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托雷士身为机器人的一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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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Mistress
天空又高又远，如一条浅浅的溪流，从遥不可及的高度上流过。阳光就透过这一汪浅蓝的清水洒下来，柔柔的轻轻的，宛如最细腻的纱罗。
罗马典型的放射形广丅场配以巴洛克风格的教堂，古典而浪漫，宏伟得胜过皇宫。仿佛在这里可以邂逅世界上最美妙的爱情，可以于童话中的公主共舞。
身着复古式束腰长裙的少女在广丅场上翩翩起舞，美丽的金发宛如流泻的丝绸，淡绿色的裙裾转成一片荷叶，纤细袅娜的身姿，纯洁的气质，宛如一株最清纯的莲花，令无数行人为之惊叹。
他坐在广丅场一角的木质长椅上，静观少女舞蹈，就像一座很养眼的古代雕像，以至于许多白鸽十分放心地落在他的身上，平添了几分和谐。
少女突然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对眼前的美景，托雷士心里没有一点感觉——美，对他而言，仅限于一个人。
停留在他身上的白鸽似乎受到了惊吓，都扇动翅膀，扑棱扑棱地飞走，飞向正在下沉的夕阳，化为天际的一片云。
下一秒，白嫩的小手覆上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女孩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慢慢地飘进他的身体，顷刻间，钢铁的骨骼似乎被浓盐酸腐蚀掉了；又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在他的心头弹出一支美妙的曲子，余音绕梁。
“卡特琳娜。”
托雷士的声音却依旧缺乏抑扬顿挫，让女孩大失所望。
“什么嘛！”芳龄二八的女孩子不满地掐腰，走到托雷士的身边，坐下。修长白皙的腿从浅绿色裙子中露出来，十分活跃地摇来晃去——只有在他面前，卡特琳娜才会像一个真正的少女那样调皮。
女孩子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天边，里面突然浮现出淡淡的失望，宛如一抹浮云，又自语般的喃喃道：
“为什么托雷士会是机器人呢……？”
闻言，清秀的机械人偶转过头，茶红的玻璃眸子中流露出不解，落在娇小女孩的身上，那句本能地想吐出的“你的发言意义不明”又被他咽回肚子——这么回答只会让她更加失望，可他确实无法理解、也不明白自己是一台机器有什么不好。
可爱的少女也转过头来，一边用那双晶莹如溪流的浅蓝双眸认真地注视着他，一边伸出细长的食指，抵住他的薄唇，
“……是机器的话，就不懂如何去爱别人，也不能结婚了。”
晚霞浸着天穹，散发出一种血腥的妩媚。
托雷士感觉到自己的心也随着残阳落下去，坠入冰冷而黑暗的深渊。
四周充满了夜的颜色，却没有夜的凉意。
他睁开了茶红色的眼睛，警惕的目光从眸中放出。虽然轻微如蚊子飞过，但那众多而急促的脚步声没有逃开他的耳朵——是成年男子的脚步声——正常来说，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打搅米兰公爵的。
托雷士低头，看见怀中的美丽女子还在枕着他坚实的肩膀熟睡，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舍不得摘下的婚戒在手指上闪着光，那一头华丽的金发散开来，流水一般，铺到他的身上。
“……卡特琳娜……卡特琳娜……”托雷士摇晃着她的身体，尽量压低声音来叫醒她。
“嗯……？”听见新婚丈夫的声音，绝色的米兰公爵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准备发问，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卡特琳娜一脸惊愕，感觉到不明所以，直到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她才意识到有事情不对劲——尽管听不见任何声音，但还是决定信任托雷士，于是点了点头。这时对方才拿开自己的手，并且把衣服递给她。
飞快地穿好了衣服，托雷士举起那把超大口径的M13，后背贴着墙，埋伏在门边。卡特琳娜也小心地靠着墙站在他的旁边。
