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没有
又是一年梅花开时，我站在那片梅林之中，呆呆出神。初冬的风不大，但刮在脸上却莫名地生疼。想当初自己独行江湖时，风餐露宿，什么苦没有吃过。而如今这 点的风却让我陡升寒意。看来，我是变了。不知道是因为那场大战后的伤，还是因为那个人。那个坚强独立的燕三娘，那个洒脱不羁的燕三娘，那个笑傲江湖的燕三娘。我真的，好想念她。
“三娘。”
我思绪打断，却不自主地心底暗暗期盼来者何人。应声而望，看到来人，我的心慢慢沉寂下来。我暗暗嗤笑自己，燕三娘，你是傻子么？那个人何时是为找寻你而来。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什么事？”我迅速扬起笑容。是梅梅。
“你确定，这件事不告诉歌哥？你知道么，其实他...”
“梅梅”，我打断他，“知道什么样的梅花才是开的最美丽的么，是经历最多风霜的那支。我想成为那样的人。他喜欢梅花，如果我成为不了他喜欢的样子，那么我能拥有他喜欢的性格，我也是欢喜的。”
“可是三娘，你知道你这件事，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
“梅梅。今天的梅花好漂亮啊。我们一起赏梅吧。其他事情，等以后再说吧！”
“诶。”
小梅不再言语，可是从他的表情我看得出，这个男人真的长大成熟了，他不再是队里曾经那个胆小鬼，他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我心里突然感到一丝的安慰。
梅花依然高傲在枝头绽放，我们俩站在树下，静静地出神。我不知道此刻梅梅在想什么。或许也是在担心我，或许是在烦其他事，他那好看的眉毛微微蹙着。我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的梅树，脑中却想起刚才小梅的话。
是的，我受了伤。在那场大战中。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惨烈。我只知道，那天清晨的太阳升得特别早，然后整片天空都是一片血红。我曾经问过那个男人，今日之战会不会死。他微微扬起好看的嘴角，然后抿了口酒，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那片天。我顿时觉得一阵莫名的心安，是啊，在他身旁，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就算是死，那对于我，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们间再多的事，也抵不过一个回忆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目不转睛。看久了，脖子有点酸，眼睛有点花。朦胧间，不经意却看到对面大树的枝头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壶酒，有一茬没一茬地喝着。
我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发现那个人影还在。我呆呆望了许久，那个男子不修边幅，脸上胡渣掩盖不了他的朗目星眉。他是谁？我的思绪突然一片混沌，或许认识他，但是为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突然像有个人捏着我的心，忽的一颤。
是他啊，是我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啊。可笑的是，我，燕三娘，居然在面对他的时候，还要花一段时间来回忆他究竟是谁。这就是现在我对他所谓的爱么？难道小梅的药，已经开始失效了么。
我失神想了一会，又回过神。好在他并没有发现，我掩饰了自己的不安，微笑着对着对面喊。
“歌先生！”
他似乎在很深地想着什么事情，听到我的喊声，一看见同样坐在对面的我，原本略有呆滞的双眸好看地弯了弯，一抹神采在不经意间绽放。
我不由地呆了，这就是我爱着的男人啊。我突然觉得，只要他笑了，燕三娘的整片天空都在放着烟花，此起彼伏，绚烂不已。
“半夜不睡觉，到这里来干什么？喝酒还是想事情？”
“都有。”
“...”
