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梦】
花瓣在夜空中扬起优雅的弧度,旋旋落到那人肩上,纯白霎时被染上嫣红。江烁远远地望着那人的背影,胸口的位置突突地疼,动了动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像是有感应一般,李树下站着的人缓慢转过身,满脸鲜血,狰狞不已,却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嘴唇蠕动着两个字:江烁。
江烁。
江烁。
江烁……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瘆人。我猛地惊醒,冷汗在身上覆了薄薄一层。手指颤抖地抓过床头的烟点上,心脏依然飞快地跳动。又是那个梦。
从那个再不愿被提起的一天开始,我每天晚上都做着同样的梦。狠狠地捶在被子上,紧紧咬住牙不让突如其来的泪意涌出,秦一恒,***的混蛋!混蛋!!!!
就像约定好的,关于那天的回忆开始不断侵蚀我的大脑。
不可抑制地陷入痛苦的回忆里。
记忆流转,噩梦再临。
【经年】
一.
说起倒卖凶宅,我和朋友在圈子里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从一开始我们只是对我们入手的凶宅进行清理工作到后来经常会有一些房主家里出现了灵异现象都跑来找我和朋友。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竟然沦为职业驱鬼的了,不知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天我正坐在阳台上望着对面的一大片李子树发呆,说实话,李树开花还真是漂亮,纯白地好似梦境,我想到小时候问过长辈一个很蠢的问题:李子花什么颜色。我记得那时候长辈笑着回答我:桃红李白呀,所以有了李白。那会儿的我还真信了。现在想起,不禁哑然。
可能是我看的太过入迷,以至于朋友走到我旁边直接给我吃了个爆栗我才反应过来。
“我**干嘛”我揉着头不满地看着朋友。
那家伙却一脸理所当然:“你看的那么入迷,不对你实施点强势手段你会发现我来了吗?”
我在心里问候了一遍,不对,是两遍他家祖宗十八代,这死人多半是秦桧的后人!朋友多半是瞧见了我嘴在蠕动着什么,不用猜都猜得到是我在骂他,身旁的人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随后朋友(故作)严肃地坐在我旁边陪我看那一片开得正艳的李花。
“喂,我说”朋友点燃一根烟,“你不知道李树是比较通灵的吗。”
“什么?”听到他的话我有点措手不及,这家伙老是这么杀风景。
“‘桃饱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你总听过”朋友偏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加了速。
“这句话不仅是说李子吃多了会使人致死,我记得我师父说过:将死人埋在李树下面,是一种很恶毒的方法”朋友说到这里顿了顿,烟丝在朋友面前形成淡淡的雾,让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为什么?”听到这里,我的背不由自主地有一些发麻。
“因为那个人将无法往生。灵魂会被生生世世困在那里。埋的人越多李树开花开得越艳,结的果子也会越大,也许是因为吸收了死人的阴气吧。”
我不禁一阵恶寒,瞬时有点不敢再看那片开得“纯洁”的李树。
朋友又说李树是很通灵的介质,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听到这儿,我说不出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问。来不及收回就脱口而出“那怎么将那些灵魂送去投胎?”
朋友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问上这么一句,打着哈哈不正面回答,说什么江烁啊江烁,你最近同情心泛滥还是母爱光辉笼罩了呀。我气地立马捶向他的胸口。朋友吃痛地一哼,伸手到我背上想将我按到地上却用力不均直接将我揽进他怀里。我的耳朵不偏不倚贴在他心口位置,这么近距离地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脸颊莫名其妙地有点发热。
不知道朋友在想什么,也没了动作,两个人就维持这个暧昧的动作一直到一阵冷风吹过来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喷嚏才结束。我撇头看了看朋友,朋友的浏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我突然有种想给他理发的想法。不过一秒的时间我就被我这个想法吓到了,理发什么的,我绝对不承认我是想看他的表情。
“那样的灵魂,不可能有机会”朋友回头看着我,淡淡道。
“恩?”突如其来的回答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朋友并没有理我,只是将手中已经烧到尽头的烟捻灭之后拍拍手准备起身。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个事。”朋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眸子里闪闪亮亮的,煞是好看,我感觉我有那么一瞬眩晕。
“什么事?”大概是这种境地的压迫感我有点不舒服,也站起来,和他一起靠在阳台的栏杆上。
“我最近打听到一个宅子”朋友说,“地段很好,房子是个小跃层,一栋只住两户人那种。卖主将价钱压得很低,因为据说里面的东西挺凶的。”
“挺凶?”听到这儿我皱了皱眉,一种不安涌上来。
“恩,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我应该能解决。”朋友沉吟道,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也不好多问,他不说一定有他的原因,他绝对不会害我,这一点我一万个坚信。
气氛似乎就这样沉默下去。风吹着朋友的发丝在空气里飘扬,我木木地看着他,有些挪不开眼。
朋友似乎有感觉的转过头看着我笑了,笑得很温柔,我竟然一时忘了转移视线,两个人的目光就在空气中腻在一起。
“江烁。”他笑。
“恩?”
“这次以后,我们收手吧。”
“为什么?”
“我想……过平静的生活了”
朋友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我已经听不清,不明白地看着他的唇语,两个字,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两个字是:和你。
“好。”
秦一恒,谢谢。幸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