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不是认床的人，也没有过失眠的前科。……不过好像全国大赛之前有过一次吧，毕竟对于那个年纪而言，也是很隆重的事啊。虽然结局不怎么样……，大半夜的怎么会想到这些。观月百无聊赖地自己吐自己的槽。诶这种症状叫什么来着，失恋综合症吗。
越是睡不着就越是清醒。观月侧过身翻出手机里的短信，看着看着又泛起想要打过去电话的冲动。是犯贱吧，没错这种行为是犯贱吗。
其实也只是很普通的日常，比如说最近公司比较忙大概要频繁加班之类的，不二很少会说出能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这种话，虽然他们两个遇到也不是很幸运的事。只是在他二十五岁的生日时，隔着微晃的烛光，看起来很郑重地对着观月说过一句谢谢。
结果被怀疑是幻听，并被要求重说一遍的时候，又恢复了清淡的笑容，指责观月是破坏氛围的上等杀手。
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事，观月握着手机睡着了。感觉就像以往一样，在两个人分隔两地的时候彻夜地聊着电话，第二天醒来就发现会收到一条新短信，内容普遍的都是一句：又睡着了啊。

不二换好拖鞋，把鞋子搁在一边。看了一眼观月问“你在做饭？”
“嗯。”观月有点不自在，甚至是有点尴尬。
不二没再说话，只是笑容更深了一点。偏过头去没让观月看到。自顾自走到客厅，瞥到茶几上拆开的快递袋。
“照片呢。”
“搁在卧室抽屉里了，你自己拿吧，我去看看菜。”观月尽量避免跟他同处，自己到厨房心不在焉地给菜调味。
不二拿出照片以后在抽屉里观察了一会，轻巧地抽出里面的一个小瓶。搁在桌子上面。然后走出房间，和观月告别：“我走了。”
“嗯。”观月在厨房头都没回，假装正忙着面前的菜。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心里才像松了口气一样。懒得再想不二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大概也算不上是误会吧。观月用勺子搅着锅里的汤，垂着的眼睛没有波澜，一个人的影子像单薄的贴纸，随着情绪的浮动带着些微的起伏。
吃完饭以后，观月看了一会电视，又趴到阳台的栏杆上向下看，看到楼下一辆熟悉的车。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观月只是沉默地看了一会，被阳台上的风吹得感觉有点冷，走回房间里。观月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裹在薄薄的被子里自己慢慢地喝。
自己不是很会喝酒，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还被一群后辈灌得满脸通红，最后躲在角落的凳子上自己难受，想到那时候的事，除了浓厚的酒味还有些飘忽的不清醒的感觉。
大学刚刚开学的时候，面对不二的有些意外，自己倒是没什么太多的情绪。早就听到裕太说过不二有意向选择的学校，所以最后自己在选择院校的时候也有过一些偏重。虽然是大学四年的校友，不过关系也没有过什么太大的变化。后期学校组织的网球赛自己也没有选择参与，只是在看台上看着对方一如往日的风采，在满场观众的欢呼声里，观月也没由来地有些释然。
就是那个时候，听到身边的女生讨论那个总是带着笑容的人，也不会再反感了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友好的？
大概是毕业礼被灌多了以后模模糊糊地睡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坐着意想不到的人，显然不是偶然。沉默过后，自己用很轻的声音说了对不起。虽然隐没在半边黑暗里，还是感觉得到对方并没有带着责怪的心理。
然后就是递过来的樱桃糖果。

把啤酒罐搁在桌子上的时候碰到一个东西，观月拿起来在台灯下辨认。然后瞬间停止了对往日美好生活的回忆。Durex，50ml。
这混蛋把这个东西翻出来干嘛？！
观月痛苦地捂住脸。
然后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接到电话，简单的两个字：“下来。”
观月合上电话，在睡衣外面套上外套，嘁了一声，瞥了一眼自己扔到床上的小瓶，塞到外套兜里拿起钥匙下楼。
不二坐在长椅上，看着观月从台阶上走下来，带着惯常的笑容。
“什么事。”观月站在他面前不动。
“求婚。”不二简洁地说，靠在长椅椅背上完全看不出隆重正式的样子。
“哈？”
“我们结婚吧。”
“你脑子进水。”
“我们可以不要证书。”
“……”
“或者再等我几年，申请移民。”
“……”
“之前我想只办仪式就算了，所以向姐姐要了小时候的照片做婚礼素材。”
“……”
“不过这次我回去和他们说了。虽然过程有点艰难，不过应该算是同意了。”
“……”
“结果听姐姐说有人代签了我的照片，有种预感回来就会看到你。”
“……”
“前几天抱歉，是我冲动了。”不二看到观月始终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故意放软了些口气。
“你没病吧。”
观月听得混乱，半天只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果然还是……”不二坐在椅子上拉过观月的左手，把与自己手上配对的戒指戴了上去。
观月倏地甩开他的手，然后摘下戒指扔到不二怀里：“滚你的结婚吧。”
然后掏出外衣衣袋里的50ml，同样扔在不二怀里：“自己留着用去吧。”
正打算毅然决然带着潇洒的背影离去时，不二在他身后站起身来：“初，晚安。”然后回到车子里，起车离开。
观月下意识地弯起刚刚被不二套上戒指的无名指，抬起来看着。

