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终于,一声婴啼声划破天际。来进于那间小屋的下人们却还未停下之前的忙碌。
在外踱步的伍娘先是一喜,而又心生诧异,正疑惑着,便听到屋中又一个声音哭喊了起来。更是一惊,见下人们都松快了下来,恍然大悟,心中叹着:竟然……便迫不及待的闯入那房子,只见里面仍是一片混乱,床边站着自己请来的接生婆,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
床上倚着一个女子,额头的虚汗使得长发些许附在了她的两颊。如此仍是称得绝代佳人,病弱西子,犹胜三分。欣然的笑着,动人心魄。
“来看看!老婆子我接生了这么多年,经手的婴孩自是众多,而一胎两子的还真是少见,再加上这一对姐妹长的可真是标致,将来也必定是像她们母亲一样曼美。”接生婆笑着,招呼伍娘过去。
只怕终会是红颜祸水。她心中哀哀地叹着,却仍是笑着应和着对方。
半个时辰过后。
打发了接生婆,多给了些赏钱。伍娘有些感伤的回到了那屋中,轻叹了口气,幽幽地坐在了床边。床上是那勾魂的女子和她刚刚落地的孩子,“紫罗,本不该在这时来扫你的兴,只是,你当真相信那个男人会来接你么?”问的直白。
“他会来的。男人我是见的多了,可只有他是真心愿意同我生儿育女的。”答得爽快。
“傻姑娘,你虽已为人母,却仍是这般幼稚么?你的卖身契只管拿走好了,带着孩子,你又如何在这里长住。”
“紫罗知道伍娘的担忧,”她笑的温婉,“可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会来的,很快,很快就回来接我们的,”挑起了小小的手指,她痴痴的问着自己的骨肉,“你们说,对么?”一个笑靥如花,一个温和似水。
伍娘也只是皱眉,便再不多说什么了。不是不想,是自知无用了。
窗外花开满园、花落遍地。
* * * * * *
本是午夜,而天边却像是被晚霞染成血色。远望过去,像春节时放的炮竹,微微有些声响。
抬目间,火舌吞天,这座高傲了近半个世纪的家宅终是要化作尘埃,长眠于地下了;而那金碧辉煌的“李府”匾额,也终无力的堕落在地,于火海之下,灰飞烟灭了。
远远地,跪着一个男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他怔怔的望着这片火海,紧紧咬着下唇,双眼却还是止不住的酸痛。身后站着一个老伯,大概是这里的管家,轻轻地将他拥入怀中,有些哽咽的安抚着他,旁边是一个女孩子,当是那老伯的孙女,刚会走路而已,全然看不懂眼前的一切,竟傻傻的笑着。
“为儿,老奴之后的这番话,你一定要记着,这是你父母临行前所托。此刻你自是听不明白的,可往后的人生,你定要遵循着他们的告诫,”他顿了顿,语重心长的说,“切记,你往后再不是什么锦衣玉食的少爷了。平凡是福,我们所做的一切你仍是太小,还无法理解,你若怪便怪吧。只别忘记莫要太过锋芒毕露,人世的冷暖,终是会伤害了你的。孩子,我们向你道歉,这一生的自私,我们都用在了此刻。吾爱莫念,来生不见。”
言至于此,老伯已是泪下沾襟了,而那男孩也早就泣不成声了。他是怨着的,如他们所料,他当真是太小了。
多少年过后,当他昂首挺胸的站在断头台上之时,忽而恍然大悟,这么些日子以来的人生,他竟一次也未曾回想过那番遗嘱,如今人生到了尾端,他才迟迟的意识到,原来自己那么不屑一顾的平凡,却是如此的令人望尘莫及。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当下的他,只是哭着。
不知所措的,他忽然大喊:“爹!娘!你们不要离开我!为儿要你们回来!”
如此悲怆,惊飞了栖息在枝上的鸟雀,朗月空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