“早点休息吧。马上我们又有的忙了。”
“歌先生。”
“怎么了？”
“没。。。”我欲言又止。看着他，我的心里不止流转过千言万语。有好多话，我想跟他说，告诉他我的不安，告诉他梅梅为什么从那场大战后那么紧张我的原因。所有话到嘴边却忽地都止住了，因为我的眼角瞟到他的手腕。那抹不易察觉的淡黄色。那种颜色不属于他衣服的颜色，因为他总是喜欢穿暗沉的染布，而那抹淡黄色也是我熟悉的，它的上面。应该还有一支美丽的梅花。那是他最爱的物件，也每一次，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爱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没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恩。”
果然，这次还是像从前的千千万万次一样，我站在那边，在月光下，目送这个在我心中最深最深位置的男人离开。我多么希望，他能够有一次，转过头看看，看看他的身后一直有个人在等着他能够注意到她，发现她。但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他。他的脚步都没有停顿过一下。
月光，还是那么好。可是我的心，却那么冷。
原来，我们间再多的事，也抵不过你的一个回忆。

---------会不会，再次遇见你
时光流转，从醒来到现在已经两年的光阴流逝而去。有了娘亲，峨眉的众师姐妹，还有梅梅的陪伴，我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如前了。偶尔技痒，会去达官显贵家偷取夜明珠，然后再转送有需要的老百姓。只是娘亲不太喜欢我去偷东西。所以我只能暗暗压抑。日子久了，却开始怀念从前在江湖上的日子。
小梅终于要离开峨眉了。一枝梅那边回了两年来的第一封信，却也是最后一封。大意是说小梅已经离开够久了，现在有新的任务，需要他重新归队。这晚，我正在屋顶看月亮。一阵淡淡的药香飘过来，我笑了起来。
“小梅,不要躲了。快点出来！”
“三娘，你这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可爱。”
“是么？说吧，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小梅顿了顿，认真了起来，“三娘，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就这样呆在峨眉一直到老么？”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会出去闯闯吧。毕竟，我是燕三娘。就这样困在一个地方，不是我的性格。”
小梅听到这句话，不由愣住了。三娘啊三娘，你知道么，从前的你因为一个人，就是一直待在醉生梦死啊。人一碰到一个情字，都变的匪夷所思了。
“干嘛，你在想什么？”
“恩，没有。”小梅停了下，然后似乎下了个决定似得，试探地问道：“三娘，如果，我要你跟我回一枝梅。你会去么？”
跟小梅去一枝梅？我开始有些心动。对于一枝梅，我是深有好感的。不仅是近几年江湖上对一枝梅的赞扬，更是因为那是有梅梅在的地方。何况，梅梅说，我在那里也留下了不少的故事。那么，我去，真的可以么？会不会遇到更多精彩的人和事，会不会遇见那个让我莫名心悸的男子。
离开前，我向娘亲说明了一切，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有多加阻挠。她只是轻轻地搂过我，“三娘，你长大了。有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或许是你福，或许是你的祸。娘阻止不了。孩子，去好好面对吧。受委屈了，就回家，这里是你永远的家。”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因为嗓子哑哑的，有些生疼。这就是我的娘亲。这么多年，其实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守护我。而我到今天，竟然才发现。
翌日清晨，峨眉山上钟鼓声鸣。我和小梅在拜别峨眉的众师姐妹后，翻身上马。“驾！”马蹄声扬，我们就这样告别峨眉。向着醉生梦死出发。
一枝梅，我来了。燕三娘，回来了！
小梅和我两人昼夜不停地赶路。越是接近目的地，我的心开始越是不平静。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苏醒。我很诧异这样的自己。那里，究竟有什么在等待我去揭晓呢？
终于达到京城郊外，小梅和我都决定稍作休息。马步减停，环顾四周，有个简陋的小酒馆。便决定去喝碗茶水。
小酒馆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在四处，都在低头喝酒吃饭。小儿狗腿地迎了上来。
“二位客官是要吃点什么？”
“随便来点小菜，两碗米饭。”
“好类！马上就来！”
不一会，小儿就端着几盘菜过来，一一摆好，又退了下去。小梅和我都不约而同地端起碗。只听小梅低声叫道，“不好，有毒！”我将碗砸在地上，碰上泥土，竟发出刺刺的声音。这时，店里原来坐着的人全都一跃而起，脱去外衣，竟是清一色的黑衣人。我心里暗叫不好。进来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不妥之处，那么这些人的武功必然不差。
黑衣人一拥而上，我和小梅沉着应战。毕竟有两年没有动手，我身体里的好战因子蠢蠢欲动。顿时，整个酒馆到处是刀光剑影，我和小梅一红一白，都被大量黑衣人团团围住，深陷其中，一时半刻根本脱不了身。
打了半饷，我的体力终于有些吃不消。来的黑衣人太多，解决一波又有一批蜂拥而上。我和小梅只能苦苦咬牙支持。我手上的双刀舞动的速度已经快到只能看见刀影，却还是不能逼退那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而且他们招招狠毒，看来是非要我们的命不可。突然间，我不知道被哪个黑衣人划了一刀，手上的刀应声而落。

———你会不会走过她曾经走过的路？
回到客栈，却没有找到歌先生。我的心下不由淡淡浮出一种失落。有时候，我真的想太多了。
记得在那天晚上在醉生梦死的时候，小梅和我坐在屋顶上喝酒。他对我说，说感觉我和以前变了。虽然还是会打会闹，会说会笑。但是在很多时候，他都看见我在发呆。以前的燕三娘是不会发呆的。她会生气，会插着腰大声对一枝梅的三个男人吼叫，会不许这歌，不许那个。
“我现在也会啊。”我不满地反驳。
梅梅笑了，他看向天上的月亮，缓缓的说：“三娘，我可是千面戏子啊。察言观色是我的本事。你是瞒不了我的。那个时候的三娘，眼神清澈，除了正义二字，她的世界再也有其他。可是现在的你，眼里多了很多东西。有惆怅，有悲伤。”
“怎么会？要知道，我可是失忆过的。不会不会的，我现在还是满脑子都是侠义。”
“我的好三娘啊。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你这个问题了。不过，我想，或许这已经是你潜意识里的改变了吧。无论你还记得多少事情，作为燕三娘，你已经开始有了情感的羁绊。”
“是么？”我也抬起头，饮了一口酒。“那么，我还有救么？”
小梅轻声笑了出来，转头看向我。眼里的笑意都快满了出来。“你真当我是神医啊。”
我和小梅相视而笑。是啊，是我说了傻话。
感情这种毒，一旦种上，就无药可医。
“梅梅，我还有最后个问题想问你。”
“恩，你说。”
我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把藏在心中很久的问题说了出来。“我和那个，那个离歌笑，是不是，是不是...”