照例的失眠，观月开着台灯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拿起手机拨了号码给不二打电话，没人接，隔了五六分钟收到回电。
“刚才去洗澡了。”
“嗯。”
“什么嗯，是想同意了吗。”
“不是……，我还没想好。”
停了大概十多秒，观月听着伴着微小的兹兹电流传过来的呼吸声。觉得怀念。
“那就再想想吧。”
“嗯。”
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很想听到对方的声音。
结婚。
这个词汇在现在听起来，还是觉得很遥远一样。观月无意识地用手拨弄着被子上的褶皱，无可避免地想起少年时期的自己。
可能真的改变了很多。也许不止是自己，不过这种感觉，不是太好。有时候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形容上虽然是变更不大，只是更成人了一些。但是内在的变化连自己也有些意外。以前的那些坚持和骄傲都多少有些折损，即使隔着漫长的时光，观月也为曾经的自己感到遗憾。
每个人在成长以后，都会经历的遗憾。
似乎是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现在他的坚持又变成了什么，是不二吗。如果这样把自己全力押注在同一个局里，会不会又输得很惨。虽然明白感情这回事不能与其他话题混淆，虽然也愿意相信对方的感情也是值得信任的。不过这种想要逃避的感觉又是什么啊。
好像比以前更加逊色了，连和自己对峙的勇气都丧失。
被伤害以后，所以不愿意再应战的软弱。

在不二提出结婚以后的第二天，观月关了手机关了电脑选择静心思考。几天以前的分手事件，也没什么好再重提的。
虽然一开始是观月单方面的计较，最后居然会演变到格外恶劣的地步。是两个人长久以来的矛盾，终于累积成了伤害。在那种时候，感情居然会变成伤口溃烂的催化剂。
原来你也会选择这样对我。
或许就是这种心态在作祟，让原本并不严重的事情变得棘手。不二主动申请调去分公司，观月也一气之下把不二亲手做的瓷人从七楼摔下。
共同度过了七年的时间。观月怎么也不想把这种变化牵扯到七年之痒这种词上。他不愿意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会沦陷到那种平庸的状态。
三年的时间能够把他和不二的关系重修于好。
七年的时间，又会把他们的感情重新冲淡吗。
自己还是对这些事抱有本能的畏惧，就像面对未知的事物的畏惧一样。

下午的时候，小萝莉的父母又外出了，小萝莉成功得以解放，在外面咚咚咚地敲观月的门。
观月被吵得不行，走过去给她开门。
小萝莉像枚粉色子弹一样窜了进来，咯咯地笑着。观月无奈地关上门，然后到冰箱去给她拿饮料：“你倒是也去骚扰一下别人啊……”
“别人没你好看嘛。”小萝莉摇头晃脑地说着，然后回头看了看观月穿着睡衣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有点朝气啦你。”
“看见你我没办法有朝气。”观月把饮料倒进杯子里放在小萝莉手里。然后抱着手臂俯视她：“你又来干嘛，我今天不做饭。”
“你做的饭我才不想吃。”小萝莉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自己坐到沙发上去。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喝饮料。
观月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绕了会儿头发，然后莫名地问了一句：“如果有人给你糖，你吃不吃。”
小萝莉回答得很干脆：“吃。”
观月的额上竖下三条黑线：“万一是毒药呢。”心想一定要督促她父母给她培养防范意识。
“不吃怎么知道是糖还是毒药。”小萝莉一脸你白痴吗的表情。
观月对她这种莫名其妙的逻辑表示沉默，然后听小萝莉继续说：“就像不二叔叔啊虽然他给我吃芥末味道的糖，但是我很信任他啦虽然不好吃但是不是毒药就好~”
小萝莉自己在那边继续花痴不二，观月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虽然和小萝莉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不相符，观月也从另一个方面想通了。
不二递来的这颗糖无论是什么样的味道，但值得接过来的原因是，不二是值得他信任的人。
反正都谈了那么久，现在临时换人也太不靠谱了吧。观月就这样破罐子破摔地想，扫干净自己心里复杂的思绪。小萝莉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又跑了出去，对着走廊里的不二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就跑回家了。
不二走进来，观月回过头看着他，不二走到他身旁，伸手摊开掌心，一枚嵌着碎钻的磨砂戒指。
“……我说，你不准备半跪下来说些深情款款的话么。”观月很不满意这种敷衍的方式。
“我的对面又不是穿着晚礼服的优雅女士。”不二简洁地说完，扫了观月一眼。
“滚蛋吧。”观月气鼓鼓地抢过戒指，然后被不二抱进怀里。
真真切切的怀抱，温热的脸庞，带着阳光味道的亲吻。
“房租你要还我。”
“……这种时候…，反正是你自愿租来的。”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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