这时，她才听见了由远及近的、零乱的脚步声。
声音在他们卧室的门前——就是和他们仅仅一墙之隔的走廊上停下，卡特琳娜感觉到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隔着墙壁，她可以想象到那些不速之客手中的刺刀、听见了子丅弹上膛的声音、感受到了死亡的寒意。


当——银光如流星划过，卡特琳娜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把匕首已经脱手而出，远远地飞了出去，击碎了墙壁上的玻璃灯罩，然后铮然坠落。和匕首一起掉落的还有卡特琳娜的外衣，单薄的粉红蕾丝睡袍露出来，玲珑的身姿若隐若现。
较胖的刺客收回自己的长指甲，下流的目光来来回回地在美女主教的身上扫，一咧嘴，两颗兽类的尖牙发出寒光。
卡特琳娜打了个冷战，震惊的眼神盯上那带着邪笑的脸。
——吸血鬼！
“米兰公爵的美貌真是名不虚传啊！”那个吸血鬼不怀好意地笑，轻蔑地瞟了一眼墙边、倒在血泊中地托雷士，道，“那家伙八成还没断气，不如我们当着他的面，玩玩他的女人怎么样？”
一股砭骨的寒意突然刺入她的心，比死亡更可怕的感觉刹那间将她吞噬，颤抖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让两个吸血鬼更加得意。
机械运作的细微声响突然从他们的身后传来，淡淡的硝烟味形成一直隐形的手，捂住口鼻。幽灵般的寒光射过来，宛如空气的一道伤口，似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缺乏抑扬顿挫的、充满金属寒意的声音如毒蛇爬上他们的脖子，
“……常驻战术思考，由突袭模式转为歼灭模式。战斗，开始！”
话音未落，M13开始咆哮，倾泻着托雷士的怒火，无数子丅弹如利剑般刺穿、撕开、碾碎了吸血鬼，鲜血飞溅，肥胖的身体瞬间炸裂，变成一滩烂泥般的、还在微微颤动的碎肉。
高个子已经看呆了，那惊愕不足以形容万一的目光牢牢地钉在了托雷士的身上——腹部那道恐怖的巨大伤口，皮肉外翻，可以看见露出的钢铁骨骼和电线。战场幽灵的右眼里亮着血色的战斗指示灯，冷酷的眼神如同AWP的准星一般锁定在吸血鬼的眉心。
惊异从吸血鬼脸上飞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嘲讽，一串疯狂的、难以置信的大笑从那难看的嘴巴里爆出，就好像刚刚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啊哈哈哈！……米兰公爵的丈夫……是机器人！哈哈哈！……她竟然嫁给一个铁块！她……！”
吸血鬼的话没能继续。
卡特琳娜担忧地看向托雷士——他似乎被那么尖刻的话刺痛了，平静的外表下有什么隐隐动摇，茶红的眸子里喷出了痛苦的、狂怒的火焰，M13在他的手中迸发出震耳欲聋的撕吼，密集的子丅弹几乎连成一条火舌，刹那之间就将吸血鬼变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
悲伤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血无声地流淌。
……“否定，我是不人类，是机械。”……
想起了……
在那遥远的“过去”，他曾作为一件物品坚定地站在她身边，为她举枪，保护她。
过了这么久……在卡特琳娜的善良的感染下生活了这么久，连他都忘记了自己不是人类。
——是机器的话，就不会爱别人，也不能结婚了。
多年前的广丅场上，美丽少女那纯净的浅蓝双眸，如今成为了他的伤口。
托雷士低垂下眼睑，掩盖黯淡而失落的眼神，没有叫上卡特琳娜，就转过身，只身走向黑暗的深处。
——始终守护她成长，连他都忘记了，自己只是她的一件物品。
卡特琳娜伸手要安慰他，又注意到了自己空空的右手，仿佛有顾忌似的立刻收了回来，终究什么都没说。
空气冷得令人难受。
自从早上亚伯离开后，卡特琳娜就一直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心神不宁。
昨夜米兰公爵被袭事件理所当然地交给了异端审问局，而她的寝宫也成了调查现场，没有梅第奇主教的允许闲杂人等不得接近——包括当事人卡特琳娜。
“……恐怕是异端审问局除了内奸吧？”英国绅士一边慢条斯理地磕烟斗，一边有条不紊地分析，“不然又是为了什么如此掩盖？”他的目光飘向卡特琳娜，“按照公爵所说，对寝宫如此熟悉，看来不是帝国的刺客，那么……”
找到证据是致政敌死地的必备条件——卡特琳娜毫不犹豫地下令，铁娘子强硬的风格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