小梅收起了笑容，转头看着我，神情有点严肃。“三娘，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没有，只是，只是每当我接近他，我的心，我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
“三娘，知道为什么我把所有从前的事情都告诉了你，唯独把关于歌哥的故事省略了么？
我摇了摇头。
他顿了顿，又抬起头望着月亮，侧脸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因为，我不想让你拥有那段记忆。你太苦了，连我都看了心疼。”
“失忆或许让你忘记很多，但是，这可能就是老天的安排。它想让你和歌哥都站在一个新的立场，去想你们的过去。所以，对不起，我不想告诉你。等到某天，或许你自己就能把一切记起来。那个时候，你就知道真正的答案。”
我听了，许久没有说话。原来，我和他真的有过过去。那是怎样悲伤的过去呢，连小梅都要避讳。
“三娘，不要想那么多。一切顺其自然吧。明天你就要动身去开封。今晚就当我给你践行了！”
“恩，好！”
两人端起酒杯，豪爽抬头地饮下酒。小梅看着三娘喝酒，心里却流转过千言万语。
三娘，对不起，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不过，以你和歌哥的那些经历，你们生过死过，你的身体，你的记忆，都不会忘记那个男人的。
只是，现在的你，会不会走她曾经走过的路？

—————谈感情，才是伤感情的事
第二天清晨，歌先生很意外地起了个早。他来到我的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三娘，起来了么？”
“恩。”
我打开房门，静静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了一抹惊艳，细细打量我。那是他的眼神，此刻他的眼眸里只有我。半天没有说话，似乎愣在那边，不知道他的脑里是不是又在想其他事情。就只是盯着我。我使劲压抑心里那份羞怯和欢喜，装作若无其事地淡淡说：“怎么样？”
他像回过神一样，轻轻清了下嗓子。“恩，下楼吧。这场戏，今天就要开始了。”说完，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免暗暗失落。他的反应，就是这样么？
来到楼下，却发现早已有个熟悉的背影坐在那边。
“梅梅！”我开心地奔过去。那样的朗目星眉，不是我们的梅梅，还会有谁？
“哟，三娘。才几天不见啊，现在可是越来越有女孩子样子了。我们歌哥果然厉害啊！”
“你说什么呢！欠揍么？！”我红着脸，作势要打他。小梅却对歌先生挤眉弄眼，眼里满含笑意。
他瞟了瞟梅梅的眼神，却假装看不到。不自然地咳了咳，“好了好了，不要闹了。我们谈正经事。”大家收起玩笑模样，这才认真起来。
“小梅，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飞信告诉你了。现在叫你来开封，是要你帮助三娘。毕竟本雅达也不是傻子，没有一定的本事，我们还骗不了他。”
“恩，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今天。”
“那么快，可是，开封那么大，我们怎么找啊。总不能到大街上拉着横幅，说寻找鞑靼太子吧?”
