹息：她竟拿那些隐秘往事当谈资，当取笑，这不是一般的逾矩。他对贵妃母的尊重和沉心中那不明不白的想念，不容被任何人践踏。即便是喜欢的丽妃，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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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沉声道，目光稍显冷淡】朕知道你在宫中一向不肯收敛，得罪了不少人。今日便趁这个由头，你闭门思过一段日子，也好给诸位宫眷一个交代。【语毕不再多言，只以手势令她下去。】

【丽妃闻言身子一抖，闭门思过，虽不算重罚，却是明显的冷待。宫廷如林，最是忌惮帝王心思飘忽。她咬着唇，不敢再哭出声，唯唯诺诺地谢罪，然后在宫女搀扶下踉跄而退。】

【殿外，风声微起，像在嘲弄这人间的轻率。立于檐下，一袭明黄龙袍迎风微动。缓缓收回目光，心中思绪复杂。对丽妃，原本是喜爱的，不仅因为她的美艳娇软，更因她偶尔的欢闹和明丽的笑声，能驱散枯燥的帝王生涯的阴影。然而，无法容忍她今日口出轻慢。那是父皇时代沉淀下来的旧事，是一份隐晦而珍重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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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起少年时的自己于高墙内遥望她的身影。她坐于花树之下，轻述说朝政安宁之喜，以青丝半挽，玉钗轻点，举手投足皆是风华无尽。她端然自若，且从未对皇子们有任何偏颇之态，唯有沉静睿智，不露锋芒，却恰如厚重的蓑衣，为皇家笼罩一层庄严。那份气质，如莲出淤泥而不染，让人多年后仍然于心底深处保有一份尊敬，甚至是微妙的痴心。我不敢名之为爱情，因为她是父皇所敬重的贵妃，但那种仰望与潜藏的向往，却是在心底深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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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悠悠，穿过殿瓦。低头望向石阶。丽妃虽是宠妃，却仍须规训。不可能为了护她而亵渎一段内心的圣洁记忆。对贵妃的复杂心思，如同宝匣，严实藏于皇帝心中。今日惩戒丽妃，不过是为她敲响警钟：这深宫中，有些事不可谈，更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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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梁秀已然消失在垂花门后。轻叹一声，迈步往内殿走。金色宫灯微晃，半是柔光半是冷辉。此后，依旧会喜欢梁秀的娇艳，但她须明白，这宫中有一片禁忌的净土，不容她践踏。那是藏在深处的她的影子，父皇的敬重，少时的遐想，以及如今身为天子所坚守的分寸和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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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后，独坐书室，任暗香浮动。闭上眼，又似乎看见她含笑饮茶的画面，宛如一场久远而明亮的梦境。此刻方明白，即便无人知晓，也绝不让它蒙尘。】

代 元溪希
【从含晖楼告辞后，先去探望母妃，不巧母妃出门游湖了，于是原路折返。】

【父皇收复应天后驻留于当地，兵部数月以来连轴转的忙碌生活总算告一段落，这日午膳之后，也终于有空入园给母妃请安。】小溪，母妃可是歇下了？

代 元溪希
【低头踢走脚下的一颗小石子，惊喜抬头。】哥，你终于空下来啦？——噢，母妃去游湖了不在呢，我刚去过没见着人。

是啊，改天我和你嫂嫂一起陪你去街上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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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小溪的脑袋，笑应。】既然母妃不在，那我改日再来请安。

代 元溪希
【拍开脑袋上作怪的手，瞪他一眼：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似的，明明我们是同一天的生日。】嫂嫂今儿怎么没来呀？我都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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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叹一口气。】父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京，难道要在南边过年？

你嫂嫂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我让她在府里歇着，母妃也会体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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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首，轻轻弹了个脑瓜崩。】这就不知道了，你小姑娘家家的别多想，咱们擎等着两宫的旨意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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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还得给你嫂嫂买糖葫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