歌先生又习惯性拿起了酒壶，眼里似已有把握。嘴角微微上扬。“当然不是。不过，今天，他自己就会过来找我们。”说完，又抬头喝了口酒。
我和小梅相互看了看，却还是不知道那个酒鬼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原来，他也爱梅花
回到客栈，在院子里大树下就找到了他，他正坐在那里弹奏他最爱的冬不拉。梅梅正兴冲冲地欲把我们刚才遇见的事情告诉歌先生，还未开口，他那修长的手指就蓦地停了，按在琴弦上，淡淡地说，“我都知道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在酒楼那么热闹，想不知道也难。”
“哇，歌哥，你不知道啊，那个本雅达真的不像鞑靼人啊，长的一表人才。”梅梅顺势坐在歌先生的旁边，夸张地叫起来，“你就那么放心让三娘去么！”
“梅梅，你在胡说什么啊。”我被这句话弄得脸上热气腾腾，可是心里却暗暗有点期待，毕竟，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这只是我们的任务。”离歌笑看着远处，缓缓地说出这句话。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最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真的，他没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奇怪，他为什么要不开心呢？国家，百姓，任务，在任何时候，都是他最看重的吧。
燕三娘，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你们先聊吧。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我转身而去。不敢在看谁。
有些事情，是需要我慢慢去接受。从小，我就习惯孤独，习惯遗弃。现在的我，也能很好的接受。只要，给我一点点时间。只要一点点。
“歌哥，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吧。三娘她...”小梅有些生气地看着离歌笑。
离歌笑没有回话，又开始弹拨冬不拉。苍茫的琴声在上空缓缓飘荡，似在诉说。
三娘，我说过，离歌笑今生要不起你。
我不想因为我的自私，让你变成第二个荆如忆。
我依然还记得你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那种痛苦，我不想也不能再承受第二次。
如果那个人真的以后有可能对你好，那么我会全身而退。
你已经为我伤过太多次心了。
现在的离歌笑，只希望燕三娘，能一直开心地笑。


————初识
清晨如约定好的，我们三人来到了城外十里亭。没想到本雅达早已等在那边。今天身着一袭黄色衣衫，挺拔修长，衣角的梅花依然若隐若现。我注意到歌先生在看到他的衣角上梅花时，眼睛略微晃了一下神。本雅达身边，还是跟着那个不苟言笑的随从。
看到我们前来，本雅达眼里的笑意顿时荡漾开，一个男笑起来人竟比桃花还要娇艳，那种暖意使原本荒凉的十里亭也显得春意盎然。
“三娘，你可来了。昨天忘记说时间，我只好早早就等在这里。”他快步迎向我，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我被他如此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咳..咳...”小梅故意咳了咳嗓子。
本雅达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然后朗声说道：“不好意思，见到三娘有点开心的忘形了。见过小梅先生，这位是...”他那邪魅的丹凤眼带着礼貌的笑意地望向离歌笑。
不等离歌笑回答，小梅赶紧接着说，“哦，这位是我们公主的贴身侍卫！你叫他老离就可以了！”离歌笑瞟了小梅一眼，眼里略带警告之意。
本雅达不以为意，微笑着对三娘说道：“呀，三娘，没想到你的身边都是如此出色的男子。真叫我不由好生担心啊。看来我得加把劲，免得你对别人芳心暗许。”
我听了，紧张地瞥了一眼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吞了口口水，“你在瞎说什么啊。赶紧走吧，你不是赶着去京城么。”
本雅达哈哈大笑起来，“三娘啊三娘，没想到你害羞起来这么可爱。好吧，我们启程吧，我已经准备好马匹了。”
“恩。”几人翻身上马。随从在我们之后也恭敬地骑上了马匹。
“驾！”顿时，黄尘滚起，五人策马向京城出发。
离歌笑的眼睛落在本雅达的身上，眼神满是复杂。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本雅达番外）————浮生短终，留憾相知恨晚
在外人看来，我似乎是一个完美的人。无论男女，从他们的眼神中，我习惯得到那种注视。二十八年，我的人生，就是在这样的崇拜和敬仰中度过。何为失落，何为伤心。我从来不懂。没想到，这次中原之行，却让我同时尝到它们都是什么滋味。
我从来不曾忤逆我的父皇。所以我很顺从地接受了这场政治婚姻。因为我知道我的民族需要我这么去做。为了我那白发苍苍日益憔悴的父皇，也为了我处于水深火热的子民，即使是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所以，那个中原的公主，就将是我的皇后，我的 妻。有没有见过面，爱不爱她，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进去过哪个人。所以，我会慢慢接受这个公主，然后好好对她。
中原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所以，在遇上她之后，我就知道我错了。
初次见到她，我就在讶异中原的女子，原来都是这般潇洒。看着她飒爽的英姿，我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可是，我知道那不是动心。一向淡然的本雅达，是不相信一见钟情。她对我，最多只是一个有过惊鸿一瞥的路人。但是在信使送来公主的画像之后，我的心里有一个角落慢慢塌陷，那是一股不可抑制的开心。因为我认出，那就是白天的那个女子。
突然，我开始期待我的这次政治联姻。
再后来是和她一路的相处。她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没有公主的娇贵蛮横，却有着鞑靼女子的豪爽。我越来越喜欢她，我是真心想带她去鞑靼，去看看我长大的草原，去看看有我的那片天空。我甚至有过这个想法，这辈子，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那个人。
我见过很多女子，她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女子，而是让人有一种舒服的感觉。就像一杯茶，越品越香，越回味无穷，叫人难以舍弃。她会生气，会骂人，会跟我们几个大男人一起吃苦，也会像小孩子一样笑。在那个山谷中，我看着她笑，看到她那惊心动魄的美丽。我突然很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别的男人看到她的特别。她为我挡刀，更是给我带来极大的震撼。我想，我对她，已经开始慢慢开始沦陷，而且是不可自拔。
可惜，我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我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一个总是沉默不语的男人。虽说是侍卫，可是我知道那个男人没有那么简单。看的出，他的经历，他的沉稳，都可能是个更胜于我的人。因为她，我开始知道吃醋是什么滋味，嫉妒是什么滋味。那些，都是我从未尝过的毒。我不断说服自己，等到成了亲，我一定带她回鞑靼，让她好好待在我身边，让她每天眼里只见到我。可那时候，我还是没有料到，终究，这一天永远不会来到。
回到京城，那天该是我的大喜之日，我的心却从来没有如此悲凉过。在我以为我可以拥有她的时候，在我沉浸在那种难以名状的喜悦的时候，所有人却告诉我，她不是公主，不是我的妻。我像是从天堂掉入地狱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任务。都只是假象。任务一旦完成，那么，就要各归各位。
二十八年不曾波澜的心，因为她开始苏醒。而她在搅乱我的心后，却又任意地离去。
她真的是一个神偷，神不知故不觉，轻易地偷走了连我都不知道在哪里藏着的心。
又或者，其实一开始错的就是我。她从来也没有主动要参与过这场纠葛。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人的独角戏。
我恨她，但是，我却更爱她。
很多年后，有族人问我对中原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我总是笑笑。那是一个在我的脑海里出现千百遍的画面：在一个幽静的山谷里，花团锦簇，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张开双臂，脸上噙着笑意站在其中。她扬起美好的侧脸。像是一个偷入凡间的仙子。那是我这一辈子，甚至到死，都不会忘记的最珍贵的回忆。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离歌笑，小梅还有柴胡三人坐在一起喝酒。
“歌哥，你说我们这次做的到底对不对啊。为什么任务完成了，我的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三娘也是，你看她把自己闷在房间都好几天了。”
“俺说啊，小娘子搞不好啊，真对那个鞑靼王子动心了。现在正在痛苦呢。哎呀，你扭我干嘛！”
“胡哥！你能不能少说点！”小梅说着，眼睛却偷偷看这离歌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反应。三娘这样，他难道一点也没有想法么？
离歌笑还是一贯地沉默。他的视线投向天上。一轮明月分外皎洁。他想入神了，手不自主地轻轻摩挲酒壶底部。这个已经成为他的习惯。每当问题陷入困境，他总爱这样待着。月亮，酒壶。然后，他就会有全盘之局。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心也很乱。
三娘的感情，他是知道的。他从来也不曾怀疑。但是，他却开始不确定，三娘的心是不是还全部都在。或许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已经塌陷，被另外一个人占据。如此优秀的男人对她倾心，换做是他，他也不一定能完全拒绝。何况是三娘，一个受尽自己委屈的女子，一个看似坚强的女子。即使不是喜欢，也会是感动，感激。他知道，本雅达对三娘而言，已经开始是特殊的。他的心突然被人抓紧，一阵一阵隐约的抽痛。
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不是单纯的嫉妒，只是看着这样不快乐的三娘。他也不快乐。一次任务就把她这样逼到死角，自己到底做的是什么混账事。
三娘，现在的你，还好么？


——————主子，让我来帮你吧
这已经是第十六壶酒了。自从本雅达醒来之后，他就开始没日没夜地酗酒。醉了睡，睡醒继续喝。满脸胡茬，原本清澈的丹凤眼如今布满了血丝。再也没有往日风度翩翩的样子。
“主子，不要再喝了。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本雅达的随从朗卡不忍看自己的主子颓废成这样。每天都守在他的身边。
“滚开！”本雅达抢过酒壶，双眼涣散地继续狠狠往嘴里灌酒。
朗卡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是看着本雅达长大的。虽说是主仆，可是在朗卡的心中，早就把本雅达当做自己的儿子在疼爱。原本的本雅达是个多么潇洒的男子，永远容貌焕发。可是现在呢，邋遢肮脏的再也不像个王孙公子。这些，都是因为一个情字。朗卡深深地叹了口气。主子第一次动情，却伤的那么重。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骗我。你说，我是不是哪里不好，是不是配不上她。为什么，她要这么伤害我呢？朗卡，你说这是为什么。”本雅达嘴里喃喃道，手却紧紧拽着朗卡的衣服。他的眼睛眯着，视线无法聚焦。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女子的倩影。他无意识地笑了起来。就像往日对待她的那样。“三娘，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慢慢的，他的手松开，从朗卡的衣服上滑下来，无力地垂下。
他又醉倒了。
朗卡看着他再度倒在桌子上，像个慈父般轻轻拂过本雅达的柔顺的黑发，眼中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主子，这次，让朗卡来帮你吧！”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决定却把所有人推向了不复。
————万劫不复
窗外，一只信鸽飞来，停在我的窗头。我一看，鸽子脚上拴着专属于他的金线。是他？！我解下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有事商议，今晚我房内，不见不散。
他来找我了。我一阵欢喜，难道本雅达终于原谅我了么？他肯见我。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放下了呢？我开心的跳了起来，跑出去。碰巧撞上了刚好从门边经过的小梅。
“三娘。你这是干嘛啊，大清早那么开心！”
“小梅!我好高兴啊！你知道么，本雅达终于原谅我了！你看，这是他给我信。他终于肯见我了。你说，晚上他要商议的，会不会就是肯答应娶公主呢？！”
小梅细细地看了纸条，确认无误。只是他的心头浮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三娘，你说，干嘛要大晚上的约在他房内啊。会不会，会不会...”
“哎，你说什么呢！”我轻捶了他一拳，“他才不是这样的人好不好。哈哈，真好！他终于原谅我了。我心里的担子啊，终于放下来了！”我又蹦又跳地出了门，“好饿，几天没吃东西了。我吃早饭去了！”
小梅看着三娘开心离去的背影，又捏了捏手上的纸条。
希望，他是真的想开了。
也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天一黑，我就如约来到他的房前。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应答。好奇怪啊？我稍微使劲一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撒下的月光。我顺着月光，定睛一看，原来他正靠在桌子上。“搞什么！”我自言自语道。凭着自己在黑暗中的视力，我毫不费力地点起了灯。房间一亮，我却吓了一跳，地上四处散落的全都是酒瓶。
“不会吧，喝了这么多！”我轻轻叫他的名字。他的肩微微动了下。抬起头，那副样子再度把我吓到。那还是他么？他的眼睛大概还不能适应光亮，眯了眯眼睛，声音格外地沙哑和迟疑：“三娘？”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我看到他这么颓废，有些生气。“你现在是在糟蹋自己，你知道不知道！”
他似乎才有点清醒过来。原本浑浊的眼睛渐渐有些清晰，眼睛渐渐聚焦。那个因为生气而格外动人的脸庞。是她！不是他喝醉了，那个昼思夜想的女子，居然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你...你怎么来了？”他被自己沙哑的嗓子吓了一跳。怎么会变得这样难听。
“还说呢，不是你传书叫我来的么。你是要学歌先生也变成个酒鬼么。真的喝多了连事情也记不得了！”我一边念着，一边随手坐在他的身边。


“是么？是我叫你来的？”本雅达摇摇头，试图清醒点，可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究竟做过什么。大概是自己喝醉了吧，所以干出自己一直想干而不敢干的事情。他不可否认心底升起的那份喜悦。是因为见到她，他不可抑制地开心起来。可是，他不敢让她看到。意识到自己太过热情，又假装冷淡起来，“那么，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喂！你在说什么啊!本女侠是挥之即来，呼之则去的人么？!今晚，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地聊聊。”说着，我随手倒了两杯茶，一杯递到他的面前。“诺，喝点茶，醒醒酒。”说着，我自己也缀了一口。
本雅达看着她递过来的茶杯，上面还有她淡淡的体香。看到她对自己的笑，对自己的关怀，他对她所有的冷淡都不攻自破了。他终于还是不忍心对她冷漠。还是不由自主地接过茶，也细细地喝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三娘看着他，笑了起来，整个脸上都是神采奕奕。
对， 就是这个笑容，就是这个。他的心又是一紧。就是这样的笑容让自己沦陷。它让从前潇洒淡然的本雅达不见了。变成一个为爱自暴自弃的连自己都不齿的人。他突然发现，无论如何，他只要见到她，他所有的防备，所有的心里建设都会倒塌。他忽然有个冲动，想要带她离开这里。不管她是不是公主，他都要定她了。想到这里，他一阵激荡，紧紧抓住三娘的柔夷。“三娘，跟我走吧。跟我回鞑靼！管他的联姻，我谁都不要，我只想要你！”
我看着他，心里一惊，啪的一声，喝光茶的茶杯掉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
我被本雅达的举动吓到。居然就这样愣在那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他在说什么？他不是应该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么？怎么他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是不是他的酒还没有醒。
我假装镇定地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你，你是不是在说胡话啊...”
“三娘！”他更加激动起来，脸色似乎有点红有点烫。“我确定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公主，你是燕三娘。神偷燕三娘，也是，我爱的燕三娘。我不要公主，甚至可以不要以后的皇位。我只要你，只要你！”本雅达说着，语速快起来，他的力气很大，拽的我有些生疼。
“你..你先放开我。很疼啊！”我开始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怎么会一点也没有。我心里突然有股莫名的害怕。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放！放了，你就会离开我。三娘，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啊。”说着，他便一把拽过我，硬是把我搂在了怀里。我越是挣扎，他搂得越紧。他的身体贴紧我，我感觉到他的身体烫的厉害，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着我的身体。我开始越来越慌张，他这是怎么了，今天的他一点也不像他！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心里有一个念头，我要离开这里，我一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然后准备往门外逃去。却发现我全身都是软绵绵的，推开他的力气就已经让我有些头晕眼花。我稳了稳身形，突然感觉到小腹有一股异样，我摸摸自己的手，居然也很烫。全身都好热，额头已经略略渗出了汗。
怎么了，我们两个怎么会变这样。我的大脑还有一丝清明，飞速地运转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的眼睛瞟到了桌子上的茶杯。我们两个都喝了。啊！是茶！这个茶有问题！我的心里警铃大作，是不是有人想害我们。还有别的其他。我的大脑已经越来越模糊。不行，现在没有时间想太多。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先离开这里。
想着，我迈开步子准备离开。本雅达几步便追上，我被一个大力扯了回去。我抬头看他的脸。他的眼睛再也没有往日温柔的笑意，就这样盯着我。他的脸有着异常的潮红。这样的他让我感觉好陌生。我心底的那份恐惧扩散加大。
“三娘...”他搂着我，喉头难以抑制的发出声音。我第一次发现，他的力气好大，而现在的我根本挣扎不过他。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这样的接触竟然稍稍缓解了我身上的燥热。强烈的羞耻感顿时涌现。燕三娘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到底是什么毒！


我听了，脸也红起来。不敢看他。
离歌笑止住咳，不自然地看看我，又正襟危坐地严肃起来。“好了，不要开玩笑了。这件事情我想了一夜。原先我以为就是本雅达干的，不过现在以我的推断，我开始觉得，下毒的人，倒应该不是他。”
“什么？”小梅怪叫起来，“不是他还有谁。这么龌龊的事情，谁干的出！居然敢对三娘做出这么禽兽的事情。”
“是我！”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的来源。是朗卡！那个总跟在本雅达身边忠心耿耿的随从。他快步走进房内，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我的床前。他的眼睛还是红的，想必刚才一定哭过。他哑着嗓子说：“燕姑娘，是小人该死！昨晚的一切都是小人设计的。主子，主子他根本就不知情啊！求您,求您看在主子对您的一片心上，原谅他吧！”
我蹙着眉，缓缓地说：“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又慎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带着哭腔说：“燕姑娘，你是没有看到我们主子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他每天都在喝酒，醉了就睡，睡醒继续再喝。都几乎变得不成人形。喝醉了，嘴里就一直在叫您的名字。拉着我的手，问我为什么不来看他，问为什么我不喜欢他。燕姑娘，我主子在没遇到您之前，是多么意气风发啊，可是现在呢，自从他知道你骗了他之后，他就变成另外一个人。我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儿子一般，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么继续下去啊。所以，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模仿主子的笔迹骗你去他的房间，然后，然后在...在你们喝的茶里下药。”
“你也太过分了吧！”小梅气的忍不住上前给他一拳。“你是尽了你的衷心了，可是别人呢?你知不知道，如果昨晚真的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那么到时候出事的，可不止就你们家主子了！”我轻轻拉了拉小梅，不让他再说下去。他哼了一声，转头不看跪在地上的朗卡。
“你先起来吧。”我此刻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我不会怪你的。毕竟你也是为了你的主子好。更何况，昨晚他最后也没有对我怎么样。”我的脑海里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我想起他抱紧我，紧贴着我的身子，两人都浑身滚烫。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当时的欲望。可是他却一直咬牙在隐忍，为了我，他就这样强忍着那一波一波强烈的药效，最后终于搂着我昏了过去。在那个时候，他还是选择保护我。这，才是本雅达。
想着，我露出笑意：“朗卡。我不怪你。你回去吧，顺便告诉本雅达。叫他午后去梅林吧。我有事跟他说。”
朗卡听了似乎震惊，他没有料到三娘就这么平静地原谅了他。他重重地朝我磕了头，眼里噙着眼泪，哽咽地说：“谢谢！谢谢燕姑娘！我这就回去跟主子说！”说着，便起身跑了出去。
“三娘，你疯啦！”小梅不甘心地拉了拉我，“不管是不是他下毒。至少啊，他对你心思就是不单纯，你怎么还可以跟他单独接触呢！歌哥，你怎么也不开口劝劝！”小梅又转向离歌笑，略微生气地说。
我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离歌笑看了看我，半饷，认真地开口道:“小梅，我们要尊重三娘。这件事，就让她自己解决吧!”说完，又用他那深邃的眼睛看着我。然后起身慢慢离开了房间。
我看着他那修长的身影。不由陷入了沉思。
昨晚，我和他真的一点事也没有么？
————————————释然
白雪皑皑，梅林早已是枝头繁茂。点点梅花仿佛天上的星星一般闪烁枝头。我披着小梅出门前给我的白毛狐裘，静静地站立雪中。看着那在风雪中屹立的梅花，脑海却想到那个人最爱的，也是在衣角绣上点点梅花。
正在我陷入沉思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那声音略带迟疑，不像往日那般悦耳，似乎几天之间苍老了许多。我转头一看，是本雅达。微微一笑。他看到我的笑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三娘，我…我对你做了这等事，你还肯理我么。”
我转手摩娑起枝头的一朵梅花。轻声说道：“本雅达，你知道我为什么初次见面会帮你么？”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承诺
上元佳节这一天，京城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晚上城内早早地开始燃放烟花。整个夜空被朵朵璀璨烟花照耀，如同白昼。小孩在路上由父母牵着，高兴得手舞足蹈。平时宽敞的京城街道，在今天倒是十分拥挤。用磨肩接掌一词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我和小梅柴胡也兴致颇高，早早地用过晚膳便也出来玩耍热闹一番。至于那个酒鬼嘛，晚饭一过就找不到人影了。估计是又躲到哪个角落去喝酒睡觉了。
小梅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什么都要跑去看看。忙的不亦乐乎。柴胡嘴上一直在调侃梅梅，说他怎么比女孩子还要女孩子。可是我看他乐得那个样，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估计也是乐的不行。大块头就是大块头。我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像孩子一样拌嘴。
渐渐的，我看见前面过往的行人脸上都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仔细一问，原来是今年节日的一大特色。孩童戴面具为了好玩，夫妇增进生活情趣，而单身男女则可寻觅佳偶。这是小贩的一通说辞，或许节日氛围感染，来往路人总是驻足挑选，竟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小梅本来就是爱好这些面具。现在看了，更是感兴趣。拉着我拼命往人群里挤。我本来连连摆手说不要。我是根本不相信这区区一个面具，能有这么大的功效。小梅这时候还哪顾的上我愿意不愿意，继续拽起我直往里挤。我可不管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就和柴胡两人远远地抱手而立。小梅不屑地撇撇嘴。又投身到人潮中。
过了一会，小梅兴高采烈地捧着三只面具，献宝似的递给我和柴胡。我仔细一看，是只金色的半脸面具。扣在脸上，只遮住眼睛。小梅看了看，不禁自我陶醉的说，“哎呀！瞧我多好的眼光。三娘戴这个真好看。”我虽不太习惯，但却也欣然接受。这到底是小梅的一片心意。柴胡在旁边磨蹭半天，我们一问，他才涨红着脸说面具太小，根本带不下。我和小梅又嬉笑一番。三个人吵吵闹闹地继续游玩。身边来往的行人竟然都一个个戴着面具。这一个上元佳节，倒显得分外有意思了。
已然夜深，可是大街上倒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今晚大概没有人想早点离开这么充满节日气息的地方吧。柴胡不胜体力，看他白长那么大的块头了。才逛了一个时辰便嚷嚷着要回去休息了。我和小梅对视一笑，便像两姐妹似地手挽着手，戴着面具，继续逛街。柴胡忿忿地嘴里碎碎念了几句，便回去了。
或许是小梅本身生的俊俏，有些雌雄难辨。我和他二人在路上戴着面具，竟然有不少人把我们俩当做是哪家小姐，还有男子过来和我们搭讪。我和小梅笑的就更欢了，像偷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偷偷开心。
今晚人实在是多。好几次我和小梅都险些被人群冲散。好在我俩也算有武功底子的人。眼睛，身形总是快人一步。在人群中挤了一阵，小梅突然眼前一亮，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他最爱的脂粉铺子正在酬宾搞活动。我也会意一笑，示意小梅尽管去好好挑选，自己在这边等他。小梅开的开心，挥挥手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在路边看看过往戴着面具的行人，时间过得挺快，只是似乎已经很久了，小梅还没有出来。我有些心急，便去脂粉铺找他。谁知，在里面翻来覆去找寻，竟然没有小梅的踪影。我慌忙走出，左看右看。这时候的路上行人全是面具，根本也看不清谁是谁。无奈地叹口气，只得作罢。好在也是在京城，就算走散了，也不用太大惊小怪。
小梅不见，玩耍的心思也就没有了。我有些落寞地看了眼依旧喧哗的街道和来往的行人，便准备回家去了。
月光皎洁，撒下余辉。我迎着它的光泽，慢慢踏在回家的路上。
渐渐地，人声渐少。小巷更是安静。可是这样寂静的月光下小路，却别有一番美丽。枯滕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意境。我的心慢慢沉静下来，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平静过。这段时间来，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从峨眉山下来，加入一枝梅，第一次出任务，如同亲人般得一枝梅。还有在午夜梦醒时分，常伴随我的的梦境。似乎是我前世，也好像是我的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